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現在是我的

今晚的夢有些長。

似夢, 又不是夢。

“野哥,你去明城以後記得要回來找我玩哦,別忘了我們。”潔潔追上那輛看起來就很名貴的轎車, 扒着窗戶對裏面的人喊。

尤桑野将車窗降下來,“你怎麽來了, 快回去。”

潔潔:“你答應我!”

尤桑野摸摸她的小腦袋, 又掐了下她黑乎乎的小臉, “好,我答應你。”

……

“再見。”

“再見!”

可是白初一直等,一直等, 這個能當他們大王的大哥哥都沒來找過他們。

她和其他小孩也疏遠了。

因為尤桑野離開的同一年, 父母生了弟弟, 弟弟比她小十歲, 她本來很讨厭這個搶了她父母寵愛的弟弟的, 可是後來她才知道,她根本沒有資格讨厭。

弟弟兩歲,她十二歲那年,家裏生意遇到問題,父母拱不起她在青竹縣最好初中的學費, 将她送到爺爺姥姥家帶。

過年時,她偶然聽見親戚議論。

原來她不是父母的親生孩子,是隔了一個村有戶人家想生兒子,她是第三個女兒,那戶人家女兒太多了, 不想養她,想把她送人,那時養母正好一直懷不上孩子, 去醫院檢查,說養母宮寒,沒有生育能力,就将從那戶人家要了她。

十年後,他們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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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成了多餘的。

這個秘密不知道還被誰聽了去,在學校裏傳開了,她和一個女同學吵架,那個女同學罵她是沒爹沒媽的孩子。

她要到明城去,永遠地離開青竹縣。

當時讀初中的白初想。

翌日,陽光将緊閉的窗簾照出銀白,白初醒來時,睜着迷瞪瞪的眼往旁邊的位置看了看,空空如也。

難道是她的幻覺嗎,還是在做夢。

她記得傅桑野好像回來過,還摟着她睡覺。

摸了下,涼的。

應該是她搞錯了,他怎麽會到她房間來睡。

還不想起床,白初窩在被子裏打游戲。

打了一會兒,彈出QQ消息。

兔兔:【我想和你面基。】

白初:“……”

手指差點都吓了一跳。

怎麽回事啊,這是怎麽回事啊。

兔兔怎麽突然又想約她面基?

這個兔兔幾乎每天都會找白初聊天,尤其是她生理期對她喊不舒服的時候,兔兔會發一大堆女生生理期不要做不要吃不要喝,吃什麽喝什麽會好一點的筆記給她,還有經常陪她打游戲,兩年多下來,她們很熟悉的。

如果要面基的話……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的。

可是三次元見面了,以後她可能就沒辦法自在地跟兔兔聊天了。

又不好意思再提出拒絕,因為這都是兔兔第二次提出面基了,兔兔是她二次元好基友中,第一個想跟她面基的。

白初拉開窗簾,看了眼窗外被暖陽鋪了一層淡黃的地面,在一只麻雀不知道從哪裏飛來,停在離她最近的樹梢時,低頭在手機上敲字:【兔兔,讓我考慮一下】

兔兔:【如果你不願意就算了,不強求。】

“……”

兔兔這樣說,白初更不忍心拒絕她了。

白初沒再回複兔兔,把手機放到一邊,抱着筆記本電腦在飄窗坐下,她還有兩個配角演員沒有選出來,春節都過了,她得盡快完成這項工作。

花了兩天多時間,白初終于選好了新戲《揮翅入深海》所有演員,将演員名單發給葉制片。

這兩天白初都在看小鮮肉和各種美女中度過,同時好想念傅桑野,可他沒有回來。

他不會那麽小氣還在生氣吧?

