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拜訪
鹿時希第二天是在自己的床上醒來的。
她昨晚沒有特別醉,所以清楚地記得自己睡着前是和韓卿繁在一起吃飯，還一起垮了年。但是後面她怎麽回來的，她就不記得了。
新年的第一天,宿舍裏沒有多少人,大部分隊友都有自己的行程工作。
房門被推開，許予菲端着一杯水走了進來。
“醒了？”
她将水放到鹿時希的床頭,叮囑她喝些水,等會兒出來吃早飯。就像當時在節目裏一樣，許予菲作為寝室的大姐姐，也是經常這樣照顧鹿時希,叮囑她吃飯，照顧她身體。
鹿時希乖巧地喝了水。
然後問道：“菲姐，我昨晚怎麽回來的啊？”
“冉遙送你回來的呀。”許予菲說，“怎麽了？”
确實,肯定是冉遙送她回來的，如果是那個人送回來的,多有不妥。
鹿時希笑了笑，“沒事。”
“你啊,不會喝酒就少喝點。還好你喝醉了就只是睡覺,沒出什麽事。”
許予菲又像媽媽一樣開始唠叨,鹿時希有些好笑,推着她出去客廳吃飯。
今年的春節來得早,在一月底就要過年了。韓卿繁在收尾上一年的工作，然後接到了爺爺的電話。
電話那端韓爺爺中氣十足：“阿繁,今年回來過年嗎？”
韓卿繁工作忙，不是每一年都能回家過年的。以前連續三年他都參加了春節聯歡晚會，去年也是因為工作原因沒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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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爺爺一直以為他是因為和韓中霖的關系才不願意回家的。
這倆父子,很早之前就是死對頭，從以前一見面就吵得不可開交到後來兩人冷漠相對，韓爺爺其實不太了解這對父子之間發生了什麽，他們不說，他也不問。但是畢竟還是一家人，怎麽能這樣對着幹一輩子呢。
“回的。”
韓爺爺幾乎每年都會問一遍，卻沒想到這一次出乎意料地聽到了韓卿繁的回應。
韓爺爺有些開心，連忙道：“行行行，那我讓廚房多準備些你愛吃的菜，你早點回來哈。”
“嗯。”韓卿繁應了一聲，有些心不在焉。
“對了，今年過年咱們還要去鐘家拜年的，你記得準備。”
兩家的婚事仿佛已經塵埃落定了，畢竟當事人都沒有反對。這一次去鐘家，估計也是要讨論訂婚事宜。
聽到鐘家二字，韓卿繁的眼眸擡了擡。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生活還有工作中都多了一個人的身影，那個人突然走進他的生活，毫無征兆，但是他卻并不厭煩，就這樣接受了那個人的存在。
跨年那一天的晚上，鹿時希喝醉了酒，跟他說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話，并且還直接說了自己曾經粉過他。
她告訴他，想看他閃閃發光的樣子，她說他很優秀，很厲害，是她的目标。
在那一瞬間，他的心軟了軟，然後滴入了一滴蜜，有些甜。
女孩睡着後，他也不願意再在外面久留，畢竟一個喝醉了的姑娘和他一個大男人待在一起，怎麽都是不好的。他給梁起輝打了電話，讓他帶着冉遙過來，臨上車前，那個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孩突然睜眼，拉着他的衣袖，輕柔地說，“韓卿繁，你是最厲害的。”
那一刻他不禁失笑。
他是有多頹廢，讓這樣一個跟他相處不到半年的女孩都能看出他的淡漠，還需要給他加油，給他鼓勵。
他已經很久沒有發歌了，也沒有綜藝和影視作品。年初播的《無人說》已經是他兩年前拍的了，這兩年他沒有碰過任何劇本，綜藝也是，如果不是鹿時希，他也一定不會接《少年逐風》。
當時他進圈也是為了跟韓中霖對着幹，雖然之後一段時間他确實愛上了這份職業，但是時間久了，總會失去熱情，再加上，這個圈子裏有太多不幹淨的人和事。他本就不相信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在圈子裏待久了，他就更加不信任了。
