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路 今晚和我一起
白栀敏銳地察覺到異樣。
在往常的話, 顧維安絕不會說出這種話。她擡頭,發絲拂過他的下巴,但顧維安卻按住她的肩膀, 他注視着白栀,那目光中欲念并不算少, 可還有些她不太明了的東西。
“我朋友還在呢,”白栀幹巴巴地開口,“對您來說,時間不太夠用吧?”
方才和廖一可說的那些話沒有作假, 她還記得這人有多惡劣。
誰說顧維安是禁欲的人?他在白栀這邊縱起來簡直沒有度。白栀清楚知曉眼前人有多難滿足, 多惡劣。
他偏好看白栀軟成清溪的模樣,也喜歡誘哄她懵懵懂懂地做許多奇怪的事情、由着他的性格胡來。
顧維安慢條斯理地握着她的發, 那些柔軟的發在他掌中流動,他問:“栀子,清平今天有沒有聯系你?”
白栀:“?”
她很茫然,搖了搖頭:“沒有。”
顧維安沒有對這個回答做出劇烈的反應,他的手指插入白栀的發,撫摸着她的頭:“你還記得自己是顧太太?”
“嗯。”
顧維安笑了一下,問:“是顧清平的太太, 還是顧維安的太太?”
白栀訝然:“什麽啊,你在說什麽奇怪的話?”
她覺着顧維安今晚的問話怪怪的, 推開他想走, 卻被顧維安抓住手腕。她回望,看到顧維安那樣沉靜地望着她。
“你至今不願和我一起, ”顧維安問,“為什麽?”
白栀一直以來都想避諱這個問題,此刻卻冷不丁地被提起。她一時口幹舌燥, 仿佛剛剛他留在自己耳垂上的溫度還在:“沒什麽呀,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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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沒說出口,顧維安便走到她面前,低聲問:“你不舒服麽?”
兩人心知肚明,這個觀點不成立。
除卻糟糕的新婚夜,哪怕是初次接觸,顧維安也都很順利地找到能讓她開心的地方。
那時候白栀年紀小,絕不适合懷孕,他也耐心,不曾傷害到她。她第一次好奇嘗試,而顧維安擔憂力道不适會令她留下心理陰影,也總是溫和地撫慰她。
但現在和那時不一樣。
“你心裏面還有顧清平?”顧維安看她,“所以要留給他?”
白栀惱了:“你再胡說八道我就不理你了,大晚上的你吃什麽醋?”
“誰吃醋了?”顧維安似聽到天方夜譚,笑了笑,“我只記得我們先前協議,不能有婚內出軌,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
白栀犀利點評:“你這幅樣子就像是在山西老陳醋壇子裏泡了一天一夜。”
簡直就是老壇酸菜成了精。
哼。
顧維安未置可否,他只松開白栀的手腕,輕輕哼一聲:“胡說八道。”
夫妻雙方的談話到此為止,外面廖一可敲了敲門,狐疑地開口:“栀子,外面好像來了客人,你要不要去看看?”
白栀答應一聲,自顧維安身側繞過去,打開卧室的門。
她對今晚顧維安的表現感覺到莫名奇妙,直到下樓後,看到顧清平和餘青玫。
白栀:“……”
她大概知道剛剛顧維安心情不好的原因了。
因為看到餘青玫,她的心情也有點微妙的不适。
顧清平和餘青玫正相對坐着喝茶,看到白栀後,顧清平眼睛亮了亮,露出笑容:“栀子——”
他站起來,話說到半截,白栀便感覺到自己腰肢間多了一只手,她轉身看,原是顧維安不知何時跟上來了。
……用的還是昨天在辦公室裏“排練”的那個姿勢。
白栀慶幸他沒有在大庭廣之下掐自己的後脖頸,不然她一定會讓顧維安知道被老婆踹膝蓋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
“看來延洲那邊不怎麽合你心意啊,清平,”顧維安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态看他,“大晚上的來這裏,怎麽?有事?”
