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因為上次的針灸功虧一篑,所以陸铮不得不重新幫穆涵朗施針。好在兩人裸呈相見什麽的已經算是一種情趣,雖然每次陸铮都忍不住別過臉去不看他,穆涵朗也會盡量只把後背裸露在他面前,然而兩方的小心思還是忍不住悄然浮動。
因為邊境線上的問題越來越激烈,穆涵朗在躍然小鎮呆了沒幾天,便匆匆返回。穆泫雅親自坐陣指揮前線,不料黑暗獸另辟蹊徑破開幻月帝國防守。一時間騎士派遣,補給辎重調度,軍醫傷患運送,邊境線上鬧了個人仰馬翻。
已經近二十年沒見到過皇帝陛下親自披甲上陣的将軍們,再一次看到那深紫色的至尊甲。穆泫雅身披至尊甲,親自上前線戰場殺敵。在烽煙中翩若驚鴻宛若游龍的身姿,讓戰士們差點忘了,幻月帝國那昏聩無能的皇帝陛下,其實是個七級巅峰異種人——紫瞳雪豹。
自從二十年前靈核受損,這是他第一次披甲當先鋒。将軍們紛紛感慨,難道皇帝陛下想開了,終于肯再娶新後?否則,以那只有治療師才能治愈的靈核損傷,不可能在這短短幾天裏痊愈。果然再深似海的感情,也敵不過時間的消磨啊!
不過想來也好,皇帝是整個幻月帝國的主心骨。如果他心裏再只顧兒女私情,即使他再兢兢業業,幻月帝國的國軌也會為之動搖。
而躍然小鎮那風景如畫的小街上,陸铮開門迎客,大清早迎來了第一位客人。那位客人身穿一身白袍,白須白發,頭頂白色高帽,手中禪杖上雕刻着各種繁複的花紋,杖頂鑲着一顆深紫色寶石。蒙面,青目,一雙枯瘦如柴的大手。
陸铮擡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道:“老先生,你的命我算不了,恐怕要另請高明了。”
老人聲音沙啞的笑了笑,道:“哦?這世上還有你算不了的?”
陸铮道:“這是怎麽話說的?我是半仙,又不是神仙,當然有算不了的了。”
老人看着吓人,其實脾氣好的人,他樂呵呵的坐下,摘下臉上蒙着的白布,道:“要不我寫個字,你給我測一下?”
陸铮道:“那沒問題。”于是拿出紙筆來,讓老頭寫字。
老頭卻沒有動用紙筆,直接在自己手上寫了一個“天”字。陸铮看了一眼,眼前雖然沒有浮出小字,腦中卻立即有一道靈光閃過,道:“老先生知天命,是個博古通今的通人,還是個能掐會算曉未來的先知。您不需要我算,自己應該就能看透一切。不過……老先生,凡事過猶不及,有時候順其自然,反而是件好事。”
“過猶不及。”老頭反複的斟酌着那四個字,随即笑了起來:“哎呀,老頭子我活了一大把年紀,竟然讓你個小毛頭一語道破夢中人。不錯,過猶不及,即使國軌動搖,也不該撥亂反正嗎?”
陸铮笑了笑,給老頭倒了一杯茶,道:“那倒不是,關于國軌的事,我這個乳臭未幹的毛小子不敢妄言。不過凡事皆有定數,或許,冥冥之中當有此劫也不一定。如果硬是撥亂反正,反而會弄巧成拙。當然,也不一定……這還要看一個氣數問題。如果真的誤打誤撞成功了,說明國軌氣數未盡。如果失敗了,反而會加快國家的覆滅。”
荻翁聽了以後沉默片刻,點了點頭,道:“可是讓我眼睜睜的看着國軌偏離即定軌道,我……實在做不到。”
陸铮似乎覺得自己大話說過了,立即不好意思的笑道:“荻翁前輩,我就是随口說說,您別往心裏去。換作是我在您的位子,我也不會坐視不理。可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也就會作為一個帝觀者誇誇其談。真遇到正兒八經的事,恐怕還要您這德高望重的前輩執筆寫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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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渾濁的眼睛亮了亮,呵呵笑了起來:“真是後生可畏,是不是早就認出我是誰來了?”
陸铮心道:“荻老,您老人家穿一身大巫祝專用制服跑到我店裏踢館,傻子也能看出來好不好?”然而這句話陸铮沒敢說,幻月帝國玄門宗主是他老人家,自己在人家地盤上開了個小店,尚且沒拜過山頭,就這麽不合規矩的無照營業,要是言語上再大不敬,還不得讓人直接查封了?
陸铮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問大巫祝安好。”幻月帝國的禮節真是繁瑣,不過長幼尊卑也因為這些禮節而變得層次分明起來。
荻翁是個脾性非常好的老人家,他虛虛的扶了扶陸铮,笑眯眯道:“小夥子,資質不錯,做我的親傳徒弟怎麽樣?”