白初有時候真想不通傅桑野,有時候,她會産生一種他不是在吃陳意的醋,而是在吃自己醋的錯覺。

錯覺如果不是錯覺就好了……

白初咬了下唇,眸中浮出絲濕潤。

手機振了下,是QQ消息。

兔兔:【在做什麽。】

這是時隔兩天之後,兔兔再次聯系她,上次她跟她說她考慮一下,就沒有下文了,因為不是她故意回避她,而是她真的沒有考慮清楚。

這兩天兔兔也沒有戳她,問她考慮清楚了沒有,這次再找她,兔兔似乎主動把上次的事情忘記了,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還在考慮,仿佛變回了原來的磁場。

白初也可以裝作兔兔沒有提過面基這個事。

但其實這兩天,她除了碼字和選演員,都在糾結要不要答應兔兔和她面基的事。

白初咬着手指尖,誠實回複:【在想一個人。】

過了好幾分鐘,那邊問:【誰。】

白初也誠實回答:【我喜歡的人。】

兔兔:【那個姓易的?】

白初好想說不是,但還是回了個嗯嗯的表情包。

為了在傅桑野面前僞裝不露餡,白初用二次元的基友們練習過演技,跟基友們吐露心事時,都是說自己暗戀一個姓“易”的人,他是她的高中同學。

其實打在屏幕上那個“易”,在她瞳孔上映出的字是“傅”。

兔兔:【你到底喜歡他什麽。】

白初:“……”

我喜歡他的可多了。

不過這是兔兔第一次這麽追根究底地問,以前她跟她聊這方面的話題沒聊多久,她就消失不見了。

兔兔發了一大堆過去:【他長得帥,身材好,無人能敵那種,雖然脾氣不好,性子野,但他對人其實很好。】

白初:【我真是好喜歡他的。】

白初:【但是他不喜歡我。】

這是白初第一次跟兔兔說這麽多,之前她只開了個頭,兔兔就消失了,滿腹的心思,只能吐露給別的網友聽。

十分鐘過去了,兔兔沒再回複。

白初盯着聊天框,心想自己是不是說得太多了,可能兔兔只是随便問一問,她回答得太認真了。

到了晚上,白初都睡着了時,放在枕頭邊的手機振了下,發亮。

兔兔:【放棄吧。】

兔兔:【不喜歡你的人,永遠不會喜歡你。】

晚上九點半,特洛波私人會所,紅燈酒綠。

包廳內有桌麻将,圍坐幾人全部是明城有頭有臉的人物。

南面座位是歌壇小天後周惜冉,立于她身後看她出牌的男人名叫司呈赟,明城首富。

首富對面坐的是地産大亨陸允晏,東面是傅桑野,西面是秦定。

傅桑野心情不好,就組了牌局,隔壁包廳還有一桌。

周惜冉正準備湊個大對子,牌都還沒叫,對面的陸允晏推牌了,清一色加小七對,自摸,一家二十三個。

周惜冉:“……”

“你表哥真牛逼。”坐在秦定旁邊看打麻将的葉鵬拍拍秦定的肩膀。

陸允晏翻下一掌牌,九條,秦定牌邊三顆漂亮的幺雞,九轉一,每家九個,還有打出去的兩張八筒,一共十五只雞。

雖然沒胡牌,秦定靠養雞就夠吃這把了。

桌上這副麻将是傅桑野讓會所定制的,沒有東南西北和中發白,花牌也沒有,只有條、筒、萬,還有幺雞,玩的是惠城的玩法,國标玩法和明城麻将其他人玩膩了,偶爾就會打惠城麻将。

因為惠城麻将有個特點,胡不胡牌不重要,養雞最重要,幺雞和八筒都是雞。

傅桑野牌都沒倒,因為他沒叫牌,還包了兩張八筒的雞。

不知道是因為輸牌了心情不好,還是因為別的什麽,他将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的煙猛吸了口,吐出濃厚的白色煙霧。

周惜冉把牌推進麻将機的時候,道:“和着這局就我一個人輸呗。”

葉鵬道:“沒,你傅哥哥陪你,他比你輸得還多,包兩只雞。”

周惜冉雖然也沒叫,可她牌面上一只雞都沒有,不用包雞。

“傅哥沒叫牌啊?”周惜冉湊過去看了眼傅桑野的牌,不太敢相信,因為這群人裏傅桑野比她家司呈赟還有勝負心,通常不喜歡當輸的那個人。

傅桑野淡淡嗯了聲。

秦定電話響了,他看了眼,對幾個人道:“我還有事,不打了。”

周惜冉道:“哪有這種事,贏了錢就想跑啊。”

秦定掀陸允晏一眼:“他可比我贏得多。”

周惜冉道:“那葉哥你頂上。”

葉鵬擺手:“我不打,別喊我!”

