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
等他們找到旅館時已經是深夜了,擺在他們面前的東西越來越多,而現在他們的時候卻不多了。如果無法找到正确的前進方向,那麽他們很可能會浪費陳茹蘭和馬教授用生命留下的線索。晚飯也沒人想吃,郭梅那狀況令人實在無法産生食欲。
總之,大家的情緒再一次跌入低谷。
陳昊想要翻開《七人環》,但是一直保持沉默的葉炜這一次阻止了他。他說:“先告訴我們郭璞墓的正确地點,也許我們能在看完這本書之前,找到解救的方法。”
陳昊說:“現在我沒辦法告訴你,必須等到明天。”
葉炜說:“你在拖時間?”
陳昊沒有回答,他看着周玦幾人說:“現在我們手裏的線索已經足夠了,但是我們還沒有辦法理清整個脈絡,比方說這塊笏板,也許茹蘭就沒得到它。”
胖三說:“也就是說,我們像玩游戲似的,得到了輔助BUFF(系統對游戲職業屬性進行增強),所以我們比陳茹蘭的屬性更高級了?”
陳昊點頭道:“可以這麽說,但是也不絕對,得到的東西越多不代表越好。就像這本書,如果沒有這本書,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被牽進來。所以,我不知道我們現在到底處于整個謎團的什麽階段,盲人摸像而已。”
瘦猴說:“陳哥,我的分析能力沒有你們那麽強,但是我一直有一個疑惑。”
陳昊問道:“什麽疑惑?”
瘦猴看着周玦,周玦示意他直說,他咬着嘴唇想了一下,說:“我總覺得《七人環》這本書的出現和郭璞墓的鏈條當中有什麽東西斷了……”
瘦猴見大家都沒理解他的話,生怕自己無法表達清楚,吸着氣一股腦兒地說下去:“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如果郭梅被附身,她身體內的那個怪物非常想要得到我們身後的東西,但是他好像又不知道七人環的存在。如果按照常理,他還不如繼續跟着我們,反正七人環必須繼續下去。他的做法好像太傻了點兒,就那麽滅了,給人的感覺就是他不知道有七人環。我不知道你們聽明白了嗎?……”
陳昊點頭繼續解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說,他只知道有蟄族秘術,卻不知道有七人環。這是一個斷口問題,七人環背後的秘密必定是蟄族秘術的集大成者。所以,那個怪物很可能只是感受到了那種強大的力量,卻不知道七人環的實質是什麽,這個問題現在我也無法解釋清楚。不過有一點可以得到肯定,在這本書之前,七人環之說不存在,一切都是從那批逃難者進入公主墳後開始的。”
瘦猴洩了氣似的靠着椅子,周玦拍了拍他的背表示不要心急。陳昊說:“雖然不知道怎麽解釋,但是瘦猴說得沒錯。郭璞墓中會有我們所需要的答案,但是一切連環事件的開頭一定是在公主墳,因為故事開頭就說了,這是一次關于贖罪的旅程,而公主墳是開頭,郭璞墓也許就是結束。”
瘦猴問道:“為什麽?”
陳昊說:“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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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玦覺得有些繞,他撫着額頭說:“等等,你的意思是,虎子他們闖入了公主墳,所以遭到了詛咒,而詛咒的解除方式在郭璞墓?”
陳昊說:“對,就是這個邏輯關系。”
周玦順着陳昊的意思說下去:“也就是說,當初陳茹蘭進入公主墳之前一直認為,公主墳才是關鍵,她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解除方法在另一個墓裏面,那個墓是郭璞墓,而她還沒有出現就死在了公主墳內,于是她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郭璞墓。”
陳昊點着頭,剛要摸出香煙動作就停止了,他猛地擡頭看着周玦,激動地說:“你再說一遍。”
周玦先是一愣,馬上說:“于是她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郭璞墓!”
陳昊拍着腿站了起來,說:“錯了!”
周玦郁悶地問道:“哪裏說錯了?”
陳昊說:“不是你說錯,你說對了。沒錯,茹蘭是要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郭璞墓,但是她并沒有告訴我們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公主墳是錯誤的!她從來沒有說過是錯的。我們差一點兒把這個地方給遺漏了,茹蘭也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了差錯。”
他的話說完了,所有人都沒了聲音,呆滞地看着他。他說:“公主墳也是解釋詛咒的方向之一!茹蘭沒走錯。”
周玦皺着眉說:“陳茹蘭的确給了我們很多線索,卻沒有說過公主墳是錯誤的。難道這兩個墳墓都可以?随便我們選擇?”
