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02

得了大老板的指示,司機麻利地跑在前面開了車門,幫着邵斯衍把人擡了上去。

因是晚上,開着燈的車內反而比外面亮,池珺宴被燈光晃醒了,眼睛輕輕眨了眨。

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人抱上車了,車門就從身後被關上了。

突然置身密閉空間的感覺讓池珺宴全身的肌肉都緊張起來,他下意識地抓緊了身下的椅墊。

車內除了他,只有這個救他的男人。

也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直白,男人目光投了過來:“你還傷了哪裏。”

池珺宴感受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

男人沒再多分他半分心神,虬長有力的手指不時在身前發亮的屏幕上點選着什麽。

池珺宴也沒再往那看。

大概是這裏的終端之類的,在處理一些事務吧。

他的精神力所剩無幾,已經分不出更多的心神去注意旁人,只能專心地守好自己的大腦。

邵斯衍在處理完手頭的公事之後,只覺得額心突突跳的疼。

他習慣地皺起濃密的眉,左手拇指食指揉捏眉心,右手順手将平板放到一旁。

他這時才有閑暇去看半躺在身邊的人。

這人穿的雖然舊,料子卻極好,看着不像是缺錢到碰瓷的人,因為半躺着,臉被有些長的頭發遮了七七八八看不清樣貌,垂着眼皮沉思着不動,非常安靜。

他心裏想着,這個年輕人可能是一時有了難處,不見得真為了碰瓷,嘴上卻違背了理智,吐出一句冰冷的話語:“你這樣,能訛到多少錢?”

池珺宴正梳理着自己的世界,聞言驚醒擡頭,錯愕地看着他:“什麽多少錢?”

也許是他沒聽清?

邵斯衍:“呵,裝什麽。”

池珺宴下意識地辯白道:“我沒有裝。”

邵斯衍擡眼确認了一下方位,涼涼道:“我勸你老實點,一會兒到了醫院,蹭個全身體檢差不多得了。”

這人有手有腳,反應正常,只是臉色蒼白,形容消瘦,多半是饑餓造成的營養不良,肯定沒多大問題。

池珺宴終于反應過來對方什麽意思。

池珺宴有些委屈,卻不好辯解。

手指因緊緊掐着座墊太久而發僵發酸,他慢慢放松着緊抓的手指,閉目不看他。

見他默認了,邵斯衍嗤笑一聲,心道:果然如此。

卻沒有猜中他人心事的成就感,反而更加煩悶。

他心率微微加快,眼神游移不定,只覺得這趟車程怎麽如此長,突然踹了腳隔板,動靜驚醒了正緩緩梳理着自己精神世界的池珺宴。

隔板被降下來,司機笑臉相迎:“邵總,您吩咐。”

邵斯衍呼吸都有些粗了,眼眶紅得像滴血,瞪着他:“怎麽還沒到?你怎麽開的車?這麽點距離要開上幾個小時!”

司機還沒有習慣自家BOSS突如其來的脾氣,忙着解釋:“還有五分鐘就到了。”

他意有所指地從後視鏡裏望了眼縮在車門旁邊一動不動的池珺宴。

是他!

邵斯衍目光如刀刃,深深紮向池珺宴。

都是因為他,他才要繼續在路上耽擱。

池珺宴似乎沒料到他會突然發這麽大的火,一臉茫然地看向邵斯衍。

随即他就發現對方的狀态似乎比自己更不對勁。

剛才還只是冷淡有點煩躁的樣貌轉眼就變為狂怒,像是身體裏困了一只正在發.情的獅子,躁動着,要沖出牢籠。

強烈的情緒幾乎要脫體而出,撲向他人。

就像瀕臨失控的哨兵Alpha一樣。

身為向導Omega,池珺宴幾乎是本能地支起了精神觸手,試圖安撫對方。

才剛積蓄起來的一點點精神力少得可憐,觸手又細又軟,像是被野火燒過的荒原上稀疏的雜草。

池珺宴在精神觸手接觸到對方大腦時才反應過來。

眼前的人并非哨兵Alpha,只是一個沒有任何奇異之處的普通人。他不具備強大的感知力,造成現在狀況的原因,也不可能是因為情緒暴走。

換言之,他不需要自己。

他的問題,也不能通過精神力梳導解決。

自己必須通過其他方法來緩解眼前的局面。

池珺宴後知後覺地準備收回精神觸手,向導的本能讓精神觸手還是在邵斯衍頭上繞了幾個圈才回來。

強行催動見底精神力的後果,讓池珺宴眼前一黑,幾乎栽倒,當他弄清楚自己是因為抓着什麽才沒能一頭摔到車廂上時,只覺得腦子更亂了。

“抱歉。”他松開手,試圖憑自己的力量坐穩,卻發現一個更令狀況雪上加霜的事實。

他的腰軟得沒有力氣了。

或者說,他的身體正在發生另一種變化。

他現在斜歪在邵斯衍懷中膝上,幾次想撐起身體,都沒能成功。

完了。

他想。

邵斯衍卻沒有如他想像的那般,将他像剛才踢隔板一樣,一把揮開。

他略微急促的呼吸似乎平緩了些,雖然态度依舊不好,和剛才的怒意外溢相比,卻已經能稱得上溫和。

邵斯衍聲音低沉,透着一種事不關已的涼薄:“知道自己訛不到多少,又出新招了?”

池珺宴聽不懂,他死死咬着下唇。

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是難堪的求饒,甚至是……

邵斯衍卻沒他那麽多顧忌。慢條斯理地将人從自己懷中撕開,準備把人丢回座椅,卻被手底下滾熱的肌膚燙得眉頭一皺。

“你在發燒。”

他手底的動作不由放輕了些,把人略輕地搡回原位,再次呼叫司機:“開快點。”

池珺宴半仰着靠在椅背上,已經無力去關注。

邵斯衍探身來試他額溫時,他有意往後縮了一下,卻沒能成功。

相對自己的體溫略涼的手背搭上來時,甚至還本能地往前湊了一下。

池珺宴倒抽幾口涼氣,發幹的唇微微顫抖着,眼睛裏已經全是水霧,只定定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身上散着一種遼闊的香味,類似大海的味道,幽冷又深沉。這麽一湊近,被倆人的體溫一蒸,又有種驚濤駭浪的味兒。

他不由深深吸了一口。

邵斯衍的如血眼眶不知何時已經褪了濃色,看他大口呼吸,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的樣子,沉聲問:“你得的,什麽病?”

池珺宴想說自己沒有病,這只不過是結合熱,是每個成年向導Omega都要經歷的人生階段,卻在觸及對方疑惑目光時生生住了嘴。

他只是個沒有任何屬性、能力的普通人。

這裏的整條街上的人,甚至是一城市的人,一國家的人,都是。

他們不懂的。

沒有得到回答,邵斯衍不悅:“說話。”

池珺宴終于有了反應。他微揚起臉,将半截脆弱雪頸暴露于人前,抖聲開口:“邵、邵總?你可不可以,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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