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這是二更

文荊遲疑了一會兒:“師兄若能這麽想,實在是再好不過。”

“夜已深,睡覺吧。”

“師父的事……”

君衍之拉着他來到床邊:“今夜天冷,我本想泡熱水取暖,沒想到被你打斷。你像往常那樣給我抱着取暖吧。”

“我……”文荊懵了。

“你不是要做普通的師兄弟?我們就是這樣的普通師兄弟。”

文荊咽了咽口水。

君衍之輕聲道:“我們很多冬夜都是這麽過的,是不是?”

“我沒有……”

君衍之摟着他的腰,一把揉進被子裏壓住,緩慢地說:“師弟,我們的關系,就是這麽一種關系。你現在難道想讓我把你當少言、晉平來看待?我不知道你在裝傻,還是真傻。”

舌頭探進口中瘋狂肆虐,文荊分不清楚全身到底哪裏在痛。他掐着君衍之的頸項,含糊叫着:“師兄,你把所有的事告訴我不行嗎?”

君衍之把他的衣服撕了下來,狠狠啃咬着他的肩膀和細長的鎖骨:“還敢跟我說,不想跟我在一起?”

“誰叫你什麽都不告訴我!”文荊惱怒大叫。

齧咬逐漸放輕,變成舔吮,又變成親吻。舌尖滑過青紫的傷口,緩緩來到文荊的嘴唇,似乎有許多愧意,試探着吮着。口腔裏的舌頭微微一動,卻沒有抗拒,膽子不大地輕輕回舔了一下。君衍之的眼眶微熱,長驅直入地深入其中,勾動着糾纏起來。

他想要的,不過就是這麽簡單的東西。

兩人是接吻着入睡的,或者說,到了最後,文荊的嘴巴已經麻木地感覺不到了。

Advertisement

翌日清晨,早飯桌上。

君衍之和文荊之間隔了柳阡陌和賀靈,各自捧着一碗熱粥安靜地吃飯。君衍之向來知書達理,與北雁峰的弟子們客氣了幾句。文荊見狀,也招呼了幾句,随即一聲不吭地吞咽。

嘴唇早已經被君衍之醫好,否則以早晨那種紅得像香腸的樣子,他是絕不肯出來見人的。

氣氛相較之前,莫名其妙地舒暢許多,彌漫在空氣中那種劍拔弩張的緊張感似乎消失了,卻憑添了一絲不知哪裏出現的尴尬。

柳阡陌笑着說:“昨夜大家都睡得好,今日的心情才這麽舒暢。”

高曉道:“也是,幸好昨夜沒人睡馬圈。”

賀靈哼了一聲:“他要睡馬圈,也有人不舍得。”

文荊裝作什麽也沒聽懂似的吃飯。

君衍之吃飯最為斯文,他把空碗輕輕一放,嘴角、桌上一點食物的痕跡都沒有,慢慢站了起來:“時間不早了,該走了。”

游似也站起來,向文荊笑了笑,一聲不吭地出了門。

第60章 文荊弄不清楚他現在和君衍之是什麽關系。具體地說,他現在都不敢跟君衍之說話。整件事情看起來似乎很有問題,君衍之卻仍舊一……

文荊不清楚他和君衍之是什麽關系。

整件事情看起來似乎很有問題,君衍之卻仍舊一個字也沒有跟他講,讓他猜來猜去,如同墜入雲裏霧裏。

即使昨晚與他親了那麽久,最後卻仍舊只字不提師父的事。

君衍之飛在幾丈開外,青衫背影迎風而動,絲毫沒有回頭看他的跡象。文荊望了望,低頭含糊地說了句:“混帳。”

吃完就抹嘴走了,一點交待也沒有。

飛在前面的君衍之突然放慢速度,緩緩飛着,不留痕跡地落到文荊的身後。文荊沒有看他,他不說話、也沒有多餘的動作,似乎壓根沒有注意到文荊的存在,反同不遠處的高曉高談闊論起來。

