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不是對自己有信心,是對你有信心。岑曉,我也有很害怕的事。”他聲音裏有無奈。
“比如呢?”
顧惟野平緩的呼吸微窒,眉毛皺起展開,對她苦笑,“有些丢臉,可以不說嗎?”
“這樣吧,你說完,我也說一件丢臉的事。”
在她的印象裏,他不需司儀從中調解,就能一個人完美、帥氣地應付滿屋記者;人潮洶湧的□□人群,亦能臨危不懼的保護着她沖出去。可是這樣的人原也有害怕的事,她不惜用自己的糗事交換,也堅決不通融。
“好吧。”他妥協,如實地說:“我害怕失去你。”
“不許花言巧語,快老實交待。”她擡起下巴笑着質問,以為他是故意說好聽的話給她聽,借以蒙混過關。
“你剛才問我,為什麽到今天才告訴你我明天要離開的事。我回答不出。其實是因為我在擔心。”他雙手緊緊把她抱過來,把臉埋進她的頸彎,深深呼吸,“這麽多年,我一個人走過來,沒有親人在身邊,朋友也很少刻意聯系。不管是作為顧惟野還是ken,我來去自由,不需要和任何人協調我的時間。可是自從和你一起,我變得喜悅而恐慌。我怕你會介意我沒有時間陪你,也怕你介意我是顧惟野,不能自由陪你去逛街,去看電影……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液晶顯示屏幕上的影片持續播放,可是他們的注意力長久得放在彼此身上,誰都沒有再去看電影一眼。
“很多男演員會在拍戲時,和女演員因戲生情,你會嗎?”食指和中指輕輕摩挲他浮出的脊骨,岑曉語調玩味而促狹。
“不會。”他沒有猶豫。
“但有的女演員想借你上位,你會招架不住這種桃色攻勢嗎?”
“不會。”他聽出她半分試探半分玩鬧的捉弄,選擇縱容,由着她繼續。
“如果有一天我說我累了,厭倦了聚少離多的生活,想要分手想要離開,你會放我走嗎?”
“不會。”
岑曉悶笑着坐直,有點無奈有點好笑地拍打他肩膀,“所以顧先生,你這麽死纏爛打!我這只孫猴子哪裏還能飛得出你這尊如來佛的手掌心?”你到底又有什麽好不放心的呢?
連他自己都覺得玄妙,經過她玩笑似的追問,他才知道自己對她竟然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
“你到底喜歡我什麽呢?我其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
“這個問題昨晚你不是問過了嗎?”他對她反複糾結于一個問題感到好笑,“難道所有一見鐘情都會讓你覺得匪夷所思?”
“不是匪夷所思,是不可思議。”她眼神無辜地像個孩子。
“愛情本來就是不可思議的。如果非要找一個理由,那可能是你滿足了我對另一半所有的想象。”
“就這麽簡單?”
“傻瓜,就這麽簡單。”他笑着在她腦袋上彈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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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第二天傍晚的飛機,第二天早晨,顧惟野堅持開車送岑曉去宏白影像工作室。
穿着他昨天臨時讓ben按照她的身材尺寸買來的裙子,她在宏白影像的大門口同他擁抱作別。
“好了,我進去了。”她依依不舍紅着臉看他,“你路上注意安全,記得,上飛機前、落地開機後都要打電話告訴我。”
他嗯了聲,看她眼圈紅着轉身而去,忽又邁開長腿兩步跨到她身前,側過頭笑着吻住她。
開始的時候只打算淺嘗辄止,可是她怕被人看見就伸手推他,這一推二拒的反倒把他那點好勝心全都激發出來,用力欺壓的程度迫使她柔軟的腰肢不由後傾。
進展了兩分鐘的時候,她突然聽到背後“哐啷”一聲悶響,急忙去推他,不過當岑曉的視線掠過他的肩膀,卻什麽也沒有看到。
“我走了。”眼裏只放着一個她,顧惟野根本沒有注意過身後的動靜,他說,“你好好的。”
她朝他揮揮手,這次目送他回到車裏直至車開離。
——
除了宋謙,陳西澤和董芊芊是翹課的常客,宋謙不常翹課,但是也有那麽幾次因為有事而請假。唯獨岑曉幾乎日日不缺勤,被親切的譽為宏白當之無愧的出勤楷模。
昨天她請假翹掉一天,以至于今天一進到工作室,不管是記出勤的前臺姑娘,還是陳西澤、宋謙都用一副看異類的眼光看她。
岑曉不置可否,一笑置之,也沒多解釋。
“芊芊說昨天回來的,怎麽今天都不見她人?”她坐在小教室第二排的靠背椅上,回頭問翹着二郎腿的陳西澤。
剛才她和顧惟野親密時,身後響起的巨大噪音,似仍在她耳邊響起。她潛意識裏不希望和董芊芊有關。
“昨天我不在。”陳西澤下巴朝正埋頭整理筆記的宋謙拱了拱,懶散地道:“你問宋氏abc。”