只是鹿時希的出現，卻悄無聲息地改變了他什麽。
韓卿繁緊了緊手機，然後說：“知道了爺爺，會準備的。”
鹿時希在春節之前忙了好多工作，連錄了兩期《少年逐風》，還錄了一些舞臺。盛創有心，春節給她們放了好幾天的假期讓她們回家過年。
除夕那天的下午，鹿時希回到了鐘宅。
意外的，見到了一個許久不見的人。
她拎着行李，在門口愣了愣，直到外婆過來喊她，她才回過神來。
她的聲音有些啞，輕聲叫了一聲：“媽媽。”
沙發上的女人美麗端莊，又幹練穩重。鹿時希和鐘楚敏長得很像，但是鐘楚敏的長相比她更冷豔大氣，像極了一個女強人的樣子。
見鹿時希回來了，她只是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鹿時希垂下眼眸，她早就習慣了，習慣了這麽多年鐘楚敏對她态度的改變，習慣了她對她不冷不熱的樣子。
曾經鹿時希很愛她的母親，母親也很愛她，在她九歲之前，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年結束了。
她沒了父親，也沒了母親。
坐到鐘楚敏身邊，鹿時希淡淡地說：“你結婚了？”
聽外公外婆說，她在國外，嫁給了一個白人，那個人家裏有三個孩子。
鐘楚敏喝了口水，然後“嗯”了一聲。
鹿時希輕扯嘴角，“恭喜。”
“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結婚了。”
“下半輩子還是需要人照顧的。”鐘楚敏雲淡風輕地說，“他是證券公司的經理，對我來說有幫助，他喜歡我，我也需要他。而且他不需要我為他生孩子，這對于我而言是一筆很可觀的投資。”
鹿時希笑了，鐘楚敏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瞧見鹿時希笑，鐘楚敏也不惱，她看她，然後說：“你和我一樣，時希，婚姻對于你也是一筆投資，不然你也不會答應跟韓家的婚約。”
這麽多年，鐘楚敏別的沒教她什麽，倒是天天給她灌輸一些婚姻失敗論，告訴她所有的婚姻都是投資，都是合作，告訴她愛情這種東西一點都不可信。當時她小，為了順母親的意，鐘楚敏說什麽就是什麽，她乖乖聽着。
聽了十年了，終于被她洗腦成功，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對自己好的人，所有美好的東西總有一天會消失不見的。
她愛她，也成了她最忠實的信徒。
這一年的鹿時希，雖然覺得鐘楚敏這番話有些好笑，但還是對她表示贊同，她覺得，母親總不會騙她的。
晚上，一家人吃了年夜飯，在一起看春節聯歡晚會。
稍晚的時候，韓爺爺帶着韓中霖和韓卿繁來鐘家。韓爺爺聽說鹿時希的母親回來了，所以想着早點過來拜訪拜訪。
鐘楚敏是一個很會做人的人，這種場面功夫她做得最好，将來的三人招待到位，并且還拉着韓爺爺唠嗑，逗得人家老爺子很開心，三言兩語之間還誇了韓中霖和韓卿繁，鹿時希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給鐘楚敏比一個大拇指。
能說會道的，真是佩服。
這一次見面，兩家人自然而然談到了兩人的婚事。
鐘楚敏是一個很現實的人，一來就問了婚前婚後財産的分配情況，問了韓家準備下多少聘禮，問了韓家會辦多大的婚禮。
雖然這些都是要涉及到的，但是第一次見面就直接問這些，着實有些難為情。
鹿時希輕扯了一下鐘楚敏的衣袖，低聲道：“行了媽媽。”
鐘楚敏垂眸看了她一眼，思考兩秒，然後回頭挂上笑臉，巧妙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鹿時希覺得悶地慌，找了個借口去了後院透氣。
今年的春節很冷，室內有暖氣感覺不到，一到室外，鹿時希瞬間清醒了很多。
她知道母親這次為什麽回來，想必也是知道了她跟韓卿繁的婚約，所以想來把把關，不是看兩人的感情，而是來看韓家，畢竟這對她而言可是一次很好的合作。
都城的韓家，從軍人到商人，不管在哪個領域都是佼佼者，這樣的家族聯姻足以讓鐘楚敏放下國外的工作立馬回國。
她的眼中只有這件婚事帶來的價值，完全沒有顧慮到鹿時希。
