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病嬌
阿利庫蒙最近背後多了一條小尾巴。
他走到哪兒小尾巴就跟到哪兒,要不是阿利庫蒙嚴肅的跟精靈王談了談同床睡覺對于一個神祗和精靈的清白損害有多嚴重,阿利庫蒙估計精靈王深更半夜在他休眠的時候會爬上床來跟他一起睡覺。
阿利庫蒙覺得,哪天他要是睜開眼睛看到精靈王從隔壁房間跑過來睡在他旁邊他肯定不會有多麽驚訝。
只要想想真的會有這種發展的可能性,阿利庫蒙就覺得阿波羅頭頂綠光時隐時現。
忍不住就想點根蠟燭。
今天難得下起了雨。
這是阿利庫蒙清醒過來看到這個世界到現在近三個月來看到少數幾場雨之一。
精靈們所居住的森林裏似乎很少下雨,卻一點兒都不缺少水源。
即便三個月來僅僅只下了屈指可數的幾次雨,生命母樹旁的湖泊也沒見到有一絲水位下降的跡象。
自然精靈們在這樣平靜的日子裏每日除卻值班守衛的人手之外,就是叫上一群同伴帶上各自擅長的樂器一同演奏。
有星月的夜晚他們在生命母樹下歡慶着舉行宴會,雨夜中總能聽到清脆空靈的豎琴與悠揚綿長的笛聲伴随着雨滴拍打在枝葉與土地上,混合成一段讓人心靈都寧和下來的曲調。
自然精靈不适合上戰場。
這裏不管什麽都是溫和親切的。
樹木,湖泊,清風,陽光和那些在林間生活的生靈們。
阿利庫蒙站在樹屋門口,仰頭看着有些昏暗的天色。
整個領地都在雨中靜谧下來,不知道哪個精靈又在彈奏,曲調與淅淅瀝瀝的雨聲相合,讓人在陰雨之中也絲毫不覺得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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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細小的雨絲随着風吹的方向輕輕落在他的臉上,不多時甚至能瞧見額前一小縷微微翹起的碎發上已經凝出了一顆水滴。
阿利庫蒙擡手将雨滴撥掉,斜倚在樹屋門口安靜的聽了好一陣。
精靈大概是累了,漸漸的曲調變得破碎,最後以幾個信手彈出的音調作為結尾,再沒有了聲音。
阿利庫蒙回過神來站直了,揉了揉被雨水與風浸潤得冰涼僵硬的臉,轉頭往屋子裏走。
這種日子安逸得有些乏味,但說實話,阿利庫蒙對這種生活再滿意不過。
他并不是多喜歡熱鬧的人,否則也不會總是一個人往深山老林裏跑了。
但如果不是因為不喜城市喧鬧而老背着帳篷到處跑,他估計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際遇。
要說到底覺得以前好還是現在好,阿利庫蒙琢磨着還是覺得現在要好。
人畢竟是群居動物,他在深山老林裏呆再久,也不可能徹底脫離人群。
更加沒有升起過自己跑到深山裏去一個人呆着的想法。
阿利庫蒙即便生前并不多麽善于交際,但也是有幾個能夠相互傾吐苦悶的朋友的。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特別堅強的人,而事實上也的确如此,他總是一邊讨厭人群的喧鬧一邊又默默的羨慕着。
這麽羨慕着羨慕着,結果就死過去了。
自然精靈這樣的生活無疑是阿利庫蒙理想中最完美的模樣。
——一個小小的,有秩序的聚居地,人數不多,親切友好,矛盾極少,生存無虞。
如果一開始是重生在這裏就好了,阿利庫蒙想。
那他肯定願意就這麽在這裏終老一生。
但現在不行了,阿利庫蒙心中嗟嘆,這世上沒有如果,事實是,他已經有了牽絆,再不像之前一般灑脫了。
阿利庫蒙進屋,看了一眼精靈王。
精靈王坐在桌前擡頭眼巴巴的看着他,桌上放着一壺剛泡好的花茶。
阿利庫蒙剛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
他覺得精靈王這是真把他當成那天他喊出來的父親了。
阿利庫蒙其實挺想知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的,但是卻沒法問——精靈王似乎是認定了他就是那個人卻在裝不認識他一樣,這段日子使出渾身解數可勁兒的在讨好他。