顧清平看了眼白栀腰間的手,那笑容稍稍有停滞,但很快又恢複正常:“哥,我這次來是為了普珏的股份。”
“當初父母留下的遺産,大部分都在你手中,”顧清平條理清晰地開口,“這樣不公平,我也應當有我的那一份。”
旁側的餘青玫站起來,有些尴尬:“維安,我勸過了清平,但真的……失敗了。”
顧維安沒有看她,只是凝視着這個長大的弟弟:“繼續說。”
那些話已經在腹中打成草稿,顧清平侃侃而談:“父母過世時都曾留下遺囑,錢財和股份一分為二,我們倆一人一半。但我至今什麽都拿不到,你卻拿了那些錢去收購了普珏。如今我早就成年,哥,你也該把屬于我的那份交出來。”
一分為二這個說法有誤。
世安集團的大部分股份,留給了兄弟倆的大伯顧萬生。
誰也不知道顧父是怎麽想的。
旁側的白栀保持了緘默。
關于上一代的事情,她知之甚少。
那些關系錯綜複雜,牽扯甚廣,就連母親提起來也會感嘆顧家上輩人是一窩泥潭。
不過母親也曾稱贊,說顧維安是泥潭中唯一一朵清蓮。
顧維安沒有打斷顧清平的話,他聽完之後,才說:“這誰告訴你的?”
顧清平頓了頓,又開口:“和你沒關系。”
“那人有沒有告訴你,屬于你的那一多半財産,也就是世安集團的股份,都被顧萬生打着照顧你的名義拿走了?”顧維安冷靜地說,“你現在來找我做什麽?”
顧清平一愣。
“年少輕狂,自以為得了點便宜就不知道天高地厚,”顧維安說,“你在顧萬生那邊那麽多年,就學了點這東西?”
顧清平的臉逐漸紅起來,而顧維安也聞到他身上的酒味。
頗為濃厚。
白栀也聞到了,她很不喜歡這種味道,試圖後退。顧維安不着痕跡地擋在她身前,也改為拉住她的手。
顧維安的手很好看,但掌心有不少繭子和傷痕。白栀的手嫩,一摸上去,她怔了兩秒。
顧維安問旁側的餘青玫:“你帶他來的?”
餘青玫嘆息:“晚上喝了點酒,他鬧着要來你這裏……我和曦月實在放心不下,我就送他過來來。”
顧維安冷眼看她說:“你也是越來越糊塗。”
餘青玫無奈地笑了笑,她看着顧維安身後的栀子,露出溫柔的笑容:“小栀子呀?好久不見,還是這麽可愛。”
她喜歡用“可愛”這個詞來叫白栀。
小栀子呀?真可愛。
維安,你這個小栀子妹妹太可愛了,以後嫁到我家去呗。
……
諸如此類。
白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站出來,朝餘青玫禮貌的笑:“青玫姐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呢。”
“我讓人把你們送回去,”顧維安說,“就你們倆個這狀态不行。”
餘青玫沒有拒絕,倒是顧清平仍舊看着白栀。
顧維安沒有動手,他叫人把顧清平半攙半拖地帶走,冷靜到不像是顧清平的親哥哥。
白栀倒是沒什麽多餘的感想,她知道顧清平不學無術的很,今日來找顧維安純粹是自取其辱。
連她都不是顧維安的對手,更何況顧清平那個地主家的傻兒子。
默默腹诽着,廖一可見大事不妙,主動提出回家休息。
等只剩夫妻二人時,顧維安才叫住白栀:“栀子。”
白栀:“嗯?”
“今天你睡主卧,”顧維安說,“和我一起。”
這猝不及防的明示讓白栀腳一軟,險些滑倒,震驚地看他。
“我想開葷了,”顧維安冷靜地說着讓白栀臉越來越紅的話,“就算沒有紅燒肉,給點肉末也行。”
白栀:“哎?”
