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金丹鬼變

天上舟作為芒天界赫赫有名的天上舞樓,當年它忽然離開芒天界引得衆修士議論紛紛。後來不管它在外界是如何的聞名遐迩,這件事始終是人津津樂道的未解之謎。

此時距天上舟在芒天界最後一次舞宴已有六年。芒天界第一大宗萬道宗最為出色的兩名劍修弟子——方雲溪和季行風相繼成年。

因着方雲溪和季行風不記得自己具體誕辰,兩人便都以入宗時間為代,行冠禮。

季行風比方雲溪稍長一歲,因此,去年他便已經及冠。

過幾日,是方雲溪的及冠之禮。

這些天裏,萬道宗尤其是劍峰弟子都興奮不已,宗內上下皆是宛如過節一樣的氣氛。

若要問這是為何,那當然是因為,萬道宗門人對方雲溪高到離譜的好感。

六年時間,足以讓一株幼苗成長為一顆碗口粗的樹木,讓一只弱小的幼貓長成撒野狂歡的野貓。

回生峰——

方雲溪扯住小野貓的尾巴,力道溫和地把它往回拖了一步,“你想去哪,嗯?”

“喵、喵嗚嗚嗚——!!!”貓咪炸毛,氣勢很足地兇了幾句。

“再敢到處鬧騰,我就把你鎖在籠子裏,哪兒也去不了。”方雲溪惡狠狠地威脅道,完全不顧這是一只長相可愛的貓咪。

他捏了一顆圓潤的咖色丹藥,“給我聽話點,把這東西吃了。”

貓咪的叫聲頓時變得凄厲至極。

方雲溪還捏着藥丸,即使指關節用力到泛白,這顆藥都沒有被破壞形狀,依然泛着圓潤的光澤。

他掰開貓咪的嘴,讓藥丸滾進它嘴裏。

貓咪看起來都要哭了。

“再吃一個月,就結束了。”方雲溪好心安撫嗚嗚的貓咪,拍拍它的頭。

“咪唔——!”小野貓窩成一團,好不可憐。

方雲溪面帶憐惜地揉揉它的小肚子。

“雲溪。”季行風禦劍而至,六年,他已經完全長開,玉樹臨風,風流倜傥的模樣,“又在喂貓。”

“它要按時吃藥。”雲溪淡淡地說道,他站起身來,“你怎麽出關了?不是說要沖擊結丹麽。”

季行風笑容一斂,“馬上就是雲溪及冠之禮,我擔心錯過。反正結丹不急于一天兩天,無所謂的。”

“少來。”方雲溪的胳膊微微一動,拂動腰間佩劍上的玉石劍飾,“別為了這麽點小事耽誤了修行。”

“放心吧,雲溪。”季行風看上去非常高興,臉上洋溢着暖洋洋的笑意,“等我們都結丹,就一起去外面。”

“嗯。”方雲溪會心一笑,“我們說好的。”

聞言,季行風笑容更深。

這幾日,明明就是結丹的關鍵時期,季行風卻總有種驚惶感。

說來這幾年,他偶爾也會夢到過去,那至今不知道在何處的家鄉。

夢裏的他不像是他,夢裏的雲溪卻還是雲溪。

在那些夢或是回憶中,他的胸腔中總會有一股陰郁煩悶之氣久散不去。

他看着那些場景,好似隔着一層朦胧霧氣,像是局外人。

季行風誰也沒有告訴。

“我還沒有去向師父請安,雲溪,你呢?”諸多思緒轉念之間被壓下,季行風另提一事道。

這些年,方雲溪和峰主之間的關系雖不比季行風與其的密切,好歹是能維持着每日請安和見面打聲招呼這樣子。

在季行風閉關沖擊金丹的時間裏,方雲溪每天都是一個人去拜見峰主,他今日還沒有去過。

“沒有,走吧。”

方雲溪臨走時又拍了拍小貓的頭,以示警告。

“不許調皮。”

青年溫水一樣柔和的磁性嗓音撩撥着旁邊人的劍心。

季行風耳根微紅。

“走了,雲溪。”

話音未落,季行風就猛地蹬地踩上輕劍,禦劍飛馳而去,頗有些倉皇逃跑的意思。

方雲溪不明所以,右手出劍,足尖輕輕點地,端的是仙風道骨。

他禦輕功的模樣宛如舞劍的大祭司,衣袂翻飛,神情淡然。

如同仙山之上仁心親善的神祗。

某新入門的小弟子緊緊地抱着白鶴的脖子,滿眼驚羨地直直看着從自己眼前掠過的身法飄逸的修士。

“那是誰,好、好帥啊!”小弟子驚呼。

帶這名新收弟子前往住處的師姐呵呵笑,以一種炫耀的口吻道:“那是我們萬道宗的雲溪師兄,天資驚人,性子還好。”

而且——

這名早幾年入門的女弟子臉蛋紅撲撲地追尋着遠去的身影。

青年那溫柔多情的精致臉龐,修長挺拔的身姿,讓多少人魂牽夢繞。

包括她自己。

“師姐……你怎麽臉紅了?是風太大嗎?”小弟子懵懵懂懂地問道。

女弟子如夢初醒,聽到小弟子這麽說,更是羞紅了臉,“噓——!!!”

“總之,雲溪師兄遲早是要名揚天下的!”

