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折騰
韓景宇是個記仇的東西,平白被人扇了一巴掌,鐘源攔着他不叫他還手,回了營地之後他也不說話,一下車就回了寝室。
別人都沒覺出什麽不對勁兒,但是跟那韓景宇一個寝室裏,看到韓景宇回來了,一個個都不敢看他的臉,韓景宇這個樣子太吓人了!
鐘源也知道這次是讓他吃了虧,一回來就去給韓景宇找藥,跑到他寝室把藥送過去,韓景宇當着他的面兒,呼啦一下子把鐘源抱過來的東西全部推到地上了。
鐘源是什麽脾氣的?他會放着韓景宇倔?捏着他的肩膀,“你臉上的傷不看啦?這麽大個人了,還跟個娃子一樣擺臉色,曉得醜吧?”
韓景宇從離開沈琛之後就沒有叫自己在吃過虧,別人打他,他沒有不還手的。這次鐘源拉着他叫他根本沒機會還手的,可以知道他現在是個什麽臉色。
韓景宇坐在床上,手捏的緊緊的放在床邊兒上,他這副神色隐隐的跟個孩子似的,鐘源穿着軍裝站在床邊看着他。
鐘源看到他這副樣子,也不指望他服點軟,自己彎下腰把掉到地上的碘酒撿起來,往韓景宇手上塞,“臉都腫了,自己擦一下。”
韓景宇猛然一揮手,鐘源手裏捏着的那瓶碘酒一下子沒抓住,撞在了牆上,砰的一聲碎了滿地。
要是別人在鐘源面前擺着副臉,鐘源早就一個大嘴巴子抽過去了,但是他見到韓景宇這副模樣,一股子火氣就跟浸了一盆冷水一樣,蹲下身好聲好氣的跟韓景宇說,“這次知道你是受了委屈,那王八蛋不是個人,但是這不是能讓你鬧的時候啊——來,先擦個藥。”
韓景宇眼眶發紅,就這麽直直的望過來,跟把刀似的,“滾!”
鐘源拳頭都攥起來了,旁邊的人都覺得那鐘源要打人的時候,那鐘源就是一只腿壓到床沿上,兩只手跟鐵鉗子一樣抓着韓景宇的胳膊,扯直了壓到床頭的鐵欄上,那雙眼也利的很。
韓景宇被他抓着胳膊,突然就跟爆發了一樣,曲起腿就往鐘源身上踹。
鐘源肚子被踹了幾腳,臉都痛白了都沒松手,“我還制不了你了是吧!”
“滾!”韓景宇這下子也跟發了瘋一樣,他受了氣,現在心裏不舒服的要命。他忍了一路了,現在一下子爆發了。
一個寝室的幾個男生見到兩人這陣勢,都不敢在床上呆下去了,爬起來就站到別的寝室去了,眼睛還一個勁兒往這邊兒看。
鐘源一只手捏着韓景宇兩只胳膊,擡起的一條腿壓着韓景宇,從床邊的櫃子上拿起一瓶雲南白藥,用牙直接把蓋咬開,照着韓景宇腫掉的半邊臉噴。韓景宇下意識的就把眼睛閉起來了,鐘源手上的噴霧噴多了,把韓景宇整張臉都打濕了,眼角那邊兒跟着還凝了一滴,韓景宇把眼睛一閉,那一滴凝成的乳白色藥劑就顫顫的滑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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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韓景宇的模樣就特別漂亮,特別招人憐。
鐘源喉結上下滑動一下,放開韓景宇的手站起來了。
韓景宇趴在床頭,低着頭,臉上的藥水一滴一滴的滑落下來。就跟在哭一樣。
鐘源心裏有股難受勁兒,在這裏站不下去了,“昨晚都累了,今天都好好在宿舍裏休息。”
鐘源說完了這一句,地上掉了一地的東西都沒撿就出去了。
韓景宇維持了那個姿勢很久才扶着床欄直起身來,臉上本來紅腫的痕跡已經退了不少,露出本來就光潔的皮膚……
他們這邊的動靜,整個宿舍都聽得到。路寒祁隔的最久,佯裝接水從韓景宇旁邊過的時候,見到他這個樣子心裏難受的要命。這難受就跟心裏住了個貓,小利爪子就順着心啊,肺啊的撓過去。
他怎麽能是這個樣子呢?路寒祁就記得韓景宇踩在他胸口,用槍指着他的時候,那一幕,哎喲,心肝都在顫。那才是韓景宇,而不是這個樣子,整個人委屈的無法。路寒祁端着空盆子回寝室的時候,聽到對面權勻他們寝室的在說梁耀在車站的事。
都是半大的孩子,跟他們講不了是非,就知道梁耀被欺負了,他們這些個跟梁耀一個部隊的就跟被別人扇了一巴掌一樣。
權勻把頭上戴着的帽子摘下來在手裏轉了玩兒,眼神散漫,偏偏嘴唇邊兒上的笑意銳利,“雖然咱們都跟那梁耀沒什麽交情,但都是一個部隊的,他被人扇巴掌這不是落我們的面子嘛。”
劉孜錦原本是準備自己搞的,沒想到扯到權勻之後,權勻一下子又撺掇了不少人,搞得這件事都還鬧大了。不過這事兒他也沒什麽意見,鬧就鬧吧呗,招了這一群閻王那男人能讨到什麽好?
