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柳 求你了 (1)

白栀盯着銀白色的電梯壁:“惱羞成怒。”

說話歸說話, 她還真怕顧維安在這電梯中再做出奇奇怪怪的事情。眼看着電梯停下,她先一步跳出去,“禮貌”地請顧維安:“顧先生, 您慢走,小心腳下。”

顧維安垂眼看白栀的動作。

白色的襯衫将她包裹的嚴嚴實實, 燈光仿佛給她皎白的肌膚鍍上溫潤的珍珠光澤。這幾天她胃口好了些,臉頰上終于鼓出了些肉肉,笑起來時小鹿眼有一個可愛的弧度,頰邊的小酒窩只露出一點點。

這個酒窩曾盛滿他。

顧維安說:“麻煩白經理。”

餐飲部這邊也收到消息, 早就嚴正以待, 快速收拾整理好東西,就等着顧維安過去。

行政總廚是位三十歲左右的師傅, 天生嚴肅臉,但脾氣卻極為和善。今晚顧維安的餐品有幾道出自他手,他小心翼翼,生怕出問題。

他早就聽聞顧維安要求苛刻、挑剔,便早早地守着了。腰上系着圍裙,額頭上亦有冷汗,眼看人過來, 他率先走出幾步:“顧先生,歡迎您來到後廚進行參觀指導, 您的到來真是讓我們蓬荜生輝……”

如此冗長的歡迎詞說完之後, 顧維安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看向周圍的這些人,每個人臉上都是誠惶誠恐的笑容。

白栀引領着他進入廚房, 有條不紊地介紹着:“我們酒店能夠為客人提供魯川粵淮揚、閩菜浙湘徽八大菜系不同的菜色,也聘請曾出任米其林三星餐廳的主廚……”

她今日白天為了投标書剛剛做了這部分的功課,也已經把這段倒背如流, 此刻介紹起來,輕車熟路,信手拈來。

旁側的人贊嘆不已地看着白栀。

不愧是白經理,如此淡定。

即使是顧先生這樣的顧客,她也能從容不迫地對答如流。對餐飲部的情況也如此熟悉,看來白經理業務能力是真的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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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維安并沒有說話,他觀察着廚房的狀況。

——與其說是廚房,這裏更像是嚴密的實驗室。物品陳列整齊有序,光潔的地板上并無油漬,金屬器具潔淨幹燥。

廚房人員嚴正以待,不安地等待着顧維安有可能會提出的要求。

仿佛顧維安就是一個□□,随時會引爆、炸的這房間人仰馬翻。

顧維安慢慢悠悠地看着,時不時停下來觸碰菜品、器具。

有的師傅正在做菜,他漫不經心地過去,問了幾個簡單的話題,那師傅也緊張不已地回應了。

差點讓菜過了火候。

白栀不明白顧維安這是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她耐心地等這位大佬參觀完畢後,遞給他濕巾,好讓他擦拭手指。

顧維安沒有刁難主廚,他甚至沒有和行政主廚過多交談。

離開廚房後,他才問白栀:“你認為這種參觀會讓客人滿意?”

白栀聽出他言外之意。

她擡臉,從這個角度,看到顧維俊朗的側臉,以及嚴謹端正的襯衫領上,凸出的喉結。

性感。

白栀問:“哪裏有問題嗎?”

“問題大了,”顧維安緩聲指導她,“你好好想想,客人選擇一家酒店時最重要的考量是什麽?”

白栀毫不猶豫:“好吃!”