方雲溪不知後頭有兩個弟子在談論自己,他收了個劍花回來,輕盈落地。

“季行風,你走那麽急作甚?”方雲溪眼皮子一擡,有些不滿,“風吹得臉疼。”

“所以你倒是結個防護罩防風呀。”季行風不止一次這麽建議,“師父看見了,又得說你偷懶。”

“可我就是喜歡吹風的感覺。”方雲溪理好衣袍,“行了,你我各退一步,我就不追究你跑得太快了。你也別想着去峰主那兒告我一狀。”

季行風笑出聲來,“我就說過你一回,你記到現在。”

方雲溪哼了聲。

“好了,我再也不告了。”季行風捂了捂嘴,“師父這會兒應該在忙着準備你及冠之禮的事情。”

“峰主。”方雲溪微微俯身,旋即恢複站姿,偏頭看窗外。

“師父。”季行風一拜,他直起身後看到師父的臉色不太好,不免出口問:“怎麽了,有什麽棘手的事情嗎?”

“嗯——”蘇玉檀神色難辨,“無事。你怎麽出關了?”

“徒弟念着雲溪的及冠禮,于心實在不想錯過。”季行風實話實說。

蘇玉檀點點頭,沒說不好也沒說好。

方雲溪看了眼書桌,有一開了蓋子的檀木盒子。

他突然說道:“紫檀木佛珠?”

“我托無妄僧送來的。”蘇玉檀道,他意味深長道:“驅鬼避邪。”

方雲溪疑惑,“這裏又沒有鬼。”

“外面有。一串佛珠是給你的,希望你能善用。”蘇玉檀微笑,“去年行風及冠,我所贈的是一柄劍,由洗煉峰主所鑄。”

“多謝峰主。”方雲溪淡淡道。

“說來也是喚醒了一段往事回憶。”蘇玉檀說。

方雲溪顯然也想起了當初寒潭洞的糟糕遭遇,面色不變,聲音卻低了幾度,“叨擾,告辭了。”

季行風整個人雲裏霧裏,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麽謎語。

“欸?”他晃了晃腦袋,也道了聲告退。

如今是四月,山頭梨花成片綻放。

方雲溪踩着遍地的純白梨花去往高處。黑白暈染的水墨風衣袍因質地輕柔,稍有點風就會飄動,他未及冠,如墨長發以白雲飾黑色綢帶簡單地束起高馬尾。

“我還記得以前,你可喜歡明豔的顏色了。”季行風在後頭看了會兒,才笑嘻嘻地追上去,“那樣也很好看。”

“是我長大了,口味變了。”方雲溪嗤笑,“你還說我,你不也喜歡把不同款衣服穿成同一個樣子。成衣鋪子的老板都怕就因為你一個人,讓別人以為他家就那一種款式的衣服。”

“我那時候哪裏知道好不好看的。”季行風不好意思地解釋。

兩人坐在崖邊。

吹了會兒風,方雲溪忽然開口道:“實話說吧。你是不是結丹有了障礙?”

“……”季行風苦笑,“這都被你發現了。”

“你閉關之前,在練劍的時候總是走神。”方雲溪簡明扼要地說。

“我找不到我的道。”季行風黯然道。

“怎麽,築基的時候應該就有了一個大概的方向啊。”方雲溪道。

“不行,光憑什麽善惡大義我根本結不了丹。”季行風猛搓臉,“大道不肯承認我的道。”

方雲溪撐頭,“那就仔細想想你修道想幹什麽,沒關系,不急于一時。我的道也很奇怪,我已經想了一個多月了都沒有頭緒。”

“這不一樣——”

“修道真無聊。”方雲溪喃喃。

季行風抱膝看他。

“你說,立道可以只為一個人嗎?”季行風突然道。

“能吧。”方雲溪想了想,“不然好些話本就編不下去了。”

“那我給你立個道吧。”季行風道,“就叫随便道。挺合适的。”

方雲溪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才沒有對朝夕相處的友人痛下殺手。

“開玩笑的!”季行風趕緊自證清白。

方雲溪轉回頭,享受吹風。

季行風的笑容逐漸消減。

最後,他嘆了口氣。

如果可以,他想立一個只有自己可以走的道。

他想和雲溪,一直一直,在一起。

就和——

糾纏着密不可分的雙生樹一樣。

倏忽間,一直在頭腦中束縛着他的鎖鏈炸裂開。

兒時的記憶愈發清晰完整。

回想時,雲溪的身影前所未有的清晰。

季行風突然摸到了一個玄之又玄的境界。

金丹将成。

方雲溪匆匆飛身而起,遠離卷起滿地梨花雨的風。

他本略含欣慰地看着原地結丹的季行風,可當他無意瞥見一縷黑色在風流中愈染愈多時,他登時愣住了。

那難道是——

鬼氣?

怎麽會有鬼氣,普通的鬼應該——

“鬼無法進入芒天界。”

“最近幾十年誕生的鬼王之子就在此界。”

“——你會被我殺死。”

那一日的對話突然之間湧上來,峰主談起鬼時不留情面的冷漠仍然讓方雲溪感到陌生。

方雲溪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記得這麽清楚。

“季行風……”方雲溪颦眉低聲道。

假如真的是鬼氣,峰主會手下留情嗎?

黑氣已經增多到可以輕易看見了。

書房內,蘇玉檀收筆,準确無比地看向那股風。

“這是……”

青年修士的手按上劍柄,聲音沉下去。

“鬼王之子,出現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季行風:雲溪!

方雲溪:?

季行風:我要為你立道。

方雲溪:??

季行風【突然害羞】:總感覺有點像給你生孩子呢。

方雲溪:???

方雲溪:腦有病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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