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聞弦歌愣了愣,有種微妙的自己被呵護照顧了的感覺。
不過從這件事裏也看得出來,學姐以前一定沒有交過男朋友吧?交過男朋友的話,一定知道,很多男生如果和女生出去吃飯,被女生搶着結了賬的話,心裏會覺得別扭。而溫柔善良可愛的妹子們一般為了照顧男生幼稚無聊的大男子主義自尊心,都會選擇退讓,讓他們結賬滿足對方的虛榮心。
而學姐這麽知世故的人怎麽會不知道這種生活小tips呢?必然是沒有交過男朋友的經驗啊!這麽一想,還真是有點心疼上了研還單身的學姐呢。
雖然聞弦歌是覺得沒必要糾結女孩子付賬他自己是不是沒有面子這種事情啦,不過因為之前說他要請學姐吃飯表示感謝的,現在學姐付了賬,他覺得很不好意思呢。聞弦歌出來,有些嗔怪地說:“學姐真是的,不是說好我請你吃的嘛!下次可不許這樣了哦!”
“嗯,習慣了,下次你請就好。”施雅意覺得其實這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笑笑也沒說什麽了。
聞弦歌聽到她居然說習慣了——習慣性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付賬嘛?于是聞弦歌看她的眼神就變得更加憐憫了,幾乎已經能腦補出施雅意一個人吃飯個人睡覺個人走路,形單影只的寂寞樣子——想想就覺得好可憐!
其實他的憐憫完全用錯了地方,施雅意說的習慣了,是指她習慣了扮演照顧和保護別人那一方的角色,就算在大學時期,曾經有短暫交往過一段時間的女朋友,她們一起出去吃飯的時候,施雅意也是更樂意結賬的那一方。她倒不是因為什麽“大女子主義”,而是單純因為喜歡對方,願意照顧對方,願意為對方花錢。不過有時候對方結賬施雅意也會很開心,因為這說明對方也是願意在她身上付出的。
至于今天和聞弦歌吃飯,當然沒有上升到什麽喜歡啊願意為他付出的高度,施雅意只是單純的太客氣了,覺得不太好意思被學弟請而已,幹脆她便請了,也沒有聞弦歌那麽多繞繞彎彎的想法。
吃完飯之後,施雅意就直接去實驗室了,聞弦歌看了看自己下午的課表,下午并沒有什麽課,他幹脆回網吧樓上補覺。結果一覺睡到了晚上八點,直到餓得胃燒得疼,把聞弦歌給疼醒了。
他扶着樓梯爬下來,發現網吧下面收銀臺前,祁霖并不在,而是和祁霖交白天的班的另一個網吧前臺,叫張燕兒,是大四的學生,課程不太忙,沒事的時候便來聞弦歌的網咖裏打工。
“祁姐呢?”聞弦歌沒看到祁霖,還覺得有點奇怪,就問了一聲。
張燕兒把擺在收銀臺內格子裏,正放着視頻的手機屏幕點停了,抽空擡頭看了聞弦歌一眼:“哦,祁姐下午接了個電話說有事就出去了,我來給她代會兒班,你找祁姐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事”只是前幾天祁霖到這個時候總會給他帶外賣回來的,聞弦歌有胃病,受不了一點兒餓,今天睡着睡着胃裏不舒服,他就格外想念起祁姐這倆月對他無微不至的關懷來。
聞弦歌把手機點開,随便點了份速度比較快的外賣,倚着收銀臺一邊等他的外賣到,一邊刷着手機看看b上的消息。
他等了十來分鐘,外賣還沒有來,倒先把祁霖等回來了。
祁霖身上穿了一件深灰色的外套,她人又枯瘦,本不大的标準碼外套在她身上,便顯得空蕩蕩的,仿佛套了件xxl碼的。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祁霖的臉色整個都是慘白的,非常難看。
見到聞弦歌在下面,祁霖的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朝着聞弦歌走過來,道:“老板,能不能和你商量件事。”她的聲音凝滞低啞,口氣也帶着低聲下氣祈求的意味,苦澀得厲害。
聞弦歌以為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讓祁霖也這樣為難,大驚失色,忙說:“怎麽了祁姐?”
兩人走到角落裏,避開網咖裏的其他人,在二樓的拐角處,祁霖才說:“老板你能不能借我點錢”
“啊”聞弦歌愣了一下,知道肯定是祁姐遇到了什麽特別棘手的事情,被逼得沒辦法才開了這麽一個口,要不然以她的性子,如果能撐過去,她肯定是要自己一個人咬牙死撐着絕不張這個口的。
不過聞弦歌剛攢下十幾萬的錢都拿來搞網吧了,手裏現在根本沒有幾個閑錢,千倒還勉強能借,再多他就沒了。
“老板能借我五萬嗎?”