陳昊搖頭說:“不,如果都可以,茹蘭就不會失敗,她的意思是兩個墳都是必需。你想,如果說只進入郭璞墓,那麽翠娘她們應該成功,畢竟有劉飛、乞兒這樣的高手在,而他們失敗了。第二批茹蘭她們進入了公主墳,但是也失敗了。于是茹蘭給的最後提示就是:兩個墓必須同時進入!”
此時一直在邊上喝茶的葉炜開口道:“陰陽雙生墓,有意思,兩座墓必須同時進入才能真正接近真相。”
瘦猴問道:“什麽是陰陽雙生墓?”
葉炜非常喜歡解答關于瘦猴的問題,他挑着眉毛說:“還記得在書裏面翠娘說的那個荒村嗎?”
瘦猴認真地點了點頭,葉炜指着桌子對面的熱水瓶,瘦猴一邊聽一邊老老實實地給他泡上茶說:“然後呢?”
葉炜吹開茶葉說:“這個方法可以起到一個循環的作用,使得那個村子的戾氣不會消散。大家都知道厲鬼靠的就是死前的那一口怨氣,如果怨氣散了,厲鬼自然會消失,而保持靈魂不滅的方法就是讓他們永遠充滿怨恨。這個方法就是保持怨氣的一種,它其實是從崂山道術中陰陽回氣之術演變而來。陰陽其實是兩種推動力,陽氣有着剛強的沖擊力,但是它沒有目的,所以很快就會消失。而陰氣同不同,它雖然虛弱,卻有着非常強的持久力,并且有一定的引導作用。所以運用陰氣來引導陽氣的作用,再由陽氣來充實陰氣的力道,這兩種力量相輔相成,使得需要保存的一種氣場永不消散,這就是陰陽互動之力。那個荒村被人動過手腳,人的屍體中存在的陰陽兩種力道被利用,然後使得死屍的怨氣得以保存。”
周玦緊接着問道:“荒村存在的作用是什麽?誰幹的?” 葉炜轉頭看着周玦笑道:“如果這種戾氣不是為了對付人,那麽就是對付鬼了。怨氣可以激發死人體內的靈氣,使得屍體還魂。”
周玦越聽越混亂,他皺着眉頭說:“什麽意思啊?”
葉炜嘆了一口氣,然後喝了口茶說:“還記得書中翠娘的兩次變臉嗎?第一次就是在那個荒村之中。”
周玦聽到這一點不禁倒吸一口氣,好像意識到一個被他忽略了的關鍵,他問道:“那……擺陣的人……是誰?”
葉炜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這個人的能力可能在我和陳昊之上,甚至我們兩個加起來都沒有他厲害。”
瘦猴的脾氣是一根筋,所以他依然死纏着最初的那個問題追問:“那麽,那個陰陽雙生墓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葉炜說:“就是這兩個墓是共同的,它們分別代表着一陰、一陽,互相轉換着各自的地氣,然後兩個墓共同存在,并且可以最大限度保證墓主人的安寧。在西漢時期,這樣的墓是得道飛仙的一種手段,多出于雙修同門的方士。”
周玦說:“但是那兩個墓的年代不一樣啊。”
葉炜有些不耐煩,微微皺眉道:“沒有必要同時建成,只要改造一下,就可以辦到了。而且,郭璞墓的地氣之強肯定足以帶動那個公主墳的地氣運作和墓室內陣法的啓動,可以說公主墳也許是借着郭璞的力量來維持自己的墳墓陣術。這屬于流氓行為吧……”
周玦覺得頭疼,他捏着鼻梁。葉炜沒得到想像中的反應,心裏也有些郁悶,便放下茶杯去喂貓了。黑貓朝他們眨了眨眼,張開嘴巴叫了一聲,但是沒有人理睬這只遇鬼會退縮的玄貓,顯然它現在的地位沒過去那麽高了。
剩下的人要麽坐着發呆,要麽來回跺腳。
胖三實在按捺不住說:“陳哥,你也給個說法吧,現在怎麽辦?”
陳昊看着那本書,沒有擡頭。他說道:“現在不能着急,沉住氣才有機會。”
周玦問:“你在等什麽?”
