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微光
雨嘩啦嘩啦的下,砸在緊閉的窗戶上,雨水彙聚成水流模糊了玻璃外的景色。
窗外雨聲、風聲混合一片,在黑夜中狂嘯。
室內卻很靜,白熾燈的光冷冷的。紀年咬着筆頭,在屋裏寫作業。
他家總是冷清,大多情況下只有他一個人在家,他的父母都是醫生,總是日以繼夜、不分白晝黑夜的忙碌着。
他們實在太忙了,只能将那時還是小小一只的紀年托付在顧惜家,紀年與顧惜大抵就是這樣相熟的。
紀年咬着筆頭,看着試卷上的圓錐,實在沒有思路。
他随便畫了幾條輔助線之後,發現沒有這并什麽用處。嘆了口氣,就不再勉強自己,從書包裏拿出文言文課本。
正想把文言文翻譯先抄完,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卻在此時亮了起來。
是顧惜:“阿年,我在門外。”
紀年一驚,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也不問他為什麽在門外,只回他:“那個,等我一下,我去開門!”
顧惜幾乎是秒回:“記得撐傘。”
“嗯。”
他着急忙慌地拿了顧惜的那把黑傘,急沖沖的沖出房間,穿過大雨傾盆的院子裏。
院子的吊燈閃着暖色的光,落在積水的黑色地板上,反射出一片冰冷。
木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門外的路燈的白光冰冰冷冷的,帶着朦胧的雨汽。
顧惜站在屋檐下,他背對着光,看不清表情。他一手拿着傘,一手提着保溫盒,白色襯衫在肩膀處濕了大半。聲音極輕柔:“說好了,給你帶吃的。我從不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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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雙黑色的深邃眼眸,此時看來像嵌入滿天星辰,很亮。
大雨天的串門就為了送個吃的,紀年也覺得這樣的事好傻。
但他眨了眨眼睛,眼睛連帶鼻子都有些酸酸的,糯糯的應他:“嗯,我知道的。”
雨愈發大了,一道細小的白色閃電劃過天際。雨點混在風中,砸在皮膚上,冷冷的。
紀年轉過身,低着聲音說:“先進門吧,淋濕了要感冒的。”
“好!”
紀年的房間小而整潔,暖色燈光充滿了整個房間,看起來溫暖而溫馨。
紀年給顧惜遞了條白色毛巾,将保溫盒打開,裏面的白色糍粑還冒着熱氣。
他拿來碗筷,吃了一口,是小時候的味道。他擡起頭問:“顧惜,你要吃嗎?我再給你拿副碗筷。”
卻見顧惜正站在書桌旁,一只手用白色毛巾擦着頭發,一只手指着數學試卷上的題幹,分明在讀題。
如玉白皙的手指指節分明,遮住燈光,在試卷上落下一抹陰影。
紀年想起自己一片空白的試卷,有些羞愧,低下頭,小着聲音扯了個借口:“我還沒有開始做作業。”
顧惜笑出了聲,笑聲清朗:“嗯,我知道了。”
紀年有些窘迫,喃喃道:“但是有些題我肯定不懂的,你等會教教我吧!”
“好啊!”顧惜的聲音很是輕快。
窗外的風雨似乎更大了些,在屋內都能聽見外面的大風呼嘯聲,雨打枝葉聲。還有轟隆隆的雷聲。
紀年洗好碗筷後,就坐在書桌前聽顧惜講題。
顧惜用鉛筆圓錐上畫了條輔助線,然後開始一個個分析題幹給出的條件。
他聲音深沉而有磁性,很好聽。紀年聽着他講話,只能聽見聲音,但幾乎沒有辦法分辨話裏的意思。
顧惜俯身站在他身邊,耳邊盡是他的聲音,鼻尖盡是他清冷的味道。紀年完全沒有辦法思考,混混沌沌的。
“聽懂了嗎?”
“啊?”紀年擡起頭,眸子裏映入顧惜的眼眸,那雙黑色眸子裏滿是溫情,好似也有些含情脈脈,像是錯覺。
他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前盡是黑暗。
停電了?
顧惜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屋內才有了微弱的光說道:“可能風雨太大,把電線弄斷了。”
似是為了佐證他的說法,天際炸起一聲驚雷,屋內剎那白晝。
紀年看着顧惜,他的面容總是平靜,但眼眸似有熾熱情誼。
他心底一動,埋下頭。
雨太大了,乃至顧惜壓根沒有辦法離開,只好住下。
他們睡在紀年那張不大不小的床上,事實上,他們小時候也時常和衣而眠,相依睡去。
但沒有哪一次,紀年如此躁動不安,他僵直着身子一動不動。
他心裏全是顧惜那和着情意的眼眸,那閃着光的眼眸。
在這黑夜裏,他聽見顧惜的呼吸,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體溫。
紀年想被迷了心智,他也會想:顧惜會不會也喜歡自己呢,像自己對他的喜歡一般無二。
這想法像是夜裏的微光,讓他生出幾分歡喜來。
他幾是一夜未眠,黑夜中,情愫暗潮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