顧維安按了按太陽穴:“不愧是你……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

白栀靜心想了想:“幹淨衛生。”

“沒錯,客人選擇酒店時的首要考慮因素就是安全,”顧維安瞥她一眼,“現在我右手邊這個叽叽喳喳還貪吃的小東西除外。”

白栀:“……”

看在顧維安現在為她答疑解惑的面子上,她決定暫時不怼他了。

這段長廊并不長,顧維安放慢步子,以免她跟不上。

兩人的腿長差距令步伐差異過大,她得走兩步才能趕上他這麽一步。

走廊中偶爾有人路過,看兩人正聊天,皆無聲行禮。

白栀始終認為自己和顧維安像是談了一場地下情,如今被這麽多人注視着,她有種隐秘的夢境被大白于日光下的感覺。

顧維安并沒有,他以教導的語氣告訴她:“廚房的衛生和安全永遠要放在首位。而你方才讓客人在後廚走動、随意觸碰食材餐具的行為,顯然是對就餐客人的不負責。”

白栀反駁:“你沒有聽說過嗎?在服務業,‘客人就是上帝’。酒店的一切服務都是為了令客人滿意,況且,觸摸食材是你自己做的。”

“強詞奪理,”顧維安笑了一下,“為一個上帝而置其他上帝安全而不顧,你認為這種做法正确嗎?”

白栀噎了一下。

談話間,兩人已經走到電梯前。這是貴賓專屬電梯,仍舊停留在這一層。顧維安先白栀一步按了按鍵,在無人看到的時候,他讓白栀先進去。

“可酒店歡迎客人參觀後廚這件事情,本身也是一種銷售策略啊,”白栀苦惱,“難道要取消這個規定?今後禁止客人參觀後廚?”

“那客人會更加質疑你們的衛生水平。”

白栀說:“顧維安你這麽會杠是杠精轉世吧?”

“急什麽?”顧維安忍俊不禁,他看着白栀頭發上的呆毛毛又翹起一根,忍住去rua她的沖動,“策略沒有錯,重點在于精細管理,以及制度、流程和實施中的差別。”

他說:“建議你和餐飲部進行溝通,制定詳細的參觀規章制度,譬如參觀前需進行消毒、參觀中不得随意亂觸碰、不得與工作中的員工交談等,嚴苛遵守。這樣即能保留客人的知情權,又能加強客人對酒店管理的信任。”

白栀沉默了。

她忍不住看向顧維安。

這個人,雖然有時候說話不正經,可他正經工作、指導她時的模樣真的好迷人呀。

她的心都要一點點浸泡入甜蜜的濾鏡中了。

“此類的規章制度,君白應該早就制定好了,”顧維安提醒她,“重要和困難的地方在于實施。”

話說到這裏,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

顧維安邁步走出,鄧崎等人還在這邊守着,急忙迎上來。

趙青山湊上來,偷偷地誇她:“牛啊,面對顧先生這樣的大人物,還能做到不卑不亢。你可真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形于色啊。”

白栀謙虛:“應該的。”

別說泰山崩于前了,她還見識過顧維安崩射于前。

趙青山又低聲問:“剛剛顧先生都和你說什麽了?”

白栀剛想回答,冷不丁覺背後一股寒氣,她擡眼,隔着人群,看到了被簇擁着的顧維安。

于是她壓下心中的話,嚴肅臉告訴趙青山:“顧先生批評我上班時間和你交頭接耳,說再這樣下去,他就會和鄧總反應,扣除我們獎金。”

惜金如命的趙青山瞬間噤聲,乖的像個鹌鹑。

送顧維安抵達包間後,又等了約莫二十分鐘,顧萬生才姍姍來遲。

因這位糟糕的名聲,鄧崎猶豫片刻,并沒有讓白栀去迎接。

但凡有些接觸的人,都知道顧萬生是個行走的獵豔機。

白栀得以有了片刻空閑,在旁側休息。

林念白今天也在,她這個年明顯吃的不錯,過的未必好。

雖然臉頰上多了一層肉,但面色不太好。

只是坐了一陣,便去了衛生間兩趟。

每次回來後,眼角發紅,口紅也明顯剛剛補過。

她明顯是去吐了。

白栀泡了兩盞茶,低頭輕輕地嗅着茶香氣。耳側聽人在聊八卦,聲音不高不低,剛好灌進她耳朵。

“聽說顧萬生和顧維安是伯侄呢,怎麽看臉完全不像?”