每次跟這群人打,他手氣都賊差。

陸允晏道:“等會兒顧沾要來,他可以打。”

傅桑野吐了口煙,浸滿痞意的聲音又似裹了化不開的燥:“他到哪了?”

說曹操曹操到,傅桑野話音剛落,銀金色的包廳門被推開,兩個腰細腿長的長發美女姐姐領着幾個男人進來。

為首的是顧沾。

跟在他後面的三個男的,其中一個讓葉鵬和準備離開的秦定臉色都變了變。

其實顧沾跟傅桑野不算熟,但他是陸允晏很好的朋友,之前傅桑野并不知道顧沾跟易一澤認識。

高中那會兒,傅桑野跟易一澤是死對頭,因為打架,兩個人不知道進過幾次醫院,也進過警察局,高三那會兩個人的關系才緩和點。

高中畢業後基本上就沒什麽交集了。

顧沾注意到傅桑野和易一澤兩個人在看對方,道:“你們倆認識?”

葉鵬笑道,也是為了緩和氣氛:“何止認識,沾哥你不知道這兩以前還打過架呢。”

“真有這事?”顧沾道。

易一澤:“嗐,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不提了不提了,我都忘了!”

他打了下葉鵬的手,“小葉子,好久不見啊。”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再見面雖然還挺尴尬,但場面話也不是那麽難說的。

幾個人尬聊了幾句,葉鵬道:“聽說你要結婚了?”

易一澤嗯了聲:“就下個月。”

“你們別聊了啊,能不能邊打邊聊,沾哥,坐這裏啊。”周惜冉對顧沾指了指空着的那把椅子。

易一澤道:“我來吧,出國後就沒打過麻将了,手都癢了。”

傅桑野看了眼顧沾和他帶的另外幾個朋友,拿出手機,“我叫金姐再開個廳。”

今天是傅桑野組的場子,自然不會怠慢每個客人,秦定表哥的朋友,也是他的朋友。

當然,易一澤沒算在裏面。

顧沾道行,“我們先去沙發喝杯酒。”

傅桑野打完電話後,周惜冉道:“他應該不會打惠城麻将吧,那我們玩明城的規矩?”

易一澤:“惠城麻将?”

惠城讓他想到了白初,白初老家就是惠城的,還有……對面的傅桑野。

易一澤目光在傅桑野身上投了一瞬。

要說他跟傅桑野以前為什麽那麽不對付,跟“惠城”這個城市分不開。

他童年有個很好的朋友,叫傅如舟。

傅家跟他家在一個別墅區,可傅桑野親媽段寶蘭,因為他母親出生不好,即便他爸是明城珠寶大王,每次看見他也沒什麽好臉色,但是那會還是段寶蘭名正言順親兒子的傅如舟卻沒有他媽媽那麽刁蠻,主動找他說話,約他一起上學放學。

可是突然有一天,傅家從惠城接來一個叫傅桑野的小混混。

跟他們年紀一般大。

傅如舟跟他說:“他才是傅家的血脈,我搶走了他十二年的人生。”

不久後,傅如舟被送去國外。

那時候他才不管誰是真少爺誰是假少爺,只知道因為傅桑野的出現,他才失去那麽好的一個兄弟。

傅如舟離開後,他将傅桑野視為敵人,每次在學校見面,都會嘲笑傅桑野說話帶口音,嘲笑他是鄉下人。

傅桑野也不是好惹的,他嘲笑他付出的代價就是腿差點被他打斷,門牙都是被傅桑野打沒的。

……

麻将打了幾局,除了周惜冉偶爾會因為輸牌對在她身後看牌的司呈赟抱怨幾句,其餘時間麻将桌都很安靜,陸允晏和傅桑野都是話少的,因為易一澤又不熟,而葉鵬去陪顧沾了。

突然間,在易一澤碰了傅桑野的牌,打出一張三條後,對傅桑野問:“欸,你還記得白初嗎?”

