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紅顏禍水
白嫣栖身的青樓中, 老鸨竟是柳小凡。
那日在摘星臺上,飛火劍宗的修士們被衛今朝和梅雪衣一個個射殺,唯獨留下一個柳小凡。
柳小凡逃離凡界後, 本欲前往龍臨府通風報信,卻在遇到慕龍龍四人時停留下來,假意與這四個築基修士同行, 故意将他們帶進了魇魔窟。
梅雪衣二人正是追着柳小凡進入了幻境。
在當下這個幻境中,長相特別漂亮的白嫣變成了青樓花魁, 她喜歡清貧書生慕龍龍,引得王孫貴子争風吃醋,最終害了慕龍龍性命。
這是一個相當虐心的愛情故事,足以令白嫣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接下來,白嫣必定要被柳老鸨狠狠磋磨。心上人喪命、自身處境堪憂, 白嫣心神失守,魇魔便能大快朵頤。
這麽看來, 柳小凡這個老鸨似乎不太像受害者, 反倒像是與魇魔狼狽為奸——她的身上究竟藏着什麽秘密呢?
這一下梅雪衣完全可以确定, 柳小凡雖然和前世的自己長得一模一樣,但她和她并不是同一個人。
她, 血衣天魔,像一往無前的劍,像熾烈燃燒的火,絕對不可能用這種陰暗手段來害人。
所以柳小凡到底是什麽人?她為什麽要親自操刀對付白嫣?除了一張漂亮臉蛋之外,白嫣身上似乎再沒有什麽值得圖謀的東西。
梅雪衣暗自沉吟時,慕龍龍已沖到了衛今朝的面前,他扁着嘴,神情堅強而倔強:“姜心宜, 她人呢?”
盤在梅雪衣掌心的束帶早已按捺不住,她剛一松手,這條束帶便‘嗖’一下撲了過去,猛地纏在慕龍龍的脖子上,勒得他翻了個好大的白眼。
慕龍龍:“……救、救命?我,我被人搶走的腰帶要、要殺我?”
束帶松開了他的脖頸,滑向他的腰,将他松散的衣袍系了回去。
慕龍龍的眼睛瞪得比牛鈴還大。
“這、這……”
小女鬼一聲都沒敢吱。系回慕龍龍腰部之後,她便緊緊貼着他,開始幸福地裝死。
慕龍龍瞪瞪衛今朝,又瞪瞪梅雪衣。
梅雪衣幽幽問:“喜歡麽?”
慕龍龍垂頭一看,只見那束帶的尾端微微搖晃,像在撒嬌又像在威脅。
他詭異地在一根束帶上面看出了姜心宜的影子。
“我完了。”他捂住了腦門,“我想姜心宜快想瘋了,我竟然看一根腰帶都像她。”
束帶僵住,非常非常緊張地勾起尖尖,偷偷看他。
卻聽這傻子繼續喃喃說道:“一定是因為姜心宜太瘦,身材就像這布帶似的,一點起伏都沒有。”
梅雪衣:“……”
“喂!姜心宜她到底怎麽樣了?”傻子忽然回神,猛地瞪圓了眼睛。
梅雪衣:“……她還好。”你就完蛋了。
慕龍龍松了好大一口氣,正要繼續細問,胳膊忽然被重重攥住。
白嫣滿臉淚水,難以置信地沖着他搖頭:“慕公子,姜心宜到底是誰?你如何能夠負我……”
慕龍龍像被雷劈了一樣,猛地抽回胳膊跳到遠處,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雙手叉腰:“姜心宜就是你平日最看不起的小師妹!我告訴你白嫣,我在幻境中,可是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追到手!日後你要是膽敢再埋汰她一句,我定饒不了你!”
他的腰間,整條束帶都僵住不動,尾梢非常詭異地裝成被風吹動的樣子。
白嫣失控地號哭起來:“你可知我這幾日過得多麽痛苦!我恨自己紅顏禍水害了你,若是能選,我情願舍棄最令我驕傲的美貌,換與你平凡一生……你為何要說這樣的話,為何不認我了?”
慕龍龍暴跳如雷:“你這是一廂情願,你這是自作多情!”
