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1)
8:00 郭璞墓道
就在瘦猴三人同樣遇到那批怪人的時候,周玦三人為了盡快擺脫身後的追兵,奮力向着墓道前進,他們不敢回頭。但這條路是一個斜坡,越往下走,水就越深,到最後這三人基本就等于是狗刨了。身上的裝備壓得他們前進非常吃力,簡直就像拖着一節節火車的水牛。
胖三捂着自己的後腦勺兒說:“我怎麽覺得這地方不像墓道啊。”
周玦拉着他說:“聽,有動靜!”
三個人停止撲騰,他們發現對面好像傳來了劃船的聲音,非常有節奏。
胖三說:“地獄擺渡人?”
陳昊看着身後,遠處的水上好像又有什麽東西漂了過來,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大片血污,又臭又腥。陳昊說:“繼續往前,後面那些怪東西還在。”
這句話把三人一下子又拉回到逃命的現實中來,他們游了半個多小時,依然見不到頭,也沒有什麽岔路,比下水道還像下水道。大家都已經筋疲力盡,剛剛攀岩,現在游泳,周玦覺得自己在參加鐵人三項,卻又沒辦法停下來,因為依然能夠聽到那毛骨悚然的鈴聲,他們知道後面那些東西已經跟過來了。
就在他們速度越來越慢的時候,游在最前面的陳昊忽然停住了動作,說:“郭璞果然把自己的墳墓建在水中,看來傳說郭璞墓建于水中是沒錯的。這才是真正的玄武湖,地下玄武湖。書中虎子說的地方一一對應了。”
周玦擡頭,發現這條通道果然只是一條小水道,盡頭必是一個巨大的湖。湖水所形成的潮聲響徹耳畔,是一個巨大的內陸湖。周玦心裏估計,這水力都可以發電了。
胖三張着嘴說:“這……這裏?”
周玦馬上擡頭看了看天空,但是依然沒有日照。他說:“這是地下湖,這裏怎麽可能有那麽大的地下湖?”
陳昊說:“有可能,郭璞一生的造詣說白了其實就體現在‘水’這個字上。風水風水,風生而水起,風是為了讓水起來而作用的,就是講究一個生氣。你看這裏充滿了一種運動的張力,而那麽豐富的水源也對整個墳墓起到了保護作用。他用這些水供應整座墳墓所需要的生氣,包括公主墳內的機關、我們前面見過的石壁瀑布以及大雨。只要有這湖在,那麽這兩個墓穴就是活的。”
周玦拿着手電筒四處照,說:“都是水,根本沒有墳墓啊。”
胖三說:“莫不是在下邊?”
周玦搖了搖頭,看了看手表說:“看這水都不知道多深,如果墓真的在底下,我們沒有潛水設備,最多幾米也就算是極限了,再下去那就等着自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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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三說:“但是這四周也沒有什麽像墳墓的地方,只有水下有可能。完了,我們準備不夠充分,根本不可能下去啊。”雖然話是那麽說,但是他依然不死心地從邊上找了一塊石頭,說完就往前砸去。只聽石頭撲通一聲,那情景就像是《西游記》中豬八戒往流沙河裏扔石頭。
陳昊只是靜靜地看着湖水,沒有參與兩人的對話。他忽然咦了一聲,然後自說自話地往水中央游去。胖三和周玦對看一眼,也跟了上去。胖三本來就不擅長游泳,加上體力透支,最後幾乎是周玦拉着他往前進。而陳昊忽然停在半路上,看了看前面,又回頭瞧了瞧。
他忽然說道:“你們有沒有感覺,這裏的水勢不一樣?”
周玦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一開始這水勢是從東往西流的,但是到這裏就覺得好像是朝相反的方向,這是怎麽回事?也是郭璞的法術嗎?”
陳昊搖頭道:“不,水流受到地心引力的作用,會往較低的地方流動。也就是說,在水流方向相反的交接點上有一道分水嶺,地下湖床高低不平導致了水流的變化。”
說完,陳昊在這塊區域裏來回游了不知道幾圈,就像抓魚似的。忽然,他停在一個點上說:“就是這裏,你們到我這來。”
周玦拉着沒力氣的胖三往陳昊那兒游,這時他才發現不對勁兒,陳昊并沒有随着水波不停地浮動,而是直挺挺地站在水裏。周玦忽然明白了陳昊前面說的是什麽意思,連忙拉着胖三游到陳昊身邊,發現在這塊區域內居然有一片陸地,他們可以踩在上面。
陳昊說:“這估計就是郭璞墓地宮的夯土層最高點,而且看樣子規模還很大。整座地宮讓這地下湖的水流産生變化,簡直就像一個碗扣在下邊一樣。現在已經八點四十五分了,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磨蹭了。”
說完他就從背包裏取出一捆東西,周玦定睛一看,差點兒沒從那土堆上摔到湖裏去。他問道:“你哪裏來的炸藥啊?”
