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游湖
胤礽出現在湖邊的時候已經過了未時,天氣依舊炎熱但至少陽光沒有那麽刺目了,胤禔帶着幾個小阿哥也正過來,一群人圍在一塊叽叽喳喳地說着話,見到胤礽都很自覺地上來給他請安。
胤礽身後探出一個腦袋,笑嘻嘻地與衆人見禮:“奴才雅爾江阿見過各位爺。”
胤禔皺起眉,雅爾江阿是跟着胤礽來的,那就是與胤礽很熟了?
最小的九阿哥十阿哥仰着腦袋看他:“你是誰?”
胤禩拍他們的腦袋:“他不都自我介紹了,他是雅爾江阿,簡親王府的大阿哥。”
雅爾江阿笑眯眯地伸出手,掌心裏是兩顆五彩的玻璃珠子,道:“送給九爺和十爺的見面禮,一點小玩意兒,還望兩位爺笑納。”
胤禟和胤俄兩個一看眼睛就直了,不客氣地就接了過去,放到手裏把玩起來。
胤礽撇了撇嘴,他跟這個雅爾江阿一點都不熟,不過是方才來的時候在路上遇上,對方給他請安,然後一聽說他要來游湖樂颠颠地就跟了來,于是這會兒又讨好起兩個小阿哥來了。
還有就是,他倒是沒想到雅爾江阿只報了個名字胤禩就知道是誰了,啧……
“雅爾江阿,你這麽厚此薄彼可不好,怎麽就只有九弟十弟有,爺沒有嗎?”
明知道胤礽是故意為難,雅爾江阿也只得佯裝請罪:“太子爺恕罪,奴才來得匆忙,身上就只有這兩顆珠子,太子爺要是喜歡,奴才下回再給太子爺送來。”
胤礽笑了笑,沒有再說,擡腳上了船去。
因為已經過了太陽最毒的午後,湖面上微風拂過還确實是涼爽了不少,胤礽在船頭站了一陣,看雅爾江阿跟着胤禩三個似乎對他們很感興趣,一直在與他們說着那些稀奇古怪的奇聞轶事試圖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然後那仨也很給他面子,一個個瞪着大眼睛近乎崇拜地看着他。
“現在是不是涼爽了些?”胤禔手裏握着把紙扇,走上前來對着胤礽扇了扇,笑問他。
“尚可。”
對胤礽冷淡的态度,胤禔也已經習以為常了并不怎麽介意,沖一旁玩得高興的幾個努了努嘴,又問道:“太子爺跟簡親王大阿哥很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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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心說喝過幾次茶遛過幾回馬讓他幫爺辦了點事算不算熟?
“雅爾江阿……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胤礽的嘴角不自覺地揚了上去,眼裏的笑意卻讓胤禔看了有些不舒服,胤礽怎麽對着誰都能親近,對着他卻總是這般時時保持着高度警惕的态度呢。
這麽想着胤禔又覺得不甘心,又道:“你也喜歡那種五彩的玻璃珠子?上回我送你的那塊玉石不比這個好嗎?那可是七彩的啊。”
胤礽撇撇嘴,拖長了聲音:“喜歡……”
擺明了在敷衍他。
胤禔有些無奈,還想再說,胤礽已經先一步進了船艙裏頭去,而他眼見着雅爾江阿跟進去,自己卻被那幾個小的攔住了去路。
胤禟和胤俄兩個晃着手裏的魚竿,拉着他的袖子:“大哥教我們釣魚。”
胤禔沒好氣:“船還在動,釣什麽魚?”
“要釣。”兩個小家夥不依不饒。
“找你們三哥四哥教你們去。”
胤禩也撅起了嘴:“不要,三哥四哥兩個整天湊在一塊嘀嘀咕咕又不理我們,我們去找他們兩個,他們肯定不會答應,大哥你自個說帶我們來游湖釣魚的,我們就要你教。”
胤禔有些哭笑不得,他以前怎麽不覺得自己這麽受這幾個家夥的歡迎?