那不經意洩露出來的濡慕渴盼和小心翼翼的讨好看得阿利庫蒙都有點兒心疼。
阿利庫蒙想跟他說明白,最後想了想還是閉了嘴。
得到希望之後又失望的滋味兒他是知道的,精靈王要是想這麽認為的話就這麽認為吧。
早晚他自己會想清楚的,橫豎怎麽樣阿利庫蒙也不掉塊肉。
何況,說句沒心沒肺的話,阿利庫蒙還想靠着精靈王這個誤會把自然精靈的秘密摸清楚。
這麽想着,阿利庫蒙內心泛起一股愧疚。
但他也得為自己和阿波羅留條後路。
路西法不簡單,根基比之阿波羅要深厚很多,即便再過三百年等到裂縫開啓的時候,阿波羅也絕對趕不上路西法在流放之地紮的根來得深。
如果阿波羅失敗了輸了,有自然精靈在,那個無法被人察覺的地下空間怎麽着也是條後路。
阿利庫蒙嘆了口氣,将桌上倒好的花茶端起來,向精靈王溫和的笑了笑,轉身進了書房。
精靈王看着他的背影,感覺對方沒有絲毫動搖。
他的表情茫然了一瞬,而後抿着唇,沉默的給自己倒了杯茶。
小口小口的喝着,整個人卻顯得落寞可憐。
阿利庫蒙回頭看了一眼精靈王,越發的覺得這個精靈真是讓人心疼了。
過了這麽一段時間,他大約能夠猜到,精靈王之前喊的那個父親,恐怕就是創造出精靈的人——或者說神祗。
那恐怕是極為久遠以前的事情了,阿利庫蒙是真的沒想到精靈還會這樣記挂着他們的造物主。
阿利庫蒙喝茶的動作微微一頓,想到了地下空間那座已經看不清面容與裝束,只能辨別出是個人形的神像。
他手中的花茶被放在一邊,将一份卷宗翻出來,恰巧翻到末頁上。
書寫這一卷的精靈王也遇上了裂縫開啓的時間,沒有任何意外的,阿利庫蒙看到這份卷宗的結尾,是精靈王與精靈祭司将存活的族人帶入地下空間,向那座石雕的神像跪拜祈禱。
怎麽進入的沒有畫也沒有文字描述,怎麽離開的同樣沒有畫也沒有文字描述。
阿利庫蒙眉頭皺着,伸手輕輕撫摸着末頁上畫着的神像。
——面容不清,裝束不明。
精靈王往書房門口那麽一戳,一眼就看到阿利庫蒙正怔怔的摩挲着那座神像的圖畫,心中不由的越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黑暗神祗該隐來了……”半晌,他頓了頓,輕聲喚道:“父親。”
阿利庫蒙擡頭看他,已經是青年外貌的精靈王正用飽含着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阿利庫蒙想糾正他,最終卻只是搖搖頭,“讓他進來吧。”
見阿利庫蒙沒有否認,低迷了大半個月的精靈王臉上的欣喜幾乎要溢出來。
他開心的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樹屋,将該隐讓進屋子之後便直接離開,去了祭司家。
他還清楚的記得阿利庫蒙之前說過要離開這裏的話,他得跟祭司商量一下。
根據他們的記憶,父親當年說要離開的時候拒絕了他們的請求,這一次,他們得主動跟上父親的腳步才行。
該隐從門外走進來,步子不緊不慢。
“精靈王是你兒子,阿波羅知道嗎?”該隐還沒坐下,就問道。
“……”阿利庫蒙噎了一下,“就算以前不知道,現在也該知道了。”
“噢,真為光明主神感到高興。”該隐說。
阿利庫蒙認真的想了想之前阿波羅聽到他說那小精靈是他親兒子的時候的表情,覺得阿波羅大概是不會高興的。
該隐開得一手好嘲諷。
阿利庫蒙随意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而後給他倒了杯花茶,向該隐的方向推了推。
該隐的面部輪廓剛硬,雙目深邃,唇角始終帶着禮貌疏離的笑容,讓人一眼就能升起好感。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他的臉色過于蒼白,透出一股不健康的感覺。
這位黑暗的神明的裝束讓他感覺頗為親切,讓他極容易想到最開始的世界。
該隐剛想順手接過花茶,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麽,收回了手,問道:“收錢嗎?”
