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花神殇

從夏宮裏出來的時候也是一個黃昏,落日熔金,倦鳥歸林,我站在護城河邊,河邊的木芙蓉開花開荼蘼,白花晶瑩剔透,千裏的臉就這樣在我的心裏慢慢浮現出來,我微笑着伸出手去觸碰那朵白花。

千裏,千裏,千裏,我要用我的聲音把你的名字纏綿成我的精魂,只要我不寂滅,就一直在我的身體裏奔騰。江畔的晚風吹起我的頭發,衣訣翩飛。

我到藍天門的時候,守門的天兵攔住我,厲聲喝道:“什麽人,膽敢擅闖天庭。”

我看着這兩個陌生的面孔,兩千年沒有來過藍天門,守城的侍衛都換了人。我笑着看他們,拿出那塊鳳紋玉佩,給他們看。我來到天庭的第一天,天君就賜了這樣一塊鳳紋玉佩給我,據說天族的公主都有一塊。

那士兵拿着玉佩,低頭說:“小的眼拙,還望公主恕罪。”

我擺擺手,說:“沒事……”剛想走進去,結果剛轉身後背就一陣風,身影一閃就急忙躲過,轉身夾住劍,就看到侍衛色厲內荏的表情,他厲聲說:

“妖物,竟敢冒充公主!!!我守天門幾千年,幾個公主全都見過,怎麽沒見過你!!!”

我無奈,只得變出幾個紙鳶飛進去告訴朝昳,這是我們小時候晚上睡覺時聊天用的把戲,沒想到今天在這裏能用到。

不到一刻鐘,朝昳就出來了,他的頭發微微有些亂,呼吸有些急促,看來是一路疾風而來。他對兩旁的士兵說:“住手!”

那兩個天兵看到朝昳,紛紛跪下行禮:“天君。”

朝昳看着我,捏着紙鳶的手微微有些發抖,他喃喃道:“芳菲……你還記得……”

我裝作沒看到他眼裏的期待,拱拱手對他說:“天君既然從下界叫老身上來為茗樂天妃醫治,想來天妃的病應該很重,事不宜遲,我們去吧。”

他抿了抿唇,說:“随寡人來吧。”說完,轉身走在我前面。

他在前面,我跟在後面,心下一片寂然。果然時光是無法逾越的鴻溝,再見之時,他在那邊,是萬神之王;我在這邊,是逐出神門的堕仙。

我一路跟他到了一處偏僻清幽的所在,那園子從外面青瓦粉牆與晶壁輝煌的天宮格格不入,園子裏吹出花的清香,院門的匾額上提了兩個字——徵羽。宮商角徵羽,我突然記起以前從雪茶那裏聽來的八卦消息,那時候我們在一起喝酒,人間的冬天總是千裏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所以我們只得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共飲幾杯酒。

喝酒的時候,大家總是坐在一起插科打诨,開一些葷素不忌的玩笑,說一些有的沒的的八卦。我們芳菲閣最八卦的就是雪茶了,她是一個茶花精,每天在芳菲閣前面伺候,聽一些有的沒的,人間的要接的天界的八卦,然後再傳播到後面供大家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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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芳菲閣和一般的青樓也沒什麽不同,前面的一座閣樓是用來招待人的,人類的歌姬和客人都在這裏,中間的一層和前面一層隔着一個結界,人類是看不到的,是接待妖怪和神仙的,後面的和中間的樓也隔着一個鐵門,是用來給非人類住的。

難不成你以為我們芳菲閣就只有鹿韭、将離、杜若、扶桑他們四個歌姬?拜托,那我還做不做生意了。我好歹也開了兩千年的青樓了,就靠他們四個,早關門了,我們青樓不但做妖怪和神仙的生意,為了在人間立足,我們的生意也在人間做,随便找個人問一下芳菲閣,沒人不曉得。

雪茶經常代我安培去前面和中間管事,所以就聽到了各種八卦……我記得她是這樣跟我說茗樂天妃和天君的:

