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從來不曾相信

路寒祁這一‘病’終于驚擾到他在國外的母親,那個女人打電話過來的時候,路寒祁和韓景宇在三樓玩桌球,桌子上還擺着吃了一半的蛋糕。

路寒祁把球杆放下來,拿着手機走到了窗戶旁邊。

“老師說你病了好幾天了,是怎麽回事?”那個女人很強勢,也很疲倦,好像她是剛剛結束了一場緊張的會議才擠出一點時間來關心他一樣。

路寒祁往後看了一眼,韓景宇伏在桌球臺上,聚精會神的模樣也很迷人,“身體有些不舒服。”

“不要緊吧?”

路寒祁‘嗯’了一聲。

“那你明天就繼續上課吧,別把課程耽誤了。”女人的聲音并不是多麽冷酷無情,路寒祁是以後路家的家主,其次才是她的兒子,她的關心早就在丈夫的不争氣中沒消磨的一幹二淨。

路寒祁抿着嘴唇沒說話。

“這路家全部都指望着你了,我也不可能還能幫你擔着這擔子。”她所有的青春年華都給了路家,現在更是賠進去了自己的健康。

路寒祁想到了那個女人深夜批改文件,為了堅持下去不斷吃抗生素的模樣。他也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女人再多的話就沒有了,就這麽挂了電話。

路寒祁一直拿着手機,站在窗戶旁邊,外面的太陽已經下山了,僅剩的一點餘輝還在地平線上掙紮。他生來就是要把這路家的擔子扛在肩膀上,讓路家不至于沒落,他不需要別的,連同歡愉都不是他能擁有的。

韓景宇看到路寒祁把電話丢到桌子上,端起那剩下的蛋糕,全部塞進了嘴巴裏。只有現在口腔裏充斥了那甜膩膩的味道,才能抑制住他心口幾乎要滿溢出來的苦澀。路寒祁感覺好韓景宇在看他,他放下盤子,微微笑了,“晚上你來做飯。”

路寒祁很少笑,所以他笑起來的時候都有些古怪。

韓景宇把球杆丢到桌子上,“嗯。”

兩個人一起下了樓,一起吃了飯,然後又一起上樓,外面的太陽已經全部落下去了,只有樓梯道上冰冷冷的水晶燈還在照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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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寒祁推開自己的房門,聲音溫和的一反常态,“晚安。”

韓景宇轉過頭,看到路寒祁一只手捏着門把,然後轉過來對他微笑。那一聲并不是幻覺。

韓景宇也說,“晚安。”

兩個人進了房間,同時将門緊緊的關上。

第二天路寒祁又開始上課了,給他講課的女人繼續她那乏味枯燥的理論,路寒祁還是那個模樣,靠在沙發上,兩條腿交叉着,手邊攤開了一本書。韓景宇下樓的時候看到了這一幕,神情有一瞬間的錯愕,但是他什麽也沒有說。路寒祁也沒有。

韓景宇就在第三級的階梯上站了一會,路寒祁一眼都沒有望過來,他轉身又上了樓。三樓的鋼琴室一直開放着,韓景宇也再沒有去過。仿佛那真真切切存在的七天不過是各自的一個夢。

而這個時候,路遠巍回來的次數就多了,如果只是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父親來看,那麽他的那些舉動的确是非常善意的。韓景宇很久之前就沒有父親了,他不知道父子間相處的模式該是什麽,所以當那個男人接近他,并且買東西給他的時候,他就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了。

也許那只是一個很好的父親,對自己兒子所帶來居住的朋友表達善意的方式。韓景宇不确定。

以前這種男人的讨好手段在他眼裏就是肮髒卑劣的充滿色情的,但是如果那個男人加上一個父親的稱號,那麽好像什麽都可以說得通了。韓景宇沒有父親,所以他無法确認父愛和讨好之間的界限。好像那一天晚上所判定的只是他病糊塗之後所臆想出來的,這個男人對他真的不壞,至少目前是。

他會給韓景宇買小蛋糕,然後說:現在的小孩子好像都喜歡吃甜食。

他會給韓景宇買衣服,然後說:你和我兒子真的很像啊。

他會給韓景宇帶很多有意思的小玩意,那些東西在和韓景宇同齡的人眼裏,大概都是幼稚又無趣的,但是韓景宇沒有父親,這些東西和蛋糕一樣能讓他感到溫暖。路寒祁只知道路遠巍不怎麽在外面鬼混了,每天都回來的很早,手上還喜歡拎一些小盒子。路遠巍有時候看起來心情還很好似的,願意跟他說上一兩句話。老實說,這種感覺不壞。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回來之後都會徑直的去韓景宇的房間,也不知道他的父親口袋裏總會掏出送給韓景宇的逗人開心的小玩意。