陳昊擡頭看着他,因為過度疲勞,他的眼睛幾乎布滿了血絲,原本帥氣的臉也顯得有些憔悴,他說:“重疊。”
說完這兩個字,他繼續低頭看着那些資料,仿佛在這些資料中陷入一種靜止的狀态,好像沒有人能夠進入他的世界。
周玦随即倒在床上,擡頭看着天花板,許久他聽到陳昊低聲說:“馮老九,你可以告訴我,你在公主墳的附近有沒有發現什麽湖或者池子?”
馮老九低頭思索一番道:“好像沒有……對了,雖然沒有湖水,但是那周圍的很多村子的名字都和水有關,什麽北湖村、臨池鎮什麽的,我估計在古代那附近曾有河水。”
陳昊點了點頭,輕聲說道:“看來的确是這樣的。”
他靠着床板說:“葉炜說得沒錯,其實就是利用陰陽雙生互存的兩座墓,我們必須同時進去,否則就會像馮老九那樣無法進入真正的墓室。”
胖三拍着手說:“那麽地圖呢?你不是說,你知道地方了嗎?”
陳昊沒有回答,閉上了眼睛。胖三喘着粗氣,拼命地給瘦猴使眼色,嘴裏小聲罵道:“什麽玩意兒!”
瘦猴也有些坐不住,說:“既然這樣,那麽我和胖三先去睡覺了,明天再說吧。老九你……”
馮老九看着瘦猴說:“我知道,我和葉炜一個房間。”
兩人如釋重負,點頭離開。馮老九看了一眼陳昊,沒有像胖三兩人那樣憤憤不平,反而平靜得出奇,拍了拍周玦的肩膀也離開了。
房間裏只剩下周玦和陳昊。周玦為了盡量不打擾陳昊的思考,轉了一個身,然後睡了。半夢半醒中,他好像聽到了陳昊的聲音。周玦猛地睜開眼,小心翼翼地跟了出去,但是小小的旅館走廊裏已經找不到陳昊了。
燈光不足的通道內隐約可以聽到陳昊的腳步聲,卻怎麽也找不到他的身影。就在周玦內心疑惑準備回去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葉炜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他身後,那雙無神的眼睛也不知道是看着他還是看着走廊。葉炜這麽無聲無息地站在自己身後,把周玦吓得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頭。他罵道:“我靠,你幹嗎?”
葉炜搖了搖頭說:“我有話要和你說。”
周玦對這個人的戒心比對馮老九的都大,總覺得他身上透着一股死氣。他警惕地問道:“什麽事?明天不能說嗎?”
葉炜說:“是關于陳茹蘭的事情。”
周玦頓了頓,用下巴示意着角落說:“去那兒說吧。”
葉炜側身走到了邊上,在黑暗的角落裏幾乎看不見他的身體,只現出那蒼白的臉,黑色的眼珠子像兩個大洞似的注視着周玦。
周玦被他盯得發毛,開口問道:“什麽事?”
葉炜說:“我直說了吧,陳茹蘭沒有那麽簡單。她當年幾乎已經搜集到了所有的線索,而且她肯定也看到了小說中關于郭璞的內容。但她還是進入公主墳,現在卻特地把所有的線索放在郭璞墓中,你不覺得這非常矛盾嗎?”
周玦說:“你這是什麽意思?”
葉炜說:“我們都想着陳茹蘭失敗了,死了,如果她成功了呢?”
周玦被他問得渾身發毛,陳茹蘭成功了?這是什麽意思?他重複地問道:“她成功了?”
葉炜點頭道:“我說也許有可能。你也看到郭梅的狀況了,她只是被蟄蟲附身,就已經有了這樣的能耐。如果陳茹蘭得到了最後的秘密,那麽她很可能就已經不是她了,那麽她提供的線索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周玦被他問得毫無招架能力,開始低頭思考,自言自語:“那本書為什麽會出現在圖書館……為什麽會找到我,還有那個長發的女人……”
他擡頭看着葉炜,葉炜的眼神依然空洞深邃,但是周玦感覺他也在看着他,他說:“你的意思是,陳茹蘭是主謀?”
葉炜說:“有可能,她也許在拿到《七人環》之後的确辛苦地想要破解,但是後來她很可能被附身了,就像郭梅一樣。”
周玦捂着頭說:“等等,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的線索不靠譜?”