胡同中正是熱鬧時,一大群身着灰色短打壯漢出現在胡同口,手持棍棒,殺氣沖天地大喊:“找到人了!”
是青樓派出來捉拿白嫣的打手。
慕龍龍忍不住呲了呲牙。
因為心中惦記着姜心宜的安危,所以自打進入這個幻境,他還一個人都沒啃過。
此刻這傻小子心中微定,頓時感到饑腸辘辘。
他揚起兩只爪子撲殺上前,像惡虎撲食一般沖進人群裏,一頓厮殺吞咽。
白嫣臉都吓綠了,扶在牆邊,可憐兮兮地嘔吐起來。
還沒吐完,便見慕龍龍精神抖擻地走了回來,手中拎着一條胳膊。
白嫣:“……”想暈,卻暈不過去。
這幻境本就是為了折磨人的神智而設,自然不可能讓受害者昏迷逃避。
慕龍龍大步過來,手一揚,徑直把這條胳膊塞進了白嫣的嘴裏。
黑乎乎的指甲、濃密的汗毛、刺鼻的酸味……
白嫣翻着白眼正要幹嘔,忽然發現嘴裏的東西不太對勁。
這不是肉血之軀,而是……冰冰涼涼的雲霧?
慕龍龍收回了手,只見白嫣驚愕地睜大了眼睛,嘴裏愣愣叼着剩下的半截胳膊,面孔美麗依舊,但也無比詭異。
“啧,心宜就很注意形象,根本不會亂吃這種腌臜東西。”慕龍龍驕傲地擡高了下巴,滿臉寫滿了炫耀。
束帶的尾巴悄悄藏到他的袍子底下。
白嫣:“……”滿腹委屈說不出口。
慕龍龍得意洋洋:“現在你該明白了吧?這是幻境,假的!你好好聽着,這次出門歷練是我特意安排的,我就想和姜心宜單獨待上十天半月。單獨!知道什麽叫單獨嗎!你硬要跟來的時候,我氣都氣死了,礙于面子又不能不答應,你知道我多想抽你嗎!現在可好,你在我面前出了這麽大的醜,想必日後見着我也會自覺繞路,真是省了個大-麻-煩。”
白嫣:“……”她怎麽可能喜歡這麽一個狗男人?假的,都是假的!
解決了白嫣,慕龍龍屁颠颠湊到了梅雪衣面前,搓着雙手:“姜心宜呢?她是不是藏在安全的地方啦?”
梅雪衣嘆息着瞟了瞟他腰間:“是挺安全。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那我就放心了!嘿嘿。”他呲起牙來傻樂。
這傻子做傀儡的時候就是三只裏面最不機靈的。
如今梅雪衣總算是找着原因了,就是因為他本尊的腦子不好用,而不是因為她煉制時出了什麽差池。
梅雪衣揉着額角:“你帶着你同門,悄悄潛回青樓附近等待水鏡出現,我與陛下去會會柳小凡。對了,你們不是四人同行麽?還有一人呢?”
“哦對!”慕龍龍一拍腦門,“還有龍道友。龍道友他不是我們宗派的人,我和他是在途中偶遇的,一見如故,便結伴而行。他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站在人群裏非常顯眼,你若看到一個讓你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心生親近的俊美男子,那一定是他!”
梅雪衣:“……”這小子怕是故意在坑她。
就這麽幾句話的功夫,她的腕骨已經被變态昏君捏得隐隐作痛。
“陛下!”梅雪衣輕聲嘆息着,把衛今朝帶到巷子口,輕輕搖晃着被他緊攥的手腕,故作不悅,“我打算扮成男子,女扮男裝與陛下共探青樓。陛下可要管好自己,別被亂花迷了眼。”
他輕輕咳嗽兩聲:“好。”
滿溢着脂粉濃香的花柳街上,姑娘們身着彩紗,倚着二樓雕欄,有一搭沒一搭地甩帕子招攬客人。
大白天裏,街上行人過路居多,姑娘們也不上心。
忽地,一道熱情的女聲打破了懶散低迷的氣氛——
“兩位公子,上來看看呀!”
