第25章 獲勝與混亂
半決賽。外語學院VS經管學院。
這一次比賽的通知下的太倉促,又時逢星期五,已經有不少下午沒有課的學生跑出了校園。外語學院這邊,四個參加比賽的女生中有兩個不在場,而經管那邊卻是全員到齊。比賽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半,沈琛沒辦法給那兩個女生一個一個打電話,一個走的晚些的女生在往學校趕,另一個女生則是聯系不上。
沈琛在這邊正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韓景宇走了進來,比賽設在比較正式的一號報告廳,場地比前兩次的比賽都大上許多,來了很多學院的領導和學生,後門為了防止學生觀賽的時候離席已經關上了,韓景宇從前門進來的。
沈琛也注意到了他,剛想開口叫韓景宇一聲,韓景宇已經擦着他的肩膀走過去了。
莫名的心裏有種失落感。沈琛把這種感覺抛開,給那個正在往回趕的女生打電話叮囑,讓她路上小心,畢竟這只是一場比賽,錯過了也沒什麽。
那女生在電話裏急得直哭。
比賽開始的前兩分鐘,背着書包的女生直直的從前門闖了進來,臉漲的通紅,一進來就坐在那選手椅子上直喘氣。旁邊的兩個女生緊繃的臉色終于露出一點笑容,在和她說些什麽。
經管是四個人,三男一女,他們比起外語學院連成員都沒有到齊的狼狽就顯得氣定神閑多了,女生掩着嘴巴對後面的那個男生說話,輕蔑的眼神不時飄向那個才趕過來的女生身上。
韓景宇坐在最後一排,看也不看臺上,反而看向主席臺後面的那兩個人。
抽簽。外語學院A簽,先手。
半決賽和才開始兩場由易到難的題目不一樣,一上來就是極其生僻的字,上臺的就是那個才趕回來的女生,她一下子懵在了那裏。還沒等計時員舉牌,她就自己流着眼淚下去了。對面那個女生笑的更是不加掩飾。
看到那個女生被淘汰下去,坐在臺上的兩個女生神色更加忐忑倉皇起來。
這種忐忑和倉皇在對面正确書寫出那個漢字之後更是無限擴大。
第二輪,外語學院。點名的女生臉上都是局促,站在臺上拿着筆的手都在發抖,眼睛還不自覺的往臺下瞥,然後計時員舉起牌子,旁邊的主持宣告,考題作廢。
下一個字簡單一些,那個女生松了一口氣,寫出來了,對面的人也同樣書寫正确。第三輪,外語系淘汰了一個人,經管依舊滿員。
Advertisement
只剩下一個在臺上的女生一下子憑空受了許多壓力,臉色都在發青,輪到她的那個字并不十分難,她卻是愣在了那裏,手上抓着筆像是沒聽到一樣。計時員舉牌,時間到,作答為空牌。韓景宇看着沈琛和那下臺的兩個女生站在牆角裏,兩個女生都在哭,哭的十分傷心,沈琛一直在那裏安慰她們。
輸了,會很難過嗎?
主持人正要宣布結果,一直都默不作聲的韓景宇突然站了起來。他誰也不看,昂着頭一直走到臺上。
主持人叫住他,“同學,現在還正在比賽……”
正在安慰那兩個女生的沈琛轉過頭來,看到韓景宇正在往臺上走,一下子就怔住了。
前面幾個作為裁判的老師都是認識他的,現在看到是韓景宇上臺,面面相觑一會,都沒有說什麽。
韓景宇徑自坐到外語學院的第四個空位置上,把自己口袋裏的手機丢在一旁的桌子上,昂起頭來看着報聽寫的人,“繼續。”
主持人的神色都有些尴尬了,卻還是盡量的好聲好氣,“同學,你……”
韓景宇歪了歪頭,臉上也不知是浮現出了個什麽樣的神情,一雙眼就這麽斜着對面的人,“四比三,不公平吧。”
“這……這是未到,視為自動棄權。”主持人說。
“哦。”韓景宇這個字刻意拉的很長,然後突然身子前傾,嘴角的弧度裂的更開,“那對方請大二的當外援呢?更何況還請的是人家大學生演講團的團長,這麽欺負大一的新生,好玩兒?”
