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随着老頭的動作,只見一抹霧氣出現在玉戒周圍。
這抹霧氣虛虛實實,若隐若現,像半夜裏月亮周圍的那層月暈,飄飄渺渺,朦胧虛無。
不少人看見了這一幕,不覺微抽了一口氣,目光全集中在高臺之上,等着看這玉戒究竟有什麽神異的地方。
高臺上,老頭看過了玉戒的基本情況,把手一揮,只說:“關燈,上穢土。”
話音落下,四面窗簾被弟子拉上,室內燈光頓時黯淡下來,卻又有另外一抹皎潔如明月朗朗而出,正是高臺之上,玉戒所生的光暈!
這樣的光暈一經生出,明晃晃有若能夠直照到人的心底,周圍較之之前反而都安靜了下來,只覺得心中原有的浮躁也被這一抹光給照得褪去不少。
這時飛星派的弟子端着一盆東西走了上來。
弟子先沒有将東西端上高臺,而是繞着人群走了一群,這樣所有來此的客人都能看清楚盛放在盆中正發出惡臭的東西。
剛剛才被高臺上玉戒的光暈感染的衆人再看見眼前穢土,不由紛紛掩鼻躲避,前後兩者相差太多,他們結結實實被刷出了個深刻印象。
繞過茶樓一圈,弟子再将東西端上高臺。
此時老頭手中依舊拿着那枚玉戒,他将玉戒左右展示一番,又交給靠近自己身旁的某位客人。
那客人一下子拿到玉戒,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一股清淩淩的感覺自腦海中升起,不由全身舒爽,差點呻吟出來。
衆人此時的眼珠子都随着玉戒而轉動,眼見旁邊和自己同等身份的人接觸到了玉戒,尤其臉上又一副跟做了什麽不和諧事情一樣舒爽的表情,頓時就有點心癢難耐,蠢蠢欲動。
但還沒等他們付諸行動,老頭肩周圍的人都看明白了,又一把将玉戒給奪了回去,一擡手,便将玉戒丢入那盛滿穢土的盆子之中!
短暫的安靜。
“嘩——”的一聲,茶樓中的客人紛紛緊張站起,看向穢土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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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星派的弟子也在同一時間配合着将穢土盆舉起,傾斜着展示給衆人看。
只見玉戒落于盆中之後,并未和穢土混為一談,它如墜有千斤之中,眨眼之間就一路落到盆中最底下的位置。
說也奇怪,穢土明明有半個盆子那麽厚,但直到玉戒落到了盆子地步的時候,衆人還能透過穢土看見那抹鮮亮的玉色。
他們此時再定睛一看,只見玉戒周身的那抹光暈此時凝而不露,正裹在玉戒周圍,将穢土驅向旁邊,哪裏是玉戒落入土中,根本是穢土被玉戒推開!
當異象切切實實出現在衆人眼中的時候,茶樓中一反之前的寂靜,出現了一陣“嗡嗡”之聲,場中之人三五成群碰頭低語,相互評估。
老頭等所有人都看了個清楚明白,方才将玉戒自穢土中重新撈起來。
撈起來後也根本不用擦拭洗淨,因為從頭到尾,就沒有一絲穢土能夠碰到玉戒。
窗簾重新被拉開,室內的光線再一次明亮起來,老頭慢吞吞走到一旁坐下,凝眉沉思,自然有專門的弟子幫他提着旱煙,重新裝填點燃煙絲,畢恭畢敬地送到老頭嘴邊。
老頭一邊抽着旱煙一邊說:“玉戒雕蓮,蓮臺清淨,有淨化除晦的作用,蓮中刻經,經文是智慧咒,和前邊的清淨之意相得益彰,放在家裏能除晦,随身佩戴能保持冷靜,不過智慧咒這種經文我不太懂,就請天方大師上臺為大家展示一下吧。”
說罷,自有飛星派的弟子恭恭敬敬将一位身披袈裟,有兩道長長白眉的大師被請上了鑒寶臺。
風水界中,每一個門派三年或者五年,總會舉辦一次鑒寶大會,一方面展現自己煉寶的實力,另一方面也互相換取必要的發展資源。為此,在舉辦鑒寶大會的時候,主辦方都會邀請參加品鑒,現在上臺的大師法號天方,早年精研陰陽淨陰淨陽法,是佛門之中有名的一位風水大師。
衆人心道除晦還好說,我們剛才也看了個清楚明白,确實有說不出的神異之處。但是智慧咒究竟要怎麽搞,這一個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總不能你說可以增加智慧,我們就深信不疑說這玩意能夠增加智慧吧?
