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段軒:我不是不喜歡你
房間裏像是陰雲壓下來似的叫人難受,文荊問道:“你打算怎麽監視我?”
要他告密,當然是會監視他的,否則怎麽知道他告密幾次?
想想又有些氣惱,文荊盯着君衍之道,“師父吩咐我三個月不許出門,你只給我一個月的時間……”
君衍之背着手站在窗口,一聲不吭。不多時,窗邊飛來幾只小黑點,轉着圈落到君衍之的手上。他将手一攥,向床上的文荊走來:“把手掌打開。”
“……什麽?”
“定情信物。”
文荊心頭火起,悶悶地說:“什麽定情信物?”
君衍之将手掌打開,手心落了五只黑色的小東西,其中四只立刻警惕地擡起頭,最後一只卻似乎搞不清楚狀況似的原地轉圈,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文荊皺眉仔細看了看:“……蚊子?”
“二階妖獸玄天蚊,生長于北部極冷之地,最擅長咬破結界、也能下毒。”
“你用它們來監視我?”
“靈智已開,你可以吩咐它們做事……只是其中一只稍微笨了點。你若告發我,這五只蚊子自然會來告訴我,其他的事它們不會管。把手掌給我。”
文荊不敢不聽,探出手來。
五只蚊子馬上飛到文荊的手掌之上,一齊低下頭,尖刺立刻穿透肌膚,汩汩吸血。
“我吩咐它們吃你一次血,以後就認得你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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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後,我要啓程去古鏡派。到時候我會跟師父說,帶着你一起去。”
文荊遲疑了一下:“你要在古鏡派生事?”
君衍之沉默一陣,冷笑了一聲:“就算是生事吧。”
他轉身要走,背後文荊卻有些遲疑地說:“君師兄,你為什麽想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因為我以前崇拜你?其實,現在崇拜你的人數不勝數,你不必……”
君衍之笑了一聲:“你那朵小菊花長得很可愛。”
文荊憋紅了臉。
君衍之又點評道:“身體像個小暖爐,好抱又好摸,宜家宜室。”
文荊丢了一個枕頭:“放屁,你給我滾!”
·
文荊被下了禁足令,終日練劍。
《一陽劍法》是火系劍法,由幾千年前一位元嬰道人所創。據說,這劍法練到出神入化之時,變化萬千,可與《枯木劍法》的威力媲美。可惜,除了那位道人,至今還沒有人能到那種境界。
文荊自诩不敢與古人相提并論,況且對簡單的“青松指路”還不太滿意,于是先把《一陽劍法》放置在一邊。修煉《一陽劍法》要好幾十年的時間,“青松指路”卻已經練得差不多,不差這幾天了。
練劍的時間轉瞬而過,快得叫人察覺不到,仿佛幾千年都能如此悠悠度過。
終于到了五日後,清晨。
文荊安靜地坐在清虛子石像旁,笨重的鐵劍握在手中。突然之間,飛劍淩空而起,文荊幾個翻身躍在空中,順手握住飛旋的劍柄,真氣沿着鐵劍傾瀉而出,劃在空中,蕩起一股強大如漩渦般的氣流。
成了!
文荊心中大喜。
“轟”的一聲,周圍不知發生了什麽事,轟然倒塌的聲音震耳欲聾。
文荊一懵之下立刻喊道:“不好!”
一切發生得都那麽快,也讓人措手不及,清虛子的石像如同碎裂的鏡子一樣迸出斷裂的碎石,瞬時間土崩瓦解,殘破着落入懸崖。
那身體的一半參差不齊地殘留在懸崖邊上,似乎露出一截像是劍柄一樣的東西。
文荊呆呆而望。
他發誓沒有将劍氣甩在清虛子身上!
他輕手輕腳地走上前,自那半截雕像之中慢慢抽出那一柄長劍,在手中輕輕一拉。
好劍!
劍身出鞘,樸實無華,還有些古舊。劍鋒閃着寒光,卻沒有殺氣,只叫人覺得從心底生出一股敬畏之感。
這是……祖師爺賜劍麽?
所有的男頻小說中不是都有這種情節麽?男主角天資過人,勤奮刻苦,終于感天動地,獲得先人賜劍,從此見佛殺佛,見人殺人,不羁地走上統領衆生的道路。
文荊望了一眼劍柄,清晰地镌刻着兩個字:“肅心”。
腦中突然痛得難以控制,文荊扶住額頭,模糊中現出一個年輕道人的身影,遠遠的看不清楚,卻清晰地傳來一句話:“以此寶劍,誅盡天下之魔。”
文荊心中一凜,猛地将寶劍丢在地上。
頭痛立刻如退潮般消失得無影無蹤,暖陽照着冬雪,只留下長劍靜靜地躺在地上。
文荊心慌意亂着擡頭一望,清虛子的石像卻如往常般完好,飛騰飒爽,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文荊低下頭摸了摸劍柄,腦中卻一片平靜,方才的一切如同做了一場詭異的夢,只是那年輕道人的聲音卻留在腦海中,隐退不去。
“以此寶劍,誅盡天下之魔。”
文荊不敢想,這句話的深意。
他也不敢想,親手将這柄寶劍插入君衍之的心口。
心神不寧地将寶劍提在手中,文荊茫然遠望。突然間,眼前輕飄飄落下來一個人,一襲白衣,面容冷硬地像冰山一樣,卻似乎有點憂心。
“二師兄。”文荊回神,低頭鎮定地打了一聲招呼。
“這柄劍是怎麽回事?”