坐在最前排的那個男生臉色有些不好了。
韓景宇說話都是挑刺人紮人的說,配上那一副輕蔑的神情,更叫人覺得嘲諷,“大二欺負大一的,呵。”
“同學,那你想怎麽樣呢?”對面的男人擺出一副好涵養的模樣。
“學長就該有個學長的樣子,摻和新生的比賽幹什麽?”韓景宇說話的咄咄逼人勁兒又出來了,“雖然比賽沒有規定年級,但是參賽的都是大一的新生,你一個大二的湊上來,贏了這場比賽,也光彩不到哪裏去。”
那個男人還是保持着微笑,只是那笑容中更多的是忿忿的味道。
韓景宇這才講到重點,“外援,外語學院的也有。”
“誰?”
韓景宇指了指自己,“我。”
對面的男生一下子又想笑,“你?确定?”
韓景宇說,“是沈琛請的我,在那個女生趕不過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是正式的候補了。”
大學生都是講求面子的,更何況在同齡人中已經有自我優越感,覺得自己出挑的人,那男生明明可以以院系不同駁回的,但是此刻卻咬着牙沒說出來。
大二贏了大一,确實不光彩。
“還比不比了?”韓景宇聲音淩厲。
那男生安撫好身邊的三個人,擡手對韓景宇一笑,“……比。”自信滿滿。
這場比賽,在某些人眼裏已經毫無懸念了。
沈琛看着臺上的韓景宇,嘴巴張了張,沒有說話。
準備離席的人對望一眼,又坐了下來。
報聽寫的人看到裁判席的三個輔導員沒開口阻攔,就硬着頭皮繼續報了下來。
這一次是輪到對方的那個女生,寫完之後等着裁判舉牌判定正确才坐了回去。
韓景宇走上去的時候,下面觀賽的人心裏都是狠狠一跳。
韓景宇站上去,眼睛也不像那些比賽的人一樣,盯着桌子上的手寫板或者在臺下亂瞟,他只看了一個人,然後就垂下了目光。他此刻的模樣就跟在神游一般,報聽寫的人報完快三十秒他都沒有任何動作,等到計時員都要舉牌的時候,他才拿起筆寥寥畫了兩筆。
然後他将馬克筆丢在桌子上,轉頭就坐了回來,好像他确信自己不會錯一般。
手寫板被舉了起來。筆鋒銳利,有現在很多人都沒有的字體風韻。
正确。
就這麽僵持了幾輪,那個男生已經開始後悔了。韓景宇寫的時候完全胸有成竹,每次抛筆的姿勢都分外輕松,卻在別人的心裏壓了數塊重石。
僵局被打破,女生淘汰,外語學院的學生全部不負衆望的送上了熱烈的掌聲,那女生下臺的時候臉色青白,很是氣憤的模樣。
第一個淘汰,那麽第二個也是遲早的事情。韓景宇好像沒有停頓過一樣,寥寥幾筆,抛下筆,轉頭坐回座位。
等到場上只有兩個人的時候,那個男生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這樣的結局的确是叫人難看。
最後一輪,聽寫員都說了只有最後兩個字,全對或者全錯就是平手,韓景宇走上去,和前幾次一樣,他誰也沒有看。聽寫員報了字,正在講釋義的時候,寂靜如死的觀衆席下突然傳來沈琛的聲音。
“別哭啊,輸了也還是季軍啊。”
韓景宇反射性的就擡起了頭,他看到沈琛蹲在地上,抓着那個外語學院這邊最後離場的那個女生的手,手上還拿着紙巾在幫她擦眼淚。他在安慰這個哭的很可憐的少女,全然忘了現在所處的環境。
韓景宇看着他呆了一會兒,然後低下頭匆匆畫了兩筆,轉頭又回了座位。
正确。
那個男生的臉色一下子難看極了,走上臺拿起筆,最後一個字意外的簡單,就在外語學院嘆氣要平手的時候,那個男生的臉上居然第一次露出十分窘迫的神色。然後,他沒有動筆。
經管學院淘汰,外語學院半決賽獲勝。
這充滿戲劇性的一幕叫下面的人有些坐不住了,剛才那個經管這邊下臺的女生突然站了起來,在主持人宣布完結果的下一瞬間伸手指着臺上的韓景宇,然後又沖過去拽了一個外語學院區域坐着的女生,拽着對方手中的本子舉起來,“他作弊!上面那個作弊!”