天方大師上臺之後,向衆人合十為禮,繼而将玉戒拿在手上,默默一感應,身體的氣機便與玉戒中相互勾連起來,再細細度量,便确認這枚玉戒或多或少卻有使人冷靜思考的作用,也算是能夠增加智慧。
但智慧一說确實看不清摸不着,要将寶貝亮個清楚明白,叫衆人認可确實不那麽容易,大凡人也都是這樣,神鬼靈異之時,除非親身經歷,否則難免半信半疑。
想到這裏,天方大師心頭一動,頓時有了想法!
只見他面露微笑,眼睑半垂,手握着玉戒,突然在大庭廣衆下念起了經來。
衆人聽得一愣,剛想着我們是來看寶貝的,你念經幹什麽,說來這老和尚的聲音是不是中氣太足了一些,我怎麽覺得聲音一個字一個字鑽到了腦海中似的……
這些念頭還沒轉完呢,在場衆人就感覺随着經文念誦,一股清涼之氣突然自胸臆中升起,直沖天靈。
這股清涼之氣就如同将風油精塗上了太陽穴,剎那間使得人都清醒了起來。
這一清醒,衆人的眼睛一個比一個尖,一眼瞟去,就見天方大師口中念經,手上玉戒的光芒一吞一吐,正随着經文音節韻律的不同而變幻出不同的形态來!
再細細一看,這形态分明就是一朵蓮花從含苞而到盛放的過程啊!
此時一段不長的智慧咒已經念到尾聲,随着最後一個音節的散去,那盛極了的蓮花微微一震,突然散作萬千光點,如碎瓊亂落,分散落入在場衆人身體之類。
衆人腦中冰涼,心中雪亮,剎那間就貫通了所有智慧之果:這絕對是個了不得的大寶貝,我可要把它給好好請回家裏才是正确的選擇!
意随心動,當天方大師将玉戒交給老頭,老頭正是宣布競拍開始的時候,茶樓中頓時掀起一陣競價之聲,彙聚而成的巨大浪潮都直沖進了岳輕所在的房間之中。
“六十!”
“七十!”
“七十三!”
“七十七!”
“八十七!”
數字一個接一個的進入耳朵裏,坐在半封閉空間裏的岳輕想都不用想,這裏邊叫價肯定省了最後的‘萬’字單位。
他問謝開顏:“你還想要嗎?”
謝開顏面無表情:“不想要。”
解飛星納悶:“為什麽?”剛才不是挺執念的嗎……
岳輕頓時一笑,說破迷津:“被這麽多人碰過了,又是準備送給我的,他肯定不想要了啊!”
解飛星:“……”
他欲言又止,真想問岳輕,為什麽你知道得這麽清楚……
三人幾句話的時間裏,外頭的拍賣已經有了結果,只聽拍賣師微帶異樣的聲音傳進來:“一七九一次,一七九兩次,一七九三次!玉戒歸談先生所有!”
解飛星一耳朵聽見了“談先生”三個字,再順勢向外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沙發上的身體也微微向前擡起,想要行動。
但很快,他意識到自己正坐在岳輕身旁,現在天大的事情也沒比陪着岳輕更重要,解飛星立刻放棄之前的打算,安穩坐回原位,繼續和岳輕閑聊說笑。
但外頭的那位“談先生”既然鐵了心想要引出飛星派的負責人,自然不會幹坐在那裏拍了件東西就算。
他坐在那裏,眼睛也不眨,一臉舉牌拍了三件法器!