陳昊一邊搭雷管,一邊瞥了他一眼說:“如果不是為了炸藥,我會去找郭梅她們?什麽裝備我都搞得到,但是炸藥我沒那麽高的手段,單憑我自己是弄不到的。別廢話,快幫忙。不幫忙就閃一邊給我休息去。”
周玦真的非常老實地往邊上閃開,陳昊遞雷管的手就那麽停頓在那兒。他看着周玦,周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我以為,你真的是讓我去休息呢。”
陳昊默默地收回手裏的雷管,瞪了他一眼,便不再說什麽。
胖三此時終于緩過勁兒來,看着陳昊手裏的東西,擔心地說:“上炸藥?萬一塌了怎麽辦?這水肯定得把這墓室給淹沒啦。”
陳昊說:“不會那麽簡單,如果用炸藥就可以廢了郭璞墓,那麽他的《葬書》就他媽的白寫了。”
胖三糾結道:“萬一完了呢?”
陳昊愣了一下:“那麽就讓我們用命賠他吧。”
說完,他吸了一口氣,将整個身體都探入水中,很快他又上來對着另外兩個人說:“躲開。”
三個人朝湖邊散開,就聽到一聲悶響,随後水流中出現了一個水渦,但是很快就消失了,水依然非常有規律地擺動着。這個墳墓果然就像青銅聖鬥士打教皇,毫無反應。
三個人對視一眼,他們發現水底已經炸開了一個缸口大小的口子,但是墳墓并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或者說那個口子就像畫上去的,絲毫沒有影響到整體的構造。
周玦不禁感嘆道:“牛逼啊……”
陳昊說:“你們先不要跟來,等我下去看看再說。”說完他便一頭鑽了進去,過了足足五分鐘,才聽到他說,“下來吧。”
周玦和胖三看了看,胖三說:“那個,我體形比較尴尬,要不然我先下,你推推我?”
周玦翻着白眼回答道:“你知道的話以後就少吃點兒吧,可不要變成一個人肉塞子卡在這口子上,不過這倒的确防水。”
胖三無奈地唉了一聲,吸了一口氣,漲紅着臉拼命地往裏面擠,終于擠了進去。
随後,周玦把行李先扔了進去,剛要進入,就發現水面上好像泛起了水泡。他被這動靜吸引住了,瞬間覺得水底下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晃動。他對着洞內喊道:“你們等等我,我看到水底下有東西。”
說完他就一下子躍入水中,發現靠近地宮的水非常混濁,加上手中的手電也不是什麽狼眼,能見度非常低。他忽然發現水底下好像有什麽活的東西一下子游了過去,速度非常快,看樣子像一個人,至少周玦看到了一雙人腳。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再仔細看下去,就一把被人從後面拽了上去,他擡頭發現是陳昊。陳昊一臉怒意:“你在幹嗎?我們已經沒時間了,你還有心思玩憋氣游戲?”
周玦抹了一把臉說:“不是,下面有一個人,我懷疑不只我們三個人進來了。”
陳昊看着水面,眼神略有閃爍,他伸手摸了摸背包,說道:“不管了,先進去,在裏面,我也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三人鑽入洞口,周玦這才明白為什麽這個頂不會塌,因為其實這裏有許多水槽,還有非常誇張的水管,分別把底部的水引導出去,而且水管還起到了固定的作用。
周玦感嘆道:“這到底是怎麽做成的?在水底造這個玩意兒太牛逼了。”
陳昊說:“水底墓其實在中國不算罕見,湖水明顯是人工引導的,我估計是先造墳墓,等郭璞一挂他們就鑿開水渠,灌入地下水,算是第一層防盜措施吧。”
陳昊拿手電指着前面說:“你們看,前面有路,邊上有通道,還有火把可以照明呢。郭璞所做的這一切仿佛是希望有人能進來,他好像在等着有人進來。”
說完,他指着前方十步遠的距離,周玦定睛一看,說道:“這也有一個硬炸出來的洞!”