被她抓住的那個女生一下子發起抖來,不是心虛而是全然莫名的憤怒。怎麽能這麽說?
那幾個剛才忿忿下臺的人立馬開始起哄,從那個女生手上抓起本子,指着上面那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中的一個,“剛剛他擡頭看了的!我看到這個女生把本子舉起來了!”
整個會場亂作一團,外語學院和經管學院的學生都發了瘋一樣叫嚷着。
站在臺上的韓景宇無趣的撇撇唇,從桌子上拿起自己的手機放回口袋。他是作弊了,他知道所有的考試題目。
不過,那又怎麽樣?
那個只是寫了玩玩的女生一下子眼淚盈滿眼眶,被那個女生揪着手腕,氣的說不出話來。
抓着她手腕的那個女生仰着頭,仿佛得了最終正義的勝利一般,“學校要給個公平的處理!這樣明目張膽的作弊我們不服!”
韓景宇又覺得好笑,不自覺就多看了那個女生一眼。這麽正義凜然,就好像她沒有拿到過那一半的題目一樣。
場面越來越亂,那個帶頭的大二男生這個時候突然說了一句,“經管的都跟我走,人家外語學院好不容易拿一次獎,你們就不能大度一點?”
這話說的……真是太不會說話了!
那個男生又突然昂着頭道,“就當讓給他們的。”
仿佛他剛剛那個簡單的字不會寫就是故意成全他們似的。說的如此——耿直。
沈琛靠的近,直接拉着那個男生胳膊,“同學,沒有事實根據的話還請你不要說!”
那個男生正激蕩在自己的情懷裏,怎麽看的見他,随手的推了一下,一群擁擠的人就把沈琛推的撞到了牆上。
遠遠的,韓景宇看見了。
沈琛捂着胳膊,胳膊有些痛,他也有氣惱,為外語學院做了這麽多努力卻依舊被人這樣诟病所氣惱。那氣惱還有一點是為韓景宇。
怎麽能——這麽污蔑他?
韓景宇抓着耳機線的手突然往下一扯,将耳機整個丢在地上,踩着桌子直接躍到那個叫的最大聲的男生面前。
他不生氣,他的臉上沒有露出任何和生氣有關的情緒,他只是這麽揪着那個男生的衣領,将他半脅迫着拽到講臺,然後往他手裏塞了一根馬克筆,按着他低下頭。
“哦?你讓我的啊,我這輩子就是不稀罕那個讓來的第一,來,你把這個字寫出來。”
那個男生臉色紅紅白白的,想把筆扔開,韓景宇這一下直接卡着他的脖子将他按到在桌子上,“你他媽給我寫!!”
突然爆發出的聲音叫整個大廳都安靜下來。
沉默的三分鐘。
韓景宇把那個男生拎了起來,嘴唇彎了彎,跟個刀鋒似的,銳利的捅人心窩子。
他什麽話也沒有說,只是輕飄飄的一個眼神,轉身就離開了。仿佛這裏的一切混亂都和他沒有半點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