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交鋒

宋熙送王府回來之後,将在書房裏忙碌起來。

憑借他前世對隴西情況的了解,再結合他今日從恭王口中打探來的消息,很快便把幾個重點人名寫了出來。

看着一個個現如今還名不見經傳,只是隴西一小吏或者小兵的名字,他不得不佩服恭王的耐心和遠見。

他又小心翼翼地将這些姓名抄了一遍,喚人傳給了正在隴西的韓奕,讓他小心留意這些人的行為。

這些都是現在已經出現了的,可他記得前世的時候,他登基之後,恭王還讓他提拔了一批出身低微的能臣,其中必然有許多成為了恭王謀權纂位的幫兇,只是這些人的名字,他無意間說了幾個,恭王都沒有絲毫反應,說明應該是還沒有出現的。

其中令他印象最為深刻的是一個叫做顧懷風的。

顧懷風是他登基之後才出現的,當時隴西蠻族大舉進犯,眼看着城池失守的越來越多,奔赴戰場的世家子弟宛如一朵朵嬌花,還沒和敵人真正交鋒,就被敵人的氣焰吓蔫了,只知道往後逃。

一封封告急求援的快報像一把把刀子,懸在他的頭頂上讓他寝食難安。

當時滿朝上下都在為自家的子弟開罪,将罪責怪在那些邊境的戰士身上,說他們往日疏懶成性,這才在蠻人面前不堪一擊,使得那麽多優秀的世家子弟喪命,該嚴懲那些擅自撤退的士卒

當時連他都信了。

幸而韓老将軍站了出來,憑借着韓奕在戰場上的戰績,保住了在邊境流血拼搏的戰士,穩住了根基。

除了韓奕,戰場上最亮眼的一顆将帥之星便是顧懷風,他像一匹出現在羊群裏的狼一般,短短的時間內,便打破了士卒皆懦弱怯戰的謠言,率領軍隊由望風而逃變為大舉進攻,逆轉了整個戰局。

以至恭王在短短的一個月之內,接連三次為其請功。

待三月之後,軍隊凱旋歸朝的時候,他已經成為當時最年輕的将軍,成為當時人争相欽慕的英雄。

宋熙之所以對他印象深刻,不僅僅是因為他軍功卓著,而是在慶祝他們班師回朝的宴會上,為了表示對他的看重,宋熙當着衆人的面問他為何如此英勇。

沒想到的是,他轉頭朝着恭王行了一禮,說只是在報答恭王的知遇之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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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他聽了還特別感動,既是為顧懷風的知恩圖報,也是為恭王為了自己的江山知人善用。

完全沒有一丁點兒可能會被取而代之的意識。

由此來看,他的确不是個合格的君王。

他苦笑一聲,不由越來越來想傅錦言了。

前世的她實在是被他坑的太苦了。

他記得在他的靈魂彌留之際,還聽見有人在向傅錦言彙報,說顧将軍領着軍隊逼至城下了。

也不知道最後究竟怎樣了,但願韓奕對得起傅錦言對她的信任。

不過不管怎麽說,這樣有才能的人,如果不能為己所用的話,都太可惜了。

他雖然把名字都給了韓奕,囑托他暗中多加留意,可也沒抱多大希望韓奕能夠籠絡住他們。

韓奕雖是世家子弟裏明事理的,可權貴就是權貴,讓他去和一些草野之人打好交道,是不可能的。

只能寄希望于防備吧。

自從在恭王府裏不歡而散之後,恭王和傅瑤琴都好像真的對他死心了一般,再也沒有打攪過他。

倒讓他覺得不自在起來。

如果他們繼續糾纏,那就暫時不會再生出別的事端,沒有動靜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這幾日裏他更加的深居簡出,整日裏只顧在家看書,生怕中了什麽圈套。

他可以不理會旁人,可擋不住全京城的目光都聚集在他選妃一事上。

所以當李玄霜策馬進了城門的時候,待遇堪比狀元跨馬游街,縱是見多識廣的李玄霜都被吓到了。

也不知道衆人哪裏打探來的消息,李玄霜還沒進門,從城門開始,沿街早已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就連沿街的酒樓店鋪,上面的樓層也早已被權貴家眷訂下了,只為看看頂替了京城第一美人傅瑤琴,成為王妃最熱門人選的女子究竟是個什麽模樣。

當人們看着騎在馬上,英姿飒爽的李玄霜時,驚訝的程度不下于李玄霜看到他們。

李玄霜長相實在有些過于英氣,再加上在軍營裏歷練出來的煞氣,京城中的人實在欣賞不來,一時之間,寧王不愛嬌花愛巾帼的言論傳遍了大街小巷。

就連傅夫人都信了。

“這寧王怕不是中了什麽邪吧?若不是我親眼所見,打死我我也不敢相信,這樣的女子竟然也有資格參加選妃!”

一想到自家女兒的花容月貌,竟然抵不過那一張男子一樣硬朗的面孔,傅夫人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可她已經不敢在傅瑤琴面前說什麽了,只能拉着傅大人念叨。

“我聽說,邊疆多巫蠱之術,你說是不是那個女子給寧王下了什麽降頭呀?”

“哎呀,咱們都快要淪為整個京城的笑柄了,你怎麽就一點也不着急呢!”