花樓上的姑娘們就像夏日裏被驚動的懶蟬一樣,窸窸窣窣活了起來,不等看清樓下景象,便已下意識地揮圓了帕子,嬌笑聲聲。
“公子!看這裏!”
“看過來呀!”
等到看清那二人模樣,不少姑娘愣愣地扔了手中的帕子,按捺不住跑下樓去。
到了近處一看,姑娘們更是一口一口倒抽着涼氣,連慣用的慣笑都僵在了臉上。
只見這二人,一個清瘦高挑,面龐俊美淩厲,攻擊性十足,他沉着臉目不斜視,氣勢驚人。另一個身材矮小,五官異常精致,挑眉一笑的模樣又俊又邪,他手中持一玉扇,往哪兒一指,便令得周遭的姑娘們心髒‘怦怦’亂跳。
正是衛今朝與梅雪衣。
梅雪衣一面在女子們的芳心上縱火,一面嘴唇不動,低低對衛今朝說道:“陛下,我可以随便看姑娘,你不許。”
他微垂長眸,唇角有笑容一晃而逝:“好。”
二人直直來到白嫣栖身的青樓,氣得別家樓上的姑娘們紛紛扔掉了帕子。
一時間,整條花街緞帕橫飛,就像下了一場香雨。
進入樓中,只見香噴噴的女子們從四面八方圍上來,個個笑顏如花,令人不自覺地心情變好,腳步飄飄然。
梅雪衣彎起眉眼,樂呵呵地搖着扇,挨個打量過去,不偏不倚。
青樓女子都下意識地避開了衛今朝,只湊在梅雪衣的身邊說話讨好。
梅雪衣不禁有些得意,‘刷’一聲搖開了玉扇,掩在唇邊,偏頭對衛今朝道:“陛下,我若身為男兒,那都沒陛下什麽事了。”
他低低笑了聲。
冷厲深沉的俊美男人忽然溫柔,讓姑娘們都看花了眼。正待細看時,那抹寵溺煙消雲散,仿若幻覺。
梅雪衣微眯着眼睛,道:“我與家兄慕名而來,今日想先見見花魁白嫣。”
一聽這話,姑娘們頓時耷拉下眉眼,滿臉郁悶。她們知道,若是告訴客人白嫣心有所屬,客人只會更加上心。畢竟男人嘛,越是得不到的女人,他們越是饞得厲害。
“公子!”身旁的紫紗女子撅起紅唇,“白嫣姐姐今日有事,不如奴家先陪公子喝幾杯……”
梅雪衣裝模作樣皺起眉頭:“是嗎?我怎聽外面人說,你們柳媽媽慣會磋磨白嫣姑娘,她不會被打到下不了床吧?”
“哪能呢!”女子立刻為柳小凡說話,“柳媽媽最是心善,待我們如親妹妹一般!白嫣近來心情不好,哪一日不是柳媽媽陪着她、開解她?我還親耳聽到柳媽媽說,恨不能由她來代替白嫣受這些罪。公子你可別被白嫣騙了,她這是故意抹黑柳媽媽,騙你同情呢!”
周遭女子們個個點頭,義憤填膺。
梅雪衣仿佛抓住了靈光。
她假裝沉吟了片刻,道:“我要見你們柳媽媽。呵,我這雙眼睛閱人無數,好人壞人,看一眼便能分辨得清。若柳媽媽是個好人,那白嫣便是忘恩負義之輩,我平生最厭憎的就是白眼狼,這花魁,不要也罷!來來來,把你們老鸨給我叫過來!”
聽她這麽一說,姑娘們頓時笑容滿面,急急簇擁着梅雪衣二人,送入二樓的包廂中。
“公子請稍微等待,奴家這便去請媽媽!”
阖上精致的雕花木薄門,梅雪衣聽到姑娘們在廊上嘻笑。
“快快,一起去纏柳媽媽,非得把她拽過來!這般俊俏多金的客人,可不能再叫白嫣霸了去!”
“這俊俏客人必定想不到我們柳媽媽是何等模樣,見着了,保管他大吃一驚,再分不清東南西北。”
“嘻嘻嘻,快走快走,趁白嫣那小蹄子不在,趕緊拿下俏公子呀!”