“各有各的魅力吧,你們是沒有見過顧維安的父親照片,也就是世安集團上任董事長顧文經,和顧維安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才叫做氣度非凡……”

“可惜了,先後娶了兩個妻子,一家子高顏值,結果都是英年早逝……”

白栀捏着茶匙,又放回原位。

躊躇間,又聽到一句話:“顧文經頭一個老婆,就是叫陸靖的那個,好像和顧萬生有點關系。”

“啧啧啧,難怪顧維安和顧萬生關系不好,綠了自己父親的人,關系能好麽?”

白栀頭一次聽到這種話,她凝神,正待細聽,只聽見門響,拿紙巾捂着嘴巴的林念白疲倦地走了進來。

方才大談特談的男同事迅速轉移話題,改成了特朗普為什麽會被叫做□□這件事情上。

林念白只稍稍坐了一陣,剛補好口紅,就有侍應生敲門,說顧先生請林念白過去。

具體哪個顧先生,沒說。

林念白走出去,她近些時日的裙子都很寬松,看不清腹部的情況。

白栀壓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她狀若不經意地接近方才正在談八卦的人中,問:“你們從哪兒聽到的?”

那個男的笑:“白經理,再早個十多年,這些八卦周刊上都有,後來鬧的轟轟烈烈,顧萬生動用了人脈,強制性停刊了,當時可被罵的不輕啊。”

白栀磕着瓜子,笑眯眯看他們:“還有什麽啊?能講給我聽聽嗎?我都沒聽過哎,太可惜了。”

十多年前,她還在讀書,觸目全是無邊無際的書籍題海。

哪裏接觸過這些東西。

男的不疑有他,只當白栀也是熱切吃瓜的人,直接把自己了解到的情況全部和盤托出。

從這些人的描述中,白栀也粗略地了解到大概。

顧文經早些年接管世安集團後,曾娶了第一任妻子,名叫陸靖。

白栀曾看過陸靖的照片,一雙小鹿眼,卻帶了一股倔強的氣質。

婚後不到一年,陸靖生了重病。她身體原本就不适合生育,在臨産時過世,生下一個死胎。

有部分八卦周刊信誓旦旦地說,陸靖的這個孩子是顧萬生的,顧文經為了遮醜,才弄死孩子。

陸靖死後不到半年,顧文經火速和陸靖的妹妹陸晴結婚,次年生下顧維安,後來又有了顧清平。

顧維安十三歲的時候,顧文經因食物過敏意外去世;同年八月,陸晴溺亡。

白栀磕瓜子的手一頓。

她記得上次顧清平告訴過她,顧維安的真正母親是陸靖。

她當然知道傳聞不盡可信,顧清平所說也未必是真相,卻還是忍不住為顧維安心疼。

這麽多年,他是怎麽過來的?

白栀見過缺乏父母管教的孩子,尤其是男生。

一個個嚣張不已,從父母處得不到關愛,他們更容易變得堕落。年紀輕輕就拉幫結派,呼朋喚友地走,彼此稱呼不是“哥”就是“爺”。

自以為天下無敵,結果沒多久齊齊進了警局。

R大附中少有這樣的孩子,但白栀見過職高和其他學校的男生,一口一個“你丫傻叉”,閉口張口“孫zei找ci”。

說好聽了叫飛揚跋扈,難聽點就是純種24K傻逼。

他們日常就是聚在一起打群架,後來驚動公安局,一個個帶回派出所批評教訓。

顧維安不同。

除卻情動失控時,他甚至沒有說過髒字。

成績永遠排在前列,奧賽拿獎,體育全能,練的一手好字。

展示給大家的,永遠是彬彬有禮,低調沉穩的一面。

沒有人照顧,沒有人關心。

他是怎麽過來的啊。

白栀只覺眼睛有點酸酸澀澀的疼,連帶着呼吸也有點抽抽的、不穩定的跳躍。

嘴巴裏的瓜子也沒了味道,苦的像是在向日葵和苦瓜偷情生下來。

她不嗑瓜子了,笑着和幾個人聊了聊其他的事情。

有個男人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偷偷告訴白栀:“白經理,我前些天看見顧萬生的助理和林念白站在一起說話。”

白栀:“啊?”

