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仗義執言的菜花嬸子

王秀娥的話引起了哄堂大笑，菜花嬸子叉着腰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王秀娥，你剛剛說啥？”

王秀娥見村民們聽到她的話，不罵唐竹芯小小年紀就往家裏藏男人，也不罵楊翠蘭管教不嚴，反而都對着她嘲弄的大笑，氣得雙腳直跳，菜花嬸子這麽一問，她直接把火撒在了她身上“男人，他們母女倆在家裏藏了男人！”

菜花嬸子雖然是個寡婦，但卻是脾氣烈性的主，性格潑辣，連裏長都虛讓她幾分，村裏更是沒人敢招惹她，見王秀娥當衆這麽對自己撒火，眼睛一橫，拉下了長臉，對着王秀娥劈頭蓋臉的罵道：

“好你個王秀娥，自己扯了個謊圓不過了，拿我來撒氣。誰不知道唐家現在就剩下了她們娘母幾個，楊翠蘭病得下不來床，唐竹芯這個廋得皮包骨的模樣，也是在鬼門關徘徊的，哪裏還有心思找什麽男人？我看你是你家男人被抓去當兵丁了，你耐不住寂寞了吧？”

菜花嬸子說完還放肆的大笑了起來，周遭的村民們也跟着笑。婆子們笑得誇張，小媳婦們捂着嘴笑得羞澀，不懂事的孩童們看見大人笑，也跟着笑着打鬧。

村裏前些年不鬧旱災的時候，村民們日子還勉強過得去，大家吃完晚飯喜歡圍在村口的大樹下扯閑篇，只有王秀娥和她家男人秦老大散得最早。王秀娥年紀不大，今年也就四十出頭，秦老大又是個精壯的莊稼漢子，每每兩人都是提前離場，久而久之村子裏就有流言起來了，說兩人是自己回家單獨“活動”去了！

王秀娥被菜花嬸子臊得臉有些發紅，想不到今天被一個寡婦當衆臊一回，覺得窩囊，叉着腰回敬道“你一個寡婦，寂寞不寂寞你怕是比我們當中誰都清楚！”

“我男人在的時候也不見天不黑就把人往家裏拉啊！”菜花嬸子冷笑着不客氣的回過去。

“好你個菜花嬸，當着全村人的面，說這個下流事！”王秀娥給菜花嬸子扣了一頂屎盆子，自己站在道德制高點，讓衆人去批判她。

菜花嬸子對着村民們雙手一攤，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這茬也不是我提起來的啊，是你說老唐家家裏藏男人，非要把話題往那些龌龊事情上扯！”

村民們紛紛點頭，确實是王秀娥說老唐家裏有男人才把大家夥引進屋來的。

菜花嬸子對王秀娥冷哼道“我看你分明是羨慕唐家有白米飯吃吧！都是拿家裏男丁的命換銀子，你要是下得去狠心，你也換米換肉吃去啊，你家不是有一兩銀子嗎？要是覺得不夠你造的，把你兒子也頂上去，也能多換一兩，這樣就算是天天吃白米飯，你也能吃個小半年！”

菜花嬸子只有一個三歲的小兒子，抓兵丁抓得再狠也輪不着她，王秀娥家裏就不一樣了，他兩個兒子都已經是弱冠之年了，原本秦老大被抓走，王秀娥就心痛得不行，菜花嬸子還拿她兒子說事，氣得她頭頂冒煙“菜花，這老唐家是你什麽人？你這護着他家？”

菜花嬸子楞了一下，自己也就是剛好頂上被王秀娥發了邪火，自己氣不過，再加上看不慣王秀娥欺負唐家孤兒寡母的，唐家又沒個說話利落的人，唐竹芯雖然伶俐，到底還是個孩子，對付王秀娥這種潑皮，還是拿她沒辦法，這才跟王秀娥争吵了起來。

“什麽護不護的，都是鄉裏鄉氣的，又是災荒年，理應相互幫襯着渡過，哪還有往別人家潑髒水的道理！”菜花嬸子的父親原是個說書的，這道理她從小就聽她父親說，此時想到了便順嘴說了出來。

唐竹芯站在竈房門口，聽見菜花嬸子這麽一說，心口一熱，對菜花嬸子多了幾分親熱的感情出來。菜花嬸子看似無意的跟王秀娥争吵，在自己看來就多出了仗義相助的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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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花嬸子家住得離村口最遠，又是個寡婦，唐竹芯從來沒有跟她親近過，就是楊翠蘭心裏也有些忌諱跟菜花嬸子接觸，所以唐竹芯長到這麽大，還是頭一回這麽近距離的看菜花嬸子。

菜花嬸子站在唐竹芯的面前，用身軀擋住了村民們的視線，唐竹芯看着菜花嬸子寬厚直挺的背，有種暖心的感覺。

村子裏念過書的人不多，裏長的婆子宋婆子是讀過幾天書的，聽見菜花嬸子的話，心裏微微有些觸動。

想到自家男人也是個裏長，現在他帶着村裏剩下的男丁躲進了深山，這村裏吵架拌嘴的也該是她幫着裏長出面打理了，對着剛剛被菜花嬸子一番義正言辭所鎮住的村民招手說道“都散了吧！”

村民們見王秀娥偃旗息鼓了，顯然是被菜花嬸子拿住了，覺得沒熱鬧可看了，轉身離去。

“王秀娥，你也回去，他們母女幾個能活下來已經不容易了，你就不要再抓她們的小辮子了！”宋婆子學着裏長的口吻勸着王秀娥。

王秀娥轉身看了看鍋裏還冒着熱氣的飯菜，對着宋婆子說道“你看，他們是不是沒良心，不顧家裏男人兒子的死活，在家裏吃香的喝辣的！”

宋婆子斜眼瞪了一眼王秀娥，“你要是不服氣，你也去縣裏割點肉！”

王秀娥癟癟嘴，悻悻的跟着宋婆子走了。

菜花嬸子跟在兩人身後，也準備離開。

唐竹芯悄悄拉了一下菜花嬸子的衣袖，菜花嬸轉過身，看見唐竹芯對她咧嘴笑。

“把你娘的病治好”菜花嬸子囑咐了一句，擡腳跟着兩人走了。

大家都散了之後，唐竹芯細細回想着剛剛的一幕，越想越覺得菜花嬸子可敬，要不是她出手相助，就憑借着唐竹芯這小身板要一個人跟王秀娥這個大喇叭對抗，光是氣勢，自己就會輸她一大截，到時候搞不好還會給自己和母親找更多難堪！

“娘，菜花嬸子是個好人！”唐竹芯對着楊翠蘭感嘆道。

楊翠蘭點點頭，面色有些尴尬的說道“就是說話太難聽了！”

唐竹芯這才想起菜花嬸子說自己是個在鬼門關打轉的人，說母親的病也說得直白。

唐竹芯倒是不覺得有什麽，說道“村裏人都是這麽說話的，再加上我們家情況也确實不太好！”

楊翠蘭原本是怕唐竹芯聽不得那些重話，看唐竹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欣慰的說道“你能有這份胸襟很好！”

母女倆正說着話，屋外傳來胡郎中的聲音“有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