梅雪衣與衛今朝并肩坐在低矮的軟榻上,聽到外頭姑娘‘嘻嘻’笑,她頓時想起了女鬼姜心宜。
想到此刻慕龍龍還不知道姜心宜拴在他的褲腰帶上,指不定又說出什麽自掘墳墓的話來,梅雪衣不禁笑得東倒西歪,身體一偏,撞在衛今朝的身上。
方才與女子們鬧得開心,梅雪衣玩心大熾,幹脆壞意地揚眸睨着他,手中玉扇挑起,輕佻地抵住他的下巴。
“公子,可好龍陽?”她輕聲吐氣,壞壞的聲音,勾人得緊。
他垂眸,沉沉盯住她。她發現,手中的玉扇竟不及他冷白。
“只要是你。”他低沉啞笑。
“嘶——”興奮拉開雕花木門的姑娘們齊刷刷愣在了門口。
只見小公子偎着大公子的肩,他側臉垂眸,‘他’肆意張揚,精致俊俏的面容有種說不出的明媚,竟是遠勝尋常女子。
這二人之間,仿佛連一根針都插不進去。
被推在最前面的柳小凡嘴角抽搐,尴尬地扯出一抹假笑:“那,先不打擾了?”
梅雪衣十分淡定地坐直身體,收回玉扇,朝柳小凡揚了揚。
“過來坐。”
柳小凡的視線落在梅雪衣臉上,微微蹙眉,眸中浮起困惑:“這位公子,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梅雪衣挑了挑眉。
衛今朝妝術當真了得,居然連青樓老鸨都沒能看穿她是女扮男裝,更沒認出這兩位‘公子’竟是當日摘星臺上的昏君妖後。
梅雪衣倒是一眼就認出了柳小凡。畢竟這張臉她實在是再熟悉不過。柳小凡在這個幻境中雖是青樓老鸨,但身上并無半點風塵氣。
“興許前生有緣。”梅雪衣正大光明地上下打量柳小凡,“我原以為柳媽媽徐娘半老,不料竟是不輸花魁——不如今日由你作陪,如何?”
柳小凡媚眼一橫:“公子說笑了!我都上了年紀,哪敵得姑娘們青春貌美又玩得開。我還有事要忙,便讓女兒們進來陪公子,如何?”
“是白嫣的事吧?”梅雪衣毫不客氣,“柳媽媽恨不得以身代之?”
柳小凡的瞳仁非常明顯地重重一縮。
旋即,她掩飾着垂眸笑了笑:“可不是嗎,這樓裏的姑娘,個個都像我的親人,我真是見不得她們受一丁點苦。那,我便不打擾了。”
她躬身施禮,旋即邁着金蓮小碎步想要離開包廂。
“代她身世凄慘?代她貌美如花?”梅雪衣盯着柳小凡背影,放聲笑道。
柳小凡的腳步重重一頓。
她極慢極慢地轉過身,眯起了那雙美豔的桃花眼:“公子此話何解?”
梅雪衣在柳小凡的美眸中捕捉到了殺意。這一下,她心中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她搖了搖玉扇,裝作一無所知,挑眉道:“樓中姐姐們不都是這麽說的嗎。”
柳小凡蹙眉,望向身後的姑娘們。
“媽媽,你的心意女兒們都知曉的……”姑娘們見目的已經達成,開開心心地擁上來圍住柳小凡,“別再為白嫣那個吃裏扒外的小蹄子傷心啦,你不是還有我們麽!”
柳小凡被她們鬧得有些恍惚,她拎拎裙擺,向外走去。
臨出門時,回眸定定看了梅雪衣一眼,低聲叮囑:“伺候好兩位公子。”
“放心啦!一定讓公子像回家一般。”
“呸呸!真像回家,下次誰還來啊!”