“可是現在咱們在這西藏啊,破JB地方,信號都沒得,怎麽搞啊。”有個盤腿坐在床上的男人說。
這也是棘手的一點,這破地方什麽信號都沒有,只有鐘源那邊有個能和外面通信的設備。就算他們現在跑到寄存的地方把手機順出來,電話也打不到外面去,怎麽搞?
劉孜錦說,“鐘源那邊有設備,我們找個時機往外面打個電話。”
能打電話就成,讓他們聯系到外面的人,就算他們在西藏,也能把那個男人連同埋在地裏的祖宗都收拾一遍。
“可是那男人什麽來歷我們也不知道啊。”
這話一說就有幾個人沉默了,權勻也就有那個時間把那個男人長相記一遍,要是在京城,記得到長相都有人幫他把人找出來,但這是千裏之外的西藏,他說那男人長一個鼻子一個眼,誰能找的到?路寒祁走進來,現在權勻這個寝室裏圍了幾十個人,本來就有點擠了,但是他一進來還是有人給他讓路。
劉孜錦沒跟他對盤過,現在斜挑着眼睛看着路寒祁,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麽意味的笑了一聲,“诶喲,路少啊。”
路寒祁這次也不管劉孜錦話裏是什麽意思了,從軍裝的口袋裏摸了一張紙出來,紙上面記着那個男人的名字,身份證前幾位和後幾位數,起始站和終點站,劉孜錦一看上面這記的東西就愣了一下。
路寒祁難得的露出一個笑容來,“搞就搞大的。”
劉孜錦和權勻對視一眼,各自臉上的笑意都意味深長。
鐘源比他們搞到的消息更多,連那個男人住在哪兒做什麽的都搞到了,其實他們這營地後面有個信號塔,電話都能往外面打,只是這部隊裏安了不少屏蔽器,全部裝在新兵宿舍了,他們在裏面當然打不出去電話。
鐘源能在這裏管教一群北京城的閻王,背景能小到哪裏去?只不過他勢力都不在京城那邊兒,像那個男人要去的上海浦東才是他的老巢。你也不想想,人家是去他老巢的,他得到的消息能慢嗎?不過一晚上,就有人把那男人在浦東的房在哪兒,做什麽生意,兒子在哪兒讀書都給鐘源查出來了。就一晚上。
上海又是一個另一個玩樂的天堂了,裏面會玩兒的主多了去了,雖然權勢不若最接近國家政治中心的京城,但那也絕對是數一數二的了。鐘源一邊兒打電話一邊兒抽煙,他都不知道多久沒抽過了,昨晚抽了一根之後就停不下來了。他在這兒帶這群太子爺,肯定親自搞不了,他的身份也不适合,但是總有适合的。
在上海那個玩樂場的人沒有不認識劉爻的,這個劉爻家裏沒什麽政治背景,卻在什麽地方都混的多開,開了不少店,認識的權貴更是一抓一把。就這樣的人,是他鐘源的發小兒。鐘源給劉爻打電話,還是跟以前一樣,劉爻那妖孽一到白天都懶的沒精神,就晚上能提點兒精神起來。
“劉爻,昨晚麻煩你了一件事,今天還要麻煩你。”鐘源站在窗戶旁邊,手上夾着的煙也不抽了,按在玻璃上面,看着那煙灰簌簌的往下掉。
“嗯。”劉爻的聲音懶的好像馬上就要睡着了一樣,“你說。”
“就昨晚讓你查的那個男人,今兒到上海了,幫我好好招待他一下呗。”這個招待裏的惡意就不言而喻了。
劉爻應了一聲之後說,“你還在軍營呆着呢?”