最後被纏得沒法,胤禔也只得答應了下來,帶着他們在船頭坐了下來,給了他們幾個一人一柄魚竿,讓人幫他們裝上魚餌,耐着性子教着他們怎麽把魚竿甩下去。
而其實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頭,目光裝着不經意地掠過船艙裏,胤礽靠在窗邊喝着茶,雅爾江阿壓低了聲音與他說着話,似乎是在禀報些什麽。
胤禔微眯起了眼,随即又無奈嘆了嘆氣,罷了,現在進去也不是時候,胤礽與人商讨事情,是不會想讓他知道的。
船艙裏,胤礽慢慢抿着茶,聽着雅爾江阿說的,心思有些飄忽不定。
“羅剎國國內現在亂得很,光是沙皇就有兩位,但實際掌權的卻是身為攝政王的索菲亞公主,兩派人為了争權奪勢隔三差五地兵戎相見,眼下已經到了權力鬥争的關鍵時刻,怕是騰不出更多兵力來應付其他了,才會急匆匆地從雅克薩撤了兵請求與我朝和談。”
“兩位沙皇?掌權的還是個女人?”胤礽聞言有些詫異,以前他全副的心思都放在應付皇父兄弟對付朝廷上下上頭,對外頭這些事情還真是從來沒有關注過,所以這麽乍一聽到,會覺得匪夷所思倒也不奇怪了。
當然他還是知道羅剎國最後的當權者是哪一位的。
“沒錯,索菲亞公主是羅剎國老沙皇元後所出,自從十多年前老沙皇去世之後,這位索菲亞公主就與老沙皇的繼後一派開始了王位争奪戰,幾番政變之後,索菲亞公主占了上風,擁立他的親弟伊凡為帝,與繼後所出之子彼得沙皇争鋒叫板,而她自己則當上了攝政王,把持着羅剎國的朝政,且她雖然是攝政王,官方稱謂卻是公主陛下,羅剎國的公文上蓋的也都是攝政王公主的金印。”
原來是這樣,胤礽扯起嘴角笑了笑:“那這位索菲亞公主還算是有點本事,一個女人能做到這樣也算是不簡單了。”
雅爾江阿對胤礽的關注點跑偏了有些無語,道:“這羅剎國雖然有大片土地與蒙古挨着,卻其實不過是歐羅巴北部的一個窮國而已,他們的政治重心也在歐羅巴,是決計不可能派出大軍不遠萬裏來東方的,所以雅克薩一戰,我們能贏幾乎是必然。”
胤礽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
“而且羅剎國不僅內治不平,外患也多得很,正因為他們窮,迫切需要與歐羅巴諸國進行貿易往來,所以一直想要獲得在歐洲的出海口,因而跟北歐強國瑞典為了争奪波羅的海的海口屢有交手,且他現在的海上貿易路線又受了南邊國家土耳其的諸多限制,兩國之間也屢有摩擦,若羅剎國當真調集大規模的火力與我朝開戰,這兩國必然會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到時候于他們而言就是因小失大,他們不該會做這樣賠本的生意,所以不論從哪一方面來說,不戰而和,急着停火和談的人都該是他們。”
“也就是說到時候坐到了談判桌上,要逼得他們退讓多答應些條件便也不是難事?”
雅爾江阿笑着道:“只要太子爺能好好利用奴才說的這些,要達到目的自然不是難事。”
“嗯,”胤礽想了片刻,又看了他一眼,道:“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雅爾江阿聞言趕緊道;“全都是奴才那個範兄打聽來的,他說他萬不敢诓太子爺您,不是确實的消息不敢拿來污您的耳朵。”
胤礽勾起了嘴角:“你方才說,羅剎國如今的公文上蓋的金印全都是出自那位公主陛下的名義?”
“是如此沒錯,聽說是攝政王的那個弟弟是個傻的,而她也并不滿于只當個攝政王,更想做名副其實的女皇,只不過另一位沙皇彼得卻也不是個吃素的主,最後到底鹿死誰手,還真不好說。”
“那麽你覺得,誰的贏面大一些?”
“若要奴才來說,自然是彼得沙皇,”雅爾江阿說着猶豫了片刻,緩緩道:“實不相瞞,範兄其實跟那位彼得沙皇還有幾分交情,不過具體的他也沒與奴才說。”
“他還認識彼得沙皇?”胤礽先是詫異,随即哂道:“他倒是不怕被栽上私通外敵的罪名。”
雅爾江阿實話實說:“他告訴奴才自然是信任奴才,奴才說與太子爺您聽,也還望太子爺您能不計較這事……”
“放心,爺自然不會說。”胤礽把玩着手裏的扇子,思忖了片刻,吩咐道:“關于羅剎國內的情況,別再說與其他人聽了,爺自有打算。”
“奴才明白的,太子爺放心便是。”
胤礽又抿了一口茶,才想再說什麽,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嚣聲,再接着是巨大的落水聲伴着喊叫聲,胤礽還沒反應過來,身邊的雅爾江阿已經沖出去跳下了水救人,跟着下去的還有七八個侍衛。
胤礽皺着眉走出船艙,一看外頭胤俄一屁股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胤禩滿臉慘白急得團團轉,其他幾個人也被這變故驚得怔在了原地,胤禔正焦急地嚷着讓一衆侍衛動作快些,而那在水裏起起伏伏可憐兮兮苦苦掙紮的可不就是胤禟。
“怎麽回事?”
胤礽正問着,胤禟已經被雅爾江阿給拽住了,然後在幾個侍衛合力之下給托起來抱回了船上來。
胤俄還在嚎啕大哭,而胤禟昏昏迷迷的沒有半點意識,一衆侍衛沒有經驗也慌了手腳,雅爾江阿鎮定地跪到他身邊,在他胸口按了幾下,用力幾拍,胤禟吐了幾口水終于是緩過神來。
胤禔吩咐人趕緊把船開岸邊去,叫人去傳太醫,胤礽再一次問他:“到底怎麽回事?”
“他跟胤俄鬧起來了,推推攘攘下一個沒注意就下了水。”
“你帶着他們還能讓他下了水,你做什麽吃的!”胤礽沒好氣地訓道。
“我……”胤禔想争辯,話到嘴邊又做了罷,确實是他疏忽了,明明帶着幾個弟弟,最後注意力全落在胤礽身上,根本沒看到那幾個在吵鬧。
“你自個去跟汗阿瑪解釋吧。”
船已經靠了岸,胤禟被人抱上馬車帶了走,胤礽上了岸,正欲走被胤禔拖住了胳膊。
“太子爺……”
“做什麽!”
“幫幫忙吧,這事也不能全怨我吧,你也是做兄長的人,一直躲船艙裏與人嘀嘀咕咕……”
“你還想把責任推爺身上不成!”
“沒有沒有,就是一會兒汗阿瑪問起,你別添油加醋就行。”
“爺是那樣的人嗎!”胤礽更加沒好氣,甩開他的手就走了。
胤禔摸了摸鼻子,無奈笑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