姑娘們哄笑着,圍到了矮桌周圍,斟茶的斟茶,遞酒的遞酒。
柳小凡又看了兩眼,定定神,快速離開了二層樓。
也不知為什麽,衛今朝明明比梅雪衣更加英俊,但這些姑娘卻畏之如虎,沒有一個敢往他面前湊。她們使盡渾身解數,一個個溫存無限地讨好梅雪衣,快把她捧上了天。
梅雪衣啜着酒,與姑娘們說笑了一會兒,問清了柳小凡平日的住處。
該動手了。
她幽幽瞥了衛今朝一眼。
“陛下,她們這麽好,我不舍得傷她們。”
衛今朝:“……”
他緩緩起身,左手負在身後,右邊廣袖重重一拂!
只見滿室嬌莺霎時化成了星星點點的魂光,懸浮在這暧香樓閣之中,旋即,打着圈圈,緩緩地消散。
衛今朝躬下身,重手撫她的臉,沉沉嘆息:“王後啊王後,我竟連女子都要防麽!”
梅雪衣吸收了許多魂力,早已今非昔比。她靈巧地一擰腰,單手撐着矮桌翻身飛掠,衣袂劃過利落弧線,晃眼之間,她已穩穩當當站立在門旁。
“陛下,該辦正事了。”眉梢微挑,神采飛揚。
他微笑着,瞬移一般來到她的身邊。
兩個人順着姑娘們指的路,一路尋向後院。途中遇到的人都被衛今朝捏成了魂力碎片,二人誰也沒有驚動,悄無聲息穿過花園,迅速靠近後院正屋。
來到檐下,清晰地聽到了正屋中傳出柳小凡暴躁的聲音——
“回應我!立刻!馬上!我這裏出狀況了,聽見沒有?!別睡了!”
一只茶杯重重摔碎。
“我叫你別睡了!什麽時候還睡!白嫣跑了,我找不到她!趕快把她給我抓回來!”
沒有人回話,柳小凡不知在對誰咆哮。
梅雪衣望向衛今朝。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顯然根本沒把這裏發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大頭!大頭!”柳小凡放聲大喊,“給我醒來啊!我需要你!”
梅雪衣踮起腳,扒着衛今朝肩膀湊到他的耳畔,用氣音道:“她呼喚的這個‘大頭’,我猜一定是魇魔。”
他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掠過她抓在他肩膀上的手。她已經越來越習慣靠近他、依賴他了。
“嗯,”喉結上下一滾,他的唇角浮起微笑,“會讓你徹底離不開我。”
梅雪衣:“???”
這病犯得毫無征兆啊!
她愕然看着他,卻見他若無其事地點點頭,用食指壓住她的唇,低聲道:“再看一看。”
梅雪衣不禁懷疑剛才聽到的那句話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此時此刻,着實是沒有犯病的道理。
柳小凡又在屋中摔中好幾只瓷杯,铛铛啷啷十分熱鬧。
“大頭?”她的聲音終于開始緊張,“你沒事吧?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我這裏也來了兩個很不對勁的人呢……大頭?大頭!”
她開始在屋中踱來踱去,腳步踏出了焦灼的節奏。
終于她按捺不住了。
“大頭!我要強行點火離開這裏,回你身邊了!你有種繼續給我裝睡!”
話音未落,便見滾滾濃煙順着窗縫和門縫溢了出來。
梅雪衣與幻境中的恐怖烈焰已打了兩次交道,火光一起,她便認出這正是摧毀幻境的滅絕火焰。
心念剛一動,便見衛今朝的身影像瞬移一樣出現在門邊,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大銅鎖,‘咣铛’一聲把門從外面給反鎖了。
梅雪衣:“……”夠狠。
柳小凡拽了幾下發現拽不開門,急急奔向窗邊。
衛今朝唇角挑着冷笑,先她一步抵達窗下,手一揚,一把大鎖鎖在了兩扇窗棂之間。
柳小凡瘋一般地拍打木窗。她倒是給自己建了個十分安全的住處,門和窗異常牢固,無論她如何撲撞,窗棂竟一動也不動。
“誰!誰在外面!咳——咳咳——救命!大頭救我——”
屋中煙霧愈濃,房梁傳來了噼啪聲。
再有兩三息,柳小凡便要葬身火海。
“陛下難道已經不好奇她身上的秘密了嗎?”梅雪衣問。
他涼薄地笑了笑:“不是還有大頭嗎。”
話音未落,只見一幕噩夢般的景象猝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