“說不定林經理現在還做着嫁入豪門雞犬升天的夢呢,”男人頗有些不屑,“這是勾搭顧維安失敗了,開始把目标對準顧萬生了。”

白栀沒有附和,她捏着瓜子。

這時,有人再度敲門,提醒:“白經理,顧先生那邊讓您去一趟。”

白栀應了一聲,擦擦身上不慎沾落的瓜子皮,這才過去。

顧萬生和顧維安這次談話要求保密,事先關掉了房間和走廊上的攝像頭。沒有人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白栀定定神,敲敲門,聲音脆生生:“您好,我是營銷部經理白栀。”

裏面人為她開了門,白栀挺胸擡頭進入。

林念白不在裏面,倒是先前在酒吧中搶過男人的珍可,如今坐在顧萬生身旁,正冷着臉喝酒。

四目相對,皆是一愣。

顧萬生身旁還有個美女,看上去年紀不大,肌膚如雪。最吸引人的是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像含了一層水霧。

聽見動靜,美人兒轉身,看白栀的目光有些不善。

誰都沒有介紹白栀身份,顧維安示意:“白經理,今天辛苦你了,不如一起坐下來吃飯。”

他臉上是極輕淺的笑容,眼眸深如窗外星夜。

珍可看白栀時的眼神頓時和顧萬生的美人兒差不多了。

刀子一樣,嗖嗖嗖的。

白栀推辭:“為客人提供優秀服務是我們的職責。”

顧維安不置可否:“過來。”

他又補一句:“這是客人的請求。”

白栀這才走過去,坐在他身側的空位上,仍不忘盯着他看,用眼神詢問——找我做什麽?

顧維安沒有回應,他叫來侍應生,重新為白栀添了餐具。

順便拿走白栀裙子上沾到的瓜子皮。

白栀:“……”

噫,她沒有看到,難道剛剛這瓜子皮就一直在她身上嗎?

顧維安低聲說:“瞧我抓到什麽?一只偷吃瓜子的小松鼠。”

白栀保持微笑,低聲回應:“閉嘴吧您。”

桌子離得太遠,顧萬生聽不到這邊兩人的說話聲,倒是能看清楚他們的表情。

他大笑:“沒想到維安對白經理這樣照顧啊。”

白栀心想。

當然要對我照顧了,畢竟我是他老婆嘛。他不照顧我難道還要照顧你個龌龊至極的哦吉桑嗎?

當然不能這麽回答,她謙虛:“多虧了顧先生脾氣好。”

“我可沒見維安對誰脾氣這樣好過,”顧萬生別有深意地打量着白栀,“不過白經理姿色絕佳,也難怪維安另眼相看。”

白栀感覺自己受到冒犯。

不知為何,她和顧萬生說不了幾句,就會湧出這種不适感。

沒等她說話,顧維安先開了口:“見色起意和畜生有什麽區別?大伯別誤會,我不是指你那四任妻子,還有你數不清的金屋藏嬌。”

聞言,珍可驚悚地看顧萬生一眼,不着痕跡地往外挪了挪。

顧萬生面色不改,但被顧維安這麽一諷刺,他的注意力終于從白栀身上挪開,開始和顧維安聊些其他白栀聽不懂的事情。

兩人提到的人名,白栀一個都不認得。什麽董事會什麽股權,還有什麽繼承、遺囑之類的,巴拉巴拉一大通,聽的白栀腦仁發疼。

兩人正聊着,有個服務生上菜,她本就緊張,恰好顧萬生身邊的美人擡頭,一不留神打翻了碟子,甜果湯被打翻,湯汁瞬間流下來,滴落在美人的裙子上。

服務生吓壞了,連忙鞠躬道歉,戰戰兢兢,面如土色。

美人憤怒不已,站起來,一個巴掌扇在服務生臉上,斥責:“你幹什麽吃的?不長眼睛嗎?”

