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沈致京他醒了

肖洛辛氣沖沖跑回家, 車速飙到将近九十碼。

他是真的被氣着了。

先前遇見的一大堆煩心事,都沒有這一件事令他糟心。

他将車停在地下車庫,腦海中緩慢的浮現出昨日和“溫夕意”約會之後的畫面。

約會之後, 甫一回肖家,還沒進門, 沈容霏就笑眯眯的迎出來,“洛辛, 今天的約會怎麽樣?”她朝着肖洛辛身後看了看, 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怎麽,沒把人家姑娘帶回來啊。”

沈容霏在肖洛辛出門前,特地叮囑他邀請“溫夕意”來肖家吃完飯。

雖說肖洛辛對于“溫夕意”冷冷淡淡的, 遠不比對待之前他談的那幾個不上臺面的女伴熱絡,但是感情都是培養出來的。

需要時間,心急不得。

沈容霏很期待這次兩家小輩的婚約能夠促成,讓肖洛辛收收性子。她拿起遙控器,啪嗒一聲關掉了電視節目, 手臂架在沙發背上, 側頭看向肖洛辛。

見他唇瓣緊緊的抿着,脖頸處隐隐顯現着青筋, 貌似很生氣的樣子。

沈容霏吃了一驚, 問:“你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

肖洛辛的脾氣一向不太好, 這些年學會嘻嘻哈哈地将火氣憋在肚子裏,生悶氣也是少見。

肖洛辛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偌大的沙發因為他的重量立刻下陷一塊。他緩了緩,如實将發生的事情告訴沈容霏:“媽,溫家騙了我們。”

接着, 肖洛辛說出約會發生的事,以及在約會的過程中“溫夕意”是如何露餡的。

“……”

沈容霏整個人都愣住了,一動不動坐在沙發上,背脊僵直不能動,仍舊有些不可置信,“不會吧,你唐阿姨的女兒,怎麽還能有假的?溫家這麽做沒道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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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容霏沒有想通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她站起來,走到電話機旁,“你等等,我給你唐阿姨打個電話,問問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肖洛辛抱肘,一言不發,只是驀地冷嗤了聲。

過了大概半個多小時,沈容霏放下電話,輕輕地嘆了口氣。

唐蘇月在電話裏和她解釋了一開始相親桌前的誤會,并且很鄭重地道了歉,還說過幾天溫家會上門賠罪。

在第一次相親那會兒,因為唐蘇月讓姐姐溫白柔坐在肖洛辛的對面,而溫夕意坐在肖洛辛旁邊,所以肖洛辛就将姐妹兩給認錯了。

不過,雖然唐蘇月半推半就的将一切給掩蓋過去,但是自家兒子肖洛辛眼力見為零,這一點沈容霏也責怪自己,沒有逼着肖洛辛在相親前做足功課,這樣就不會認錯人,給了溫白柔可乘之機。

“洛辛,你過來一下。”沈容霏叫住他,她和唐蘇月剛剛協商完畢。看沈容霏的樣子,并沒有很生氣。畢竟商業圈內的利益為先,在利益面前,感情就不那麽重要了。

“我和唐阿姨談了談,溫家過幾天會請我們吃飯,下個星期上門賠罪,你也別太難受。”

沈容霏不緊不慢道,“多安慰安慰人家小姑娘,畢竟你也認錯了人,不要總是這麽個态度。”

“等到囡囡來我們家的時候,別把人家小姑娘吓着了啊。”

肖洛辛壓根沒把沈容霏的話放在心上。

他的鼻腔裏緩緩地哼了哼,指尖揪着沙發的把手,輕輕地敲了幾下。

“當然好啊。”

肖洛辛笑了笑,眼睫垂下來。

溫家樓下。

肖洛辛坐在車內,看着面前一臉鎮定的小姑娘。後座上的花将車內熏得有些難聞,味道久而不散,他心中更是難忍。

一個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總是保持憤怒。他的火氣已經消下去了。

之前沈容霏和他說的話,肖洛辛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到底聽進去一些。

發生這麽大的一件事,肖家仍舊沒有和溫家鬧掰,就是因為還是有些忌憚溫家的地位。溫臨海在經商之前曾今是市長,人脈關系自然不用說,現在雖然卸了任,一心打理溫家的企業,但是地位還是在的。