韓景宇起先是拒絕的,但是這個男人真的是有父親一樣的耐性,他第一天給韓景宇買的小蛋糕丢在桌子上沒動,他第二天就會在韓景宇回來之前擺上另一個,他第三天給韓景宇買的衣服連标牌都還沒有撕,他就把衣服疊好了放到衣櫃裏。再在原來的位置上放上另一件衣服。

沒有父母的孩子大概都是在不同程度的渴望被愛,韓景宇把自己封閉起來了,也阻止不了以父親為名的愛。慢慢的,他會開始吃一點路遠巍買來蛋糕,只是小小一口,就能讓第二天過來的路遠巍心裏暗暗高興了。

他真是對韓景宇付出了最大的耐性,這個少年敏感的要命,好像他只要稍稍的露出一點馬腳,就能逼出他的利爪,所以他很小心的,就像疼愛自己的兒子那樣對韓景宇。等路寒祁知道的時候,韓景宇已經把戒備卸下來了。于是,路遠巍開始約韓景宇出去,在第一次兩個人一起下樓的時候,路寒祁真的是狠狠的吃了一驚。他不相信自己父親那所謂的改邪歸正,也不相信這個男人的腦子裏除了能塞進去玩樂以外還能塞進去父子情。但是他同時看到了韓景宇,韓景宇好像真的把這個男人當成了一個很好的父親,路遠巍在他耳邊說話,他不會回應,眸中銳利的冷意卻已經收斂了不少了。

第一次,韓景宇跟路遠巍出去,路寒祁的一顆心都是懸着的,他畏懼自己的謊言被拆穿,其次才是韓景宇在路遠巍的本性下受到傷害。他也許只是不曾想到,韓景宇也會受到傷害。他懸着的一顆心終究還是落了下來,傍晚五點多的時候兩個人就回來了,路遠巍一進來就将手中拎着的東西遞給他,表現的很和善,“看看,喜歡嗎。”

路寒祁打開紙盒,沒一件是他喜歡的,但是他知道路遠巍等的絕對不是那句話,“很喜歡。”

路遠巍直起身,向着韓景宇誇贊,“我就說我知道他喜歡什麽吧。”

路寒祁低着頭冷笑,這些東西他一點都不喜歡。但是這是一個謊言,他想讓韓景宇留下來,就塑造的一個慈父的謊言。

“等你過生日的時候,我也會送你禮物的。”路遠巍看着韓景宇,臉上的笑意幾乎要滿溢出來,“我保證,你也會很喜歡的。”

這樣的語氣和面孔,足以欺騙每一個極度缺乏愛的孩子。

韓景宇好像也被這表象欺騙了一樣,他站在路遠巍的面前,垂下的眼睫帶着叫人憐惜的韻致。

路寒祁莫名的,覺得這個謊言好像讓他有些難受了。

兩個人真的如同父子一樣上了樓,路寒祁在沙發上看着書,好像他才是那個‘慈父’兒子的朋友一樣不受關注。

路遠巍開始頻繁的帶韓景宇出去,韓景宇大多都會拒絕,但是有的時候也會和他出去,每一次看見兩個人一起出去,路寒祁就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被一只手揪着。他早就不相信自己那個所謂的父親了。但是他不能和韓景宇說,因為那個虛假的形象就是他自己的謊言壘砌出來的。

路遠巍也好像覺得韓景宇更符合他的胃口,他把外面那些男男女女的關系都斷了不少,扮演着一個慈父以路寒祁的名義帶着韓景宇出去。他說,路寒祁要過生日,路寒祁想要這,路寒祁想要那,路寒祁小時候一直任性纏着他諸如此類。但是就和路寒祁當初決定對韓景宇撒謊一樣,路遠巍只是撒謊讓這個慈父的形象更豐滿而已。

路寒祁也告訴過路遠巍,說韓景宇是他的朋友,進了家門的路遠巍一點身為人父的自覺都沒有,露出那一貫的嘴臉,“他要是喜歡我我能怎麽辦呢?”

