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黑暗中的人
“明天早上我洗,現在請讓我養精蓄銳。”葉高終于退了一步,打開一罐啤酒翹着腳舒舒服服地喝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又端了一疊小菜放到茶幾上,美滋滋地點了一部電影看起來。
夏天的空調房裏,坐在舒适的沙發上喝着冰啤酒看着電影,賀久喉結鼓動一下,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渴。
葉高擡頭晃了晃手裏的易拉罐:“不想證明一下自己的酒量嗎?”
“呵,我怕露出真本事吓到你。”順着臺階,賀久走了過去。
兩人坐得很遠,拿着啤酒一言不發地往嘴裏灌。
“你說白喆現在在做什麽?”面前多了一排空易拉罐後,賀久打破沉默。
“也許在加班。”葉高說,“他實習公司的領導是個不太好對付的人。”
賀久又開了一瓶:“我們兩個消失這麽久,他們會不會報警?”
“廢話。”
“希望警察叔叔不要在我們身上浪費精力。”賀久仰頭喝了一口,“因為他們根本找不到我們......我們回不去了。”
葉高看着他,很難遇到賀久安靜地和他說話的時候。每次都像一只炸毛小獅子的賀久,現在卻低着頭,柔順的頭發在燈光下綻開光暈,雙手握着易拉罐,就似一個手足無措的小孩。
“我會想辦法。”葉高說。
“想辦法?”賀久擡頭,眼裏充滿了迷茫。
他擡手将易拉罐送到嘴邊,卻發現裏面早就空空蕩蕩,桌子上的啤酒也都是開過的空罐子。
“沒了。”賀久站起來往門的方向走,身體晃悠了一下,又坐回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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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醉,但神經已經被酒精麻痹,手腳發軟只想癱在床上,但心裏卻渴望着一醉解千愁。
“你坐着我去買。”葉高狀态相當好,走路的時候一點也看不出喝過酒的樣子。
“切,你牛逼。”他放棄掙紮,靠着沙發閉上眼睛。
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過去的,他朦胧地睜開眼,看見面前正坐着一個低着頭的人。周圍黑蒙蒙一片沒有開燈,唯一能看清的就只有身前五米內。那人一直沒有擡頭,肩膀微微顫動,賀久猜測他在哭,但又聽不到任何聲音。
雖然不知道這人是誰,但他心裏卻像被一層黑紗籠住,透不過氣來的難受。
過了很久,面前的人終于擡起頭,一雙通紅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他,眼角眼尾處都有晶瑩的水跡。賀久看見對方臉的瞬間大吃一驚,這是葉高。
葉高買酒回來了?為什麽要坐在他面前?賀久試圖出聲,但無論如何發不出聲音。
他這時才發現,像鬼壓床般,他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但葉高絲毫沒有發現他的異樣,依舊用憂傷的眼神看着他。
緊接着他看到葉高俯下身,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響起。
葉高捂着臉皺眉道:“你搞什麽,又發癫了?”
賀久坐起來,發現黑暗已經不複存在,兩人依舊在客廳的沙發上,天花板上的吊頂燈開得明晃晃的有些紮眼。
“你看我做什麽?”葉高揉揉臉,“嘶,手勁怎麽這麽大。”
賀久死死盯着葉高,對方除了有些郁悶,找不出任何其他情緒,黑暗中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
“啊,是夢。夢裏的一切太過真實,所以讓我産生的幻覺。”賀久暗暗想着,試圖調整好情緒,但他一放空思想,腦袋裏浮現的全是夢裏葉高的臉,“他為什麽會那樣悲傷,就好像再也快樂不起來。”
“喝酒喝傻了?”葉高伸手捏着賀久的下巴晃了晃,“還是做噩夢了?”
賀久回過神來,別開頭:“我去睡了,你睡沙發。”
葉高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卧室的門關上。空酒罐淩亂地擺放在茶幾上,沙發靠墊被兩人擠到了地上,屋門口放着一件新買來的啤酒。
買完酒回來後,他發現賀久已經歪在沙發上睡着了。小獅子變成了安靜的小貓,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在溫暖的燈光下細細地呼吸。等他反應過來,已經俯下身試圖觸碰對方的嘴唇。
這樣的距離是他與賀久同窗四年裏只會在夢中肖想的。無數次夢裏,兩人交頸纏綿,回到現實時,喜歡的人目光卻永遠看着別人。
葉高指尖抵着額頭倒回沙發裏,手指逐漸滑到嘴唇上,右臉頰上的掌印還火辣辣的疼,葉高忍住給自己補一耳光的沖動閉上眼睛。
賀久起床時葉高已經走了,家中像來了田螺姑娘,昨夜的殘局已經被收拾得幹幹淨淨,連染了酒漬的地毯都被挂到了陽臺上。
葉寶寶揉着眼睛走出來:“爸爸走了嗎?”
賀久點頭,走得一幹二淨,連張紙條都沒留下。
葉寶寶有些失落,突然想起什麽,從卧室裏拿了一個黑色的錢包出來:“爹爹,這是不是爸爸的錢包呀,我剛剛撿小熊的時候在床下看到的。”
很明顯這是一只男士錢包,這個家裏除了他就只剩葉高一個成年人進進出出,應該是昨天陪小蘋果做手工的時候不小心掉到地上的。
賀久接過錢包:“是他的,我幫你還給爸爸。”
葉寶寶拽了拽手指,小臉微微泛紅:“爹爹可以帶我一起去嗎,我昨天還沒有給爸爸看我的試卷。”
“等爹爹忙完了,就帶你去爸爸家。”賀久抱起小孩啾了一口。
昨天是坐葉高的車回來的,這人一大早跟投胎似的逃了,賀久只能帶着葉寶寶打車去工作室。
賴衡見到賀久後,探頭探腦地跑來:“久哥,昨天晚上你和哥夫有沒有那個呀?”說完還做了一個不雅的手勢。
賀久捂住葉寶寶的眼睛,轉頭皮笑肉不笑地說:“去給我寫三十條文案,內容包括接下來的每個周三,每個節日,每個節氣。十二點前寫完,寫不完我跟你姐告狀。”
賴衡差點跪下:“久哥,放我一條狗命!”
正拿筆畫圖的谷雨喜聞樂見地擡頭:“這是冬季定制,你照着我的概念圖寫文案。”
“小眼鏡,久哥可以命令我,你不行。”賴衡搖搖手指。
賴衡推了推眼鏡:“但我可以讓賀久扣你工資。”
賴衡:“我錯了谷哥。”
本來心事重重的賀久擡頭:“我說,能不能換個名字?”
賴衡谷雨齊齊看過來:“為什麽?”
賀久:“呃,當我沒說。”
谷雨疑惑地和賴衡對視一眼,賴衡聳聳肩表示自己一無所知。
他沒繼續糾結,将正在構思的設計圖推到賀久面前:“這是我準備推出的冬季定制款,只有一套,如果現在預訂,交貨期限是十二月底。剩餘的時間,我會思考你所說的普通款式。”
“賀久?”
“嗯!”賀久看了眼設計圖,上面畫的是一套華貴的首飾,包涵項鏈、耳環、手鏈和戒指,谷雨還沒有把細節加上,只草草打了個形狀,加上幾根冰柱。
但任誰看,這張概念圖都透露着一個信息——權力。
賣給誰,賀久心裏已經有了思路。
“還有,我昨天發布了招聘信息。”谷雨有些羞澀,“我需要一個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