文荊在心中又嘟囔了一句:混帳。

君衍之溫和地說:“早就聽說高師兄的七賢劍法絕世無雙,改天定要求教。”

高曉笑着說:“我人懶了些,資質一般,平時俗務又多,練劍不勤。還不如你荊師弟呢,昨夜那麽晚了都在院裏練劍。”

文荊有點尴尬地說:“昨晚睡不着。”

賀靈冷哼了一聲:“心事繁雜,自然睡不着。”

文荊紅了臉,又找不出反駁的話,低着頭不說話。

柳阡陌在君衍之耳邊輕聲道:“昨晚你早一步回房之後,他就坐立不安了,老向着你的房間瞅。傻小子雖然笨了點,對你倒是上心得很,從小就‘君師兄’長、‘君師兄’短的,恨不得天天跟着你。他要是做錯了什麽事,你多擔待着點,別怪他。”

君衍之望着文荊,溫和地道:“多謝大師兄,我喜歡他還來不及。”

柳阡陌心思一頓,輕輕抽了抽嘴角:“那就好。”

古鏡派是距離清虛劍宗最近、來往最多的門派,傍晚時分,八個人終于到達。

古鏡派處在一片山谷之中,幽靜隐秘。河流衆多,九曲十八彎,綿延數百裏,連接着七八十個湖泊,如同綠野間的珍珠。晴朗無風的時候,湖泊如同古舊的明鏡一般優雅平和、不起波瀾,古鏡派因此得名。

現在是冬季,山谷間一片荒涼,湖面結冰,枯木夾雜着覆蓋山谷的白雪,卻沒有大雪山磅礴一望無際的冬色,是一年之中最寂靜孤獨的時候。

在山谷入口守候的弟子将幾個人接了進去。

領頭的弟子笑着說:“不知哪一位是路荊,路修士?”

文荊心中一沉,只好道:“是我。”

他這次來是要跟路之山認親的,不提都差點忘記了。

那弟子忙道:“路長老請修士明早去見他一面,順便帶上路家的信物。”

文荊只好答應着:“知道了。”

君衍之不經意地問道:“路長老現在正忙?”

“正在與掌門議事。”

高曉問道:“這次有多少弟子出了事?有沒有人受傷?”

那弟子有些頹喪,哭笑不得地說:“也不多,四十多個吧。那晚上我睡到半夜,房間裏有個弟子就叫着跳起來,把我們一屋子都吵醒了,兇神惡煞地瞪眼,光着屁股就要殺人。”

柳阡陌道:“斷斷續續幾年了,也不知道這魔修究竟是什麽意思。”

游似笑着說:“好在君師兄修煉了《百草千魂術》之後,能自動自發抵禦心魔。要是他也被心魔攪擾,我們豈不是都沒了活路?”

文荊心中苦澀,望了游似一眼。

如果君衍之有了心魔,那後果根本不可預料。十幾年前恒陽宮滅門一事,據說就是雲少儀陷入瘋狂所導致。想來,那場面只有修羅地獄才能相提并論。

系統說他“罪大惡極,人人得而誅之”,難道他真的不應當活下來麽?

還有段軒,“為禍人間,應除掉”,系統也判定他該死。

這兩個人都該死,他們究竟該死在哪裏?