葉炜搖頭道:“我只是覺得,你們必須保留一些籌碼,不能事事都依賴陳昊。陳昊是陳茹蘭的胞弟,她也許不會對他做出什麽事情,也有可能陳昊早就知道了這些……”
周玦打斷了葉炜的話,說:“不,陳昊肯定不知道,他絕對是站在咱們這邊的,而且如果沒有他,我們走不到現在。你……”
葉炜笑了笑,眼神卻毫無笑意地說:“沒事,既然你那麽相信他,那麽我也無話可說,但是我要提醒你,你覺得你的兄弟們相信他嗎?瘦猴相信嗎?胖三相信嗎?”
周玦被問得喘不過氣來,此時葉炜轉過了頭,邊走邊說:“如果你想通了就告訴我,我會告訴你如何給自己留一個保命的機會。”
周玦捏着拳頭回到房間的時候,陳昊已經回來了,他擡頭看着周玦。周玦盡量控制自己的表情,說:“我見你不在,就去外頭找你。”
陳昊點了點頭說:“我去買煙了。”
對話一停止,周玦就陷入那種無法控制的動搖和壓抑之中,于是就擡頭繼續問:“那,那地圖和遺言你解出來了?”
陳昊掏出一包煙,說:“嗯,今天太晚了,明天我會告訴你們。”
周玦發現陳昊着着他眼神,簡直像一把刀子似的刺穿了他的心。周玦心虛地點了點頭,然後鑽進了被窩,這時陳昊開口道:“我聽到了。”
周玦肩膀僵硬地無法轉動,他說:“聽到什麽?”
陳昊吐了一個煙圈說:“葉炜和你說的那些。”
周玦認命地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發現陳昊坐在他的床邊,并沒有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他們對視着,在那一刻,周玦覺得自己的确動搖了,或許對于他來說,毫無保留地信任一個人簡直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是他又不得不一再重複地堅定自己的決心,多麽可笑卻又無奈的自我催眠。
周玦帶着哭腔,無奈地說:“陳哥,我想相信你。可我……”
陳昊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了下去,關掉床頭燈。黑暗中,周玦聽到陳昊輕聲說:“算了,以後你就會知道,我是值得信任的,睡吧。”
周玦幹澀地回答道:“嗯,知道了。”
第二天,周玦還在呼呼大睡,胖三進來把他給推醒。周玦見旁邊的陳昊不見了,于是開口問道:“陳昊呢?”
胖三說:“哦,一大早就出去了,他說他要買一點兒東西,回來後再告訴我們關于地圖的事,瘦猴跟他去買了。”
吃過早飯,瘦猴拿着一大捆東西和陳昊回來了。周玦和陳昊對上眼的那一剎那,雙方都移開了目光。陳昊清了清嗓子說:“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這地圖的秘密了。”
他環視所有人,最後把目光放在了葉炜的身上,葉炜尴尬地笑了笑。他說:“其實這張地圖是由五張不同的地圖重疊而成的,在古代,這樣的地圖有一個名字,叫作芙蓉地圖。”
瘦猴問道:“芙蓉地圖?”
陳昊喝了一口水,随後拿出一支水筆和一些打印紙。他首先在一張紙上繪出了一些線條,衆人發現他是在畫地圖,随後是第二張、第三張……
他把畫好的五張紙攤開放在衆人面前說:“這就是那封遺書上所顯示的五張不同的地圖。”
周玦拿起地圖,看完這張再看那一張,想要從記憶中尋找那圖的樣子,不過最後放棄道:“還真不知道這東西什麽意思。如果是這樣,那麽哪一張才是真的地圖呢?不會都是真的吧?”
陳昊說:“不,只有一張是真的,芙蓉地圖是西漢時期張骞發明的一種保密地圖。那時候匈奴和月氏有世仇,而西漢則想聯合月氏夾擊匈奴,便派人出使西域。張骞領命,但是生怕地圖被匈奴毀了,所以費盡心思地繪制了這樣一幅芙蓉地圖。芙蓉地圖其實就是由幾種不同的地圖構成的一種圖案,可以當作裝飾品刺繡在衣服或者馬鞍上,這樣就不會被人發現。老師的地圖就是這樣的芙蓉地圖,而且他已經告訴我們哪幅地圖才是真的了。”
周玦忽然想到那句遺言,瞪着眼說:“老地圖,要找最老的那幅地圖!”
