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動手
跟白清元談完後,江煙雨腦細胞嚴重不夠用,聽來聽去,她愣是沒聽明白白清元表達的中心思想,究竟是要賠償,還是不要賠償。
她一臉懵逼地往原處走,想找寧悅。
沒走到目的地,卻是看見寧悅和楚南風緊坐着,兩人的手還纏繞在一起。
說他們行為親密,像出來約會的情侶,可細心注意他們的面部表情,又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對,有些箭弩拔張。
霎時,江煙雨不敢靠近他們。
偷偷地瞄了瞄旁邊的白清元,見他眼神玩味地注視楚南風跟寧悅,似是知道他們為何這樣,江煙雨強撐着膽子問:“白律師,楚總不是要對寧悅做什麽吧?”
白清元不予回答,而是說:“江小姐自己找個地方坐着吧,你們今晚的消費免單。”
糾結片刻,江煙雨在相對隐秘的角落坐下。
寧悅并未發現江煙雨和白清元回來了,她的注意力全放在楚南風身上,耳邊仿佛被人放了個複讀機,重複播放他剛才說她是騙子、還沒有良心的話語。
終究是自己理虧,寧悅做不到理直氣壯地說楚南風什麽。
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
良久後,楚南風松開了她的手腕。
寧悅擡眼看他,依然看到他冷峻又緊繃的神色。
她拿起包包:“我先回去了,你少喝點。”
楚南風唇角勾起自嘲的弧度,冷笑道:“我喝死了,你也不會在意,不是嗎?我死了,你就可以安心地跟溫嘉揚在一起,沒人會叫你們分手。”
寧悅面色微變,心中五味雜陳。
她放下包包,奪走楚南風想端起來喝酒的杯子:“別這樣說,我們不是仇人,我沒有盼着你死。”
“可你在做什麽?招呼不打一聲地消失,又突然出現,一次又一次闖入我的世界。”
黑暗下,楚南風棱角分明的臉部線條更顯立體,乃至他幽深的眼眸,宛若無邊無際、看不到盡頭的大海,孤寂、冰冷。
不是身處在安靜的環境,他說的每一個字,寧悅都能聽得清晰無比。
她視線不禁朝下:“對不起,我真不知道你這麽介意我出現。我媽叫我留在S市住,我原本決定留下來,現在看來,我還是回B市……”
“等、會!”
被打斷,寧悅疑惑地望向楚南風。
上一刻,明明臉色很難看的男人。
現在臉色居然好轉,還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楚南風微張薄唇:“S市是個包容性極強的城市,不是我家的專屬地盤,你不要打着‘我不喜歡你出現’的旗號,就把你不能留在S市的鍋甩給我。我沒有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你愛待哪個城市就待哪個城市。”
一如既往的嘲諷語氣,寧悅不爽地別開臉:“誰把鍋甩給你了!臉真大!”
反正,她住哪沒差。
住S市,偶爾會遇到楚南風,是有那麽一點不方便。
她以後學聰明一點,不去高消費的地方,碰到他的幾率,自然會降低。
楚南風呵一聲:“我忘了,甩鍋也是你的強項。”
寧悅:“……”
擦,戀愛時,誰還不能作一下。
兩人在一起發生的小矛盾,她是有把鍋甩過給楚南風,可那是無傷大雅的小鍋。這男人竟然在分手後這麽多年,拿來嘲諷她,和當初把鍋認下、還特意給她做美食吃的樣子,判若兩人。
她将杯子塞回到楚南風的手裏,動作間,難免手會有碰觸到。
下一秒,她的手,被一只大手抓住。
兩人身高差距就足足有20公分,手與手的差距,大概是她的兩只手加起來,勉強有楚南風的一只手大。
被抓住手,寧悅皺眉注視他:“你幹嘛?”
楚南風扯了扯唇角:“我還想問問寧小姐做什麽,動手動腳的。”
寧悅:“!