顧維安今天的狀态不對,警報聲再度在白栀耳側響起。
“不行,”白栀斟酌良久,斷然拒絕,“我不想。”
她不喜歡沒有感情的醬醬釀釀。
會讓她覺着自己其實就是一個工具。
本來上次水到渠成覺着可以,但臨門一腳時,那種“原來我只是個工具人啊”這樣的念頭又悄悄漫了出來,讓她無法忍受。
白栀不想再那樣了。
顧維安沒有強求,他一直是個頗具自尊的男人。
一晚上被連續拒絕兩次,他只點點頭說了聲好,波瀾不驚地離開。
廖一可:「???」
廖一可:「所以昨晚我并沒有給你們制造幹柴烈火的契機嗎???」
廖一可:「你知道嗎栀子,根據調查,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女人都愛有腹肌的男人,但是卻有百分之八十有腹肌的男人只愛男人」
廖一可:「你遇到個有腹肌、顏值高、多金的丈夫,為什麽還不和他做呢?」
白栀:「因為我不喜歡沒有愛的性」
白栀:「受激素影響而和對方發生關系,和動物沒什麽區別了吧」
廖一可:「???你們倆先前不是戀愛過嗎?」
白栀看了這句話好久,給她回。
白栀:「可是他從來沒有說過我愛你」
這句話已經打出來了,在準備發送的時候,卻又停了下來。
白栀把這些逐字删掉,認真回複。
白栀:「你不知道嗎?一般人介紹起前任都是入土的」
白栀:「入土維安」
廖一可:「……」
廖一可:「諧音梗是要扣錢的!」
白栀看着好友的回複,噗呲一聲笑出來。
廖一可:「沒事沒事,錯過這個村,說不定還有其他連鎖店呢」
一句話倒是又讓白栀滿血複活了。
客房部的新制度還沒有敲定好,這畢竟是件大的改革行動,沒有那麽草率。
白栀剛準備離開,冷不丁收到一條微信提示。
點開看。
是一條好友申請。
申請人。
餘青玫。
她的頭像是本人照片,背景裏是大片大片的潔白栀子花。
白栀眼皮跳了下。
她不知道餘青玫要做什麽,先通過了好友申請,按兵不動,決定耐心等進一步回複。
剛往下滑了一條,她看到群裏的通知,要求新人準備今年的年會表演。
白栀:“……”
按照君白的慣例,每年新入職的員工都要在年會上出一個節目。
而白栀剛好就是今年入職。
點開看了看,她的名字果然在裏面。
還特意備注,因為職位高,所以務必單獨表演。
白栀壓根就沒有音樂方面的天賦,高中時候唱歌,還被顧維安戲谑:“唱出了李逵背着板斧在沙漠騎山地自行車的感覺,哦,車輪子還是方的。”
唱歌pass。
那,樂器?
白栀思前想後,決意虛心向顧維安求助。
他應該會有主意。
白栀:「戳」
白栀:「在嗎?」
很快,他回了。
顧維安:「還活着」
白栀:「我們年會要求我報新人節目,你有什麽好建議嗎?」
白栀:「就是那種速成的樂器,很快就能學會的」
兩秒後,顧維安回複。
顧維安:「木魚」
顧維安:「三角鐵」
顧維安:「都挺适合你」
白栀強忍着現在不去打車錘爆他狗頭的憤怒。
白栀:「哦」
白栀:「以後別說肉末了!你連看看肉的機會都沒了!」
自覺被看輕的白栀內心充滿着憤怒,而這股憤怒在得知客房部一名員工被客人毆打後達到巅峰。
被毆打的員工是新來的姑娘,名叫寧枝巧,負責打掃衛生。
她捂着滴血的額頭,眼睛紅腫地告訴白栀:“我看1321的房門沒關好,想過去關門,結果剛過去就看見了兩個人……嗯……我想走,就被拽進去打了,他們拿花瓶砸的我。”
白栀立刻高聲叫醫務組的人過來,為她包紮傷口。
好在傷口不深,沒有傷到骨頭。
寧枝巧的經濟狀況應當不會太好,發生了這種事,她不訴苦,只是噙着淚花,反倒主動告訴白栀,不要和那些人計較。
白栀心裏惱火:“即使是客人,也不能随意打傷服務人員。”
她站起來,示意寧枝巧坐着休息:“我去交涉,幫你要個交代。”
領班吓了一跳,他有些心虛,勸白栀慎重,悄聲說:“白經理,對方很有背景,是世安集團的千金顧曦月的男朋友,您真的要去嗎?”
白栀冷笑:“那我更要去了。”
保護好自己的員工。
哪怕是服務業,也沒有這樣被人糟踐的。
白栀大步走到1321房門前,禮貌地叩了叩。
很快一個陌生的美女打開了門,披着浴巾,頗有些不耐煩:“怎麽又來了?”
白栀微笑不減。
很好。
不是顧曦月。
顧曦月的男友出軌了。
一想到出軌的渣男,她更憤怒了。
白栀彬彬有禮的開口:“我是客房部經理白栀,請您叫馬先生出來。他方才打傷了我們的員工,我需要和他商讨後續的處理。”
陌生美女翻了個白眼,轉身往回喊:“馬公子,有人找。”
三十秒後,只聽拖鞋踏踏踏的聲音,馬前看着白栀,眼前一亮,那目光猶如炸貨攤多年未洗的油鍋。
在他開口前,白栀先微笑着将方才的話重複一遍,補充:“您需要賠償醫藥費,以及對我們員工造成心理傷害的補償費用。如果傷到臉,您還需要支付修複的費用。”
“讓我賠錢?”馬前饒有興趣地看着白栀,忽然輕蔑地哧了一聲,問,“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先生,”白栀微笑着開口,“這個秘密應該回家問你媽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