路寒祁不能跟韓景宇拆穿他的嘴臉,這是他抛出的謊言。

他們昨天像父子三人一樣說話,但是路遠巍所有關注的目光都落到韓景宇身上,就算韓景宇沒有給出任何反應,他也能抛出讓人愉悅的話題。路寒祁默不作聲的吃着飯,旁觀着這個男人拙劣的把戲。對每一任還沒有勾上手的情人,他總是溫柔又多情的。

然後路遠巍突然把目光落到路寒祁身上,“明天是你的生日吧?”

路寒祁的筷子一頓,“嗯。”反正他的生日總是可以憑着這個男人的喜好随意的确定在某一年某一月。

“我記得就是。”然後他的目光就從路寒祁的身上移開了,将面前做的精致的甜點推到韓景宇面前,“明天我們一起出去準備生日需要的東西吧,我怕我的喜好跟不上現在的年輕人。”

路寒祁冷笑。這個男人不知道在多少情人面前吹噓自己年輕的體魄,他也從來不承認自己成熟了,像個孩子一樣逃避所有本來應該他承擔的責任。

“真羨慕你。”韓景宇這個時候突然開口,路寒祁半響才反應過來這句話是對他說的,他擡起頭就看到韓景宇的目光,那種應該是豔羨的,古怪目光,“有一個好父親。”

路寒祁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滋味,他什麽話都沒有說,吃完飯就早早的回房了。

第二天上午十點多的時候,兩個人就出門了,韓景宇穿着一身新衣,更顯得身形挺拔。兩個人在玄關處的時候,正在看書的路寒祁望了一眼,見到了路遠巍從鞋櫃裏拿了一雙新的鞋,遞給韓景宇,韓景宇好像已經适應了他的這種示好,穿好鞋就跟他出門了。

路遠巍和路寒祁不一樣,他出門的時候都要開車,韓景宇坐在後座,就像那晚昏迷的時候被帶來這路家的時候。

路遠巍帶他出去的時候,多是去蛋糕店咖啡廳一樣的地方,這讓他顯得很有風度。但是今天他帶着韓景宇直接去了八大胡同,他好像真的把韓景宇當做一個不谙世事只拼命想要保護自己的孩子一樣。他也自以為洞悉了韓景宇的心。

韓景宇跟着他進了胡同裏的四合院,還是那天他被路寒祁帶出來的地方。

前廳放着輕柔的風琴音樂,屏風後擺着一整套的茶具,現在正是白天,日頭最盛的時候,只有衣冠楚楚的嫖客在這裏喝下午茶。若是只從前面看,誰都不會想到後面是多麽糜爛的天地。看到路遠巍身後還跟着一個人的老板馬上就會意了。

路遠巍找了一個地方坐下,韓景宇坐在他的身邊,老板過來詢問。

路遠巍就跟他這幾天在韓景宇面前表現出來的那麽有修養有風度,他點了今年的新茶和幾碟子糕點,他好像真的把這只是當做了一個用來吃飯的地方。

韓景宇好像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樣的地方,他還是冷冷淡淡的坐在那裏。

他的模樣幹淨的很,老板就想是路遠巍新上手的玩意兒。然後路遠巍也向他證實了那一點,他在點餐的時候,就點了這裏的常客都知道帶了藥的糕點。這樣的東西只有經常來這裏的人才知道,不起眼的糕點,多是被一些人用來做說不得的勾當。

東西端上來的時候,路遠巍将那盤糕點推出來,就像他在家裏的時候,把最好吃的東西推到韓景宇面前一樣,“這個挺好吃的,你嘗嘗。”

韓景宇真的沒有一點懷疑,他吃了一口,然後就又把那個碟子推到路遠巍面前。路遠巍跟着也吃了,那藥只是帶了助興成分的,真正重頭的是之後才上的東西。

兩個人就像和下午茶一樣,韓景宇在路遠巍露骨的目光中,把所有摻了藥的東西都吃了一遍。然後他坐了一會,目光就有些混沌了,神情都有些恍恍惚惚的模樣。

終于不用再擺出那副模樣了。

看到韓景宇倒了下去,路遠巍扯了扯自己的衣領,叫來了這裏的服務員,把韓景宇拖到了他經常去的那個房間裏。

後院裏都是女人貓兒一樣的呻吟聲,路遠巍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要被這些叫聲撩的燒起來了一樣。

他進了房間之後,就将門緊緊的關起來了。好像生怕被誰打擾他接下來的游戲一樣。

然後他轉過頭來,看到那個年輕俊朗的少年就站在床邊兒,彎着唇看着他……

作者有話要說:

韓景宇:怎麽處理?

喬越:剁JJ!

沈琛:火燒小鳥!

韓景宇:路寒祁你怎麽看?

路寒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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