“那茗樂天妃原本是太陰星君的侍女,太陰星君帶她來參加蟠桃會,席間,她助興吹奏一曲,洞簫如泣如訴,甚至連天上的仙鶴都掉了下來,瑤池裏的魚都哭了……”

她說道這裏的時候,被鹿韭罵了一句:

“嘴碎的小丫頭,越說越沒譜了?那魚在水裏,你看得到它哭了……不過是好事者杜撰出來的轶事罷了……”

雪茶說:“那天君可寵愛她了,到哪兒都帶着她,就連西天如來佛祖的法會也帶着她……”

……

“在想什麽?”朝昳在我旁邊說道。

“沒想什麽。”我說。

“那進去吧……”我本來就比他矮,仰望的時候竟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覺得他的輪廓似乎更加堅硬了。

那茗樂天妃倚在榻上,臉色蒼白。手裏拿着一管碧簫,見到天君行禮:“陛下。”

朝昳扶起她,滿臉的擔心,說:

“樂兒,身子不好就不要跪着了……起來吧,朕為你叫了花神來治病。”

我擡起頭來看着這位傳說中的“天帝的寵妃”——茗樂。漂亮那是一定的,但是我怎麽看怎麽熟悉,難道我們以前見過?不可能啊,據說她一前是太陰星君的侍女,但是我同嚴肅的太陰星君的确是沒有什麽交情的……突然記起杜若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天下的美人都是有共通之處的。這樣再看看,我覺得她的眼睛和夕凰的有些像,嘴和将離的有些像……

見我半天不說話,朝昳叫我:“芳菲?!”

我回過神來,一臉癡呆的看着朝昳,然後反應過來,趕緊沖天妃拱拱手,說:“天妃見笑了。”

朝昳低低的笑了一聲,我轉過去看着他,他仿佛又變成了我認識的那個朝昳,他道:“小九,你又在發呆了。”

也許是那人的笑容太過于熟悉,就像是從記憶深處走來一樣,我臉微微一紅,白了他一眼, “要你管!”

他唇角又挂起那種壞壞的笑容,那笑容都進了眼睛裏,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揉揉我的頭發,我全身像是觸電了一樣,然後我感到他的手在我的頭上停下了,連空氣裏都是尴尬……我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咳了一聲:“天妃,老身來為你診脈吧。”然後,我轉身對天君拱拱手,“天君,請借一步,您在這裏恐怕不太方便。”

本來想朝昳走了之後,屋子裏就沒有那麽尴尬了,結果他走了之後,更尴尬了……也對,如果誰看見自己的夫君和別的女子在自己面前光明正大的調情,心情可能都會很複雜……雖然我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鑒于這個原因,我對茗樂天妃說話的時候就不自覺的有了些歉意,我說:“咳咳……天妃,放松。”

我元神出竅,在茗樂的身體裏勘察了一圈,竟然……

我出來的時候,茗樂的臉色更加蒼白了,我說:“你中過迷途花毒?”

她點點頭。

我把朝昳叫進來,沉吟道:“天妃這毒恐怕……”

“嗯?”他倒是四平八穩。

“不好治。”我幹巴巴的說出這三個字。

“什麽毒,這麽厲害?”他仔細問我。

“本來不是什麽厲害的毒草,不過就是歸魂草,但是天妃之前中過迷途花毒,殘留的毒素和歸魂草起了反應,毒素已經開始侵蝕她的魂魄了,再過個幾百年她估計就會羽化了……”

“陛下,你會救我的吧。”她眼淚汪汪。

“不好治,不是治不好吧。”朝昳沉默了一下,說道。

“治好是能,但是……”我雙手握拳,擡眼看他。

“我說,天君,我治好了天妃,你不會就給我一個太上老君的破丸子吧?那……這生意我不做了。”

“你想要什麽?”他看着我。

“我要聚魂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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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魄燈就想是縫紉機一樣的東西,芳菲小姐收集了一堆類似于破布一樣的精魂,現在把它們縫起來,給千裏穿上。

作者有話要說: 千裏君,你家廢柴師傅要跟別人跑鳥~~~~

千裏:還不是你牽線搭橋的!腓腓,咬她——

狂奔而下——

ps:我還一定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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