陳昊拿着手電一照,說:“沒錯,我發現這個洞沒有我們炸得那麽大,火藥威力沒我們那麽強,但是他們打得比我們專業,我估計就是翠娘他們那批人。看來我們走對了。”
說完他就走到那個洞裏觀察四周,說:“你看,這些水管排出了大量湖水,所以才會形成我們前面看到的石壁瀑布,我想再過不久,石壁瀑布又會形成了。”
胖三喘着氣說:“你說的大秘密就是這個?”
陳昊搖了搖頭:“在書裏面,最後進入古墓的是林旭、翠娘、劉飛、馮祿喜和乞兒,一共五個人。但是你們看,”他指着水槽下面說,“這牆壁上都有照明用的火把,他們和我們現代人不一樣。那時手電筒還沒有普及,他們一定會拿那些火把,如果說少拿一支,可以解釋為這個人雙手提着東西沒辦法拿,而現在有人多拿了一支火把。”
胖三道:“也許是備用呢?”
陳昊說:“可能性不大,因為這東西的體積太大了。也不好拿,反而造成負擔。”
周玦看着邊上成排的火把說:“還有一種可能,一共有六個人進入了。”
胖三說:“靠,那個人故事裏沒有出現過,那小說裏為什麽沒說?”
周玦懊惱地說:“唉,可惜林旭不在,否則我們可以直接向他求證。”
陳昊咧了咧嘴,露出了一個非常不自然的笑容,但是他很快又恢複了原本嚴肅的表情。周玦問他怎麽了,陳昊捂着下颌說:“如果說真的瞞着是有六個人進來,那個一直沒出現的人物就是關鍵。還有,就是這些人當初為什麽要刻意隐瞞林旭呢?到底最後林旭有什麽不知道的內容?我覺得第一次進入公主墳肯定遇到了什麽,那原先的七個人其實很關鍵。”
周玦和胖三沉默地搖頭,陳昊說:“我們繼續沿着他們的足跡往前走,就可以知道他們到底遇到了什麽。”
陳昊捏了捏火把:“不要浪費電池,我們用這個也可以照明。”
這裏與其說是地宮通道,不如說像極了自來水廠。有非常多的水槽,加上陳昊炸開的洞和幾十年前翠娘他們那批人所造成的爆破,也只灌了一半的水槽。也就是說,再來兩次估計這裏就會有危險,因為水管沒有足夠的速度疏通水量,這些水槽無法儲蓄如此多的湖水,當水槽溢滿了,那麽這裏就會崩塌。
胖三說:“看來,風水大師也有失算的地方,你看也就夠讓後來人進來四次,再搞兩次這地方就完蛋了。”
陳昊哼哼冷笑一聲:“不會,我看過了,我們只是在夯土層最外圍的防水保護區內,只要這裏一塌,我們就根本找不到真正的地宮入口,那麽郭璞墓就成為一堆廢墟所包裹的核心,那除非是國家組織來挖,否則根本不可能找到入口。說白了我們還沒到地宮呢,所以我才說咱們得抓緊時間了。”
周玦心虛道:“萬一我們正好是第五批,現在面對的就是一堆廢墟呢?”
陳昊說:“可以那麽說,而且這湖水也不是随便就能改變方向的,利用它的潮汐作用可以讓這兩座墳墓之間産生互動,所以所謂的五行之局就是通過湖水的運動結合這裏的地貌所産生的變化。”
胖三自言自語:“原來沒有那麽神哪,我還以為真的是如有神助呢?”