文荊望了面無表情的君衍之一眼。

這麽多年來背負着毀滅了家族的名聲,他是怎麽支撐下來的?當年的事并不是他的本意,那種痛苦,想想就難以忍受,也真是……想想就覺得可憐啊。

住處就安排在路之山洞府的附近,是個湖邊單獨的小居,裏面有八個小間和五個大間,景色各個不同。這是古鏡派接待貴客的地方,只有席放、陸長卿等人才住過,雅致講究,古樸美觀,比別處大有不同。

文荊的房間就安排在君衍之的隔壁。

文荊一聲不吭地走進小間,取出路雲飛臨死前交給他的黑色牌子,在手中掂量着。

牌子是品質極好的靈石,沉甸甸的,不知怎的又讓他想起君衍之救了他的那一幕。他鎖着眉看了一陣,煩悶地踢了踢桌角,終于幾步跑了出去,在君衍之的房前站定。

咚咚咚——

很和氣的敲門聲。

“進來。”

“君師兄,我沒打攪你吧?”文荊摸摸鼻子走進來,擺出最友善的姿态。他悄無聲息地四處望了一下,感慨一下大房間更為優雅古樸的擺設,将門輕輕關好。

“找我有事?”

文荊拿出路家的信物放在桌上:“你放出消息,說我是路之山的孫子……”

“不錯。”

“你想讓我認親?”

君衍之平靜地望着他,卻不正面回答:“認親之後,先在古鏡派住一陣吧。”

文荊啞然,愣了一下又問道:“你想讓我離開慧石峰?因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

君衍之抿着唇不說話,不承認,也不否認。

文荊着急道:“為什麽支開我?你是不是想對師父出手?”

君衍之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想欺瞞你,段軒的命,我是一定要的。你傷心也好,不傷心也好,我都不會放過他。”

文荊的心中抽痛:“為什麽?師父做錯了什麽?”

“師弟,你聽話,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不行,你至少告訴我原因。”

“我殺了他之後,就會告訴你。”

“不行,你現在就告訴我。”文荊緊緊盯着他,臉色因生氣而略略蒼白,“君衍之,你不敢告訴我原因,是不是因為你也覺得理由站不住腳,怕我反對?你現在就告訴我,否則我立刻跑回去守在師父身邊。我若在他面前自殺告你的狀,他也一定會信我幾分!”

君衍之的臉色鐵青:“你敢。”

文荊憤怒地低叫:“君衍之,你殺了師父,将來怎麽面對師兄們?還是說,師父與當年恒陽宮的事情有關?我不是要……”

突然之間,門外傳出幾聲憤怒的吼叫,像是賀靈的聲音,卻和平時大不相同。門窗破裂的聲音震耳欲聾,一陣猛烈的旋風自門口飛過,以摧枯拉朽之勢将木質的房門劃得粉碎。

文荊向外望出去,隐約間,一身白衣的賀靈在空中飛旋,周圍陣陣狂風,不知正與什麽人纏鬥。

“二師兄!”文荊提劍沖了出去。

君衍之有些怔愣,疾步跟上去。

賀靈兩只眼睛赤紅充血,與狼狽不堪的高曉在院中打鬥,高曉節節敗退,石桌崩裂,枯枝飛旋,把好好一個雅致的小院毀得一塌糊塗。柳千陌、游似等人見狀不好,紛紛大吼一聲,沖上去想把拼死打鬥的二人拉開。

“轟轟”兩聲,柳阡陌頃刻被甩出幾丈遠。四冥風的風刃卷着他,割在身上汩汩流血,他摔在石頭做的牆壁之上,發出痛苦的悶吼。

“哼——!”

文荊轉頭望着君衍之:“讓他們停下來。”

君衍之冷冷盯着他們,面色鐵青地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

賀靈披頭散發,将一股勁風猛烈甩出,風刃打着旋,正巧落在柳阡陌的胸口,立時劈出十幾道深深的傷痕,鮮血染紅了外衫。

“啊——!”柳阡陌痛叫出聲。

“君衍之,讓他們停下來!”文荊的長劍一擡,筆直地指向君衍之的咽喉,恨恨地低叫,“否則我今天一定要殺了你。”

周圍一片混亂,誰也沒有注意到兩人究竟說了什麽。

文荊抽出肅心劍,眸光閃動,咬牙朝着君衍之刺了過去。

劍氣蕩開,風卷殘雲,小院裏刮過一陣疾風,帶着懾人的殺氣,比四冥風有過之而無不及。君衍之沒有避開,胸前頃刻被劃出一道入骨的傷痕,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抿唇望着他。

“你為什麽要對二師兄下手?”文荊的手有些顫抖。

鮮血淋漓的皮肉向外翻開,胸前的青衫染成血色,讓人不忍直視。君衍之卻像毫無所感,只面無表情地望着他。

“君衍之,二師兄又怎麽得罪你了?快點讓他停下來!”