陳昊微微一笑,說:“沒錯,就是那句‘要往老的找,新的不管用’。這五幅地圖中,唯有一幅是真正的地圖。”
胖三說:“要死,這五幅地圖在我看來都是老地圖啊,反正和現在的地圖不一樣,這要怎麽辦啊?”
瘦猴說:“我們這裏也沒有圖書館、檔案館,否則還可以查一查,比對一下說不定可以找到。”
馮老九說道:“來不及,這一來一回又得耽擱了。”
此時,陳昊打破衆人的牢騷道:“不用查了,我知道哪一張最老。”
衆人齊刷刷地看着陳昊,陳昊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低頭看着打印紙說:“這張是真的。”
胖三拿起來看了看,說:“哥們兒……靠譜嗎?這可不是瞎猜的時候啊。”
陳昊白了他一眼,說:“我什麽時候瞎猜過!我把這些地圖都回想了一遍,與過去我看過的那些地圖一一比對,山脈、地勢,以及河流。雖然地圖都是老的,但是每個朝代對山脈和河流的命名以及流向都會不一樣,從中我可以推測出這是五代的地圖,也是最靠近郭璞那個年代的地圖,而其他的分別是元代、北宋以及明代的兩張地圖。所以我可以肯定那張是真的。”
瘦猴張着嘴說:“不是吧……你居然背出來了?”
陳昊捂着鼻梁說:“我也費了不少力氣,所以昨天晚上我還沒有辦法回答你們,這實在需要一般時間,而我們沒時間再去調查地圖的出處了。”
衆人沉默片刻,霎時爆發出歡呼聲,激動地拍着陳昊的背。陳昊只是微笑着看着周玦,周玦從興奮中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麽,我們算是找到這兩座墓的正确位置了,接下來我們怎麽安排?”
陳昊把地圖拿起來對着光照了照,說:“地圖雖然出來了,但是無法與現代地圖對照,怎麽去我們都不知道。還有,就是上面這個地方是什麽意思?”
衆人把目光投向陳昊所指出的最邊上那個黑色的三角,陳昊在邊上用簡體中文做了标注——陰陽道。
周玦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陳昊說:“我不是很清楚,我只是把老師的文字給翻譯出來。不過你們看,這黑色的三角好像只有一半,它還有一半在哪裏?我想,這不是完整的地圖。”
胖三忍不住嘆息道:“搞了半天,這不是完整的地圖啊……那要我們怎麽辦啊?”
周玦忍着內心的失落,盯着陳昊手裏的地圖看了半天。忽然,他想起了昨天葉炜說的陰陽雙生墓的概念,說:“別着急,要不咱們繼續看書?書裏也許有暗示。”
瘦猴說:“的确,如果再不看書,我們可能又無法和書裏的進度保持統一了。”
胖三趕緊說:“那還等什麽?你們不覺得難受嗎?再不看我就要抓狂了。”
周玦把目光投向陳昊,陳昊點了點頭,默默地打開那本書——
她話音剛落,林旭發現一旁的林子裏猛地蹿出一個東西,一下子就撲到了翠娘後背上,翠娘一個踉跄,連忙用手去夠背後,但是因為太慌張,所以根本便不上力氣。林旭趕緊上來幫忙,愕然發現翠娘的背上居然趴着一個已經死去的村民,就是那些原先還躺在村子裏的屍體。那死去的村民就像嬰兒似的抱着翠娘的後背,居然還在微笑,這樣的笑容令人看得毛骨悚然。還沒等林旭思量出它們怎麽會自己移動,乞兒已把翠娘背後的屍體給硬掀了下來。屍體硬邦邦地倒在地上,根本難以想象剛才那樣迅速移動的樣子。
乞兒動了動下巴,示意大家快走。劉飛指着還戳在石頭邊的那兩個人,意思是他們怎麽辦。乞兒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她沒辦法扔下魁六爺不管,但就因為那片刻的猶豫,那塊原本還在移動的石頭忽然不動了,随即他們感覺地面忽然下陷。幾人連同邊上的屍體和馮祿喜、魁六爺二人通通掉落到縫隙內,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
不過幸好劉飛和乞兒在最關系的時候打出了各自的流星錘,可惜只有劉飛擊中了,乞兒無奈只能用自己的流星錘鈎住劉飛的鎖鏈。劉飛還沒來得及罵,林旭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肩膀,還捎帶着翠娘,他一個人頓時吃下四個人的全部重量,連罵娘的力氣都沒辦法使。
林旭連忙喊道:“劉飛不要松手!”