她留的指甲長,一下去啪的一聲,連帶着指甲、美甲上的飾品劃下去,服務生臉上頓時浮現出幾道血痕。

她不敢擡頭,仍舊低着頭,眼睛中噙着淚花。

美人不解氣,正欲扇第二掌時,驀然,察覺到自己手腕被人拉住。

她用力,掙脫不開。

憤怒回頭,只看見白栀沖她标準化微笑:“小姐,請交給我來處理。”

“處理什麽?”美人皺眉,嬌罵,“我這衣服可是Chanel的,你們賠得起嗎?”

服務生臉更白了。

白栀說:“我為此弄髒您的衣服而感到抱歉,同時也滿懷愧疚。客人生氣是應該的,但不應該動手毆打我們的員工。”

顧維安看着白栀順暢地與人交涉,身體微微後仰,手指交握,放在胸腹前。

美人甩開了手,仍舊在氣頭上,提高聲音:“怎麽?我打她怎麽了?我不僅想打,還想踢呢。”

顧萬生就愛她這個嚣張的調調,看她這樣打人的模樣,絲毫沒有出手阻攔的意思。而美人也猶如受到鼓舞一般,趾高氣昂地擡頭。

白栀聯系到公關組的人和領班,讓他們過來,繼續安撫美人:“我們這邊會立刻為您提供新的衣物,也會為您提供淋浴更衣的房間,還請您跟随我們的員工——”

“我不要,”美人打斷她的話,口不擇言,“你不想讓我打她?那行,你把你的臉伸過來——”

“夠了。”

一道男聲打斷美人,語調平緩,卻令美人忍不住顫抖了下。

顧維安看向顧萬生,繼續說:“大伯,你也該管好自己的人。”

在美人說話時,顧萬生臉色也變了。

他忽然朝美人用力丢了個酒杯,罵:“什麽狗東西在這裏亂咬?也不看看自己身份,髒了人的耳朵。”

美人哪裏想得到顧萬生會突然翻臉,臉色煞白。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但驚懼感讓她立刻低頭道歉,不敢再造次。

領班和公關組的人很快過來,把美人請走,也帶走了那個不停哭泣的服務生。

這件事情算暫時得到解決,但白栀在這個房間中留不下去了,只覺空氣發悶。

她随便找個理由離開,顧維安沒有留她。

顧萬生真是個變态。

這個認知愈發清醒。

先前人說起時她已心生警惕,而今日這一見,更是讓她堅定了遠離顧萬生的信念。

白栀想找好友廖一可吐一吐苦水,冷不丁發現好友的頭像變了。

原本廖一可的頭像是個可可愛愛的小狗子,現在換成泰山迎客松,昵稱也改了,變成“幸福美滿”。

白栀:“……”

懷揣着“好友莫非被盜號了”這樣的疑問,白栀戳她。

白栀:「一可,你什麽情況?」

廖一可:「……」

廖一可:「說來話長」

廖一可:「院長給我介紹了個相親對象,說是個賺不少錢的律師」

廖一可:「礙着面子不能拒絕,我只能把昵稱改成中老年人最愛了,看看能不能讓對方知老自退」

廖一可:「誰知道這律師微信是這種畫風」

廖一可發來一張截圖。

截圖上,對方昵稱:一帆風順。

頭像是盛開的蓮花。

廖一可:「沒想到對方也是這種中老年人畫風」

廖一可:「生活不易,貓貓嘆氣.jpg」

白栀:「祝你早日擺脫黃昏戀」

她不想拿這種事情再去打擾被迫應付相親的好友,去下一層的半開放式綠植陽臺中透透氣。

誰知剛到,發現顧萬生的小美人也在。

綠葉随風搖,影子綽綽。

美人剛剛掐滅了煙,面色不善地看着白栀。她早換了一身衣服,咬牙切齒地盯着她,迎面就是一巴掌:“賤人,你是不是顧維安派來勾引——”

