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君老太太沒少跟着張氏到處找辦法,甚至還撐着身體走大悲寺的佛前階,也就是十郎出生之後,老太太總算能安安心心的休養,等小孫子去了書院,又開始擔憂起來。
君老太太說起來也才六十,但這些年的身體越來越不如以前的,這是年輕時候累病的。君老爺跟老太太從小相依為命,感情自然是非常好的,眼看着自己的母親一天天衰老下去,他卻無能為力。
而讓君老爺覺得心痛的是,年前的時候老太太大病了一場,剛開始不過是偶然風寒,病重的時候甚至一度人事不知,如果不是老太太硬撐着不準他們将十郎叫回來,十郎早該在家伺病才是。也就是那一場大病,老太太的身體徹底的虧損了,就是大夫也只說細細養着,不過是這兩年的功夫了。
這些事情君十郎并不知道,老太太将孫子看得比眼珠子還要重要,哪裏舍得因為自己的事情耽誤了孫子的學習,雖然平時她是最常喊着讓孫子回來的那位,但若是誰真的耽誤了十郎,第一個饒不了的就是她。
這次回來的時候,君長寧陪着老太太說笑了一會兒就退了出來,因為時間短倒也沒有察覺不對,只想着老太太年紀大了精神頭沒有以前好了,張氏不想跟他說這些讓孩子擔心,但君老爺卻有自己的計較,出了院子就帶着兒子去了書房。
君長寧是個會看臉色的,也發現自家老爹的不對勁,忍不住皺眉問道:“爹,怎麽了,是不是家裏頭出了什麽事情?”
君老爺搖了搖頭,看着面冠如玉的兒子,心中也是長嘆了口氣。他父親離世太早,君老爺對父親的印象永遠只有那個微笑着離家的影子,老太太總是說十郎像極了老太爺,也不知老太爺是不是如此的……
君老爺忍不住微微閃神,那時候君家沒了當家人,他年歲還小,如果不是老太太拼着命咬牙撐下來,又丢出面子求來了金家的助力,他們孤兒寡母恐怕也是受不住這樣大的家業。君老爺嘆了口氣,開口問道:“十郎,你對科舉怎麽看?”
君長寧心中微微有些驚訝,下意識的說道:“早晚都是要考的,只是父親,之前你不是說過我年歲太小,即使考中了也不過是得一個好聽的名聲,反倒是不能得到實惠,等過幾年聖上說不準已經把我忘了,還不如再等幾年,至少能出門辦事的時候再去考試。”
這也是兩年前他八歲的時候,程越無就自認沒什麽可以教給這個孩子的,君長寧有悟性,又不是真正的孩子那般貪玩沒耐性,自然學的更快一些。他知道自己的不足,這些年除了學武就是埋頭苦讀,到底又有遠超現在幾千年的眼光,寫策論的時候就是程越無也挑不出錯來,唯一的錯處大概就是偶爾露出的觀點太過新穎。
當初程越無就想過讓這孩子去試一試,但君老爺跟君長寧略略一考慮,還是覺得這時候考試沒啥好處,除了得到一個好聽的名聲沒啥實際作用,君家也沒有迫切的需要他拿到一個才名,所以兩年前的時候就沒有參加科考。
君老爺自然也是知道這個道理,如果不是老太太的身體越發不行,他也不會重提這件事:“那時是那時,現在是現在。你奶奶不許我們告訴你,年前的時候她生了一場重病,現在雖然好了,但依大夫的意思,恐怕……”
君長寧心中一驚,臉上露出幾分擔憂來,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要說最為疼愛他的人,估計就是君老太太,一想到老太太恐怕即将離世,他心裏頭哪會好受。君老爺嘆了口氣說道:“如果是精心養着,應該還能有幾年,怕就怕她再生病。你也知道老太太最疼你,知道你将來要考科舉不知道多開心,一心想要等着你考一個功名回來。”
君長寧開始明白過來,君老爺的意思是老太太一輩子也就這一個心願,想着小孫子能考得功名,如果他有把握的話來年就去考一下,到時候老太太就算是去了也能安了心。想到老太太對自己的疼愛,君長寧哪有什麽不願意的,當下說道:“兒子自覺有幾分把握,總能拿一個功名回來。”
君老爺聽了這話點了點頭,其實真要考試的話也得等到秋天,以長寧的本事,要過了本省學政巡回舉行的科考基本沒什麽問題,到時候至少也是個秀才,拿到名額就能去參加鄉試,如果中了就是舉人,不中的話他年紀小,也不算什麽。
對老太太來說,秀才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君老爺又說道:“先去試試看鄉試,能中了自然最好。也算是了了老太太的心願,到時候你再學幾年,正好可以直接去會試。”