她一張口就借五萬,可見遇到的事兒還真不是一般的事兒。只不過現在聞弦歌手裏哪能一下拿出那麽多錢?而且他還沒清楚到底是什麽事情呢,就算借錢也不能不明不白的記成一筆爛賬吧。
“究竟出什麽事兒了啊祁姐?”
畢竟祁霖也出了社會這麽多年,什麽人沒見過,其實她和聞弦歌滿打滿算,也不過才認識了兩個月而已,她一開口,就向對方借這麽多錢,聞弦歌有所顧慮,也是應該的,他要二話不說就把錢拿給她,才是真的缺心眼吧。
祁霖笑得很苦,把今天下午她被一個電話叫出去之後發生的事情說了。
“是我老爸”
前一個月左右,祁霖的爸爸終于被從牢裏放出來了,結果還沒到一個月,就被以前年輕時候惹下的仇家尋過來,說祁霖的老爸之前借了他們的錢,現在七八年過去了,物價也翻了幾番,利滾利就變成了祁霖她老爸欠了人家十七萬。
祁霖的老爸祁正豪進局子之前,确實挺混不吝的,他當年也是被幾個狐朋狗友給騙了,用他的名義借了錢,結果借了錢的朋友卷了錢跑了,只給他留下一張白紙黑字的欠條。還沒等祁正豪把欠的錢還上,他就因為給另一個兄弟出頭,過失殺人蹲了監獄,這錢就欠了七年多,利息一年高過一年,利滾利翻一番,到了今天再來讨債的時候,便成了對祁霖來說根本沒法拿出來的十七萬巨款。
放貸的那幾哥們兒也是混社會的,只認錢不認人,咬死了就認祁正豪手裏的欠條。而且遇到這種事情,就算告他們放高利貸,訴訟打贏了,法院判超過正常利率的部分錢不需要還,可後續執行起來,還是有一定困難的。法院不可能一直盯着,而放貸的那些混子,有的是不入流的下作手段——不還錢?潑你油漆天天騷擾你,煩死你,打到你還為止本來就是潑皮出身,有什麽他們幹不出來的。
可祁正豪這個人偏偏是吃軟不吃硬的,也是個硬茬,不是他拿的錢,他憑什麽要還?他硬氣,對方也不軟,雙方一言不合,當場就叉起架來。
祁霖接完電話趕過去的時候,她老爸已經□□倒了。人翻在血泊裏,腦袋下面都是血,肋骨也斷掉了幾根。
那群人冷眼看着祁霖把她爸拖起來,警告祁霖,說如果還還不上錢的話,他們還會繼續打,就算祁正豪在醫院,只要還有一口氣,他們就不會停。
說到這兒,祁霖手指有些抖,撚了一根煙在指尖,歪着頭準備把煙塞進嘴裏,可看到上面站着她手上凝固的她爸爸的血,還是作罷了。
聞弦歌這才注意到,祁霖修長的十指上,蹭了不少黑紅的顏色,他本以為是什麽髒污和泥,原來都是血。
“抱歉祁姐我現在手裏拿不出那麽多現金這種事情還是報警的好,放高利貸是違法的,他們還故意傷人”沒接觸過真正的社會,聞弦歌的想法還是典型的學生思維,天真的厲害。
祁霖只能苦笑着搖搖頭,聞弦歌這裏怕是沒有辦法借到那麽多,她都打算把游戲裏那一倉庫外觀買了,如果急出給大黃牛,怎麽說也能賣到三四萬的,她看看還能找誰借一些
正想着,手機又響了,是醫院那邊打來的,通知祁霖要給祁正豪動手術了,讓祁霖最好能過去把手續和費用補一下。
下午急救的時候祁霖就簽了字,說能動手術就動的,但是手術費用她還沒有籌措到,便回網吧裏看能不能找聞弦歌借錢緩一下。
“你們先動手術吧,別耽擱我爸的病情,錢我會盡快交上的”
醫院那邊挂了電話,祁正豪被推進了手術室。做手術之前,醫生就和祁霖說過,讓她有個心理準備,祁正豪被傷到了大腦和脊柱,可能會變植物人,再也醒不過來,就算做手術也不過是增加一些他醒來的幾率而已。
祁霖毫不猶豫就做出了決定,這個手術她是要給她爸做的。她爸再難也沒放棄過她,現在,她也不能輕易放棄她爸爸。
“祁姐你等一下!”聞弦歌低頭在手機上按了幾下,手機叮了幾聲,與此同時,祁霖的手機也響了一下。
她低頭一看,是聞弦歌給她的轉賬,也不多,就六千,不過已經是聞弦歌現在zfb裏全部的錢了。
聞弦歌道:“最近就只有這麽多了,就當你提前支了兩個月的工資行嗎?等回頭我再找我母上大人看能不能給你借點。”
祁霖好像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她所有的話好像都堵在喉嚨裏,沒辦法吐出來:“謝謝老板真的謝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