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當月亮

小女孩的目光映着溫雲月錯愕地臉。

溫雲月看着小女孩甜甜的笑,有點發懵:“啊?”

這小女孩卻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她伸手向後指了指一個方向,那裏站着一個高挑的男子,隔着距離有些看不清面容,但從大致輪廓上來看,應該相貌不差。

“姐姐你看那邊站着的男人,那個是我哥哥。”小女孩又轉頭,眉眼彎彎,“他本來是讓我過來找你要微信的,說好事成之後請我吃冰淇淋的!”

“我哥不差的!你要是願意把微信給他,我就把我的冰淇淋送給你吃!”

溫雲月将視線從男人身上移回到小女孩身上,眨了眨眼,茫然道:“為什麽呀?”

小女孩像是不好意思了一樣,別扭地扯着衣角,圓溜溜地眼睛卻還是直直地盯着溫雲月:“因為你長得好看呀。”

溫雲月被小女孩這神奇的邏輯堵得說不出話來。

畢竟童言無忌,況且對方也沒有什麽惡意,舍不舍看到小女孩臉上浮現出失望的神色,溫雲月也沒舍得直接拒絕。

“那......”

溫雲月剛想說,不然你把你哥哥叫過來我當面跟他說,才發出一個字的音節,便猝然被打斷。

“溫小姐,導演說已經準備好可以開始拍攝了。”助理小步地跑來,急切地說道。

這倒來得還挺巧。

溫雲月在心裏長舒一口氣,這些年她性子有了很大的變化,連帶着拒絕人的話語都難以說出口。

“不好意思啊小妹妹。”溫雲月彎下腰帶着歉意說,“姐姐還有事情要忙,沒辦法滿足你的心願啦。”

小姑娘聽完後也沒有難過,只是年幼的她還沒學會該如何把情緒藏在心裏,臉上不自覺帶着淡淡的失落。

“好吧。”小姑娘眨了眨眼,“那姐姐忙吧!我要跟我哥彙報去了!”

說完,小姑娘便噠噠噠的小跑回去了,兩個馬尾随着身體的抖動甩呀甩,像是個蹦蹦跳跳的兔子一樣可愛。

“看什麽呢?”

一道磁性而低沉的男聲倏然在溫雲月身後響起,慵懶中帶着一絲不易被察覺到的冰碴子氣息。

溫雲月一頓,這道散漫而又熟悉的嗓音,是她這輩子都會刻在記憶深處的東西。

“快開始了,走吧。”

賀言垂着眼簾,深邃的目光靜靜看向溫雲月紮着丸子的頭頂,他比溫雲月高出一個頭左右的距離,漆黑的瞳孔倒映出對方被光源描邊的輪廓,沒再繼續出聲,不知道再想些什麽。

“各部門準備就緒!”總導演喇叭裏的嗓門聲如洪鐘,溫雲月被喊回神,低聲用氣音回了聲走吧,而後自己便先一步轉身離去。

賀言盯着溫雲月頭也不回的背影看了幾秒,随後目光像是不經意的往旁邊一瞥,只見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站在不遠處,身邊還跟着一個紮着雙馬尾的小女孩。

那個男人的臉隐藏在樹影之下,隔着光,模糊得看不太清面容。

即便如此,賀言憑借敏銳的直覺,明顯的感覺到那個男人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這裏,直到溫雲月轉身離去,他才緩緩收回視線。察覺到賀言在望向他,他也絲毫不躲避,仍舊大大方方地回看他。

他身邊的小女孩拿着一個棒棒糖,歪着腦袋露出幾個牙,對他揚起大大的笑容。

賀言微蹙了下眉頭,心裏油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煩躁。

“賀言!賀言!”

不遠處的導演扯着嗓子對他喊道:“已經可以開始拍攝了!你趕緊過來吧!”

賀言冷漠地收回視線,像是對方才的兩人絲毫不在意,擡起腿就向拍攝地走去。

這一點小插曲只在他心裏如同蜻蜓點水一般,只留下了幾圈淡淡的波紋,沒能留下痕跡,很快被他抛之腦後。

十年前的某個初秋。

夜晚的高空上挂着一輪明晃晃的圓月,月下是燈火通明的鬧市,明明還未到節日,夜市兩側的攤面上卻張燈結彩挂着許多橙黃而又明亮的小燈籠。

從遠處望,像是聚集了一批自由的螢火蟲。

十七歲的溫雲月跟十七歲的賀言并肩走在鬧市街頭,夏去秋來,晝夜的溫差讓本來涼爽的秋風都帶上了刺骨的寒涼。

“阿秋——”溫雲月縮着袖子,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

“誰在罵我。”溫雲月伸手揉了揉鼻頭,“秋天到了,該吃章魚燒了。”

走在身旁的賀言側目掃了她一眼,勾起一邊唇角,賤兮兮地接道:“喲,這是心裏有鬼了?說吧,是不是又去哪做壞事去了?”

溫雲月冷哼一聲,擡手輕輕錘了下賀言的左臂:“小心眼,不就是拿了你一件衣服穿嗎!至于這麽陰陽怪氣的嘲諷我?”

“嘶——,你這人怎麽這麽壞啊!不僅搶我衣服,居然還捶我!!”

溫雲月這輕飄飄地一拳被賀言演出了大錘掄打才會有的重傷級別,賀言裝作吃痛地捂住左胳膊,雙眼微眯眉頭緊皺,龇牙咧嘴地叫喊着疼痛。

溫雲月好沒力氣地瞥了他一眼,被燈光倒映出的瞳眸在他身上掃了一眼,随後勾起一抹壞笑,語氣輕快地說:“行啊,胳膊疼是吧?”