陳昊說:“那也不一定真的沒鬼,總之繼續走吧。現在看來《七人環》這本書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提示,同時也是一個誤導。”
周玦拿起邊上的火把說:“兩個鬼對吧,好了,我們走吧。”
就在三人進入古墓隧道之後,那原先波瀾不驚的湖面開始泛起水泡,就像開水一樣不停地翻滾。忽然鈴聲乍起,鬼哭聲随着那七個人的到來響徹整個湖面,但是那七個怪人趕到這湖面之後,他們并沒有前進。帶頭的那個人一個躬身跪在了水面上,而他的身體仿佛浮在水面一般,接着所有人全部跪倒在湖面上。鈴铛聲驟停,随即是死一般的平靜。慢慢的,從這七個人的身體內不停地溢出血污,他們身下的湖水也漸漸地被浸染成深紅色。而那七人也融化為血水,向着郭璞墓延伸而去。
7:30 公主墳
公主墳內,瘦猴顫抖着拉開門闩,他的手抖得太厲害,幾乎拉不開那門闩。馮老九忽然號叫一聲,猛然抽開門闩,一下子推開了大門,整個人都翻了進去,随即便是痛苦地在地上打滾。而門內則一片黑暗,雖然沒有什麽怪物沖出來,但是也看不出到底有沒有危險。瘦猴看着緩緩朝他們走來的那些怪物,一咬牙拉住葉炜的胳膊,和他一起沖進了門內。
瘦猴用盡全力關上了門,整個人就往下滑了下去,他恐懼地朝着身後說:“靠,門闩在外面,裏頭鎖不住啊。”
葉炜捂着眼睛,抓住瘦猴的胳膊把他拉起來說:“那快跑,只要離開他們,我就看得見了。”
瘦猴看着滾在地上的馮老九和一臉血痕的葉炜,絕望地說:“快走,往裏跑。”說完拽着馮老九就往裏狂奔,葉炜郁悶地罵道:“我看不見,你也不扶着我?”
瘦猴說:“你沒看到我沒第三只手嗎?別說了,你拉住我,我帶你們往前跑。別廢話了,快逃命吧。”
三個人連拉帶拽,幾乎是逃難一般地往裏亂竄,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路,瘦猴只是感覺他一直往前,沒有看到任何岔路,而葉炜終于喊道:“停下,我可以看見了。”
瘦猴因為負擔太重,幾乎是蹲在地上喘氣:“這,這是怎麽回事?”
葉炜說:“幸好他們是血氣所凝結的,所以行動遲緩,否則如果來個什麽猴子、豹子,現在我們就已經挺屍了。”
瘦猴踉跄地站了起來,抓住葉炜的衣領說:“說,你到底知道多少?老子不是周玦那小子,我的耐心現在已經到頭了。你知道那麽多一定有名堂,你不是說,你的家族知道關于這個公主的底細嗎?”
葉炜并沒有甩開瘦猴的手,反而握住,他的手冷得像沒有體溫一樣。瘦猴看着他,強裝氣勢道:“你想幹嗎?”
葉炜說:“如果你想要活到最後,最好不要惹我,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的處境。別忘了我才能夠救你,但是我只能救你。那個公主一開始就是螿族的人,他們選中了劉彧成為新一代的皇帝。但是最後劉彧過河拆橋,把他們給滅了。事情就那麽簡單。”說完他看了一眼趴在邊上的馮老九,馮老九毫不在乎,只是死死地盯着墓道的深處。
瘦猴本來冷靜下來的情緒一下子又被他點燃了,他一拳就把葉炜打飛了出去。葉炜又一次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表情有些異樣,空洞的眼眶內流露出一種苦澀。他苦笑道:“在這些人當中,我唯一覺得猶豫的就是你,你如果能夠給予我像你的那些兄弟一樣的信任和付出,也許……”
就在此時,葉炜捂着胸口蹲了下去。瘦猴以為他有心髒病,記得當初他也的确像肺痨一樣地咳嗽,瘦猴擔心地問道:“你沒事吧,你有心髒病啊?你早說,我也會拉你一把的。”
葉炜馬上抓住他的胳膊,瘦猴感覺到他的手抖得厲害。葉炜看着瘦猴眼神非常痛苦,瘦猴心一軟,蹲下身想要把葉炜扶起來。沒想到,葉炜一把抓住瘦猴,張嘴就封住了瘦猴的嘴唇。瘦猴的大腦轟的一聲,一時間連本能的飛毛腿都忘記了。他瞪着眼睛望着葉炜,葉炜的眼神漸漸地從渙散痛苦轉為那種毫無波瀾的漠然。瘦猴終于揮起一拳又把葉炜揍飛過去,他氣得撲上去還要揍。馮老九拉住瘦猴說:“不要壞事,我們要靠他完成儀式。”
瘦猴氣得渾身都在顫抖,吼道:“出,出去我就宰了你!你等着買棺材吧,死變态。”
馮老九艱難地站了起來,捂着自己的胸口猛烈地咳嗽:“別和他廢話了,快走……”
瘦猴閉上眼睛,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終于罵道:“我最後再忍你一次,你他媽的再做那種事情,我就廢了你。”
葉炜的眼神依然沒有絲毫表情,他只是擦了擦嘴角,然後說:“我說了,能救你的只有我,你還能指望他嗎?”
