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隔世之逢(上)

閉關十三年真是個美好又遙遠的夢想。

才閉關三個月,就被白須大仙打擾三十幾次“練功”進程的仲世煌終于忍無可忍地出關了。

白須大仙一邊用眼神回應溫故的感激感動,一邊面癱着。

仲世煌磨着牙:“又有什麽事?”

白須大仙道:“溫故在昆侖一戰中出力不小,所以放了個長假,如今長假結束,是該回歸蒼天衙的時候了。”

仲世煌當然知道蒼天衙是個什麽玩意兒,要不是這個,他和溫故不會相遇相愛,也不會幾經生死,肝腸寸斷。這事放在自己身上只能忍了,放在別人身上卻忍無可忍。他眯起眼睛:“什麽意思?你想讓他接什麽任務?不會又是裝保镖接近雇主吧?”

白須大仙擺手道:“蒼天衙只負責發任務,完成任務的過程可自由發揮。”

仲世煌攤手道:“任務呢?”

白須大仙道:“看青圭。”

溫故遲疑着拿出青圭,所幸那兩行讓他心驚肉跳的字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雨過天晴碧空淨,黃淩洞府度良宵。”

仲世煌湊過來看,忍不住笑出來:“這個任務好,我們再度幾個!”

溫故臉一黑,那行字就不見了,新浮出一個人的生平:

魏天成,1962年10月12日出生龍城醫院。

父:魏家亮,已故。

母:程國英,已故。

妻:劉曉麗,已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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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劉漢思,已故。

1976年入讀龍城十二中學。

1987年創辦圓珠筆廠。

1989年入贅劉家。

……

2018年捐款五千萬建立曉麗基金。

2019年捐建十二所漢思小學。

2020年捐建六所成麗中學。

2021……

2022……

簡歷上的魏天成在2018年之後就一直活躍在慈善界。

仲世煌沒看到生平下的一行小字,就冷哼道:“要我們揭穿他的僞善面具嗎?”

溫故用手肘輕輕地撞了撞他,然後指着那行小字——命克雙親,無子送終。半生行惡,半生行善。病入膏肓無藥救,達其所願一生休。

“什麽意思?”仲世煌皺眉。

白須大仙對溫故道:“你平日裏好好教他讀書。理論與實踐一樣重要,光埋頭苦幹是無用的。”

因“埋頭苦幹”四個字腦補太多場景而想岔的溫故滿面通紅。

白須大仙道:“你的任務是找到上面這人,然後幫他完成心願,讓他死得無牽無挂。”

仲世煌黑着臉陰笑:“死得無牽無挂?我拿手。”

白須大仙道:“重點是完成他的心願。他快死了,不用你幫忙也活不了多久。”

仲世煌冷聲道:“你要我幫我殺父殺母的仇人完成心願?”

白須大仙一指溫故:“這是他的任務。”

“夫妻同體,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

溫故怕兩人打起來,攔在中央:“有沒有其他任務?”

白須大仙道:“有,別人的。”

仲世煌道:“任務不完成有什麽懲罰?”

溫故正想說我上次任務搞得一團糟都沒怎麽樣能有什麽懲罰,白須大仙就搶先道:“當然有!蒼天衙每年都有考評,優良方可獲得丹藥法器,不合格則要罰去歷練。”

溫故是劍修,修煉以來不知道歷練過多少次,渾然不放在心上。

仲世煌凝眉:“去哪裏歷練?要多久?是單獨去還是和其他仙人一起去?”問到最後,聲色俱厲,好似白須大仙給不出滿意的答案,立刻殺人埋屍。

白須大仙也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陰郁之氣,賠笑道:“大家都飛升了,怕什麽呢?”

仲世煌道:“不用怕?那些治療系異能者怎麽死的?”飛升之後,他得到很多內部消息,知道摳一摳千瘡百孔的人間就能摳出幾個潛伏的仙人。

白須大仙語塞心更塞。

溫故知道魏天成與仲家的恩怨,心裏也不願意接這個任務,所以對白須大仙投過來的求助目光視而不見。

沒想到仲世煌想了想,又同意了:“任務沒有期限吧?”

白須大仙道:“任務沒期限,但魏天成的壽命有限。他也沒多少個年頭好活了。唉,其實你放心,天道最公平不過。魏天成做的壞事終究會有報應。”

“哦,該報應的當然要報應。”如果可以親手給予就更好了。仲世煌之所以接受任務就是為了親眼看魏天成走到人生盡頭,與其讓其他神仙盡心盡力幫他完成夢想,倒不如由他親自來。完成夢想有很多種方式,他一定會“擇優錄取”。

經過十幾年的重建和安撫,政府威信極高,全國上下一心,漸漸恢複末世前的勃勃生機。三大基地已經成為歷史名詞,徒留下人去樓空的建築。

溫故和仲世煌傍晚到的虎城,城裏和他們離開時并沒有太大的區別。兩人也不急着找耿頌平他們,就沿着河慢慢地散步。

仲世煌突然說:“看着我的子彈射進你心髒的時候,你在想什麽?”