話沒說完,白栀牢牢地掐住她的手腕,擡腳精準無誤地踢中她肚子。

用了力的。

美人就像紙糊的燈籠,哪裏經得住這一下,立刻變了臉色,捂着肚子跪下來。

而白栀則“驚慌失措”地後退幾步,高聲喊保安:“來人啊!這邊有個醉酒的客人要打人了!”

與此同時,顧維安坐在欄杆旁的小桌前,剛剛加上江檐律師的微信。

令顧維安不解的是,江檐律師和他同齡,如今竟然用了蓮花做頭像,昵稱還是“一帆風順”。

好在審美和律師的專業素養沒有關系,顧維安和他簡單談了幾句,忽聽見下面有動靜。

顧維安低頭看樓下,剛好看到剛剛的一幕。

包括白栀的那幾下小碎步,以及臉上挂着的竊笑,還有如今保安在時,她泫然欲泣又驚恐萬分的模樣。

“……怎麽是客人您?實在對不住了,剛剛看到有人伸手就打我我還以為遇見酒瘋子了……哦不是在說您醜,我是說這種上來就打人的,不是傻子就是二百五……”

白栀清脆的聲音随着晚風飄上來,顧維安忍俊不禁。

倒是有她的。

珍可站在離他五步遠的位置,定定地望着他:“顧先生,你到底覺着她哪裏好?”

她沒等到回答,往前走幾步:“你知道嗎?這個虛僞的女人她早就結婚了,還在酒吧裏點男人……不止一個。這樣的女人,您能忍受嗎?”

顧維安問:“關你什麽事?”

珍可後退一步:“我是為您感到不值。”

“有替我不值的功夫不如先想想你自己,”顧維安欣賞着樓下白栀的演技,笑着看她在那裏鬧騰,“請珍可小姐離有婦之夫遠一些。”

珍可被噎到,可她說不出什麽。

只聽見走廊末端一陣喧鬧聲,顧維安轉身,沒看她一眼,過去了。

原來是美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地找顧萬生了,說自己無故被酒店員工毆打,矛頭直指白栀,非要公道。

白栀面無懼色。

目光觸到顧維安時,她有微微的躲閃。

美人聲淚俱下地控訴完畢,鄧崎的臉色很難看。

要是說旁人毆打顧客,鄧崎是一點兒也不信。

可要是白栀——

就她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還真有可能。

鄧崎顫聲問:“白經理,你真的打人了?”

在白栀說話之前,顧維安先含笑開口:“方才我在露臺上看到了。”

鄧崎更慌了。

白栀心中一緊,一雙小鹿眼圓了,急切地看着他。

這個男人,該不會拆她臺吧?

等等,酒店裏毆打客人的下場是什麽來着……

“是這位小姐先撲過來打白經理,白經理心中害怕,這才不小心還擊,”顧維安不緊不慢地開口,“在認出小姐是店中客人後,白經理第一時間叫了人過來照顧,的确有些不容易。”

美人哭哭啼啼:“你撒謊,你和她一——”

話沒說完,旁側一直沉默的顧萬生厲聲斥責她:“閉嘴,還嫌今天出的醜不夠?”

