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LNG郵輪命名:鑽石號……

看見裴知謹站在門口, 整個會議室的人都要魂魄移位了。

所有人瞬間感覺周身溫度降至了冰點,連帶着王正和剛喝的那杯熱茶都快涼成加多寶了。

裴總不是半個月前去南美出差了嗎?

說好的要月餘時間,怎麽忽然回來了?

曲惜珊慌然擡頭看着他。

走廊陰影下, 陰沉的模樣仿若嚴冬凜冽,着實把她也吓了一跳。

然而多日不見,倒是叢生了幾分陌生和尴尬。

眼前是折膠堕指, 身後是铄石流金。

曲惜珊後退半步,小聲問道:“你不是在國外嗎?”

聽到她說話,他這才垂眼來看她。

幾乎是低頭的那一瞬間, 他的眼神就變得柔和起來,雖然沒有如沐春風, 但也冷秋夾暑。

他淡淡道:“剛下飛機。”

“…………”

那你挺敬業的, 時差都不用倒。

“這個, 那個……”曲惜珊緊了緊身上的背包,躲避了一下他的目光, 指着門外道:“我……我先走了。”

她說着就要從他和門之間的縫隙擠出去,然而還未行動起來, 裴知謹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側臉沉聲道:“進去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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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坐着?

她還坐在這幹什麽?

沒見王正和根本不想讓她繼續在這會議室裏待下去了嗎?

她擡眼,瞪着他漠然道:“我坐這幹什麽?發呆啊?還是當吉祥物啊?”

早點回去跟那些蝦兵蟹将大眼瞪小眼, 不比在這看人臉色好?

裴知謹微微張了張嘴,餘光見裏面一群人跟銅澆鐵鑄的雕塑一般一動不動,心底怒火忽地就愈燃愈烈。

他這是世洋之心郵輪集團的鯨落灣總部!

不是杜莎夫人蠟像館!

真他媽養了一幫飯桶!

他不由分說, 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會議桌邊,拉開椅子,雙手挪移到她的肩膀上, 不輕不重地将她摁坐在椅子上。

随後他朝程岳示意了一下,程岳會意,轉身從一旁又拖過來一把椅子。

裴知謹徑直坐在了她的身後。

他斜靠在椅背上,支着下巴,面色深沉地看着前方的投影幕布,擡了擡手。

“繼續。”

繼續???

在座員工渾身一顫,面面相觑。

壓迫感如山倒而來,心底的一口氣都壓抑得呼不上來了。

裴總坐在這,這哪還能繼續地下去?

曲惜珊詫異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壓低了聲音道:“你幹嘛啊?”

她聲音雖小,但會議室不大,衆人也聽得一清二楚二人的對話。

裴知謹側目看來,道:“撐腰。”

兩個字,只這兩個字,足以讓整個人會議室的員工都倒抽一口氣,甚至有些人連抽都抽不上來了。

王正和整個人都跟一條将死之魚一樣愣在了一旁,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待   他清楚地意識到曲惜珊背後真坐着裴知謹的時候,而且還是一臉縱容的表情看着她,他可真想把自己的頭擰下來當球踢。

“裴……裴總……”

王正和支支吾吾,臉色瞬間發白。

這一句裴總,仿佛對天喊了個魂,衆人立刻魂魄歸位,齊刷刷站起身來跟裴知謹問了個好,“裴總好!”

那一個個虔誠的模樣,就跟參拜東方教主一統江湖似的。

付戎偷摸瞥了一眼王正和,心底幽嘆:經理啊,我可都提醒你了,真是自己在作死。

曲惜珊俨然被幾個員工的架勢驚了一下,她轉身就伸手去推裴知謹的胳膊,小聲說道:“你快出去啊。”

她聲音很小,在外人看來近乎于撒嬌的語氣,加上室內空調打得足,本來就已經滿面紅暈,此刻更像個小女人在這矯情邀寵。

一個嬌氣,一個縱容,令人窒息。

衆人一聞千悟,紛紛扭頭去看王正和。

卧槽,這小丫頭的背後根本就不是齊水雲,而是裴知謹!