賀言被她這态度搞得不明所以,還維持着那副做作地神态,混裏混氣地一挑眉,語氣輕佻又浮誇:“那可不,都被你給錘骨裂了好吧。”

“我跟你說吧小姑娘,這傷沒個幾百萬是好不了的,看你這麽窮的份上,我就不收你那麽多錢了。”

賀言伸出右手,比了一個二的手勢:“喏,不要兩萬不要兩千,我就要兩百。”

“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兩百還你一個平安。”賀言笑得跟個狡黠地狐貍似的,“怎麽樣?劃算吧?”

溫雲月聽到這語調和滿嘴跑火車的語錄,也不生氣,她停下腳步側身靜靜地跟賀言對視,輕快的語調尾音上揚:“咋了要賠錢是吧?”

賀言沒說話,只是伸出向上平攤開的右手掌心,做這個動作代表着什麽顯然已經不言而喻。

溫雲月看着他,唇邊的笑容逐漸擴大。

“跟我要錢是吧?”她唇邊的梨渦若隐若現,而後立馬收起笑容,怒目圓睜,擡起手握成拳就往賀言的左胳膊錘去。

“妖孽!吃我一拳!”

這一拳溫雲月完全沒有保留任何力氣,鼓足了勁朝賀言的左臂上猛地一錘。

“草!”賀言這下是真的被疼到倒吸一口氣,俊長的眉毛皺成一團,擡手捂住被捶打的部位,“溫雲月,你這是故意傷人知道嗎!”

溫雲月看着他,無辜的大眼眨呀眨:“我知道啊。”

賀言吃痛地看她:“那你還打這麽重?”

溫雲月對上他的目光,以一種非常無辜且天真的口吻回道:“我不打那麽重,又怎麽算故意傷人?”

賀言:“......”

賀言咬牙切齒:“看我怎麽收拾你。”

下一秒,賀言迅速地擡手,目标明确一把抓住溫雲月頭上紮好的丸子頭,而後在對方驚恐而詫異的神色中,用力抓緊底下的皮筋,伸手一拉,直接把溫雲月紮好的丸子頭弄散架。

烏黑微卷的長發似瀑布傾下,襯得溫雲月的膚色愈發白皙,她的雙眸因驚訝而睜大,映着攤邊挂着的路燈,像是住進了光。

“賀——言——”溫雲月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你他媽有病吧!!!”

說完一把搶過對方手裏的發圈,随後小嘴一瞥,從鼻腔裏發出一聲悶哼,側過頭不再搭理賀言。

根據多年來在一起相處的經驗,賀言見她這副氣鼓鼓的模樣就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氣,但人是自己惹毛的,自然也是要由他來哄。

“小月亮?”賀言伸出食指戳了戳溫雲月的肩膀。

溫雲月沒轉頭,也沒搭理他。

賀言心想:喲,這是跟我玩冷戰游戲呢。

見對方不搭理自己,賀言也沒有氣餒,環視了周圍的攤販,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小月亮,你餓不餓啊。”

溫雲月還是沒理他,不過肚子倒是很誠實的發出咕嚕的聲響。

溫雲月:“......”

賀言輕笑了一下,随後便轉身離開。

沒等多久他又回來了,手裏還提着一個用白色塑料袋裝好的小盒子,一看溫雲月還背對着他呆在原地,頭發依舊是披肩的狀态。

“小月亮,理理我啦。”賀言這回繞道溫雲月身前,低頭對上她明亮的目光,散漫地笑笑,“喏,剛買的,給您賠罪用的,您看在它的份上原諒我呗。”

說完,賀言領起那份白色塑料袋,在溫雲月眼前晃了晃。

溫雲月順着聲音看向賀言手中的白色塑料袋,裏面放着一個黃色的橢圓紙盒子,紙盒子的蓋子很薄,蓋不住的熱氣将白色塑料染上一層白霧,屬于章魚燒的香氣隔着袋子都能聞到。

溫雲月盯着那個袋子,想吃卻又拉不下臉。

呵,你以為她堂堂混世小霸王的名聲是大風刮來的嗎!

賀言像是跟她雲共腦了似的,幾乎是一個眼神就立馬知道她在想什麽。

“快吃吧,在怄氣下去這章魚燒都要涼了。”說完,賀言以一種強勢地态度,直接把袋子塞進溫雲月懷裏。

溫雲月垂眸看着手裏的章魚燒,聞着那奶香的氣味,悄咪咪地咽了口唾沫。

嗯,混世小霸王也是要吃飯的!

她又擡眸望向賀言,十七歲的少年身姿挺拔如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都需要仰頭才能看見他。

少年的眉宇鋒利,原本盡是羁傲不遜的眼裏此時卻染上了月色般的柔情,唇邊還帶着漫不經心的笑。

心髒在這時候猛地跳了一下,像是被撥動的琴弦,餘震過後留下一片心悸。

“好吧。”溫雲月不敢再看那雙燃燒着溫柔的眼睛,“那我就勉為其難的收下吧。”

賀言見狀,明白自己是把人哄好了,正準備再說些什麽,卻被遠處傳來的歡呼吸引走了注意。

“那邊在叫啥呢。”溫雲月嚼着熱乎的小丸子,兩個腮幫子鼓鼓的,乍一看像個正在存糧的松鼠。

賀言忍不住用指尖輕輕戳了下那塊鼓鼓的腮幫子,換來溫雲月啪的一聲無情的拍打後,收回了手。

“不懂,要過去看看嗎?”

“走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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