君衍之慢慢轉頭,看了陷入瘋狂的賀靈一眼,輕聲向文荊說:“早就讓他停下來了,今晚見我一面。”

話音剛落,他的衣衫輕揚,慢慢走回房間去了。

文荊來不及理他,向着賀靈撲了過去。

慢慢的,賀靈像是從噩夢中驚醒,意識自無邊的混沌中被拉了回來,逐漸回籠。許久,耳邊的惡鬼呼嘯之聲漸漸遠去,周圍的景色逐漸清晰。他怔怔地望向周圍的斷壁殘垣,橫在地上的身體東倒西歪。

柳阡陌奄奄一息,扶着牆被高曉慢慢拉了起來。

“都是我做的?”賀靈的臉色蒼白。

“不是你做的,你失去意識了。”文荊冷靜地低着頭,輕聲向柳阡陌道,“大師兄可還撐得住?”

柳阡陌咬牙站起來,笑着說:“死不了。”又向一瘸一拐的高曉道:“高師兄怎麽樣?”

高曉擦擦滿是血的嘴角,笑着咒罵一聲:“四冥風真操蛋,今日可算領教了。只是你我命大,怎麽運氣這麽好?要不是賀靈突然停下來,今天只怕要喪命。”

其他幾個弟子也七零八落地站起來,卻不敢哀叫,小心地揉着摔痛的傷口。

賀靈緊攥着拳頭,面色冰冷一聲不語。

柳阡陌道:“君師弟呢?”

文荊面無表情:“剛才在混亂中受傷了,我讓他回屋療傷了。師兄們先回去休息吧,各自療傷為要。”

游似望着文荊的肅心劍,劍尖餘着幾滴殘血,一點一滴,落在地上。他收起自己的長劍,輕描淡寫地說:“今天運氣好,将來卻不一定運氣好。要是哪一天全都發瘋了,豈不是沒人能活命?”

文荊攥緊了劍柄,手指輕輕顫抖。

今天的這一幕,不偏不倚,竟讓他再一次想起慧石峰的覆滅。

“這天夜裏,柳阡陌突然一陣心悸,自床上跳起來,血絲布滿雙目。眼前、耳邊都有無數惡鬼的影子在搖晃、低吼,讓人慢慢失了魂。他搖搖晃晃地沖出房門,無意識地沖殺、怒吼着。慧石峰弟子無人幸免,早已陷入混沌之中。

席放聞訊趕來之時,峰頂鮮血遍地,橫七豎八地倒着殘缺不全的屍體。賀靈只身一人,全身是血地砍殺咆哮,像一個孤獨的、可憐的、不知所措的游魂。只不過一個夜晚,慧石峰上只剩下這一個活人了。”

——摘自《衆生之劫》倒數。

文荊緩慢地将肅心劍收好。

君衍之的身世無論再怎麽可憐,将來仍舊是要把慧石峰毀得面目全非。不論是什麽原因,他之前能對莫少言下手,今天能對賀靈下手,将來就能對柳阡陌下手。

清虛子幻境中賜劍,為的就是要他斬殺魔物,這一切是不是都是安排好的?

自己被送到這本書裏來,與慧石峰的弟子們相知相親,與君衍之産生愛情一樣的感情,難道就是為了殺了他?

誰都殺不了他,除了文荊。

這念頭實在荒唐可笑。殺男主,也許才是他進入《衆生之劫》的意義。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