白栀不知道顧萬生和顧維安談了什麽,只看到顧萬生臉色很差勁地叫美人回去。美人落着淚,肩膀顫抖,哭的梨花帶雨。

離開前,顧萬生看了白栀一眼,那眼神和先前有所不同。

原本只是火星,如今添了一把稻草進去,燃燒的更劇烈了。

有了顧維安做證明,鄧崎哪裏敢批評白栀,只簡單告訴她下次不要反應這樣猛烈,便放她回去。

白栀本以為顧維安已經離開,誰知道顧維安竟在門外不遠處的車中等她。

他仍舊穿着西裝,膝上放着電腦,專注回着郵件,燈光映襯着他眉目深遠。

一直看她上了車,他合上電腦,放在旁側:“小腿還挺有勁,昨天怎麽軟綿綿的?”

白栀剛坐穩,被他一句話勾着,腦海中瞬間蹦噠出昨日的畫面。

膝蓋觸碰到自己肩膀,顧維安按住她對折後的膝窩。

纖細的腳翹起來,沒幾下就沒了力氣,軟而麻不說,還抽了筋,得要他握在掌中給她暖着腳心,慢慢地揉搓着抽搐蜷縮的腳趾。

白栀反擊:“你和她又不一樣!你簡直像個石頭。”

還是滾燙、炙熱的石頭,怎麽推都推不開,只能任他揉圓搓扁的那種。

說完之後,她又嘆氣:“你看看我現在這生活,比當兵的還苦,忙的時候,連個雙休都沒有。”

顧維安糾正:“要看哪個國家的軍隊,據我所知,德軍朝九晚五,周末雙休。”

白栀:“……”

“還有瑞士,2014年埃航劫機事件,法國和意大利派遣空軍,而瑞士飛行員那時休息,沒有參與。”

白栀:“……還有這種事?”

被顧維安講了這麽一個不可思議的事情,白栀的疲倦感稍稍好一些。

她往顧維安身側蹭了蹭,心頭不由得又想起那些人八卦時候說的事情。

——如果顧清平沒有騙她的話,那顧維安自出生後就沒有見過自己母親麽?

——一直稱呼繼母為媽媽,被繼母欺負,父親也早早去世。

——繼母過世後,顧萬生觊觎他們的財富。

——被顧萬生養大的、這世上和顧維安血緣最親近的弟弟顧清平不理解他,甚至怨恨他。

顧維安沒有得到過愛嗎?

……

白栀擡臉看顧維安。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好聞的香氣,和年少時相比,有所不同,卻同樣令人安心。

顧維安并非現下流行的陰柔亦或者女相的美,而是一種純正的英俊。他眉骨高,眼窩深,鼻梁挺拔,唇雖薄,但并不如傳說中的“薄情寡義”。骨相極佳,皮相絕美。

上天賜給他好的皮囊,卻拿走了他的幸運。

白栀忍不住主動去摟顧維安的右臂:“今天謝謝你幫我。”

在她雙手摟住他的時候,顧維安身體微僵,繼而不着痕跡地将她的手挪開:“今天嘴怎麽這樣甜?偷吃糖了?”

雙手抱了個空,白栀茫然看他。

像是正抱着松果啃的松鼠,突然被搶走松果。

不解,疑惑,還有點委屈。

她這時候的眼神過于懵懂,顧維安嘆口氣,又重新把右臂塞回她手中:“輕點。”

白栀不懂:“為什麽要輕點?”

顧維安言簡意駭:“防止我獸性大發。”

白栀:“……”

