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市二美院很少有人見過卓文朗,同班同學對他的印象也只停留在一個名字,僅知道他是卓明輝的哥哥。
冉緒盯着手裏的邀請函滿臉寫着難以置信。
那上面是院長用漂亮花體寫着的一個英文名“aiden”,而這個名字他可太熟悉了,一時間竟然沒回過神來。
“aiden?”冉緒仍沉浸在驚訝中,“老師,這是……”
“那個很出名的攝影師,你應該聽過。”路簡英點了點頭,印證冉緒的猜測,“我也是昨天接到電話才知道的。”
“啊。”冉緒發出短促一聲,不知該作何反應。
aiden,這個名字偶爾會出現在冉緒閱讀的雜志中,頻次不高,卻足以讓人印象深刻——這個攝影師從不拍單純的人像,他喜歡各種風景照,而每一張的構圖和配色都堪稱絕妙,照片完美且浪漫,以至于各路批評家在aiden面前也仿佛失聲。
就在去年,他更是憑着一張新疆無人區的星空照斬獲國際大獎,火出攝影圈,冉緒他們的場景繪制作業也經常會選用aiden的照片做參考。
然而,卓文朗卻從沒有跟他講過這些,哪怕是他在拿着一沓照片向他請教究竟哪張更好的時候,男人也沒有跟他主動提過他會攝影。
這種感覺有點微妙,冉緒說不上來。
其實按道理來講,卓文朗完全沒有要跟他說這些的必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不是每一件事情或愛好都要跟別人坦白。
但是,這會突然讓冉緒得知這個頗具沖擊性的信息,他有些難以平複——本來他與卓文朗身份地位就相差甚遠,而如今這個情況,更是讓他再一次認識到:他其實對卓文朗的世界了解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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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今天看上去不太高興。”
1980店內,卓文朗抱着一束白色的百合花走到冉緒面前。
今天是冉緒兼職的日子,而卓文朗作為老板,上班時間自由,來晚了些。
外面正在下雪,風裹挾着雪花,一路飄進店內,又在空氣中融化成某種細小的水珠,在幹燥的室內帶來一絲濕潤的意味。
“卓先生……”冉緒正坐在櫃臺後面發呆,聽見動靜,他擡起頭,望向卓文朗進來的方向。
“送給你的。”卓文朗将手中的花束放在冉緒手裏,百合清甜卻濃郁的香味一下席卷到冉緒周圍,“本來應該買黃玫瑰來跟你道歉,但總覺得玫瑰不太合适你,所以買了百合。”
“道歉?”冉緒不知所措抱着滿懷的花,捏緊了包裝紙。
“因為上次你來找我問攝影作品的時候,我并沒有告訴你,其實我也很喜歡照相。”他笑了笑,脫掉外面的大衣,一只手撐在櫃臺的桌面上,托着下巴,拉進與冉緒的距離,“因為本來計劃要以後給你個小驚喜,但哪知計劃趕不上變化……”
卓文朗說着,嘆了口氣。
心中的那點別扭随着卓文朗的話,神奇般消散了。
這種事情就是這樣,假如對方從未主動承認,那就會令人猜疑;而假如對方主動承認,語氣又很誠懇……冉緒反倒是不好意思起來。
“這有什麽可道歉的。”冉緒擺手,沒有意識到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變得很近。
卓文朗正撐在櫃臺前面,定定看着他,目光裏盛滿溫柔,嘴角挂着笑意,對于冉緒的否定,他沒有給出任何答複,只是任由沉默發酵着屋子裏的暧昧氣氛。
一次安靜的對視,總會催化出什麽更激烈的東西。
冉緒聽見自己胸腔內,心髒不受控制地擂動着,他盯着卓文朗深邃的眼,有種被海底漩渦向下吸引的眩暈感。
冉緒結巴着,試圖打破這種陌生又危險的氣氛:“我,我的意思是說,您沒必要還這樣帶一束花……”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消失不見。
冉緒抿着嘴唇,打算在這場對視中率先認輸——他腦子裏本來還殘存着林瑩瑩說“要主動”的戀愛建議,卻因為這個對視而變得大腦空空,什麽都不記得。
“喜歡嗎?”卓文朗的聲音很低,帶着莫名的暗啞,他離冉緒又近了些,兩個人的鼻息已經交疊。
心跳聲太大了,冉緒甚至聽不到卓文朗在問什麽,他僵硬站在原地仿佛也成了店裏某個陶瓷娃娃。
喜歡什麽?百合花?還是……
“喜歡嗎,小緒。”卓文朗又問了一遍,他的嘴唇擦過冉緒的耳朵邊,“給你時間思考了,小木魚腦袋,怎麽還沒想清楚……可是,我等不及了。”
“那我再問最後一遍,喜歡我嗎?”
“轟”的一聲,冉緒感覺自己大腦裏每一根神經都在此時斷裂,就跟炸開的煙火一樣。
下一秒,他被卓文朗親在了嘴唇上。
冉緒瞪大眼睛,對于唇部柔軟而濕潤的觸覺失去判斷,小腿甚至有一瞬的發軟,他不得不用手撐在櫃臺上,防止自己摔倒。
卓文朗的吻跟他本人一樣,溫和又克制,最開始的幾秒只是輕柔地貼上去,随後見冉緒并沒有反抗,這才含住他的唇瓣輾轉起來。
第一次的相碰只持續了幾秒時間,卓文朗輕笑着用手遮住冉緒的眼睛:“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說罷,他再一次敷上冉緒的嘴唇。
這次他撬開了冉緒的牙齒,探進去勾住他的舌頭……
很暈,視覺陷入黑暗,冉緒還撲扇着眼睛沒能反應過來,睫毛掃過對方的掌心,這才有了一點實感。
第一次接吻,這種感覺很奇妙,他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樣一個溫柔的吻,甚至感覺心髒在這一分鐘的時間裏都是停跳的……是真的停跳了吧,他感覺自己要窒息了。
“呼吸啊。”卓文朗無奈松開冉緒,沒忍住笑出聲,“怎麽,親一下就連喘氣都不會了?不會是被我拿到初吻了吧。”
他對着冉緒紅撲撲的臉,笑容不摻任何虛假,真誠的、無奈的笑。
說實話,他之前也談過純情挂的小男生,但都沒有冉緒來得這般幹淨,他就真的跟母親做過的那些白瓷娃娃一樣,精致且不沾染任何塵氣。
冉緒垂下頭去,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只能幹巴巴開口:“花……花都要被壓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