就算肖家已經靠上沈家這顆大樹,但是為了這事兒公然與溫家撕破臉皮,也不太好。

可是,眼前的小姑娘似乎脾氣不小,連一點餘地都不留給他。

肖洛辛就不曾在哪個女人面前吃過閉門羹。

“溫夕意。”肖洛辛語氣平和了些,态度不再那麽強硬,卻也讓人不寒而栗,“好好說話。”

溫夕意并不想和這個傻子說太多話。

她早就聽說肖洛辛的一些傳聞,但沒想到,這個家夥居然這麽難纏。昨天才剛剛知曉她就是溫夕意,他真正的聯姻對象,今天就開車過來堵人了。

他就這麽确信,她會同意她和他的訂婚嗎?

溫夕意不知道肖洛辛哪裏來的自信,或許是被人追捧久了,自信心水漲船高。

她笑了笑,禮貌道:“我有好好說話啊,我就是沒有喜歡過你。肖洛辛,你是不是以為我被我姐姐代替了,會很傷心很難過?”

肖洛辛:“……”

他還真的有這麽想過。

溫夕意繼續說:“無論如何,這件婚事從一開始我就不會同意,不管有沒有發生這些事情。”

“肖洛辛,希望你認清這個事實,不要再打擾我。”

說完,溫夕意沒有半點留戀,只看了他一眼,便轉身上樓,“不要以為誰都會喜歡你,人要有自知之明。”

大門關上。

肖洛辛笑了幾聲,她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很清楚了。可是不知怎麽的,他像是被潑了一頭冷水。

心似乎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盯着緊閉的大門,肖洛辛愈發煩躁,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溫家的氣氛格外壓抑。

這些天肖洛辛倒是沒有再打擾溫夕意,溫白柔也沒有再出現在她眼前,讓她得以清淨不少。距離開學還有些時間,溫夕意能夠抽出時間好好畫畫。

“夕意小姐,你在嗎?”

清潔阿姨在門外敲門,口氣擔憂,“先生和太太喊您下去吃飯。”

“……”

“您不要賭氣了,飯還是要吃的,身體為重啊。”

“就來。”溫夕意應了一聲。

她已經有好些天沒有下樓,都是阿姨送飯上樓。她知道不能永遠這樣,還是要下樓面對唐蘇月和溫臨海。溫夕意瞥了眼手中的畫作,将畫筆在畫盤上甩了一道,視線停留在畫上。

她畫的是一副陌生男人的半身肖像。

——男人留着黑色的短發,穿黑色的手裁西裝,手邊似乎正抓着一只咖啡杯的杯柄。他的唇角緊緊的抿着,眼神深邃,不可猜測。

溫夕意不知道她畫的是誰。

她全憑着感覺作畫,想到什麽就畫什麽,拼接出來這樣一副作品。

或許是記憶裏的那個人,她的初戀,神情和氣質又不太像。

她已經太久沒有見過沈致京了。

明明以前還覺得,和他在一起就像是昨天的事。可是溫夕意清楚地知道,已經過了兩三年之久。

溫夕意下樓。

餐桌前,圍坐了好多人,不僅僅溫臨海和唐蘇月在場,還有幾個她不認識的人。

溫夕意辨識了一下,似乎肖家和沈家的長輩們都來了?