劉飛龇着牙憋着一股怨氣瞪着林旭,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多說。林旭看着深不見底的洞穴,魁六爺和馮祿喜已經不見了,也不知道他們的生死。他關心地看着下面的兩個女人,不過她們都不是什麽小家碧玉的女子,除了稍微有些驚慌外,其他還算安好。但是這樣的鎖鏈能支撐多久,劉飛自己心裏都沒底,他調整姿勢,靠着自身的肌肉和平衡感努力使自己的重心向上。他對着林旭喊道:“你不要把所有的力氣都壓在我身上,我會拉不住的!”
林旭低頭看了看翟娘,也很想嘗試抓住鎖鏈,但是他只要一動,下面的翠娘很可能就會掉下去,只好無奈地說:“不能動,下面翠娘有危險!”
劉飛腦門兒上都是汗水,身體不停地往下滑,他低聲罵道:“媽的,我堅持不了多久,你們看看邊上有什麽可以借力的嗎?”
乞兒卻阻止他們說:“劉飛別說話,你聽?”
劉飛屏住呼吸豎起耳朵,本來就練就了一身的本事,所以很快他就聽到下面有微弱的呼叫聲,聽上去像馮祿喜的叫喊。劉飛瞪大眼睛:“他居然沒死,那麽下面估計不是太深。”
乞兒朝下面看了看,随後說:“我先跳下去看看,你不要下來,保護好翠姐姐。”
劉飛還沒來得及阻止,乞兒一個“燕子穿月”就跳了下去。衆人緊張地往下張望,不久便聽到乞兒說:“劉飛跳下來吧,下面有支撐的東西!”
劉飛聽罷便朝林旭和翠娘點頭道:“那麽我們下去吧。”三人點頭,同時縱身一躍,跳入了洞穴。原來以為深不可測的洞穴并沒有想像中那麽深,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下面非常空曠,是一塊很大的平地,所以說話都有回音。
翠娘問林旭:“林大哥,有火折子嗎?咱照個亮兒先看看。”
林旭摸出火折子,打出了一點兒微弱的光。他發現這裏居然是一個地下村莊,通過光線可以模糊地看到四周的房屋,但是沒有樹木,只有石頭。
乞兒焦急地朝他們喊道:“快過來,幹爹受傷了!”
三人連忙朝乞兒的聲音跑去,發現馮祿喜縮在兩塊石頭之中唉聲嘆氣,不過看樣子沒什麽大礙。而魁六爺則非常不妙,他栽在一塊尖銳的大石頭上,右肩已經一片血跡。也虧着魁六爺一身硬氣,如此疼痛居然一直硬生生地憋住,沒叫出一聲來。
乞兒着急地從自己的袋子裏拿出藥粉給魁六爺服用,但是沒有繃帶。林旭馬上說:“我這裏有救助用的藥品,先給六爺止血。”
魁六爺痛苦地擡頭看了林旭一眼,點了點頭示意讓他來包紮。林旭小心翼翼地脫下魁六爺的衣服,他的傷勢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這樣的傷在平時都可能要人命,現在……林旭不敢多想,趕緊低頭給魁六爺包紮,盡量把繃帶綁結實。魁六爺舒出一口氣,笑道:“沒想到我魁老六殺了那麽多人,今天會死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哈哈,媽的,報應啊!”
乞兒忍着眼淚說:“幹爹,你不會有事的,我會救你出去的。”
魁六爺擺了擺手,撐起身體,看着四周,但是已經沒有人能夠代替他繼續走下去了,他說:“毛瞎子的板子在哪裏?”
乞兒說:“在我這裏,我身上帶着兩塊。”
魁六爺摸出自己的那一塊,那一瞬間,四周忽然刮起一陣陰風,寂靜的地下村莊仿佛冥府般毫無生氣,透着陣陣寒意。他們明顯感覺到,這黑暗的深處還有什麽東西在注視着他們。
魁六爺迅速把泥板塞回衣服內,擡頭看着四周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乞兒搖了搖頭說:“乞兒不知,不過應該是那個村的下面。而且這裏很奇怪,到處都是石頭,石頭上還刻着東西,但是我看不懂。”
魁六爺忽然感覺胸口一悶,咳嗽道:“咳咳,毛瞎子如果還在,也許知道這裏搞的是什麽名堂,可惜……”
乞兒咬着嘴唇低下頭。魁六爺看着林旭說:“這位兄弟是誰?”