岑曉頭上畫黑線,迎新派對初識,陳西澤還挺有紳士派頭的,反倒是越認識越露出不羁纨绔的姿态,對她還好,對董芊芊和宋謙嘛就……實在馬馬虎虎,連人家名字也不好好叫了。
“昨天來了的。”宋謙不等岑曉問自己,主動擡頭道:“不過今天還沒看見人,不知道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好,那等會兒下了課我打電話問問她。”岑曉這邊話音剛落,那邊邢睿已經出現在門口。
“今天沒有老師授課,大家自由練習。”他向三人宣布完畢,又轉向岑曉,讓她跟自己出來一下。
岑曉把東西收拾進包裏,随着邢睿走出去,邢睿引她到達會客室,已有一個打扮得十分風情的三十來歲的女人等在那裏。
“你好。岑小姐是吧?我叫姜穎悅。”女人妝容偏重,不過很配她的氣質跟長相。
她禮貌地向岑曉伸出手,岑曉回握住,“你好,姜小姐。”
招呼打過,岑曉即不了解狀況地看向邢睿。
“是這樣的。”邢睿打着手勢安排兩位女士坐到沙發上,一邊倒咖啡一邊解釋說:“姜小姐呢,是遲京翊先生的經濟人。遲先生參演的新劇《雨寒賦》的宣傳通稿,需要一些照片來配合。我給她看了我們工作室所有在京所有攝影師的作品,岑曉,姜小姐特別看好你,可是點名了要你來拍。”
“我?”岑曉指着自己的鼻子,難以置信,“上周五不是還說張東也在北京嗎?他拍男性人像可比我擅長多了啊。”
“岑小姐。”姜穎悅恰到好處地笑着,“請不要妄自菲薄。我看了你拍的照片,覺得很不錯。我們都知道張東擅長拍的是硬朗風格的男性大片,在這方面,國內确實很少有誰能和他比肩。但我們這次需要的卻是你這種溫情的拍攝風格。”
就在昨天顧惟野還說她去探班才見得到遲京翊,沒想到這下她北京還沒出,居然就要見到本尊了。
“既然姜小姐對我的風格有所了解,這個工作我接了。我會努力拍出你們想要的東西。”她恢複自信,頓了頓,說:“不過請先告訴我具體的拍攝時間和拍攝地點。”
以前她工作中涉及的都是紀實風格的照片,拍人像多是玩票性質。這次是她第一次接手商業拍攝,如能争取到時間做功課,則更能保證萬無一失。
“所有需要的道具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拍攝地點就在遲老師家裏。另外,遲老師是明天早上的飛機,所以岑小姐你只有今天一下午的時間。”
一下午……!
她竭力掩飾心裏的忐忑不安,盡量以平和的語氣提出:“……時間上會不會有點趕?而且我還不知道這次拍攝的主題。”
“去了和我們的團隊碰一下,我相信岑小姐很快就能上手的。”姜穎悅端起骨瓷咖啡杯,不緊不慢的啜了一口,細長眼眸中光跡渺渺。
“……”岑曉說不出話,想下午恐怕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考驗她真功夫的時刻到了。
——
遲京翊的家是一套複式公寓,戶型闊朗,家中裝修處處透着優越的品味。棕色、白色、灰色、黑色四種顏色巧妙搭配,顯示出濃厚的男性簡明風格。
岑曉于下午兩點鐘到達,進來後,和對方團隊短暫交流後,即選中了書房和客廳的作為拍攝地點。
最先拍攝的書房。她指揮完兩個配合她的男人布好光,自己便開始不停在紙上寫寫畫畫,推敲等下可能會在拍攝中遇到的每一項問題。
大約快到三點的時候,岑曉聽到身後傳來沉厚的腳步聲,她回頭去看,見到了遲京翊。
她有些吃驚,吃驚遲京翊本人與其熒幕裏塑造的形象區別之大。
他本人比電視裏更加年輕,十分像是那種膚色健康、身材結實、相貌陽光的體院男生。面對面站着,不會讓人産生距離感。
“你好。你一定就是宏白派來的攝影師岑小姐?”他坐到沙發上,對待岑曉的态度談不上禮貌或者不禮貌,只是很随意。
她承認身份後說:“因為時間有限,所以今天下午的拍攝也只會占用遲老師你兩小時時間。還請盡量配合。”
“沒問題。”他拳頭抵着太陽穴,打量她,“不過兩個小時,會不會太短了?岑小姐是否能保證照片質量?”
被對方強硬的口氣嗆了一下,她空咽了口吐沫,穩住心神,向他解釋:“我也是不想耽誤遲老師太多的時間。”
“我?”他好奇又好笑,嘴角譏諷地彎起,“你不必考慮我,我要的是質量,你懂嗎?”遲京翊雙肘撐在兩邊膝骨上,身體探向岑曉,帶來視覺上的壓迫感。
有一句話叫初生牛犢不畏虎。
她是新手沒錯,但不是遇到困難就退縮的膽小鬼。
“是的,但請你相信我的實力。兩個小時,我能夠保質保量。”岑曉說完徑直走出房間,去客廳取相機。
遲京盯着她瘦削卻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目光逐漸變得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