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課是發育生物學？”

聞弦歌調出課表看了看，确認過之後，回道：“是啊。”

對面發過來六個點的省略號。

聞弦歌一頭霧水。再發過去信息，對面卻沒有回應了。

實驗室裏，趁着休息時間，楚霁剛剛說了，要找一個研究生助教，給今年的大二學生帶發育生物學。

因為楚霁也是第一次帶學生，所以需要去學習其他老師的教學經驗，學校也會給他安排時間，讓他多去聽聽其他講師和教授是怎麽給學生講課的。但是楚霁自己的實驗又要忙，有時候真的完全離不開，在這種分口身乏術的情況下，有教學經驗豐富的教授們，就給他支招，說可以抓自己名下的研究生來“跑腿做苦力”，替他去聽課，甚至去代替他講課，幫着他帶本科生。

顯然楚霁的這幾個研究生也明白，這事兒雖然很容易吃力不讨好，但是做好了導師肯定是不會虧待你的，學校裏有什麽獎學金啊，出國留學的機會啊，導師都會優先考慮到平時表現積極的這種學生。而為了和楚霁這個導師搞好關系，還是有幾個同學躍躍欲試，自告奮勇自願當楚霁的“苦勞力”的。

施雅意默默觀望着，雖然幫老師帶學生可以鍛煉自己的能力，但是施雅意依舊沒有積極響應楚霁的心思。她沒有留校任教的打算，而且也完全沒有在未來從事教育事業的念頭，所以她是很樂意把這種鍛煉機會讓給有志于此的同學的，因為她覺得這種鍛煉能力的事情，自己并不需要。

她只是突然想起來，好像聞弦歌就是動科院大二的學生，然後就去求證一下，楚霁是不是要帶他們班。

她剛給聞弦歌發了幾條消息，楚霁冰冷的眼神就橫過來了。

“施雅意。”他突然點了她的名字，聲音清冷。

“嗯？”施雅意捧着手機，擡起頭來，而她的雙手拇指，還懸搭在手機鍵盤上，準備回複聞弦歌。

“在玩手機？”楚霁一張臉上罩着寒冰般，沒有一絲溫度，“看來你對自己的學習成績很有自信。”

“呃”施雅意覺得自己真是莫名奇妙的冤，現在是休息時間啊，她又沒有在實驗過程中玩手機，楚霁這是找的她哪門子的茬。

“既然這樣，那就你來給我當助教吧。”他如同一個獨口裁的暴君，不容反駁地對着子民下達了無理的命令。

施雅意:“哦。”

盡管心裏千萬個不願意，但是施雅意還算識時務，明白不能和導師唱反調的道理。

“下次別把手機帶進實驗室。”

好吧，誰讓你是b一ss呢，你說的都對。施雅意默默按住側鍵，把手機熄了屏，揣進衣兜裏。

聞弦歌那邊的消息，等做完實驗再回複好了。

施雅意原本想着，實驗結束，最晚十點，結果做完實驗，她又被楚霁留到了辦公室，給他準備明天要用的發育生物學導論的ppt。

明天就是周二了，楚霁的課就在明天上午第二節 ，到時候施雅意要跟着他去教室放ppt，順便給他寫板書的。

等ppt弄好，都十一點半了，回到宿舍，施雅意忙完洗漱，已經快十二點。她平時作息很規律，很少睡得這麽晚，早就困得睜不開眼。躺到床上之後，沒過多久就睡着了，把之前惦記着提醒聞弦歌明天楚霁和她會給他們班上課這件事都忘記了。

等第二天一大早又去了實驗室，施雅意在楚霁面前，連手機都沒敢再碰，直到上午十點跟着楚霁去了教室，也沒有告訴聞弦歌關于上課的事情。

聞弦歌昨晚靈感突然噴發，通宵熬夜，連着畫了好幾張cos服設計圖，天将明的時候，他又作死去續了一杯濃咖啡，困得要死，又死活睡不着，幹脆大清早敷着面膜上了游戲，清一下日常任務和體力。

等他上線的時候，發現幫會裏還有十來個人在同一個副本裏奮戰，而他們的幫主，一個id叫做“燕麒麟”的pvecospvp雙修畢業蒼雲成男，果然還在線。

聞弦歌的游戲界面中央，一個全身粉粉，穿着秦風校服的七秀成女角色，握着雙劍，在不知疲倦地轉着圈圈，身後的特效披風讓角色的周身像星辰傾瀉一樣，流散出點點光粒。

點開好友列表，聞弦歌點住燕麒麟的頭像，切到密聊頻道。

你悄悄對[燕麒麟]說：祁姐昨晚通宵了嗎？這周cosd還沒有清完？

他一邊做着茶館的跑環任務，一邊等着祁霖的回複。

一會兒，那邊簡短地回複了三個字。

[燕麒麟]悄悄對你說:剛打完。

聞弦歌例行紮心一問：所以今天的幫主出大鐵了嗎？噢噢噢

那邊飛速回饋過來三個句號，又馬上過來一句：出了。不過是老板的號出的。

昨晚祁霖上了老板的號，代練清副本cosd，結果出了一塊玄晶，老板開心瘋了，給她包了一千塊的紅包。祁霖覺得自己昨晚真的超級紅，就想趁着運氣看看自己的號今天能不能出一塊玄晶，但是固定團很多小夥伴沒有副本cosd了，祁霖就去組了好幾個深夜黨，開了一個半野團。