林旭抱拳道:“我是一名軍醫,叫林旭,受虎兄之托,要我把身上的一包東西帶到此處。”
魁六爺眼神一暗,說:“虎子……他……”
林旭低下頭,翠娘忍不住暗自哭泣起來。劉飛見狀便說:“林旭代替虎哥加入我們,但是現在我們之中已經有人身帶兩塊板子,這……”
魁六爺忍住傷痛,讓乞兒扶他站了起來,充血的眼睛像狼一樣環視四周,說:“可能是虎子猜測有誤,也可能是因為他不想讓我們任何一個人獨自逃命甩掉同伴吧。這裏透着古怪,像村子,卻沒有一絲人氣。”
乞兒微微蹙眉,但是沒有說話。林旭發現她神色異常,但問道:“乞兒姑娘,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乞兒說:“我只是覺得身後跟着我的東西更加明顯了,好像原本才一個,現在有兩個。”
劉飛說:“莫非是你身上有兩塊板子的緣故?”
乞兒搖頭看着魁六爺,魁六爺捂着傷口有些無奈,說:“但是現在虎子也不在了,這郭璞墓到底在什麽地方我們也不知道,連稍微有點兒門道的毛瞎子也死了,現在我們算是山窮水盡了!”
此時翠娘開口道:“我知道。”
魁六爺打量着翠娘,而翠娘冷着一張臉顯得十分鎮定,不像沖動說出來的話。她此刻的眼神顯得非常陌生,和原先那倔強善良的姑娘有所不同。
翠娘淡淡地說:“虎哥說了,如果他出了什麽事,就由我帶着諸位去郭璞墓,期間,我的話就是他的話,各位要聽從我的安排。”
劉飛不服氣地問:“那你前些時候幹嗎不告訴我們?”
翠娘嘆氣着搖頭道:“虎哥說了,一定等我們所有人都到了這裏才能說,否則我們就沒有辦法去。”
劉飛和林旭攙扶着魁六爺,翠娘蹲坐在地上,說:“虎子哥也說過有這麽一個地方,他說,這裏正好是公主墳和郭璞墓交界之處……這裏的人現在都已經成了鬼。”
林旭看着翠娘,忽然覺得她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她哀怨地看着林旭,林旭被看得心頭一緊,好像什麽東西被抽走了似的。
乞兒也看出了翠娘的異樣,便試探地問道:“翠姐姐,那麽這裏到底是哪裏?”
翠娘說:“這裏是陰陽道。”
劉飛問:“什麽是陰陽道?”
翠娘說:“這裏原本是一次地牛翻身所産生的裂縫,後來有一個高人在地底修建了這麽一個村子,這個村子裏住着兩種人:一種是沒有呼吸的人,和死人無異,他們不需要空氣;一種是方士,各個身懷絕技。平時這條裂縫是封閉的,只有在祭祀的時候他們才出來,所以上面的活人都把他們當作陰兵,而那些方士成了當地人口中的鬼神。”
劉飛問:“奇怪了,那你前面怎麽還裝作不知道似的,跟着我們一驚一乍。”
翠娘面無表情地說:“虎子哥說了,一定要等你們到齊後,我才能說。”
翠娘站了起來,看着四周,繼續說:“這裏原本是方士修煉之處,與世隔絕,乃是一方人間桃花源,可惜……最後還是被朝廷發現,這裏的半死人通通都被抓了上去,而在這裏研究修煉的方士被全數殺死,秘籍丹方都被付之一炬。方士被殺之時曾下發毒咒,要那些當時告密的村民每年都為他們祭祀焚香,猶如自家親人被戳一般,若是忘卻便年年死人,直到化為死村為止。其實也算不得毒咒,只是對于死的一種怨恨。”
魁六爺說:“那麽你的意思是說,虎子原本就知道有這個地方,而且要帶我們來的就是這裏?”
翠娘轉過頭看着他,點頭道:“沒錯,虎子哥要帶你們來的就是這裏,而現在我們都到齊了。”
劉飛冷哼一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