誰動手動腳了?
她眼睛一瞪:“我是把杯子還給你!喝吧,喝吧,喝死你算了。”
楚南風微挑劍眉:“按照我國現行的法律,一起喝酒的人出事,你逃不了責任。你是有錢賠呢,還是有命賠?”
寧悅皮笑肉不笑:“你不用等喝酒喝死了,就你現在陰陽怪氣說話的語氣,遲早被人打死。”
“不好意思,你要失望了,沒人敢在我面前動手。”
“……”寧悅見不得楚南風高高在上的這副德行,另一只沒有被抓住的手,立刻握成拳頭,用力捶了下他的肩膀,“我偏動手!”
肩膀都是骨頭,寧悅這點小力氣,再用力,也是不痛不癢的,對楚南風造不成痛感,頂多像被什麽東西震了下。
楚南風沒有反應,反而眼眸中多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在寧悅看來,他就是用眼神嘲諷她的不自量力,妄想動手打死他。
她生氣地從他手心中,抽出自己的手。
拿好自己的包包,寧悅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俯視楚南風:“你繼續喝吧,喝死你!”
楚南風也站了起來。
被他高大的身軀,擋住去路,寧悅瞪着他:“你幹嘛?”
楚南風拿出手機:“我打電話給白清元,叫他把江煙雨帶回來。”
光線不夠的地方,手機屏幕亮起來時,會有點刺眼。
寧悅直直地望着楚南風的手機:“楚、南、風,你剛剛不說沒電嗎?”
楚南風按下撥號鍵,漫不經心地回道:“哦,我現在想起來,手機是有電的。”
寧悅:“……你就是故意的!”
電話接通,楚南風命令道:“白清元,帶江煙雨過來。”
白清元和江煙雨都在大廳,一接到楚南風的電話,他立即去叫角落裏的江煙雨。
有楚南風的身軀阻擋視線,寧悅沒發現江煙雨是從不遠處的角落裏過來。
來到他們面前,江煙雨氣勢自動矮一截:“寧悅,我們還玩嗎?”
“回家睡覺,我明天一早還要跟我媽出門,弄房子的事情。”寧悅示意楚南風不要擋路。
楚南風往旁邊挪了挪。
江煙雨挽着寧悅的手,看她沒有要跟楚南風和白清元道別的意思,默認不用道別,兩人一起離開。
至于溫嘉揚,已經被她們抛到腦後去。
白清元望了望大門的方向,餘光瞥到楚南風上揚的唇角:“寧悅看起來不大高興,你……高興什麽?”
楚南風淡淡掃過白清元:“她留在s市住。”
白清元左手拍在楚南風的肩膀上:“見一面,就能讓她留在S市,兄弟,你挺有辦法的。”
楚南風抿了抿唇:“不是我的原因。”
白清元詫異。
過了會後,白清元道:“無論是何種原因,她留下來是好事,哪怕以後再離開,也有蹤跡可查。國內找人,要比國外找人方便。”
楚南風眸色微冷:“閉上你的烏鴉嘴!”
白清元閉嘴,像是沒有說過話般。
與此同時,溫嘉揚大腦好比是一碗豆花,糊成一團。
由始至終,他都在想三個問題。
我是誰?我在哪裏?我在做什麽?
和他待一起的白清寒,收到白清元發來的消息,默默松了口氣。
白清寒大發慈悲般地道:“行了,今天就到這吧,以後長點記性,不要出來玩,辜負伯父對你的期望,認真工作吧!”
溫嘉揚感覺很莫名其妙,自己怎麽就被白清寒上了一堂課,大段大段的道理,抛出來讓他無言以對,想不出反駁的話。
白清寒說話速度飛快,壓根不給他停下來思考的機會。
終于不用再聽白清寒的教育,溫嘉揚猶如解脫般,返回到原處。
不見寧悅和江煙雨的身影,他哥和白清元的身影則是明顯至極。
白清元向他招招手:“嘉揚,過來!”