傅桑野摸牌的手一頓。

空氣安靜了幾秒,傅桑野打出一張三筒,道:“白初是誰。”

易一澤:“……”

草,虧人家暗戀你暗戀到現在都癡情不改,你竟然忘記人家是誰了。

白初高中那會兒雖然性格很孤僻,喜歡坐在教室最角落,可哪回考試不是年紀第一。

易一澤道:“她做過你同班同學的啊,你複讀那年。以前咱們小學妹,人家回回考年紀第一。”

“年紀第一,這麽厲害啊。”周惜冉道。

易一澤道:“對啊,而且她人跟你一樣漂亮。”

傅桑野掀眸瞧易一澤一眼。

易一澤感覺傅桑野不怎麽搭他的話,就沒再自讨沒趣了,問完他最想問的問題,重新沉默下去,偶爾跟人還挺好相處的周小天後聊幾句。

白初說過,她喜歡傅桑野的秘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傅桑野。

就算白初沒叮囑過他,他也是不會說的,他內心裏可不希望傅桑野禍害白初。

傅桑野這麽沒有耐心的人,是伺候不好患有社恐的白初小公主的。

“我去上個廁所,你們等我會兒。”易一澤突然有點尿急,撂牌說道。

周惜冉道:“行。”

易一澤離開不久,傅桑野也離開了麻将桌。

易一澤上廁所的時候跟女朋友打了個電話,上完廁所洗完手從廁所出來,領口猝不及防被人抓住,他被傅桑野抓着撞到了牆上。

傅桑野像頭說發瘋就發瘋的野獸,接連朝易一澤的臉砸了兩拳。

“你有病啊!”易一澤反擊,兩個人扭打到地上。

葉鵬聞聲趕過來,嘴角直抽,這兩冤家,都多大年紀了還跟小孩一樣,他吼:“別打了。”

司呈赟和陸允晏一個拉一個,将兩人拉開。

顧沾道:“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

易一澤擦了擦嘴角的血,圓鼓鼓的眼瞪傅桑野:“你有病啊!我哪裏惹着你了!”

傅桑野冷靜了下來,掙脫司呈赟的桎梏,他走過去,對易一澤道:“都要結婚的人了,還提她做什麽?”

易一澤一臉莫名其妙,“老子提誰了?!你把話說清楚點!”

傅桑野道:“白初。”

“…………”啥?

傅桑野又揪住易一澤的領口,葉鵬立馬将他抱開,但沒抱穩,人又蹦出去扯住易一澤領口,聲音冷凜:“既然要結婚了,給老子離白初遠遠的。”

他湊進易一澤耳邊,唇角似有似無地輕翹:“她現在,是我的。”

白初吃晚飯的時候,還在生兔兔的氣。

所以她今天問她起床沒有的時候,她都沒有理她。

什麽叫“放棄吧”,什麽叫“不喜歡你的人永遠不會喜歡你”,她說的話戳得她心窩好疼。

還在猶豫要不要把兔兔拉黑的時候,電話嘟嘟嘟地振。

來電顯示:易憨憨。

白初:“……”

他為什麽突然跟他打電話啊,是通知她他結婚的具體日子嗎?用微信說不可以嗎!

白初自然沒接,挂掉了,用微信找易一澤:【怎麽了?】

易一澤直接發了條語音過來,聲音有些喘:【初姐,你也太不講義氣了,我把你當成朋友,你把我當成什麽?那麽重要的事情也不告訴我?】

白初一臉問號地回複:【你在說什麽啊,我瞞着你什麽了?】

易一澤道:【你!竟然!跟!傅桑野那逼在一起了!】

“……”

不會吧不是吧,易一澤知道她做傅桑野替身的事情了?