“嗯。”鐘源跟劉爻說話的時候就不自覺的透露出痞氣來,“怎麽,想我啦?”
那邊的劉爻輕輕笑了兩聲,“想你給我撐場子呢。都幾年了,還不回來。”
“該回來的時候就回來了呗。”鐘源應了聲之後又繞到那件事上來了,“那男人你給我好好招待啊。”
劉爻嫌他煩了,“我辦事,你放心。”
電話挂了。鐘源轉過去走到床邊,把手機丢床上去了。
他又想起了剛才韓景宇那發瘋的模樣,心裏又有點不舒服了,撿起丢在桌子上的一盒煙,撿了一根點燃塞嘴巴裏叼着了。
這邊兒還沒過一會兒,外面有個人在敲門,鐘源把抽了幾口的煙又熄了,開門一看是權勻帶着一幫子人站在門口。
“幹什麽你們。”鐘源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李舒沒回來。”權勻說。
鐘源聽清他說的話之後就是一愣,“李舒?昨晚回來的時候不點名了嗎?”
權勻昂着頭,“不知道。”
人少了那可不是小事,鐘源馬上把挂在椅子上的衣服拿了披到了身上,帶上了門往外面走,“什麽時候發現他不見的?”
“剛剛。”
鐘源往外走的腳步一頓,又扭過頭來看權勻,“人不見了?”
“是。”
權勻的神色太冷靜了,但也是因為這冷靜叫鐘源下意識的就相信了。權勻對和自己無關的事都冷淡的很。
上次韓景宇的事才過去沒多久,現在又來了一個李舒。鐘源緊急召齊了軍營裏的人,叫他們都出去找那李舒。列隊的時候少了一個人,有人跟鐘源說,梁耀在宿舍休息。鐘源想到昨晚的那件事,也沒說什麽,帶了人按原路去找人了。
綠皮子車開到中途,站在車上的劉孜錦突然就倒下來了,有人跟鐘源報告,鐘源來看的時候發覺劉孜錦臉色确實是不好,不像是裝的,又聽到旁邊的人說他暈車,就叫他先回去休息。本來車也沒開出多遠。劉孜錦現在這個模樣肯定不能自己走回去,鐘源就叫了一個人帶他回去,這個人正好是現在扶着他的路寒祁。
路寒祁扶着劉孜錦下車了,等到車一開,閉着眼睛的劉孜錦就自己站起來了。
軍營裏還有留守的人,兩個人說明了原因就進來了,一路潛到鐘源的屋子裏,把有信號的電話翻找出來,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他們家裏都蠻有勢力,都各有自己的圈子,他們幾個合計了一下,找了一個路子最活泛的人,也就是喬越。權家的跟喬家的關系不好,所以權勻不摻和這件事,但那劉孜錦認識喬越,關系還不差,他們大多都是知道喬越這個人的,也知道這喬越本事有好大,聽到劉孜錦要找他,都沒說什麽。
本來嘛,這種事不可能是叫自己家裏的人知道,只能找一個圈子的幫忙。
劉孜錦的圈子裏,最厲害的就是那個喬越。也不是說沒有別的人了,只是要論起路子最活泛,手伸的最長的,還真就喬越這一個了。
劉孜錦給喬越打電話,響了幾次喬越才接。
“喬少,我是劉孜錦。”劉孜錦一上來就報名字,不然按照喬越的性格,分分鐘就可能挂電話。
跟喬越玩在一起的人确實是不多,喬越馬上就想起來了,“小錦啊——”別的他一句就不說了,等着劉孜錦自己開口。
劉孜錦說,“喬少,幫我個忙。”
“嗯,能幫的我一定幫。”喬越的意思是你別說不能幫的。
“幫我查個人。”劉孜錦巴拉巴拉把路寒祁從車票上抄的信息全部報出去了。
喬越那邊安靜了一會兒,劉孜錦也不急,就過了一會兒就聽喬越說,“這個男的叫孫剛,在上海浦東有一套房,是恒達公司裏的銷售部經理——”喬越一頓,“嗯,他現在在火車上,差不多晚上能到上海。”
“喬少你方便嗎?”劉孜錦是打心眼裏服喬越的,又服又怕,嘴巴可不就得幹淨點兒。
喬越哼笑一聲,“有什麽事你就說。”
“幫我教訓他一頓,我被我老子發配到大山裏來了,現在不怎麽好搞這件事的。”劉孜錦說。
喬越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一口就應承下來了,“行。”
喬越說話,向來是說一不二的,劉孜錦看了站在旁邊的路寒祁一眼,說的話跟個乖學生一樣,“麻煩喬少了。”
路寒祁确實是第一次見劉孜錦能說人話,但是現在不是他們打嘴官司的時候,兩個人把通話記錄删除了,把手機也放到原來的地方,從鐘源的宿舍又溜了出來。寝室裏,李舒正站在窗戶那裏往外面望,劉孜錦一進去看到他就怒了,“你他媽聽不懂人話啊,叫你躲床空裏你跑出來幹嘛!”