看起來還交談甚歡的樣子。

她皺了皺眉,這應該是唐蘇月為了道歉請肖家和沈家過來吃飯,溫夕意隐約覺得事情似乎并不簡單。

沈容霏率先看見溫夕意,笑着以目示意肖洛辛,“囡囡下來了啊,和我們一起吃飯吧。”

肖洛辛自然也是坐中客,他看見溫夕意從樓上走下來,主動揮了揮手打招呼:“喂。”

小姑娘直接沒理他。

溫夕意忽略肖洛辛,和幾個長輩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很顯然,她并不想攪這趟渾水。

溫夕意正想找借口溜走,溫臨海看見她,招呼一聲:“囡囡,你出門幫我買包煙。”

溫臨海在給她找開脫的接口。

溫夕意求之不得,答應了下來。

溫家的老宅靠近市中心,出了別墅區外不多遠處,就有一家小賣部。

溫夕意去買了一包煙。

她将煙放在上衣口袋,慢慢地往回走。

不多時,暴雨瞬間傾盆。

偌大得城市仿佛浸泡在雨水裏,被淋得上下濕透,街道處全是積水泛得近乎透明。

這雨下的真不及時。

溫夕意沒帶傘,小跑着回家。所幸是陣雨,來的快去的也挺快,忽大忽小。一路上她延着房檐走,倒也沒淋着多少。

前方站了一個人,撐着傘站在牆邊,低頭看手機,似乎在等人。

“溫夕意。”

一雙手扶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前拽了拽,剛好拽到雨傘之中,“我找你好半天了,你怎麽連電話也不接?”

溫夕意擡起頭,雙眼中含着些迷茫。

今天她的心情格外糟糕,這陣子都不太好,因為要專心畫畫不受外界打擾,她将手機靜音放在口袋裏。溫夕意的腦子有些混沌,頓了好一會兒才發現眼前來者是誰。

“賀、賀老師?”

可是……賀言啓為什麽突然過來找她?

賀言啓一手舉起黑色的雨傘,另一手扶住小姑娘得胳膊肘,使得她不至于站不穩摔倒。他打着領結,穿着襯衣和西裝,有些無奈。

背後是一輛低調而奢華得勞斯萊斯,停在路邊,車燈黃澄澄的亮着,亮得刺眼。

賀言啓有些招急,這麽關鍵的時刻,這個小姑娘一跑沒影了。

他找了半天才發現溫夕意在雨裏一個人走着。

“……”賀言啓真是服了。

沈致京他因為小姑娘說不想見他,就一直堅決不見,到現在才松口,讓他過來傳話。

溫夕意又很不讓人省心,因為她的身份,注定他們在一起的過程會不安寧。

賀言啓頓了頓,松了一口氣,才盡量讓語氣聽起來不那麽招急——

“沈致京他醒了。”

肖洛辛吃完飯,擡頭看了眼客廳的擺鐘。

已經過了将近一個小時,溫夕意還是沒有回來。

肖洛辛擡眼看了看在坐的長輩們。溫臨海正和肖正華敬酒,看上去并不擔心溫夕意跑到哪裏去了。

溫白柔坐在沙發邊看電視,肖洛辛走過去,按下心裏的煩躁,問了句:“你妹妹跑哪去了?”

溫白柔被他突然問得一愣,肖洛辛居然還能和她說話。溫白柔搖了搖頭:“不知道,她不是出去了嗎?或許有什麽事情呢。”

客宴仍舊不緊不慢的進行着。

餐桌上觥籌交錯,杯盞交疊。

肖洛辛在心底“啧”了聲,疾步走向門外。

溫白柔坐在沙發上,回頭看了看他,又看看餐桌上的長輩,猶豫得支支吾吾,“你……你去哪?”

肖洛辛回頭看她一眼,從口袋裏摘下車鑰匙,勾在指尖上繞了繞。懶懶地掀了掀眼皮,不鹹不淡的扔下幾個字:“找你妹妹去,敘敘舊。”

可是有什麽舊好敘的。

溫白柔雖然不清楚肖洛辛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可是這幾個星期的相處,她也大致明白了。肖洛辛在乎溫夕意遠比在乎她要多,雖然嘴上沒有承認,但肖洛辛對待溫夕意就是與別人不同。

溫白柔揪了揪衣角,心裏很不是滋味。

溫夕意的人生她羨慕。

但既然不是她能求得來或者搶得來的,她承擔不起,自然也要不起。

肖洛辛的腳步漸漸遠了,身影消失在門外。

門外,一輛跑車一騎絕塵,開得飛快,濺起一串一串泥濘,重重地砸在車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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