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年代文裏的婆婆
李留柱趕緊搖頭。
劉大銀放下筷子,淡淡道:“我給江聞鐘留了退路的,要是他把錢還了,我也不會報警。”
“可你知道江聞鐘是怎麽說的嗎?”劉大銀咬牙切齒道:“他說父親臨死前最大的願望就是他能上大學,他要是把錢給了我們,豈不是不孝?還讓我們不要把氣撒在他姐姐頭上。”
“他說這話的時候可是當着不少學生的面,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我們一家人欺負他家孤兒寡母,看他考上了大學,特地跑到省城打他的秋風。”
劉大銀拍了一下桌子:“既然他們江家做初一,那我就做十五。留柱,你以前給江家送糧食,供江聞鐘上學,我都沒說什麽,畢竟他爹沒了,他娘又不幹重活,你這個當姐夫的,照顧他們娘倆也是應該的。”
“可這次,江家做的實在太過分了。你要離婚,娘支持你。”
“要是離婚的話,孩子你打算怎麽辦?”
李留柱:“孩子我是不會給江安妮的,有一就有二,難保下次她不會為了弟弟委屈孩子。”
江母這幾天的日子過得實在是舒坦。
女兒好不容易住一回娘家,她也不下地掙工分了,天天在家陪着女兒。
舒坦的日子還沒過幾天,村長帶着幾個穿着警服的人進了江家。
江母坐在院子裏看孩子,突然來了好幾個警察,一時有些懵。
其中一個警察他認識,是鎮上派出所的,前幾天就是他把李留柱抓走的。
她趕緊站起來,喊女兒搬幾個板凳出來。
江母:“村長,你帶着這幾個同志來,是有什麽事嗎?”
村長先介紹了兩個走在前面的警察:“這是省裏來的同志,有些情況要問你們。”
江母更摸不着頭腦了,她一輩子都沒去過省城,省城的警察同志要問她什麽?
江母心裏腹诽,面上倒是堆滿了笑容:“警察您問吧?”
走在前面的一個年長的警察說道:“我們還是去屋裏說吧。”
在屋裏坐下,江安妮又忙活着倒水沏茶。
年長的警察說道:“不用忙活了,我們來,是找江聞鐘的姐姐和母親的。”
江安妮有些摸不着頭腦,怎麽還有我的事?
等母女兩個都坐好,年長的警察先開口介紹自己:“我姓趙,你們可以喊我趙警官,跟我一起來的是陳警官。”
江母和江安妮:“趙警官,陳警官。”
陳警官從皮包裏拿出圓珠筆和筆記本,開始記錄。
趙警官先問江安妮:“姓名?”
江安妮睜大眼睛:“我?”
趙警官:“就是你。”
江安妮:“江安妮。”
“性別?”
“女。”
“年齡?”
“26。”
“和江聞鐘的關系?”
“姐弟。”
“江聞鐘的學費是怎麽來的?是不是你給他的?”
江母在一旁有些不樂意,說道:“同志,我們不是說了嗎,聞鐘的學費是學校獎勵的,還有親戚朋友和鄉鄰們湊得,真的不是安妮給的。你們不是都調查清楚了嗎,這全都是李留柱胡說的。”
最後一句話,江母是對着鎮上的警察說的。
見到這麽多警察,江母一開始是懵的,不過省城來的警察問了兒子學費的事情,江母天真地以為,難道是女兒的案子引起了省城的注意?
她絮絮說道:“李家的錢被偷了,李留柱非得說是我女兒拿了給聞鐘。天地良心,聞鐘的學費早就夠了,安妮怎麽還會給她弟弟錢,何況那錢還是我外孫子的手術費。那李留柱就是丢了手術費,心裏有氣沒處撒,專門拿我女兒出氣呢。”
省城來的兩個警察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看來這江安妮是真的沒給弟弟錢啊。
那個嫌疑人看着斯斯文文一幅老實樣,沒想到內裏竟然這麽龌龊,為了虛榮,竟然偷了親外甥的救命錢!
他裝錢的那個包裏,可是有一張省城大商場的□□。
那是一張買表的□□,新表就戴在江聞鐘的手上呢。
趙警官:“江安妮,你真的沒有給弟弟錢?你說的話可是要負責任的。”
江安妮搖搖頭,斬釘截鐵道:“我沒有給弟弟錢。”
陳警官記錄好了,把筆記本遞給江安妮,說道:“你看一下,沒有問題的話簽字就可以了。”
江安妮簽上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
收好筆記本,陳警官說道:“江聞鐘因為偷竊,被省城的派出所看守起來了。你們作為家屬,有空還是給他送一些生活用品吧。”
陳警官的話如同一陣晴天霹靂,炸在了江家母女頭上。
江母本來坐着,“騰”地一下站起來,右手食指指着陳警官,大聲喊道:“你胡說什麽,我兒子是大學生,前程似錦,人品也是好得很,他怎麽會去偷錢呢?”
