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謠言
李玄霜遇刺的消息震驚了整個京城。
出人意料的,傅瑤琴這次卻異常的平靜。
是對那個還未進京就九死一生的将門千金不屑一顧,還是對自己在寧王心裏的地位過于自信,也是令旁人猜測不已。
“那個李玄霜是怎麽回事,你就沒有從寧王那聽到點什麽?”
終究,傅夫人坐不住了,主動來到傅瑤琴的閨房問個究竟。
“我若是知道早就說了,你自己去問寧王算了!”
不問還好,本來傅瑤琴正是一肚子悶氣,被自己的母親這麽一追問,立馬就受不了。
“你這孩子,整日裏哪來這麽大的火氣。”傅夫人被她堵的心裏一梗,欲訓斥她幾句,轉念一想,還是要把事情弄個明白,又緩了語氣,拍了拍她的手道:“娘這不也是關心你麽。”
“你們和那些想看我笑話的人都一樣,哪裏是真關心我,分明就是怕我攀不上寧王這根高枝!”想起外面的謠言和惡意猜測,傅瑤琴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自打她出生以來,除了以前傅錦言還是巡撫千金時能壓壓她的風頭,她何曾這麽憋屈過!
現在不知道打哪裏蹦出來的一個武夫之女,連長什麽模樣都不知道,竟然還敢與她争,真是不知羞恥!
本來她并沒有多想,只以為是那長在偏遠之地的野人少廉恥,自己編出來的笑話博人眼球,說不定寧王都不知道有這樣一個王妃候選人。
可世事就是這麽難料,這麽荒謬的一件事,寧王卻認真了!
宋熙聽到這個消息裏,好像特別生氣,雖然沒有說與那武夫之女究竟有什麽瓜葛,可種種舉動,讓人看着,就像真是自己的王妃受到了襲擊似的。
他不僅上報皇上,要求派巡按禦史前去隴西徹查刺殺一事,考慮到近期邊境蠻人頻頻越境搶掠滋事,刺殺一事或許是外族挑釁皇族威嚴的陰謀,請求朝廷增派兵力。
這都還不算什麽,最讓她在意的是,宋熙竟然還拿王府裏的私産,大肆獎賞那些在刺殺中救護李玄霜有功的人。
Advertisement
這下連她都不信他們之間真的沒什麽了!
更令他不安的是,以往她有什麽誤會或者不痛快,宋熙早就趕過來安慰她了,可這次,她已經在家等了好幾日了,還是連一個人影都沒見着。
以上種種跡象疊加起來,由不得她不慌。
她一個女兒家不好抛頭露面,去探聽什麽,可家裏人也只會來責問她,怎麽能讓她不煩躁!
“唉,要我說這一切還都怪錦言那個死丫頭,自打寧王迷過她一陣後,就這麽讓人摸不準脾氣了,若是沒有她從中作梗,哪有這麽些煩心事!”
自從傅錦言離開傅府,被發配隴西之後,她原本以為從此就太平了,哪裏知道宋熙雖然與自己的女兒重歸于好,可這時好時壞,就得看宋熙的心情了,再不像以前,傅瑤琴無論怎麽擺臉色、使小性子,宋熙都由着她。
想到這些,面上一向和善的她,也不由生出許多怨氣,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收留那個災星!
“我早就和你們說了,你和爹偏要做好人,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傅瑤琴聽不得人在她面前提傅錦言,當即拉下了臉來,埋怨道。
“好好,不說她。”傅夫人半是心疼半是擔憂地遷就着她,“現在整個京城都傳遍了,說是看陣勢,李家那個千金是寧王妃的不二人選,若真是那樣,不只是你,咱們家,甚至連恭王妃,都要淪為笑柄。
依娘看,你不妨差人給寧王捎個信,好生和他談一談,這麽些年,他對你的情意,也都是有目共睹的,總不能随便就讓一個山野丫頭劫了去吧?”
“我不!都這個事情,他不來找我,我為什麽要找他!”
傅瑤琴恨恨地搖了搖頭,“即便不嫁他又怎樣,反正我也不……”
“你不什麽?”
傅夫人心裏突然略過一絲不詳,不由也板起了臉。
“沒什麽!”
傅瑤琴愣了一下,随即恢複了平靜,“既然你們都不顧女兒的臉面,女兒這就寫信就是了,人家不理,大不了我再親自去王府問去!”
說完,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滑落下來。
“怎麽就哭了呢?”
