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隊內選訓通知
“啊!”游樂拿着一杯水遞到袁铮面前,然後又很快縮回去,“我忘記要你請客了,要不,午飯你請?”
“好。”袁铮一伸手,拿過了青檸水,臨了又不動聲色地掃了眼店鋪內,老板娘看着女孩子們的反應一個勁地搖頭笑,女孩們推推嚷嚷,似乎想要推個人出來和游樂說話一樣。衆人的目光被身邊的這個男孩完全吸引,站在身邊的人确實很有幾分壓力。
“走啊!”游樂下巴一甩,笑得好不開心,“那邊有樓梯,咱們可以坐會兒,現在還不餓。”
袁铮垂下眼簾,跟在游樂身邊走了出去。
兩人并肩而行,漫步在正午的烈日下,道路兩邊繁茂的樹枝很好地遮擋了陽光,不遠處的汽車呼嘯而過,帶起陣陣氣流,周身包裹在了悶熱的空氣之中。
游樂低着頭思考,許久才說道:“昨天晚上确實打架了,不過也沒什麽,正常的事,你別和小叔說。”
“嗯。”袁铮點頭,吸了一口青檸汁。
“你和人打過架嗎?”
“打過。”
“诶!?”游樂驚訝地扭頭看他,一副看到外星人的模樣。
袁铮大喘氣完:“小時候。”
游樂翻了個白眼:“……光屁股的時候?那不算!再大了就沒有了?”
“嗯。”袁铮應聲,想了想又說,“學游泳後,就沒人挑事了。”
“這樣?”游樂扯着眼角往上一提,“一兇就沒人敢惹了吧?真羨慕啊,我要長你那樣就好了。”
袁铮瞪着游樂,很想揉自己的眼睛,兇相?明明已經很柔和看人了。
“爺們兒啊!”游樂哈哈地笑,笑得袁铮一頭霧水,“好了,答應我了哦,千萬別和小叔說,他要是出面事兒就更亂了。”
到了花壇邊,兩人尋了個蔭涼的地方坐着,袁铮低聲問了句:“……是因為什麽原因。”
游樂望天想了想,大力吸了一口冰水:“我不和你說過被放養了嗎?反正教練不待見我,隊員也就跟着不待見呗,三言兩語不和,就上手,正常!”
袁铮聽着游樂輕描淡寫的描述,垂下了眼簾,濃密的睫毛擋住了眼底的情緒,再次想到了羅鳴和白文斌。游樂離開後,他們之間的關系是越顯緊繃,而且比起他來,同寝的文浩大師兄更喜歡和白文斌他們交往,所以如今在隊裏,他也處于一個極其糟糕的環境裏。
“唉~~~~”游樂長嘆一口氣,大有千言萬語難以傾訴這番苦悶的無奈。
“去買藥。”袁铮打斷自己的思路,對着游樂嘴角的傷口說。
“不要。”游樂一把捂住臉,“傷口早就好了,這幾天也沒訓練,就挂着吧,惡心惡心他們也好。”
袁铮失笑:“我覺得他們會比較高興看到你的傷口。”
“包上了不是更明顯?”游樂翻了個白眼,特不喜歡在自己臉上貼創可貼之類的東西,明明只是淤青,上什麽藥啊。
袁铮想了想,一擡手,将手裏的塑料杯子貼到了游樂的嘴角:“一天冷敷,三天熱敷,紅腫淤青就散了。”
冰冷的觸感,涼絲絲的水珠,剎那間驅逐了傷口的隐隐作痛。“嘿嘿”游樂笑開牙,擡手把杯子按在了臉上,“謝謝小铮哥~”
和袁铮吃過飯,兩人就在體校門口分別了。臨走前,袁铮欲言又止地看着游樂,最終只是擡手按了按游樂的腦袋,給了個淡淡的鼓勵般的笑容:“把他們看成葡萄就好了。”
“葡萄!?”游樂挑眉。
“我一直覺得葡萄特別酸。”袁铮如此說着,第一次笑得露出了牙齒,午後的陽光照在臉上,明晃晃的亮,“我走了。”
游樂被那片白晃得有些分神,沉默地注視着袁铮的背影越行越遠,剎那間砸吧出味兒來了。好冷……這絕逼是小铮哥的思考回路!要他來說,那幫子王八蛋絕對都是一根根的黃瓜,欠拍!
回到宿舍,游樂看着一顆顆皮黑內酸的葡萄和青綠凹陷的黃瓜們,覺得心情好了很多,偶爾視線要是對上,游樂當即就會還一個惡狠的眼神,大有以一挑十的“赴死”氣魄。
不過無論游樂瞪了誰,對方都會轉開目光,率先逃避,就連楊舒毓也視線朝上,最後看向了紀向明。
不用說,肯定是紀向明發話了。
也是,這事真要鬧大了,被批評的肯定不是他。
一群王八蛋,他媽的往臉上打,沒打過架是不是!?