“你要是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村長,我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是不是看我兒子考上了大學,你兒子落榜了,心裏不舒服,特地找人冒充省城的警察來膈應我的,是不是?”
“還有你們,”她指着鎮上派出所的人:“你們是警察啊,憑什麽血口噴人,說我兒子偷東西,我要到縣裏告你們。”
陳警官臉上沒有了表情,用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你要是不相信我們,可以去省城府西路派出所,江聞鐘就被關在那裏。”
村長本來還打算在省城來的警察面前替江聞鐘說幾句好話,畢竟都是一個村子,鄉裏鄉親的。
江母這麽一罵,村長也不高興了。
他兒子沒考上大學,江聞鐘考上了省裏的大學,他心裏是有一點酸酸的。
可他做了這麽多年的村長,受組織教育培養這麽多年,也不可能為了江聞鐘考上大學的事,就專門找人冒充省城的同志啊。
那可是犯罪的。
“行了,江聞鐘他娘,”村長皺起眉頭,滿臉嚴肅:“縣裏和鎮上派出所的同志都在這裏呢,我能有那麽大的能耐,找他們來?你還是問問清楚情況,再想想怎麽辦吧。”
江母已經失了理智,江安妮還清醒着。
縣裏和省城的警察她不認識,可鎮上派出所的警察她認識。
他和村長一起來的,就證明省裏來的人說的是真的。
弟弟真的因為偷竊被抓起來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弟弟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一定是他們搞錯了。
現在家裏只有她和江母兩個女人,江母還理智全無,根本鎮不住這個場面。
她吩咐大兒子:“開元,你去你二姥爺家裏喊你二姥爺,再回家喊你爸爸,就說姥姥家裏出事了。”
江安妮口中的“二姥爺”,是她的叔叔。
開元:“那開林呢?”
江安妮随口道:“你帶着他去。”
開元問她:“開林身體不好,走不了這麽遠的路,要不把他留在這裏?”
江安妮看都沒看兒子,“媽媽現在沒工夫看着他,你抱着他去。”
李開元張張嘴,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
囑咐完兒子,江安妮先給村長和鎮上的警察賠罪:“二伯,李同志,我媽是糊塗了,您們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趙警官,陳警官,我弟弟的人品我是相信的,他一不會幹出這樣的事情的,你們一定是搞錯了。”
趙警官慢慢道:“你弟弟是人贓俱獲,被我們當場搜出了贓物。”
江母凄厲道:“這不可能。”
江安妮拉住江母的手臂,輕拍了她兩下,示意她安靜下來。
“趙警官,你能給我們說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嗎?我和我媽心裏也好有個數。”江安妮言辭懇切地說道。
趙警官和陳警官對視一眼,這個案子不屬于機密,可以對嫌疑人家屬說明案情。
開林出了家門,沒去二姥爺家裏,反而朝村外走去。
現在這個時間,村裏人都在地裏做農活,家裏根本就看不到人。
開元年紀小,身體又不好,李開林只好抱他一會兒,再領着他走一會兒。
路上有人拉着牛車過來。
李開元趕緊招手:“三爺爺,您知道我爸爸他們在哪裏嗎?我姥姥家裏出事了,得讓他們趕緊回來。”
三爺爺拉住缰繩,牛車停了下來:“你爸他們就在村西地裏,我正要去呢。你倆趕緊上來,我拉着你們去。”
李家一家三口都在一塊地裏幹活呢。
麥子剛收割完,得把麥茬子收拾幹淨,才好種玉米。
和他們一起幹活的有不少人,都是一個生産隊的。
離得老遠,李開元就站起來,揮舞着雙臂,喊道:“爺爺,奶奶,爸爸。”
大人的腳程快,加上劉大銀他們幹活的田地離村子很近,他們很快就到了江家。
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不少鄉親。
一個村子住着,彼此之間都有些七拐八繞的親戚關系,他們怕江家人單力薄,萬一真的有什麽事的話,也好有個幫手。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到江家。
李開元跑在最前面,扯着嗓子在院子裏就喊:“姥姥,媽媽,爺爺奶奶和爸爸來了。”
屋裏“驀”地沖出來一個人,風一樣竄到劉大銀面前,舉起巴掌就往她臉上搧去:“我讓你造謠,我讓你血口噴人,看我不撕爛你這張老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