後果不說了，團滅得心太累。打了四個小時才打完，還沒有出玄晶。

你悄悄對[燕麒麟]說：心疼。

雖然密聊頻道裏寫着心疼，但是聞弦歌卻飛快點開自己的好友列表面板，在自己的id[朝歌夜弦]下面的個性簽名框裏更新了個簽：今天的幫主依舊沒有變成大橙武蒼爹，日常心疼一秒鐘(1/1)

樓下值夜班的祁霖剛轉頭找了根煙，含在嘴角醒神，她沒有把煙點燃，因為聞弦歌不讓她在網吧裏抽。

等她轉回頭準備下線關電腦，出去抽煙的時候，看到了展開的好友列表裏，[朝歌夜弦]的簽名，從“今天的我，能成為霸道總裁的家秀嗎？”改成了“今天的幫主依舊沒有變成大橙武蒼爹，日常心疼一秒鐘(1/1)”

祁霖：

她真的不覺得哪個霸道總裁會要這麽皮的妖秀情緣。

她看着自己的密聊頻道。

你悄悄對[朝歌夜弦]說：那我只能祝你早日找到一個霸道總裁。

對面的聞弦歌印在電腦屏幕裏的臉立刻垮掉。随即他就看到祁霖的角色下線了。

下了游戲的祁霖從網吧裏面拉起了門鎖，早上六點多了，一會兒網吧裏通宵的學生就要離開，網吧新一天的營業也要開始。

清早的h城泛着潮潤濕氣的冷，好像能浸到骨頭裏。

祁霖攏了攏身上的薄襯衫外套，削瘦的側影看起來滄桑佝偻，明明還不到30歲，卻像個遲暮的老人。

網吧對面是z大今年新建的學苑小區，單獨成棟白牆紅瓦的小別墅，頗具古調又有詩書氣，是專門給z大那些在各種高精尖領域做出傑出貢獻的教授們準備的。

祁霖盯着眼前明明滅滅的火紅色煙頭，想起來，她當年也是有機會念z大的。

沒準以後能成為一個搞科研的教授也說不定。

自嘲地笑了笑，沒發生過的事情，誰說的準呢？一根煙已經抽到了盡頭，青灰色的煙蒂從食指和中指縫中落下來，有一點沾到了衣服上。

祁霖直起身，抖落了那一星半點灰塵，折身進了網吧的門。

她沒有注意到，靠近z大北門那邊的馬路旁，停着一輛白色的b，車裏的人，看了她很久。

楚霁煩躁地閉上了猩紅的眼睛，将滿身的戰意壓下去。他總是一看到那個女人，整個人就容易暴躁起來，就像是冬天裏，被亂成麻的團線摩擦過的皮毛的貓。

她看起來比六七年前更削瘦，也更落魄，就像給生活這場寒冬的風刮扯得掉光了葉子，催斷了枝丫，孤零零的，可是還要立在冰天雪地裏的一棵樹。

還活着，無論被怎麽磋磨，可還是活着。

她怎麽還不去死。

幹巴巴的枯脆的樹幹，為什麽還沒有斷？

楚霁既想看這棵看起來馬上就會枯死的樹，啪地連樹幹根莖全部斷掉，卻又想看着她，在冷冽的冬雪裏，再一次開出一樹傲雪淩霜的花來。

玩游戲的時間總是不知不覺過得飛快，聞弦歌感覺自己才剛剛在游戲裏浪了一會兒，手機上設好的鬧鈴就響了起來，時間眨眼間就到了早上九點。

因為昨晚通宵，聞弦歌頂着一雙黑眼圈，氣色很差。他絕對不能用這幅鬼樣子出去見人上課，得洗洗通宵油掉的頭發，然後再補一個提亮氣色的妝。

畢竟時刻保持好完美的狀态，遇到好看的小哥哥才不會丢臉，留下糟糕的印象。

聞弦歌洗完頭發的時候，祁霖剛好去外面買回煎餅果子，給他帶了一份上來。飛快吃完一份煎餅果子，刷了牙，聞弦歌開始坐在化妝鏡前塗塗抹抹，拯救自己的一張臉。

無論如何，他終于踩着上課鈴聲，趕到了教室。聞弦歌幾乎是最後一個進教室的人，他進來的時候，楚霁一身淺灰色休閑西裝，長身玉立站在講桌旁，細邊長形黑框眼鏡浮搭在高挺的鼻梁上，濃黑的睫毛在眼下刷了一片陰影。他修長的中指和食指間，正夾着班級的花名冊翻動，看樣子像是準備開始點名。

聞弦歌心底吸了一口涼氣，看楚霁的眼神都直了，整個人更是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樣，杵在教室門口，完全動不了身。

楚霁也注意到了門口還沒有進教室入座的聞弦歌，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皺着眉道：“進來吧，下次來早點。”既然對方沒有遲到，他也沒有要為難的意思。

施雅意從窗口那邊的多媒體臺那邊探出頭來，看見了還在發愣的聞弦歌，還有楚霁隐隐即将發作的不滿臉色，為聞弦歌捏了一把汗，畢竟楚霁真的不是個好相與說話的人。

好在聞弦歌總算在楚霁再次開口的時候回了神，馬上去找了個座位坐下來。

他一坐下，才注意到多媒體臺後面坐着的施雅意，正探出一雙眼睛，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