——王經理這下可真是動了裴總的禁脔了。

見裴知謹紋絲不動,只漠然擡指敲着椅子扶手,曲惜珊幹脆直接道:“裴總,你在這盯着我根本沒法集中注意力,你也不希望你的項目泡湯吧?”

“不希望。”

他淡淡道。

曲惜珊舒了口氣。

資本家,還是看重錢財的。

下一秒,裴知謹說道:“可有人希望。”

他說完,原本注視着前方投影幕布的視線,瞬間就轉移到了王正和那裏。

王正和差點心梗,仿佛都能預見曲惜珊會怎麽給裴知謹狂吹八級枕頭風。

有一瞬間,他連自己埋哪都想好了。

他穩了穩思緒,艱難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對曲惜珊道:“曲顧問,剛才都是誤會……”

誤會嗎?

她可不覺得是誤會,都擺出一副“大門在那,請君自便”的态度了,這不明擺着看不起她,要她滾蛋嗎?

曲惜珊雖然不喜歡這個王正和,但眼下她也不想仗着裴知謹的勢頭狐假虎威。

她理都沒王正和,轉身戳了戳裴知謹的下肋,小聲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她說着就将一旁的背包抱在懷裏,裴知謹伸手攔住她,語氣放緩了道:“不想在這待了?”

曲惜珊有些懵,還未來得及仔細揣摩這句話的意思,就聽他繼續道:“那我送你回去。”

“…………”

曲惜珊頓時一愣,餘光瞥了一眼還剩半口氣的王正和,慢吞吞道:“我自己打車。”

不等她有所反應,裴知謹忽地站起身來,将手伸給她,“走吧。”

曲惜珊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怔了幾秒鐘,有些惶然地眨了眨眼,然後拍開他的手道:“不要,我自己走。”

她起身挪開椅子,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就朝門外走去。

裴知謹系好西裝扣,大步跟上。

程岳忙道:“裴總,馬   上有個關于LNG動力郵輪的會議……”

裴知謹:“改成視頻會議。”

程岳:“那王經理這邊……”

裴知謹:“再說。”

“…………”

人走之後,寂靜無聲。

整個會議室都呈現出一幅秋風掃落葉的蕭條畫面。

再,說。

兩個字,仿佛就跟“秋後問斬”似的血淋淋劈在了臉上。

衆人在愣了片刻之後,側目去看王正和。

但看他那副棺材板都拉到頭頂的模樣,不由地為自己也捏了一把汗。

所有人臉上都寫了兩個字——完了。

上車之後,車子便往鯨落灣港口的方向開去。

同時,視頻會議也開始了。

裴知謹打開iPad,想了想先點了靜音,問道:“介意嗎?”

曲惜珊正抱着手機給丁娜發消息,忽地一愣,“介意什麽?”

裴知謹:“我開會。”

曲惜珊趕緊搖搖頭,揮了揮手,“開開開,您是老板,當我不存在就好了……”

她從心底丢了個小小的白眼,問她介不介意幹什麽,他開會幹嘛要跟她彙報?

裴知謹打開音量。

曲惜珊瞥了一眼,會議不大,只有幾個人而已,而且好像還有熟面孔,是那個随行“天使”號的行政秘書。

會議圍繞着新簽訂的LNG動力郵輪展開。

最近幾年,這種液化天然氣郵輪被各大船商大力追捧。

新穎的LNG推進系統完全消除了硫氧化物,同時大大減少了氮氧化物和二氧化碳的排放。

國外的嘉年華和皇家加勒比都定制了一批LNG動力郵輪。

自然,世洋之心也不會落後半步。

一個高層說道:“芬蘭MT船廠的行政總裁剛剛回複了郵件,我們簽訂的那艘LNG動力郵輪,鋼板切割儀式和命名儀式初步定在11月初,如果我們這邊沒有問題的話,我建議盡快拟好郵輪名。”

曲惜珊一聽,好奇地回過頭來。

世洋買船的速度還真是快,一艘接着一艘的,這邊“江南”號還沒首航呢,那邊LNG動力郵輪又提上了日程。

曲惜珊搖搖頭。

沒有交點。

沒有交集。

沒有交流。

一個字:窮。

那邊探讨聲此起彼伏,這邊卻疲憊上臉。

“嗯……”裴知謹捏了捏眉心,“命名有待商榷……”