看到一向倔強的女兒露出這副可憐的模樣,傅夫人的難點氣悶早就煙消雲散了,心疼地将人攬在懷裏,拍着背細細安慰着。
方才也是太過着急了,回頭想一想,如果傅瑤琴真的按她所說的去做了,那才掉價呢。
“好了,你也不要想太多,你爹指望不上,我去你姨母恭王妃那裏去打聽打聽,沒準寧王只是少年心性,覺得好奇呢。”
傅瑤琴點了點頭,似乎還想說什麽,又有所顧忌,終究沒有再開口。
送走母親,她一個人在屋裏似有所思。
她現在的心情很奇怪,想到宋熙有可能娶別的女子做王妃,她內心深處竟然有一種擺脫宿命的喜悅,可那份隐隐的喜悅所帶來的,卻是更深的絕望。
她很清楚,她不可能真正地喜歡上宋熙,但是以她要強的性格,以及出于對那人的報答,她明白她必須成為寧王的王妃。她不允許自己輸給其他的女人,尤其是那樣一個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粗野武夫的女兒,也不能讓那個人失望。
可宋熙變了,不再是那個任由她擺布的傻子了。
究竟要怎麽做,才能确保她萬無一失地當選王妃,她也茫然不安
母親方才的話倒是提醒了她,她迫切地想去見一個人,不是宋熙,而是那個無論什麽時候,都能讓她真正安心的人。
她了解他的一切,可以像他讨要任何東西,卻唯獨不敢讓他看穿自己的心。
黯然地嘆了口氣,她終于下定了決心,喚來丫環準備出行的馬車,聲稱要去永寧寺裏上香,清靜清靜。
書房裏,宋熙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殿下,是不是着涼了,讓太醫過來看看吧?”
“不用,大概是誰在想我呢。”
宋熙手裏拿着隴西刺殺案的詳細文書,頭也不擡地回了一句。
陳公公搖了搖頭,還是一臉擔憂,“若是有人想就打噴嚏,那殿下這幾天可要噴嚏不斷了,自打出了這刺殺一案,全京城的人可都念叨着你呢。依老奴看,還是讓太醫來瞧瞧吧?”
“是呀,一出好戲就要開場了。”
宋熙放開手中的文書,身體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道。
“聽說那将軍府的小姐受了重傷,選妃一事怕是……”
陳公公是一心為他着想,本來就是個武夫的女兒,這下還有可能落下什麽殘疾,雖說無辜遇刺很是可憐,可宋熙的終身大事,更是半點也委屈不得。
“這事現在我可管不了,那李府的小姐這會就算只剩下半口氣,我四皇兄也會把人給擡進京城來,沒想到我還是挺受他們重視的。”
“可……”
“阿公放心吧,王妃除了正在隴西受苦的那人,誰也不行!”
陳公公畢竟是他最親近的人,對傅錦言的心意,他從來不瞞着。
“殿下……”
陳公公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實話說,一個戴罪發配的女奴,還不如李府的千金靠譜呢。
“我是認真的,阿公記住就好。”
宋熙不想再多說什麽,反正以現在兩人身份的差異,陳公公沒當他是在說胡話已經夠好的了。
想起傅錦言,他的心裏就滿是牢騷,卻又沒人可以訴說。
對于刺殺一事的真實情況,韓奕倒是沒有隐瞞,把真實情況都說得很清楚。
他真的不知道,隴西這一路她是怎麽挨過來的,她的心裏又藏着怎樣的悲痛,會像誰去訴說。
直到現在,他才有些理解,為何前世的時候,面對自己那樣的冷落、刁難,她始終都無半點介懷,那些她本就不在意的感情,和她內心所承擔的痛苦和仇恨比起來,實在不值一提。
這個時候,他本應該陪在她身邊才是。
可恨的是,陪着她熬過這些的,是她的青梅竹馬林彥知、韓奕,還有那個不知道從哪裏殺出來的顧懷風。林彥知、韓奕就不用說了,前世的時候就對皇後忠心耿耿,恨得想要廢後的他咬牙切齒。
單說顧懷風,前世的時候,他本來是三皇子恭王舉薦的人才,出身市井,卻在軍中屢立戰功,卻被軍中資歷老的将領打壓,幸而得到恭王的賞識,自此一路破格提拔,可以說平步青雲,官至靖國公,與世家出身的韓奕分庭抗禮。
前世的時候,傅錦言壓根沒有發配過隴西,他也沒有發現他與身為皇後的傅錦言有無瓜葛,不過都怪他作孽太多,死得太早,知道的東西實在有限。
無論怎麽說,這麽一員虎将,若日後真能同傅錦言站在一邊,都是天大的好事。
只是前世的時候依稀聽聞,這顧懷風雖出生不好,卻生得儀表堂堂,這樣有才華又長得好的人一路陪着傅錦言出生入死,萬一……
他拿起桌上的文書使勁往腦門上敲了幾下,企圖把腦海中那可怕的想法驅散了。
為了皇後,他還有更多需要努力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