白初道:【你……都知道了?】

易一澤:【今天傅桑野自己說的,他還把我打了一頓。】

白初:“……”

眉頭立馬皺得能夾死蚊子,白初直接朝易一澤打了個電話過去,易一澤很快就接起,等他接起,白初就問:“你們怎麽又打架啊!他傷得嚴不嚴重?!”

“…………”易一澤差點原地吐血身亡。

“我傷得比他嚴重!”易一澤吼。

白初:“……”

說明傅桑野也受傷了,白初心疼死了,她道:“告訴我,你們為什麽又打架?你不是答應過我,以後都不會找傅桑野的不快了嗎,你說話不算話!”

“…………”易一澤面部肌肉抽了好幾下:“姐,你就不關心我傷得嚴不嚴重?滿口都在擔心那逼,重色輕友!”

“你沒事吧?”白初就問道。

“……”

易一澤淡淡道:“老子沒事!老子有事也不可能有氣跟你打電話了!”

白初:“那你快跟我說說你們為什麽打架?”這個問題她都問了三遍了。

易一澤還處于覺得這個世界真魔幻當中,他道:“老子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來打我,真是見了鬼了。”

易一澤:“你先說說你什麽時候跟那畜.生搞上的,你為什麽要跟他在一起,我不是都跟你說過好幾遍了嗎,傅桑野不适合你。”

白初越聽,越覺得哪裏不對勁,如果易一澤知道她跟傅桑野玩的是替身游戲,而不是真正在一起,他質問的點應該是她怎麽會這麽沒有自尊或者別的,總覺得易一澤沒問到點上。

既然對方說也說不清楚為什麽會跟傅桑野打架,白初不想繼續打這通電話了,道:“我不跟你說了!”将電話挂掉。

傅桑野回星軒北苑的路上,視線淡淡盯着窗外,兜裏的手機響了聲,他慢吞吞地把手機掏出來。

指紋解開屏鎖,一只小香豬的微信頭像在屏幕上跳動。

小姑娘竟然主動聯系他?

白陳意:【你在哪。】

難不成是易一澤跟他說了他将他打了的事,所以她發信息問他在哪。

呵,擔心他把易一澤那逼打壞?

傅桑野沒回,把手機丢到一邊。

不過幾分鐘後,他對前面的司機說:“改道去雲錦灣。”

到底給不給他打電話啊,易一澤聽起來都還行,傅桑野傷得沒有易一澤嚴重,他應該也是沒有什麽事的,還是不打了吧。

可是又好想問他是不是在醫院。

猶豫了好半天,白初遲遲無法撥通傅桑野的電話,在她想踏出那一步時,樓下傳來動靜。

白初跳下床,跑出房間,佯做去樓下接水,踩下旋梯時看見傅桑野。

男人正脫下身上的黑色長款羽絨服,丢到沙發上,她下樓時,掀起眼皮和她的目光對了一瞬。

他上上下下好像都好好的,就是臉頰那有點點青。

白初走過去,擡頭看他的臉,“你進門的時候摔到了?”

傅桑野:“……”

他盯着她漂亮的眼睛,想從她眼睛裏看出什麽,卻什麽也沒看出來,他以為她會問他是不是跟易一澤打架了。

但她好像什麽都不知道。

傅桑野淡淡嗯了聲。

白初很生氣:“就不能小心點嗎!走個路都能摔到,你還沒成年嗎!”

小姑娘跑了,再回來時,手裏提着一個藥箱,她道:“坐下,我給你擦藥。”

傅桑野表情微怔了一下,在沙發上坐下。

白初注意到傅桑野對她充滿審視的目光,心虛了一下,道:“你別這樣看着我,我是怕你有個什麽閃失,我就不能每個月領那麽多月薪了!”