見傅大人只顧閉目養神,對她的念叨恍若未聞,她忍不住氣憤地推了他一把。

“你倒是想想辦法呀!”

“辦法?我能有什麽辦法?”

自從傅錦言離開傅家之後,傅大人一直心事重重的,傅夫人往日只當他覺得愧對傅錦言,也不好說什麽,只能由他去了。

可眼下連自己親女兒的前程都不顧,她可忍不了,再聯想到忽然翻臉的恭王妃,她的眼圈不由得紅了,扭身坐在一邊,開始暗自垂淚。

“唉,你們這些個婦道人家呀,就是聽風便是雨。”

傅老爺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們這些男人倒是什麽都知道,可也沒見中着什麽用!”

傅夫人聞言回了一句,随後遲疑了一下,停了啜泣,轉頭問道:“聽你的意思,那李小姐是做不得準的了?”

“哼,你也不看看李家是誰的人,那都是瑞王的一廂情願而已。”

“那刺殺的事,還有王妃的謠言是怎麽回事?”

傅夫人的眼中又燃起了一絲希望,半信半疑地問。

“依我看,這事還沒有當初寧王看上錦言的事真呢。”

傅老爺并沒有多說的打算,揮了揮手,“朝廷裏的事,和你們這些婦道人家說不明白,你只管管好咱們家的琴兒就好,莫要再鬧出什麽笑話來,其他的事,就看天意吧。”

一聽他提傅錦言,傅夫人心裏就是一酸,可礙着方才的事,又不好說什麽,只能默不作聲的忙自己的去了。

想想也是,當初寧王突然轉性看上傅錦言可比這個遠在邊疆的女子要可信多了,結果怎麽樣呢?還不是被發配去了隴西,也沒見寧王多長情,返回頭又與自家的女兒和好了。

說不準這次也是兩人之間鬧了什麽別扭,拿着別人撒氣呢。

她這樣自我寬慰着,到了最後,幾乎連她自己都相信了。

傅瑤琴面上沒有什麽,可派出去打聽消息的丫環一刻也沒有閑着。

聽說李玄霜進京的這兩日,寧王府裏并沒有什麽動靜,她才稍微好受一點。

可沒等她放松多久,瑞王府的請柬就來了。

請柬是瑞王妃送來的,說是李玄霜剛進京,對京中事一無所知,邀請各家小姐去瑞王府走動走動,彼此親近親近。

想想一直裝死的恭王妃,再看看瑞王妃,傅瑤琴氣得随手将請柬扔到地上。

這會子讓她過去,不是平白讓旁人看笑話麽!

可又不能不去,不去的話就更讓人笑話了,她才不是這麽輕易服輸的人!

第二日一早,她便盛裝打扮,坐着馬車出了門。

她倒是要讓衆人好好的看一看,即便宋熙當真看上了李玄霜,也只能說明他眼瞎,而不是自己比不上李玄霜。

如她所料,她出現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子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但她并不放在眼裏,從容不迫地走了進去,語笑嫣然地同瑞王妃和李玄霜打着招呼。

那明豔俏麗的模樣,讓原本想看笑話的人沒有一個笑得出來。

席間,瑞王妃盡力向諸位小姐推薦着李玄霜,說着她在刺殺一案中的種種細節。可對于只會撫琴繡花的京城小姐來說,那些打打殺殺只能當做奇聞來聽,哪裏引得起她們半點興趣。

連李玄霜都看得出來她們是有多麽的敷衍,再看看講得津津有味的瑞王妃,她也只能耐着性子由她說去。

自己一家的性命都攥在他們的手上,她實在沒有選擇的權利。

無聊之中,她的目光不經意地打量着傅瑤琴。

她來京城之前,傅錦言已經将京城裏的情況大致和她說了。

是以她當然知道傅瑤琴和寧王宋熙的關系。

也知道她們姐妹的關系并不是很好。

“瑤琴自幼嬌慣大的,不懂得謙讓,若是在京中冒犯了你,還望你莫要與她計較。”

這是傅錦言的原話。

但從傅錦言當時的表情來看,她的這個妹妹恐怕不僅僅是比較嬌慣那麽簡單。

再加上她和寧王的關系,她自然是敬而遠之的。

可她發現,對方也在有意無意的審視她,而且以她的直覺,那眼神讓她非常的不舒服。

“李姑娘久居邊疆,與你們的見識不同,這段時間,你們就多過來走動走動,也讓她多了解了解京城的風物。”

瑞王妃終于說完了,拉着她的手,對着衆人道,說完便以張羅就系為由,将她們留在了客廳。

一時間,衆人大眼瞪小眼,屋裏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

“聽說你進城那日是騎着馬的,你就不怕被人笑話麽?”

“真的,我當時就在萬和酒館的樓上,親眼看見的。”

“方才瑞王妃還說她會使刀呢,刀子那麽沉,我恐怕連拿都拿不動。”

“……”

有一個開了頭,李玄霜便如入了麻雀窩一般,被各種荒唐的話吵的頭疼。

“沒聽說過巾帼不讓須眉麽,總拿自己去比別人,也不知道誰比誰更可笑!”

突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壓制住了衆人。

李玄霜聞聲望過去,替她解圍的竟然是傅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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