因為到家這麽久了，她都沒有問過鹿時希的情況，沒有問她為什麽進娛樂圈了，沒有問她工作辛不辛苦，連一句祝賀的話都沒有。
畢竟這些在她眼中，并沒有那麽重要。她的女兒，只要嫁進韓家，那麽她是什麽職業都無所謂。
她女兒今後就只會有一個職業，那就是韓家的少夫人，韓家未來的女主人。
好像賣女兒啊，多可笑呀，是不是。
鹿時希冷笑了一聲。
“不在屋裏待着，跑出來吹風？”韓卿繁不知什麽時候也跟了出來，不知道他在身後看了她多久。
鹿時希回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媽的話你別放心上，她這人就是這樣，談生意談習慣了。”
“嗯。”他應了一聲。
身後是良久的沉默。韓卿繁不說話，鹿時希也不想說。
他站在她身後，看着她單薄的背影。
鐘楚敏的那番話确實過于直白，場面一下子有些尴尬。可正是這樣他才突然明白了鹿時希怎麽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有這樣的一個媽，性格有些扭曲也不奇怪。
“鹿時希，”他叫她，“想放煙花嗎？”
鹿時希回頭，“你有嗎？我們家沒買。”
“有，在車裏。”
“好。”
他們上了屋頂，拿着煙火棒朝空中舉着，煙花一個接着一個從裏面跑出來，爆炸在空中，照亮了黑夜。
鹿時希今晚難得地笑了。
“心情好些了？”
鹿時希一愣。
“你怎麽看出我心情不好的？”
“你沒笑。”
鹿時希舉着煙花的手顫了顫。
有多久，她沒被別人在意過情緒了，又或者說，有多久她沒有在外人面前隐藏起自己的情緒了。
就像小時候讨好鐘楚敏一樣，長大了她也習慣性地去讨好周圍的人，倒不是給他們什麽好處，就是見人都會溫溫柔柔的，會笑，會隐藏自己負面的情緒。
她希望周圍的每個人都能夠喜歡她，不要離開她。
只是怎麽今天，就不藏了呢。
鹿時希仰頭看着夜空，笑着說：“我不笑的時候可多了，這樣都可以理解成心情不好，那我豈不是二十四小時都得笑着。”
韓卿繁沒有反駁她的話，他知道她今天心情不好，但是也沒再說什麽安慰的話。
他畢竟不是她，無法了解她與她母親之間的問題，所以作為旁觀者，他确實沒什麽好說的，也沒資格說什麽。
他想到跨年那天晚上，她低落地說她裝乖巧不過就是想讓所有人都喜歡她，她害怕被人讨厭，害怕被人批評。
“我錄了一首新歌，聽聽嗎？”他還記得鹿時希的話，這一個月，他寫了一首新歌。
他将耳機遞到鹿時希面前。
女孩擡頭，眼睛彎彎的，笑得甜美，“好。”
這首歌，她是第一個聽的人，連梁起輝都還沒聽過。
他只是有點想知道她對這首歌的看法，是不是好聽，是不是喜歡。
他總覺得鹿時希在他心裏的分量有些不太一樣了，很多時候他無法忽視鹿時希，他會開始在意她的看法，特別是她對他的看法。
勸他重回巅峰的人不是一個兩個，但是只有鹿時希的話他聽了進去。
她叫他繼續發光，他就真的提筆開始寫歌。其實他的新專輯已經在籌備了，只是那是工作室一定要求的，所以那張籌備的專輯，他沒怎麽參與創作。
而現在，他想對這張專輯用心一些。
畢竟，她會去聽的。
只是錄的簡單的小樣，很快聽完了，摘下耳機，韓卿繁問道：“怎麽樣？”
鹿時希笑了，朝他比了一個大拇指：“不愧是韓老師！”
韓卿繁心情好，“那你誇我。”
這人可真不謙虛。
鹿時希還是順着他，彩虹屁源源不斷輸送。
“韓老師太厲害了，這歌真的好聽！”
“你是怎麽寫出來？這個旋律也太洗腦了吧，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副歌那一段！”
“不愧是能拿國際音樂大獎的人。”
“韓卿繁宇宙無敵第一牛逼！”
韓卿繁笑着看她，女孩眼睛裏神采奕奕，讓他內心微動。他擡手，撫上了女孩的腦袋。
“？”鹿時希一愣，“怎麽了？”
他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很溫柔，“鹿時希，你也很好。所以，你也要閃閃發光。”
最後一句話，隐匿在風裏，掩藏在漫天煙火裏，“鹿時希宇宙無敵第一牛逼，全世界都會喜歡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