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周五下午,冉緒接到了卓文朗的電話,問他今天還要不要去打工。
“不去了。”冉緒面頰有點發熱,他知道卓文朗話裏的意思,是在問他關于去1980工作的事。其實擺在冉緒面前并沒有什麽更好的選擇,他如果再拒絕下去,反而顯得不識好歹。
猶豫了一會,冉緒對着電話發問:“卓先生,先前您說的話還作數嗎?”
“哪句?”卓文朗故意逗他。
“就是……關于去您店裏工作的事。”冉緒的聲音帶着不确定,他害怕卓文朗只是一時興起,現在又反悔了。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爽朗的笑聲:“當然,随時歡迎你。另外,你今天是不是應該去醫院拆線了?”
沒想到卓文朗竟然記得這樣清楚,冉緒呼吸一滞:“是,謝謝您還記得。”
“是啊,我當然記得。今天下午1980可是提前打烊了,就等你下課。”
“啊?”
“十五分鐘之後見,我在你們學校正門等你。”
挂掉電話,冉緒往宿舍走的路上,還覺得不真實。
就在一個星期前,他還覺得自己和卓文朗往後應該沒有交集,現在卻俨然一副越來越近的情形——卓文朗說要陪他去醫院,拆了線請他好好吃一頓慶祝。
冉緒本來不好意思答應,但男人語氣堅定,并表示這也算是老板給新入職員工的“面試”。
老板請客當面試,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但冉緒對着卓文朗溫和的聲線,硬是一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快步回宿舍放下東西,剛一出校門,就看見路邊停着一輛黑色的奧迪,還是冉緒先前見過的那一輛。
卓文朗搖下車窗,似乎在跟門口的保安溝通暫時停車的事,周圍幾個大學生好奇地探頭張望,畢竟那會的奧迪價格也不算太便宜,況且卓文朗又那麽年輕英俊,出現在學校門口,幾乎讓人誤以為是哪個家裏有錢的本地生。
冉緒不太好意思當衆過去,但讓人等着也不是回事。
他硬着頭皮走過去,卓文朗擡眼看見他,停止與保安的交流,對着冉緒招了招手,臉上露出笑意。
車子裏開足了暖氣,冉緒一進去就感覺手指腳趾都暖和起來,他一邊跟卓文朗道謝,一邊仔細系好安全帶,那樣子莫名其妙的乖巧。
卓文朗用餘光從後視鏡裏看向冉緒。
他剛才在公司應付完幾個股東,心情不太好,走出來的時候腦海裏就蹦出了冉緒那張漂亮幹淨的臉——這個小孩挺有意思,又乖又惹人憐,雖然和之前交往的前任比起來,冉緒年齡太小了點。
但是他不介意多給這只遲鈍的兔子一點時間,畢竟在卓文朗看來,感情中的追逐游戲也不乏是一種另類浪漫。
卓文朗就今天換了一身休閑裝,灰色圓領毛衣裏面搭着白襯衫,架着那副細框眼鏡,頗為學院派。
冉緒沒忍住從後視鏡裏多看了兩眼,卻被卓文朗抓個正着。
“卓先生。”他尴尬開口,“謝謝您今天陪我,但其實我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耽誤了店裏的營業時間。”
卓文朗笑起來:“小緒,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嗯?”
“你每次見到我都在說謝謝。”卓文朗打開車載音樂,還是鋼琴曲,舒緩而溫和,“放松點,我有那麽吓人嗎?”
“怎麽會。”冉緒連忙搖頭。
“那就別老說謝謝了,不如換個話題。”卓文朗轉回去,專心開車,“之前的宣傳品,後來怎麽解決了?”
“卓明輝幫我修了後面的,現在已經送去印制了。”冉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這麽看來他好像是把這卓家兩個兄弟給麻煩了個遍。
後知後覺,冉緒想起卓家兩個兄弟關系微妙,他擡眼偷偷打量着卓文朗的神情,卻并沒有從那人的表情中看出什麽波動。
卓文朗只是頗感意外地笑了笑:“哦?那小子還知道幫助同學了?”
冉緒不知道怎麽回答,他點了點頭,又聽見身旁的男人低聲嘆了一句:“看來讓他回學校待着這事還有點……”他沒說完,臉上的笑意褪去些。
冉緒沒太注意卓文朗的表情,那會他正在擔心拆線疼不疼的問題,一門心思盯着自己包裹得嚴實的手。
說來也巧,兩次來醫院碰上的都是同一個醫生。
那女醫生看着冉緒傷口愈合的程度,頗感欣慰地點頭:“恢複得很快,不愧是年輕人,看來你這個哥哥也監督得挺到位的嘛。”她擡眼看向卓文朗。
上次就被誤解了兩個人的關系,冉緒怕卓文朗心裏不高興,出聲想要解釋,卻被卓文朗驀地摸在後頸上,安撫性地捏了一下。
卓文朗沒有反駁醫生的話,相反,頗為有禮貌地順着那話說下去:“我弟弟這兩天很聽話,您縫合技術也好……這個會留疤嗎?”他看向冉緒的手。
傷口不算大,但因為創口比較不規整,導致那裏痂還沒脫落完,歪七扭八。
冉緒下意識想要把手翻過來,遮住傷口,擡眼卻看到卓文朗的眼神——沒有想象中的嫌棄或反感,甚至……有些許心疼?
冉緒生怕自己會錯意,心跳飛快垂下頭去。
那醫生沒注意到這邊兩個人的小動作,她快速在單子上寫下兩行字:“就算是留,應該也不會特別大,過幾年應該就淡了。”
過後那個醫生在說些什麽,其實冉緒沒太聽清,他的腦子裏只是不斷回放着卓文朗剛才那一句“我弟弟”,還有後頸的皮膚上留下的觸感。
卓文朗給他的善意貌似已經超出他的理解範圍,現在冉緒的大腦正在處于某種宕機狀态,無論卓文朗說什麽他都只會答應。
事情和他預想的有點不一樣,他和卓文朗的關系好像也不止是一句“好感”能解決的問題了。
冉緒緊張起來,他不能讓卓文朗看出自己的這種龌龊心思,明明人家對自己百般照顧,甚至把他當成“弟弟”,自己卻想着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
那感情就跟臭水溝裏窩着的耗子一樣,見不得光。
冉緒下定決心要好好将其藏好。
然而他的這些心理活動,卓文朗并不知道,他只是看冉緒對着面前的飯菜不怎麽動筷,以為他不喜歡。
“怎麽了?是吃不慣這邊的飯菜嗎?”
隔着一張桌子,卓文朗在冉緒面前揮了揮手,體貼提議:“桌上的菜吃不習慣可以告訴我,撤了讓他們換別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