游樂臉上的傷确實明顯,體校裏不到半天就傳了個遍,可大家看熱鬧的目光絕對超出同情,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德行。
游樂頂着臉上的傷上了兩天課,學校的老師也都是視而不見,倒不是樂樂平時調皮搗蛋惹人煩,而是體校運動員這身份在外人眼裏除了陽光陽剛外,還有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暴力事件不是一般的多。有了這先入住未見的觀念,學校的老師們自然不想插手,反正體校的教練也會教訓,何必多此一舉?
當然,也不是沒人為游樂出頭,班裏的女生某天給他遞過小紙條,告訴他下午要去堵楊舒毓,問他要不要去看。
游樂看着那小紙條捂臉的沖動都有,這他媽有用嗎?不是又惹笑話?所以……真不懂女孩子的思考回路。
于是……那天下午放學,敢和紀向明當面叫嚣,敢大放狠話毒舌的游樂可恥地遁了。
開學後第三天恢複訓練,那時候游樂臉上的傷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只是一眼掃過依舊可以看到嘴角的青黃,所以只要眼睛不瞎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
那天晚上他換了泳褲,站在隊友身邊,黑玉般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劉桦,然後卻在劉桦那頻頻看過來卻半句不提的行為裏,眼底莫名地蓄上一層薄霧。
并不是想哭,只是單純的生理反應,就算明知道劉桦為自己出頭的幾率不大,可畢竟也是自己的教練,于是這種視而不見的行為更是讓他明白自己在這個隊裏是什麽樣的可悲角色。
“上面今天發通知了,向各個省級、市級的運動學校招收游泳人才,一個月後将會在北京進行考核,最後留下的人會進入國家隊,所以接下來會進行為期一周的強訓,根據你們平時的表現,以及測驗的成績向隊裏遞交名單,所以這些日子皮給我繃緊了!”
“嗡!”隊員們頓時議論開來,視線掃來掃去,最後基本都落在了游樂和紀向明的臉上。報上去的名單其實大家都有數了,游樂進國家隊是八九不離十,紀向明拼一拼也不是不可能。
“紀向明,這段時間我再看到你跑出去上網,我把你腿給打斷!”劉桦指着紀向明教訓,視線的餘光掃到了游樂的臉,遲疑了一下,開口,“游樂,你不是要去別的地方訓練嗎?”
游樂沉着臉看他,好一會開口:“開學第一次訓練,我該來報個道。”話音一落,游樂就看到前面的隊員側走了一步,把他的臉給擋住了。看着那毛茸茸的後腦勺,游樂真想給上一拳頭。這個隊從上到下都是一群王八羔子!
“好了,都下水。”劉桦趁機找了個臺階,拍手把人都給攆了進了池子裏。
暑假後的恢複性訓練也就那麽回事兒,訓練量不大,主要是找感覺,恢複體力,全都是長距離的有氧訓練,差不多一個半小時就可以完成。
劉桦中途離開了一次,游樂在訓練的空隙時,被楊舒毓冷笑了幾嗓子,譏諷了一句:“小白臉,就他媽會找女人幫忙!”
紀向明擡手給了楊舒毓後腦勺一巴掌,把人給攆了出去,然後對游樂森冷開口:“國家隊選訓這事就當我應戰了,你不是認為自己一定能進去嗎?記着,地球不光圍着你轉,這世上比你強有實力的人多了去了!”
“你确定不是要給自己臺階下,想對我認輸?”游樂反問一句。
“我要是有你的訓練環境,我就不會出現在這裏,活該了被排擠欺負,心高氣傲?看對了地方再裝!”
“先天的條件是資本,二級殘廢就別學游泳,看着別人傲氣心裏不爽就一酸葡萄理論,有氣找你爸媽撒去!”
紀向明的臉一黑,神情變幻,最後說了句:“就沖着你這欠嘴,走哪兒都不會好過!”然後,單腳往池壁上一蹬,潛了出去。
游樂抓着水線,見視線從紀向明的身影上收回,冷冷掃了一圈,也跟着游了出去。
游樂當然知道自己嘴皮子利落,當年還跟着小叔在體校練的時候,他身邊的隊友都說他嘴毒,說話吵架跟順口溜一樣,都不用過腦的就往外面噴,都說就算跟游樂比游泳都不能鬥嘴。
這樣鬥嘴的日子有點遠了,曾經的隊友都被打散分到了各個教練手下變得生疏,而且那大部分牆頭草的個性甚至在面對他的孤立排擠時愈發明顯。時至今日,同年齡層根本沒有個可以交心的人。
于是他的這個嘴皮子功夫就漸漸被大家忘了。
若說是和小铮哥或者斌哥他們相處的那個游樂,游樂自己都必須承認,他有點裝乖,刻意在伏低做小,只希望體校的這些事別再重複發生。
吃一蟄長一智,一點點的學會隐藏自己的亮點,削掉尖銳的部分低調做人,人就是這樣磕磕絆絆的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