李舒心裏委屈的無法,“我就出來看看,腿麻了。”
劉孜錦就瞪了他一眼,沒說別的了,反正他們要做的已經做了,鐘源發現了也不能把他們怎麽樣啊。
路寒祁跟劉孜錦都準備回去休息一會兒的,從韓景宇寝室走過去的時候,看到韓景宇已經睡着的,兩個都不自覺的看了一會兒。
嘿,老子這麽累可都是為了你啊!
韓景宇臉上的紅印子已經消下去了,但是睡覺的時候眉頭還是擰的緊緊的,他們也都是累的很了,在旁邊看了幾眼就各自溜回床上睡覺去了。
開車在外面找的鐘源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昨晚他回來的時候,特別點了人數的,早上回來也沒見着人少,雖然他不怎麽關注那個李舒,但是部隊裏列隊的時候,人多人少都一眼望的出來。他心裏咂摸出不對勁了,就轉過頭看那權勻。
跟他說這件事的權勻俨然還是那副模樣。
這麽安靜,都不像權勻了。權勻對誰都不上心,那個李舒就算沒回來,出來找的時候他也絕對會反駁他,本來昨晚都累了一天,今天人少了,憑什麽還要叫他們出去一起找啊?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鐘源又看了權勻一陣,就确定了,那個李舒現在八成還在軍營裏,權勻肯定是因為什麽事兒把他支出來的。支他們出來幹什麽?鐘源也想不到。
鐘源确定了這件事之後,對旁邊的司機說,“掉頭。”
車子一掉頭,車上的那些小祖宗開始吵嚷起來,而權勻此刻的臉色更是證明了鐘源的推測。
他就是故意把他支出來的!
鐘源想着這群小祖宗又要折騰什麽大動靜了,一回去就跑去軍械倉庫檢查了一遍,啥問題都沒有,然後他跑到宿舍裏去,早回來的路寒祁和劉孜錦都在睡覺,連那說不見的李舒也好好的在床上躺着。
鐘源都被他們氣笑了,完全搞不懂他們為什麽這樣,擡腳把那劉孜錦的床踹的響了一下,劉孜錦罵罵咧咧的睜開眼,看到床邊兒站着一圈人,為首的就是鐘源,接到權勻的眼色,就反應過來了。
“你們不是說李舒不見了嗎?”李舒現在站在鐘源旁邊,低着頭還是怯弱的模樣。
劉孜錦仰着頭笑的有點無賴,“诶呀教官啊,我們也是回來才發現的,李舒那小王八蛋是睡的滾床空裏去了,我們這也不是擔心室友嗎,上次梁同學的事我們都受到教訓啦,出了這種事心裏肯定就急了一些嘛。”
他這話說的圓潤,叫那鐘源想反駁都不能。
“現在都回來啦,昨晚又忙了一夜,都回去休息吧。”劉孜錦這神情,好像這事兒真不是他可以折騰出來的一樣。
鐘源能說什麽?累的一場,還帶了一大幫子人出去,那幫子人都還是一夜沒睡好的,現在說追究也不知道該怎麽追究,最後也只是斜了劉孜錦一眼,帶着幾分威脅,“謊報軍情也是要受罰的。”
劉孜錦還是仰着臉笑。
鐘源出去了之後,已經有人迫不及待的問劉孜錦事辦的怎麽樣了,劉孜錦打了一個哈欠,眯着眼比出一個OK的姿勢,“成啦。”
旁邊圍着的人都倒到了床上,“睡覺睡覺!”
權勻也只是撺掇了幾個關系近的人,很多人都是一頭霧水的,見到他們說這樣莫名其妙的話,一個個也不好多問,各自都回了寝室休息。
就為了一通電話,這麽折騰!這叫個什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