君老爺還有一個沒說出口的就是,老太太如果在這幾年去了,十郎勢必是要守孝,到時候難免耽誤了科舉,多少人因為忠孝兩字耽誤了一生。
君十郎點了點頭,只是隔日再見老太太的時候難免細細打量,這時候才發現老人已經滿頭華發,就算是摟着自己的時候也難免那份疲憊,也是,如果老太太有精神的話,怎麽會只讓自己陪着說了一會兒話就說要歇一會兒。
君十郎暗暗責怪自己疏忽了家人,再看去的時候,才發現不管是君老爺還是張氏,臉上都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而幾個姐姐的變化更是巨大,他心中一點點記下來,想着自己可不能做那種只看到結果卻忽略了過程的人。
等再回來書院的時候,君十郎更是努力起來,讓季弘看得十分擔心,這一日忍不住拉住練字的人問道:“這是怎麽了,以前不是你自己常說勞逸結合,這會兒怎麽就拼了命的讀書,要是壞了身體可不值得。”
君十郎揉了揉眉心,他對古代的科舉并不熟悉,心裏頭總是沒底,只想着讀的越多自然是更有好處一些,這會兒看着桌面上有些淩亂的字兒倒是覺得自己着相了,他也不是轉牛角尖的人,笑着放下了筆,淡淡說道:“今年秋天我要去參加科考,有些不放心。”
季弘挑了挑眉,又問道:“你之前不是說過要晚一些才去嗎?”
君長寧将原因簡單的說了一遍,那邊季弘便沉默下來,畢竟這涉及到了孝心,倒是讓他沒有辦法勸阻了,倒是君長寧開口問道:“別說我了,倒是你怎麽不去試試看,以你的才學肯定比我更有把握。”
季弘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随即苦笑一聲說道:“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參加科舉。”以他的身份,要真是去參加科舉的話那還不是直接扇了醇親王一個耳光,今上也不可能重用于他,比起一般人他的路其實更窄一些。
君長寧并沒有問原因,這些年下來他隐隐猜到一些季弘的身份,心中有些擔心,畢竟以季弘的志向絕不是準備山野一輩子的人,若是沒了科舉這條路,以後他的日子自然要更加艱辛一些。
說起這件事,季弘倒是想到了上個月收到的那封信,不由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可不相信醇親王是因為想念自己這個兒子才讓他回去,如果沒猜錯的話,大概是燕祚終于在宮中闖了禍,被今上直接掃地出門,其他的兒子又不成器,他才會想到自己。
季弘眼神不斷變化着,君長寧嘆了口氣,伸手握住他的手掌,笑着說道:“就像我,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總是要科舉的,以後也會盡量讓自己成功一些,如果能光耀門楣那就最好了,一切盡力而為就是。季大哥,不管你要做什麽事情,我也總是支持你的,但在走這條路的時候,千萬別為難了自己,如果你自己都走的不開心的話,那一直走下去也沒有意義。”
季弘聽了這話眼神微微一暖,笑着揉弄一番君長寧的頭發,看見小孩鼓起了臉頰才笑着捏了捏,似乎很滿意手感似的說道:“知道了,小小年紀這般愛裝大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大哥呢,小孩就要有小孩的樣子。”
君長寧挑了挑眉,卻只是搖頭怪模怪樣的說道:“哎,要不是某些人不争氣,也不用小孩子去開解啦。”
季弘挑了挑眉,沒在說話直接把該打屁股的小孩抱了起來,兩人頓時笑鬧成了一團。
30、離別
屋子裏頭的笑聲慢慢蕩漾開去,平白給這個冷清的院子添了幾分人氣,外頭站着的兩人也忍不住露出一分笑容,程越無摸了摸自己好不容易蓄起來的胡須,笑着說道:“十郎這孩子難得有這般孩子氣的時候,在我面前可是可着勁裝大人。”
站在他身邊的卻是許久未出現的季光思,只是這時候的季光思臉上多了幾分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