陸铮怔了怔,表情有些難看,憋了半天後問道:“那個……巫祝能結婚嗎?”因為他知道巫祝的親傳徒弟要接任下一任巫祝,而且荻翁這輩子也沒有伴侶。于是,有點小小的擔心。
荻翁聽了以後立即明白陸铮的意思,笑呵呵道:“巫祝又不是和尚,當然能結婚了。愛和誰結和誰結,太子也好,狼王了罷,随你喜歡。”
陸铮的臉上一紅,這老頭果然有兩下子啊,咕哝道:“您都看出來了?”
荻翁道:“年輕人嘛,很正常。和老頭子說說,你中意哪個?”
陸铮不說話,荻翁接着道:“讓我猜猜,是……太子殿下?”
至少目前來說,陸铮的心裏是偏向穆涵朗的。而且他心裏有點怕天狼王,別說是他,天狼王身上那凜冽的氣質,任何人都會害怕。不過一面怕,一面又有些可憐,一個月裏有十天是清醒的,不論是誰都會活的很困擾。而且可以看得出,他對自己很上心。陸铮有些于心不忍,卻也不能說服自己妥協。腳踏兩條船什麽的,那簡直太讓人無地自容。
荻翁又道:“怎麽樣?考慮好了嗎?當老頭子的徒弟吧!”說着還沖他擠了擠眼睛,陸铮吓得一哆嗦,立即搖手:“還……還是不煩勞荻老了。”
雖然他這金手指在不懂行的人眼裏還能糊弄糊弄,然而在懂行的人眼裏,他就露出狐貍尾巴來了。而且他對玄學不感興趣,如果不是誤打誤撞撞來個金手指,估計這輩子也不會想起來接觸。
荻翁見說不通,也沒強求,只好嘆了一口氣,連說了好幾聲可惜。只覺得失去這樣一枚棟梁,往後估計就沒什麽好白菜讓他拱了。
晚上陸铮回去的時候,穆涵朗又捎來了一封信,無非就是幾日不見分外想念。從他的信裏陸铮看得出,邊境正處在凄風苦雨之中,黑暗獸集節幾萬異種獸,準備對邊境發起沖擊。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的黑暗獸沖撞的越來越厲害,不知道在預謀些什麽。
信底下還壓了一片紫花蓮蓬的花瓣,悶騷的不得了。陸铮在花瓣上聞了聞,用銀針在上面刺了顆心。躍然小鎮漸漸入秋,陸風華給陸铮換了舒服的棉絨被褥。他把信封壓在枕頭底下,沙丘兔窩在枕頭旁邊,一人一寵倒頭睡去。
第二天,一場秋雨裹夾着秋涼襲來,陸铮從暖和的被窩裏探出頭,沙丘兔嚎了一嗓子:“太陽曬屁股了,還不起床!”這句話肯定是和陸風華學的。
陸铮伸了個懶腰,穿衣起床洗漱,接過陸風華遞過來的靈草汁,捏着鼻喝了下去,随即鑽入廚房開始烘焙今天早晨的糕點。自從陸铮開始掌勺起,陸家的夥食明顯好了許多。而且陸铮特別喜歡鑽研美食,尤其是這段時間,各種精美的小點心讓陸風華應接不暇。然而今天早晨他吃了兩口食物後卻皺起了眉頭,随即放下筷子,不動手了。
陸铮問了一句:“怎麽了?不合胃口?”
陸風華搖了搖頭:“沒什麽,你吃,我去外面轉轉。”随即起身,離開了餐桌。
陸铮看到他身上穿的正是那天自己給他買的那套衣服,束的腰身不盈一握,的确非常适合他。陸铮一邊吃一邊道:“對嘛,這樣多好看。”
而剛走到湖邊的陸風華,一見冷風,便扶着欄杆吐了起來。他擡頭苦笑一聲,嘴裏低喃了一句:“來的可真不是時候。”
吃完飯,陸铮本打算去臨街的鋪子。可是他有些心神不寧,總感覺有什麽事要發生。果然,門外傳來陸風華的聲音:“荻翁,您怎麽來了?”
荻翁匆匆忙忙進門,焦急道:“恐怕要借铮兒一用,前線幾萬黑暗獸采用精神力攻擊,眼看戰士們要抵擋不住。希望铮兒能到前線走一趟,不過……這麽一來,他月見靈草的身份恐怕保不住了!”
陸铮夾起的一聲糕點落回到盤子裏,心道,完了,這回群療大奶的身份要曝光。然而軍令緊急,穆涵朗也在前線,即使心裏沒有什麽家國天下,單單是為了他自己也不能躲懶。不知道這時候穆涵朗和天狼王見面沒有,但願他們千萬看在邊境告急的份上別真的開打啊!
陸铮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帶了幾件貼身的衣物便跟着荻翁走了。走之前陸風華叫住他:“铮兒……”
陸铮回過頭,陸風華幫他整理了個淩亂的頭發,道:“回來以後直接回你父親的故居找我吧!我想……休息休息。”
陸铮茫然的點了點頭,被荻翁急匆匆的帶去了前線。情況的确不容樂觀,戰場中穆泫雅和穆涵朗與黑暗獸走獸頭領戰成一團,沒見到天狼王的影子。當然,天狼王在昏迷,就算他想見也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