阿利庫蒙愣了愣,臉上表情全是疑惑,“不收啊。”
“你之前說過收錢的。”該隐聽他說不收,這才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阿利庫蒙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是他之前對那個光明神開嘲諷的時候随意說出來的話。
不由的囧了一下。
身為路西法的左右手,你擔心一杯花茶的價格真的好嗎?
不會覺得很low嗎該隐?
“我來送錢……”該隐說到一半卡住,頓了頓,臉上沒有一點尴尬之色,而是特別自然的就改口道:“我來跟你做筆生意。”
你已經暴露了。
阿利庫蒙覺得他要是路西法肯定揍死該隐。
太丢人了。
“什麽生意?”阿利庫蒙擺出招牌的溫和笑容。
對待顧客要如同春風一般溫暖。
“你……”該隐語速不快,像是時時刻刻都在思考斟酌一般,“你能給我一個弟弟嗎?”
What the f.u.c.k?
阿利庫蒙頭一次覺得這種普通的對話需要求助程序。
該隐看着阿利庫蒙茫然的樣子,像是終于明白了自己說的話對方似乎沒聽懂。
“你能給我一個亞伯嗎?”該隐解釋了一遍。
等等……
是他想的那個亞伯嗎?
“亞伯不是被你親手殺了嗎?”阿利庫蒙看着該隐滿腹疑惑。
“是的,就是那個亞伯。”該隐點了點頭,肯定了阿利庫蒙的想法,“因為他太不乖了,所以我殺了他。”
卧槽……
阿利庫蒙覺得整個人都不對了。
“你能給我一個亞伯嗎?”該隐再一次問道,“我帶來了撒旦大人三分之一的財富,應該足夠支付給你的報酬。”
你這麽敗家你家撒旦大人知道嗎?
這麽想着,阿利庫蒙也沒忘記看一眼交易面板,發現居然還真的可以。
他把清單交給了該隐,感覺有點兒無法理解。
“你要亞伯做什麽?”他問,“殺着玩兒嗎?”
“不。”該隐搖了搖頭,看着清單的眼神變得柔軟,始終保持着一個弧度的嘴角也微微拉大了些,語調變得溫柔低沉,“這個世界沒有耶和華,他就不會将心思放到別人身上了,只要他乖乖的,只看着我,我怎麽會殺他。”
“……”阿利庫蒙震驚得不知道怎麽說話了。
“而且……”該隐看着清單,眼神更加溫柔了幾分,“如果只是這些報酬的話,撒旦大人的財富還夠你給我五個亞伯。”
所以你還能殺一個扔一個是嗎……
你醒醒,那是路西法的錢不是你的啊!
“撒旦大人的財富用光了,還有我自己的,”該隐這麽說,“他總會徹底屬于我的。”
阿利庫蒙不敢置信的看着該隐,一貫推翻別人三觀的他今天三觀終于被刷了一次。
該隐将一個手镯遞給阿利庫蒙,然後用平靜的口吻道:“阿波羅竟然窮得連個空間儲物的東西都不給你嗎?”
“……我自己有。”阿利庫蒙有氣無力的收下了東西,聲音都有些發飄。
看到該隐之後覺得阿波羅不是他這種類型的真好。
病嬌真的好可怕。
☆、掙錢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