她立刻規規矩矩,抱住胳膊也不敢用力,只是輕微地觸碰。

昨天四五次呢,今日再來的話,她是真頂不住了。

不能回想昨日的狼藉,越想白栀耳垂越紅。也不知道顧維安哪裏知道的那麽多花招,她的肚子都開始痛了,才堪堪被放過。

反倒是他,只讓白栀幫忙了一次。

從顧維安身上,她真切地體會到,何為衣冠禽獸。

和旁人聊天時,他始終端方有禮,襯衫永遠系到頂端,領帶打得一絲不茍;可一旦和白栀在一起,尤其是親密時,他就成了欲壑難平的狼,純正的肉食性動物。

白栀覺着這樣沒什麽不好。

人前禁欲卻唯獨在她面前縱欲,西裝紳士脫衣暴徒,他縱情時的眼睛只有她能看,低喘只有她能聽。

顧維安沉溺于她的甜美欲、望,而她也為他花招手段而愉悅折服。

簡直就是在她性癖上瘋狂跳華爾茲。

就是時間久了,營養有點跟不上。

抵達家宅時已經到了深夜。

顧清平坐在輪椅上,和平安為伴。

一人一狗孤單地看着月色,瞧上去還有那麽點寂寥凄怆的味道。

平安搖着尾巴,歡樂地沖着主人叫。

白栀先一步上去了,唯獨顧清平和顧維安兄弟倆站在廊下安靜看月色。

顧清平感嘆:“我剛剛看新聞,說是送外賣的超速撞了行人。就我看,就不該騎摩托車送外賣,橫沖直撞的,多危險啊。”

“你說的對,”顧維安淡淡開口,“建議讓外賣員騎你。”

顧清平不滿:“哥,你一天不諷刺我會死嗎?”

“不會死,”顧維安悠悠開口,“但會不開心。”

顧清平停頓了下,轉移話題:“你說栀子給狗狗起名‘平安’是為了什麽?因為我們兩個嗎?”

顧維安終于看向自己這個傻白甜弟弟:“你腦袋中怎麽裝了這麽多匪夷所思的蠢念頭?”

顧清平假裝沒聽到他的話,自顧自地開口:“平字在前面,說不定在栀子心中,我比你重要呢。”

顧維安彎腰,從平安口中拿出一個小球,順手摸了摸狗的腦袋。

平安開心地搖着尾巴。

顧清平嚴謹推理:“我覺着栀子喜歡上你簡直是個不可思議的事情,明明我和栀子才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從初中就認識她了,我們倆一起逃課一起上網一起開黑……”

顧維安安靜地聽他說完,然後将狗狗咬的球遞給他:“咬住。”

顧清平茫然:“為什麽?”

顧維安解開襯衫袖扣,往上挽了挽,淡淡開口:“等會打你的時候,你別出聲,免得打擾你嫂子休息。”

白栀霸占了顧維安書房中的書桌,她還在檢查投标書。

這是她參與的第一次投标,擔心會出遺漏。

朦胧中聽見外面似乎有男人的哀嚎聲,她提高警惕,趴在窗戶上外下看,只看到平安開心地轉着圈圈搖尾巴。

她搖搖頭,按按有些痛的太陽穴,繼續看資料。

十分鐘後,顧維安推門進來,看見她這樣努力勤奮的模樣,贊揚:“栀子真是愛學習的好孩子。”

白栀憤憤不平:“昨天欺負我的時候怎麽沒想到我是孩子?”

顧維安俯身,下巴擱在她頭頂上,低聲說:“正是我棍棒教育才能教出好孩子。”

脖子有些癢,像是落入了無盡的桃花。

白栀臉熱心跳,忙推開他:“不行了,我得繼續看資料。”

顧維安知道她忙,也不再擾她,徑直另找了本書,坐在她對面,慢慢悠悠地看。

白栀再度更改完方案,一一糾正,仍不放心。

她放下勾畫的筆,叫他:“顧維安。”

“嗯?”

“你幫我看看我做的方案好不好?”白栀眼巴巴看他,“雖然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但我還想聽聽你的建議。”

顧維安沒有看她,自顧自地掀開一頁書:“叫爸爸。”

白栀頓時猶如火燒般紅起來。

她抗議:“我不要,這個稱呼太變态了。”

“求人總要付出點代價,”顧維安凝神思考,将書合上,側臉看她,“兩個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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