溫嘉揚聽話地走過去:“哥,清元哥!”
白清元不動聲色地看了看楚南風,而後笑眯眯地對溫嘉揚說:“嘉揚,你哪天去工作?”
“下周一。”
“要工作,不提前做準備?還有心思跟人出來玩?你爸知道嗎?”白清元和楚南風是發小,對楚天江教育溫嘉揚的手段頗有了解,開口就擊中溫嘉揚的要害。
溫嘉揚苦臉求饒:“清元哥,求你不要告訴我爸。”
白清元給他倒了杯威士忌:“不要緊張,我不是喜歡告密的人。”
溫嘉揚沒放松警惕:“清元哥,我爸也給你打招呼了嗎?”
父親為了他有上進,不當一條快樂鹹魚,這次是徹底狠下心,斬斷他所有的經濟來源,也跟他身邊的朋友打了招呼,不允許旁人救濟他,誰要是救濟了他,後果得自負。
白清元保持笑容:“這倒沒有。”
已經被鋪墊好,楚南風擡眸注視溫嘉揚,語速緩慢地道:“爸為了你的未來,煞費苦心,沒想到你一點不在乎。即将入職,不做準備工作,有閑情和朋友出來玩。”
溫嘉揚不禁打了個寒顫:“哥,我知道錯了!”
“留在國內工作,以你目前的态度,恐怕三五年過去,也毫無長進。”
“……”溫嘉揚害怕得口水分泌過剩,不由咽了幾次口水,“哥,爸是不是叫你管我?”
“雖說我們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我們也是同一個父親的兄弟,作為你哥,是時候該管教你,好讓爸輕松一點。”
“! 蔽錄窩锟奚プ帕常他哥絕對被父親打過招呼,不然,他哥不會閑着沒事來管教他。
“海外分公司比較适合你。”
一聽,溫嘉揚眼睛瞪得像銅鈴:“哥,爸不是安排我在南嶼總部工作嗎?為……為什麽要調去我去海外分公司?”
在國內工作,拿着稅前一萬的月薪都沒法活了。
如果去海外分公司,陌生的國度和環境,一定比國內苦無數倍。
白清元适時插話:“嘉揚,人要逼自己一把,不逼自己,還不知道自己的潛力上限在哪。你去南嶼總部工作,沒有去海外分公司好,去個一兩年回來,你必定會成長許多。”
溫嘉揚嘴唇哆嗦:“哥,我不去海外分公司!我一直在國內生活,你讓我去海外,這不是……把我往死裏逼嘛。”
光是不同的氣候、飲食習慣和文化差異,能把他逼瘋。
聽到海外分公司,溫嘉揚就變得很慌張和害怕,白清元稍微明白楚天江死活要讓他有上進心,一路嬌貴地長大,吃不得半點苦,讀完書了,也無所事事的。
這麽一棵溫室的花朵去了國外,估計沒兩天,便會哭着回來。
白清元用眼神跟楚南風交流,讓溫嘉揚去國外工作的這個辦法行不通。
楚南風喝了口紅酒:“行吧,既然你不想去南嶼的海外分公司,那就留在南嶼的總部。”
溫嘉揚激動地道:“謝謝哥!”
楚南風瞟了眼溫嘉揚:“我沒說完。”
溫嘉揚面部僵硬。
頓了頓,楚南風薄唇微啓:“你的薪資減半。”
月薪不就從一萬到五千了!
溫嘉揚倒吸一口涼氣:“哥,五千塊,吃飯都不夠。”
白清元開聲:“南嶼的員工福利,不是包含員工的一日三餐嗎,五千塊夠你在休息日吃飯了。”
溫嘉揚:“!
他突然不認識他哥和白清元了,這兩位是周扒皮吧!