一次沒人在意,兩次也許是巧合,當三件都被同一個人收入囊中後,別說知道內幕的飛星派衆人,就是滿場想要請個法器回去的客人都意識到不對勁了。堂中所有的目光聚集在談先生身上。
那是一位中年成功男士。
他坐在靠前的位置,一身考究的西裝,雖然外形頗為硬朗,神色中卻總帶着幾分頹唐。
連拍了三件法器,總共花了五百多萬,他卻沒有什麽得意之色,只面帶歉意向衆人示意,并且直言不諱:“大家抱歉,我出此下策,只為見一見飛星派的掌門人,不是特意和大家作對的,回頭我做東,請大家喝一杯聊聊天……”
這樣子拍賣會根本沒法繼續下去。
拍賣師不由看向坐在身後抽旱煙的長輩。
旱煙老頭倒沒有回避,皺眉直說:“談小子,說了不是不幫你,是幫不了你,你兒子沒病沒痛,就是運氣不好做不成事,飛星派又不是在世神仙,還管人運氣好壞。再說你辛辛苦苦半輩子,到頭來不也就是賺錢嗎?你就這麽一個小子,全傳給他也就行了,照樣舒舒服服一輩子。”
“三叔……”談先生苦笑,一開口居然還和旱煙老頭沾親帶故。他懇切說,“我兒子不是不聰明,不是沒本事,就因為虛無缥缈的運氣斷了他未來的路,你讓我怎麽甘心?您是我三叔,您就是他三叔爺,您就行行好,帶我們上去見見掌門人吧,不管是好是歹,我都認了!”
“掌門要每一個你這種人都見,他早就活生生忙死了。”旱煙老頭諷刺道,一點沒因為親戚關系口下留情。
談先生還沒有說話,坐在他旁邊,還穿着運動衫的青年就忍不住了,頃身向自己爸爸,恨聲道:“爸,你還真信這個?什麽風水玄學,全是封建迷信!”
“那你脖子上挂着的是什麽?迷信毒瘤!”談先生對旱煙老頭百般哀求,對于自己兒子卻也是說一不二,一句話就把兒子接下去要說的話全給憋了回去。
運動衫被老爹噎得不輕,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恨恨一扯脖子上紅繩,把紅繩串着的一座小型蓮臺給拉了出來。
說也奇怪,蓮臺本身非玉非木,只是一個看起來金光斑駁的老舊東西,還挺不小的,至少有成人巴掌那樣的寬度,怎麽看都不符合富豪對挂墜的挑選标準,但偏偏它就被挂在富豪的獨子脖子上,估計還挂了不少年頭,那紅繩都被磨得褪了色。
蓮臺甫一出現在會場之中,別人沒有反應,坐在裏邊的岳輕卻感覺身上一動,被他随身帶着的金佛正在他口袋裏發出一波波力量,呼應外頭的蓮臺。
隔得老遠,岳輕驚訝地看了一眼運動衫脖子上的蓮臺,側了側頭,對謝開顏輕聲說:“那東西和金佛是一體的。”
“那東西?”謝開顏有點心不在焉,他發現岳輕離自己好像太近了一點,對方的肩膀都碰着了自己的肩膀,兩個人的大腿好像也并攏在一起,相互碰撞的地方簡直就跟安了個火爐,熱氣源源不絕地冒出來。
“運動衫脖子上挂着的蓮臺。”岳輕解釋。
“金佛又是什麽?”謝開顏耳朵有聽,腦袋沒過。他的目光只是下意識地追逐着岳輕的聲音,來到了岳輕臉上。他發現岳輕的臉就在自己眼前,他的嘴唇距離自己的非常近,他只要向前稍微靠一下,就能夠吻上去——
岳輕退開了一大步的距離。
謝開顏心中一陣慌亂,正揣測着對方是不是發現了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的時候,只見岳輕手往懷裏一掏,直接掏出了一個金色斑駁的佛像,正是之前彭澤掉落的東西。
金佛出現的那一剎那,只見金佛與外頭蓮臺同時閃現一道微密的幽光,緊跟着,憑空而生的引力引得蓮臺猛然前蹿,掠過半個茶樓,直飛到金佛坐下,成了佛陀座下金蓮!
兔起鹘落,運動衫只覺得脖子上一痛,紅繩斷成兩截,金蓮不翼而飛。
他摸了摸脖子,當意識到脖子上空無一物的時候,猛然直起身來,叫道:“我的蓮臺——!”
蓮臺正在岳輕手上。
岳輕看着手上兀自慈眉善目假裝無辜,還在一個呼吸之間就多了一個部件的金佛,只覺得一個頭有兩個那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