他從清晨便站在遠處看文荊練劍,剛才“青松指路”小成之時,他看得清清楚楚,地上白光一閃,不知從何處出現了一柄寶劍,而文荊就像癡呆一樣站在一旁,一動不動地直到現在。
文荊心思慌亂之極,只好舉着劍說:“方才……幻境之中,看到了祖師爺賜劍。”
賀靈将寶劍握在手中一拉,無聲地看了許久。他将寶劍收好,淡淡地遞給文荊:“既然是祖師爺賜劍,就好好修練,不要辜負了祖師爺的眷顧。”
就……就這樣?
怎麽如此淡然,好像吃個飯這麽平常?難道這清虛子經常時不時地顯靈,送個劍法寶劍什麽的,與徒子徒孫們親近麽?
文荊有些苦惱道:“二師兄也曾被祖師爺賜劍過麽?”
賀靈有些惱了:“廢話!誰能有這麽好的運氣?”
“嗯?那怎麽……”
“祖師爺早已位列仙班,想必是因為你整日在石像旁刻苦練劍,因此才把他早年練劍用的‘肅心’賜給你。”賀靈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你好自為之吧。想韬光隐晦也随你,想到處炫耀也由得你。”
文荊不由自主地紅了臉,清咳一聲:“沒有到處炫耀的意思。”
“我們要啓程去古鏡派,師父特派我來叫你。”賀靈的袖子一擺,飛了起來。
文荊連忙跟上去:“古鏡派出了什麽事?”
“古鏡派六十餘名弟子出了事,前來向衍之求救。”
“還有誰去?”
“大師兄、北雁峰的幾個人。”
文荊低着頭:“師父怎麽肯讓我去?”
“那古鏡派的路長老不知怎麽聽說了,你是他失散多年的孫子,因此想讓你去見見他。”
文荊頓時一愣。
君衍之怎麽把這件事給捅出來了?要不是今天提起,他都差點忘記還有這回事了。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賀靈望了他一眼:“若你認了親,也許就要留在古鏡派了吧。”
文荊斬釘截鐵:“不可能,慧石峰才是我的家。”
賀靈挑了挑眉毛,不說話了。
在大殿裏見過了段軒,文荊心驚膽戰地站在一旁,恨不得變成透明。段軒自從他一進殿,臉上就布滿烏雲,目光淩厲得可以刺穿他的身體,戳出兩個大窟窿。其他人也不知道怎麽了,氣氛沉重壓抑,仿佛出了什麽大事。
“劍法練得如何?”
“《一陽劍法》還沒有開始,‘青松指路’略、略有小成。”
段軒的臉色緩和了些。他望了望柳千陌惱怒的臉,低聲道:“你剛剛築基,出門歷練一番也好,記得聽師兄們的話。”
文荊忙道:“是,師父。”
段軒點點頭,将身體一仰,靠在後背椅座上。他的目光淡淡地掠過柳千陌,卻見後者仍舊有些惱意地望着他,不禁攏了攏眉毛。他沉吟一陣,終于語氣生硬地道:“出門後記得回來,我也不過是關心你的修為,并不是讨厭你。”
文荊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幾乎受寵若驚。這近乎于道歉似的解釋,絕不可能出于段軒之口。
柳千陌立刻轉頭笑着說:“師父一心都是為了你好,師弟不要想太多。師弟就算真是路長老的孫子,咱們也在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了,肯定要回來的。”
文荊連忙點頭:“慧石峰是我的家,自然要回來的。”
大殿裏的氣氛瞬間活躍起來,嬉笑聲此起彼伏。
“說得好!”
“我就說麽,哪能說走就走了?”
歸心壁不以為然地笑着說:“我就說你們怕什麽,君師兄在這裏,他還能跑遠?”
笑聲嘎然而止,莫少言輕輕搖晃着頭。
文荊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胸中怒意翻滾。衆人連忙裝作沒聽到似的扯開話題。段軒望了望天色,終于道:“時間不早了,你們去吧。北雁峰幾個人在山下等着你們。”
君衍之一直安靜着沒有說話,這時才低聲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