傅桑野長睫斂了斂。

夜很靜谧,白初躺在床上卻睡不着覺,窗外的月亮彎得像鐮刀,仿佛想把她的心思都割掉。

她不自禁回想起高中那會。

她從小學習就很好,獲得過許多競賽獎,所以要中考那年,老師問她想不想去大城市讀書,明城和燕城幾所重點高中每年都會開一個民族班,專門招收西南部成績優異的少數民族學生。

白初是苗族,又每次考試都拿第一,毫不猶豫地就報名了。

只有考進惠城前三名,并且是少數民族,才能獲得名額,考進去後,能免學費,每年還能拿獎學金。

白初變得比從前更努力,中考摘下了惠城中考狀元,如願被明城六中錄取。

随着時間流逝,她其實已經有些将傅桑野的模樣忘記了,只是一直留着他送的石頭,只是記得一個叫“明城”的大城市,只是記得小時候有個她很喜歡的玩伴,姓尤,他們都叫他“野哥”或者“大王”。

開學不久,她在六中就聽說了傅桑野的大名。

傅桑野……

她當時覺得這個名字好熟悉。

直到在某次學校升旗儀式結束後,學校讓不聽話的學生到升旗臺上念檢讨,她認出傅桑野。

少年皮膚白皙幹淨,五官精致,校服衣穿得規規整整,如果不是嘴裏念的檢讨詞太吊兒郎當,沒人會認為他是個每次考試都倒數的學渣和經常把人打得鼻青臉腫的校霸。

白初盯着看了會,回憶盡數都湧了出來。

傅桑野,尤桑野。

他們是同一個人!

她不僅來到了他的城市,還和他一個學校!

白初很高興,想去找曾經的小夥伴,可是她和他擦肩而過時,他似乎沒認出她來。

他把她忘記了。

他臉上的淡漠和疏離,讓白初不敢去找他說話。

因為她也不是原來的白初了。

于是高中都快讀完了,他們幾乎都沒怎麽說過話。

但是出于花季的白初,每碰見傅桑野一面,心裏發出的芽越長越高,漸漸結出種子,直到開出茂盛的花海。

青春期的她,喜歡上了曾經崇拜的玩伴。

傅桑野那時候成績很差,從來沒考過正數,第一次高考的時候分數很低,三本都上不了,于是複讀。

他第一次複讀那年,她高二,他高三。

白初心想,他學習成績不好,會不會是因為他的死對頭總是挑釁他,因為這兩個人經常打架,被學校批評記過好幾次了。

于是在易一澤跟她表白,想讓她做他女朋友的時候,她答應了。

“想跟我談戀愛可以,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那時候跟易一澤還不熟不想跟他說話的白初,用自閉鉛筆在作業本上寫道,然後拿給易一澤看。

易一澤勾唇:“可以,什麽條件你随便提!”

他說着就想捏一下白初嫩嘟嘟的臉,白初躲開,小臉變得很嚴肅,在筆記本上奮筆疾書,“再加一個條件!!”

易一澤疑惑的眼神。

白初繼續奮筆疾書:“一、不許對我動手動腳,只能跟我談柏拉圖式戀愛!”

易一澤:“……??”

“我不答應。”易一澤怎麽會願意答應。

白初起身就想走,臉也很紅了,不是因為害羞紅,而是因為差點被易一澤觸碰到而緊張到紅,易一澤道:“行行行,我答應你,你別走!”

白初重新坐下去。

“那另一個條件是啥。”易一澤額頭發疼地問。

學霸都這麽難搞嗎,他心想。

白初這一次寫得極其認真,一筆一劃:“二、不許再找傅桑野不快,離他遠點。”

“…………”易一澤臉上出現被雷劈了的表情。

“你……”易一澤眼神都有一絲扭曲:“你別告訴老子你喜歡傅桑野?”

下一秒嘴巴被白初的作業本捂住,白初滿臉變得通紅,鼻子出了一層汗,易一澤第一次聽見白初那麽好聽的聲音:“小聲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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