叫他嘴賤,要讓寧悅和江煙雨出來玩。
沒玩成,還碰到他哥,被抓個正着,月薪被減去一半。
花了幾分鐘的時間,溫嘉揚沉痛地接受自己是個廉價勞動力的現實,問:“哥,清元哥,你們有沒有看到江煙雨她們?”
楚南風唇角微抿:“她們回家了。”
江煙雨腦子至今沒恢複過來,想不明白白清元的意思。
邊開車,她邊說:“寧悅,白清元跟我說了一大堆,我沒明白。”
寧悅生無可戀地用手撐着腦袋:“你不用明白!楚南風不讓你賠償,他是忘記對白清元說這件事。導致白清元看見你,才找你談談。”
“……”江煙雨拍了拍受到驚吓的心髒,“差點吓死我了!”
人要為自己的過錯買單,江煙雨願意賠償七十多萬,但錢賺的不容易,不用賠償,她自然是開心無比的。
開心過後,江煙雨發現寧悅提不起精神,似有什麽心事般,問:“你和楚南風怎麽了?我跟白清元從一個房間裏出來時,看到你跟他有肢體接觸,他是不是想報複你?”
寧悅放下支撐腦袋的手,調整了下坐姿:“也沒發生什麽。”
“我、不、信!”
“真沒發生什麽!他也就是找我秋後算賬一下,嘲諷我當年一夜消失。”
“……”江煙雨深有體會楚南風嘲諷人的功力,雖然楚南風都是在嘲諷寧悅,身為旁觀者,她聽到時,有種巨大的壓力,會不自在。
江煙雨發出靈魂拷問:“你和楚南風戀愛,究竟是看上他什麽?他說話有點……不太行,老嘲諷你。”
寧悅收回看外面風景的視線,回憶了下兩人戀愛時是如何相處的。
片刻後,她嘆了嘆氣:“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她剛認識楚南風時,楚南風說話不多,一般都是她在說。
戀愛後,楚南風話比認識時多了點,但絕對不會用現在嘲諷的語氣跟她說話。
江煙雨好奇:“楚南風是不是記你仇了?覺得你們分手後,你竟敢找他弟當男朋友,挑戰他身為一個男人的尊嚴和底線?”
“大概吧。”寧悅也摸不準楚南風的想法。
“那他不能針對你一個人,也針對針對溫嘉揚才正常,誰叫溫嘉揚不長眼,找了他前女友當女朋友。”江煙雨認為這種事,不能專門針對寧悅,“他叫你跟溫嘉揚分手,怎麽不叫溫嘉揚跟你分手?”
“……麻煩提高一下你的智商!溫嘉揚是他親弟弟,我是他不喜歡的前女友,兩者相比,孰輕孰重,一目了然。他當然是針對我這個無關緊要的外人,不會針對溫嘉揚。”
“好在楚南風也沒做什麽,就動動嘴巴嘲諷你幾句,攻擊力不算太強。”
“你忘記他叫我入職他公司這回事了?”
“……”江煙雨尴尬一笑,“是忘記了。”
“腳長在我身上,我不去他公司,盡量避免接觸到他,應該沒什麽事。”寧悅閉上眼睛,“我歇會,到家叫我。”
“嗯!”
這一晚,寧悅睡得不安穩,做了個吓人又無語的夢。
夢裏,楚南風神色冰冷地望着她,冷笑道:“我做的那麽多頓飯,拿去喂豬,豬都會感恩我。再不濟,我也能得到幾百斤的豬肉,拿去賣掉,至少賺幾千塊。飯給你吃了,我得到是空氣。”
他說完,沒幾秒,她原地變成了一頭白白胖胖的豬。
然後,楚南風高高興興地把她送到屠宰場賣掉,拿着錢頭也不回地走了。
而她呢,被屠夫一刀斃命,變成一塊塊豬肉。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寧悅心有餘悸,有點想打電話去罵楚南風。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來啦~
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