“……”這是要翻舊賬?溫故幹笑一聲:“天氣這麽好,我們不如說些開心的事?”

仲世煌說:“哦。那你跟着耿頌平回來時,開心嗎?”

“開心!”

“為什麽開心?”

“見到你開心。”仲世煌的閉關教育還是成功的。溫故在床上大膽許多,平日裏也能說些情話了。

“那為什麽不早點回來?”

“……”在這裏等着呢。溫故笑容越發幹,“我缺一魂一魄,要在仙潭修煉。”

仲世煌有心想聽他多說點情話,奈何自家戀人就是個榆木疙瘩,無奈道:“說說你在歸魂境的事吧。那個山主對你怎麽樣?”或許是身為戀人的第六感,明明溫故提到山主時語氣很正常,着墨也不多,可他就是耿耿于懷。

溫故:“……”不說不知道,他的黑歷史還真不少。

好在大街上突然喧嘩起來,打斷兩人危險的對話。

一個人臉色發青雙眼呆滞,無差別地攻擊路人,分明是喪屍。溫故見狀正要上前幫忙,就到附近大廈跑出兩個保安,拿着兩把晾衣杆似的大叉子出來,一左一右,異常娴熟地将人架在中央。

路人喊:“有藥水嗎?給他噴一下。”

“我有。”保安從口袋裏掏出來,給詢問的路人。

路人小心翼翼地跑上去,朝喪屍連噴了五六下。喪屍很快就不動了。

保安放下叉子,拿出繩子将喪屍捆結實了。沒多久,警察開過來,将喪屍往車上一扛,載走了。

從頭到尾,民衆、保安和警察配合默契,誰也沒有為喪屍的出現驚慌失措,好似他們做的一切經過上百次的演練和配合。

溫故笑了:“就算沒有神仙,他們也做得很好。”

仲世煌道:“你以後可以少操點心。”

末世之後,耿頌平就把淩天集團總部搬回龍城,一道回去的還有仲敦善的骨灰,葉落歸根。他還惦記着仲世煌的下落,在虎城開了個分公司,業務多少不用管,重要的是一有仲世煌的消息就傳回總部。其他分公司羨慕虎城分公司老總,每天早晚都能和總經理來一發……電話,只有虎城分公司老總苦在心頭,每通電話永遠一個問題——有仲世煌的消息了嗎?而他的答案也一直是——還沒有。

所以當仲世煌帶着溫故走到他面前時,他覺得自己看到了神仙降世紀——但事實也的确如此。

老總激動地拿出手機想打電話給耿頌平,被仲世煌搶下來了。

“我想給他個驚喜。”仲世煌将手機翻了翻,“我最近缺手機。”

老總左手扶住右肘,右手伸直,鞠躬:請用。

仲世煌理所當然地揣走了。

留下老總抱着辦公室電話猶豫不決:是打呢?還是不打呢?

懷中電話突然響起,耿頌平在電話那頭例行公事般地問道:“有仲世煌的消息了嗎?”

老總呼吸急促。

原本沒抱什麽希望的耿頌平簽名的右手微微一頓,“有消息了嗎?”

老總期期艾艾地說:“沒,沒有。”仲世煌挂的是董事長頭銜,比耿頌平更高,自己應該聽董事長的吧?

“哦。”耿頌平挂下電話,翻了會兒文件,又狐疑地看向電話,總覺得虎城老總似乎隐瞞了什麽,想拿起電話問清楚又覺得沒什麽效果。

身後傳來輕輕的敲擊聲,他頭也不回地說:“進來。”

……

等等,他身後好像是窗戶吧。

他猛然轉頭,就看到仲世煌不知用什麽方法打開了窗,昂首闊步,像漫步公園似的在十八樓高空走了進來。

耿頌平:“……”

仲世煌見他像見鬼似的看着自己,以為久別重逢太激動,安撫道:“其實我……”

“怎麽會這樣?”

“啊?”

耿頌平瞪着他,雙眼通紅,憤怒地咆哮:“是誰?是誰殺了你?!”

仲世煌:“……”

“趙樹青沒有找到你嗎?!”

“他答應過我會帶着你平安回來!”

“究竟是誰幹的?!”

……

溫故坐在沙發上,看仲世煌變了三套戲法才讓耿頌平相信自己沒死,十年沒變老是因為成仙了。

耿頌平從抽屜裏拿出一盒紙巾,躲在角落裏擦了半天才過來:“沒死怎麽不早點回來?”

仲世煌理直氣壯,不見半點心虛:“為了拯救全世界。”

溫故促狹地眨眼。

耿頌平對這個很感興趣,連忙追問是怎麽回事。

仲世煌将闫爻染指乾坤蕩穢鼎的事說了。

耿頌平聽後連罵好幾句,“你把闫爻那貨的樣子告訴我,還有,他名字也寫下來,有生辰八字把生辰八字也留下,你爺爺的,我找人咒死他!”

仲世煌道:“他已經死了,魂飛魄散。”

耿頌平咬牙切齒:“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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