換句話說,LNG郵輪先不急,合同都簽了,芬蘭那邊的造船廠也不會跑。

LNG技術剛剛時興,國外也不過才訂了四五艘。

眼下還有帆船游艇的交付和意大利船廠的龍骨鋪設儀式,首制船“江南”號的試航也正在進行。

對于新郵輪命名一事,他暫且還考慮不到請誰命名。

高層員工又道:“裴總,LNG未來會成為大趨勢,首艘LNG郵輪在兩年前就已經和嘉年華郵輪公司交付完畢。這次和芬蘭MT簽訂的是四臺雙料發動機,不少媒體等着新聞報道,我們   最好盡快定下郵輪名……”

車子行駛在鯨落灣的海岸邊。

會議緩慢地進行着。

曲惜珊揉了揉面頰,悄悄開了一條窗縫。

晚風拂面,腥澀的海水味混着車裏的杜桑香,一日繁勞下來的疲憊,頃刻間煙消雲散。

夕陽之下,海面沐浴在餘輝的粉色彩霞中,整個海面宛如灑下一捧粉色鑽石。波光粼粼,層層漣漪,折射着絢爛的霞光,點綴在一片深藍的綢布裏,美得讓人怔目。

對面幾個高層員工說完,裴知謹阖了阖眼,冷聲道:“郵輪命名涉及到十七層甲板每一層的名字,我會再考慮……”

“鑽石號。”

曲惜珊忽然恍恍惚惚說道。

“……”

話畢,iPad對面的幾個人同時噤了聲,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同一種疑惑神情——裴總身邊坐了個女人?!

聽聲音……

好像,

還嬌滴滴的?

曲惜珊平時說話的聲音并不大,但她開了一條細風口,車外的聲音紛紛擾擾,所以不自覺地提高了分貝。

裴知謹臉色一凜,下意識地扭頭去看她,挑目道:“你說什麽?”

曲惜珊還未意識到自己言語失态,只看着面前星河萬丈,璀璨閃耀,一片粉色渲染之下,熠熠生輝。

她重複道:“就叫鑽石號呗,你看,這海面……”

她邊說邊回頭,待看到裴知謹的眼神和他手裏的iPad,忽然就察覺到了不對之處……

他在開會???

她是腦子短路了嗎?

居然忘記他在開會了!!!

烏裏八糟聽了那麽多,難道剛才聽進去的全是凱叔講故事嗎?!

“…………”

整個車廂安靜了幾秒鐘。

曲惜珊腦海裏,就跟老式收音機抽搐了一樣,哔哔哔滿是嘈雜的電流聲。

視頻會議裏的行政秘書立刻認出了聲音的主人。

她放低了聲線,清了清嗓子道:“裴總如果現在比較忙的話,就先回複MT造船廠那邊,海事局有關于LNG改造試點的工作我晚些再跟您彙報。”

其餘幾人都驚訝于行政秘書的大膽,屏氣凝神一聲不吭。

然而緊接着,裴知謹居然更讓人驚訝地來了句,“那就先到這裏吧。”

語氣輕飄飄,聽不出情緒。

“……”

這就,結束了?

這還是裴總嗎?

魂穿了?還是失憶了?

該不會是雙重人格吧。

沒等曲惜珊仔細思忖,那邊視頻一斷,裴知謹便側過身來,垂眸凝神看着她。

“認真的?”

“……”曲惜珊死死抿着嘴,一言不發。

完球了。

人家這會議說不定涉及到一場N個億的交易。

這會問她是不是認真的,不明擺着找她算賬了嗎?

她拿什麽賠?

拿她自己嗎?

“我……”

曲惜珊語塞,半張着嘴蹦不出一個字。

她仰着頭,擡眼輕瞥那張冷淡無常的臉,把自己往座椅裏縮了縮。

該怎麽說?

說她只是無心之失?

說她根本   沒想打斷他的會議?

裴知謹這種人會信嗎?

就在曲惜珊大腦一片混沌之時,身邊的男人擡手半掩下颌,垂眼深思地看着她。

目光流轉,由深邃淺淺變得柔和。

他矚目凝視,輕笑一聲,緩緩道:“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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