瘦猴閉着眼指着葉炜死命點頭,豎起大拇指說:“行,你真他媽的行,我看你能狂到幾時。”說完他就別過身,不再看葉炜一眼。
馮老九瞥了一眼葉炜,只是淡淡地說:“你為什麽不告訴他,你那麽做也是沒辦法,如果……”
葉炜打斷了他的話:“既然我們都有目的,就不要互相揭穿。至于他,我會讓他活着出去,而你也有你自己的選擇。”
馮老九用一種懷疑的眼神看着葉炜,說:“恐怕這還輪不到你來做主。”
葉炜捂着胸口,眼神淡然中透出一分堅定,低聲說:“這一次,我能。”
馮老九不屑地哼了一聲:“那麽就看你的本事了,葉家大少爺。”
葉炜看了他一眼說:“走吧,接下來就該是你手裏的固魂珀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9:04 郭璞墓
陳昊側過身,小心翼翼地打開防水背包,從裏面拿出幹衣服說:“換上衣服,然後繼續前進,我們沒有時間烘幹衣服。”
周玦也從包內拿出備用衣服。陳昊見他們開始穿衣服,便開始快速整理裝備,他手裏握着郭璞的白玉笏板說:“根據芙蓉地圖來看,郭璞墓的位置已經确定了,而且我們在墳墓的最上端,類似于金字塔最上方,而墓室肯定是在下面。還有就是這個東西,它的作用是什麽?”
胖三換好衣服,把濕掉的衣服扔在邊上說:“但是我們不知道他到底躺在哪個位置啊?”
陳昊此時已經整理好行李,雖然拿出了衣服,但是他的背包依然鼓鼓囊囊的,他把白玉笏板和那本冒出許多黑色頭發的《七人環》放在背包的最上方,說:“我們不是要去瞻仰他的遺容,我們的目的是要找到那個可以解開螿族複活之術的墓壁,而且看郭璞這樣子,估計他是猜到了有今天,才會設下這一系列的局。其實他的目的不是為了困住我們,反倒是利用各種方式攔住咱們身後的那七個瘟神。”
周玦念着笏板上的文字:“‘正亂離方焮,逝将命駕別。潛波怨青陽,臨谷虞匪歇。遺音猶暗換,兒孫複禁絕。長使冥路遠,陰陽雙孽結。潛波……’這首詩還有其他的暗示嗎?”
陳昊說:“郭璞既然有心要引導後人進入,那麽一定會有提示我們的地方,現在這條路才是正确的,我們已經在郭璞墓道中了,只要往下走一定可以知道真相。”
胖三此時嘶嘶地吸着氣說:“但是,我一直都沒想明白,那書到底哪些是對的,我怎麽都覺得好像哪裏出錯了。”
陳昊說:“錯誤只有靠我們找到真正的答案才能印證,現在我們知道的只有這幾點:第一就是郭璞設下此局,可能是因為他算到螿族總有一天會出大事,出現這樣的七個惡鬼,所以他利用自己的墳墓設下這樣的最後屏障以及最後的封印方式給我們這樣的人。第二就是翠娘他們一共有六個人進來,那個多出來的人是誰?”
說完他點燃火把,火把非常原始,裏面原本的油脂已經揮發殆盡。陳昊從背包的側袋裏拿出一只瓶子說:“這是液體燃料,拿廢布蘸一點點就可以了。”
于是他們三個人人手一支,向着墓道深處走去。走在最後面的胖三看着陳昊和周玦兩人走出了些距離,便馬上從包裏掏出一小包密封袋子塞在角落裏,并且又從身上掏出白色記號筆做了記號。他看了看前面的人,快速背上背包,三步并兩步地跟了上去。
周玦皺眉問道:“你怎麽那麽慢,還沒休息好嗎?”
胖三看了看陳昊,尴尬地笑道:“我尿急,沒憋住。”
周玦嘆了一口氣說:“就你事多。”
胖三笑着拍了拍周玦的背,當陳昊轉過身之後,他悄悄地在周玦耳邊說:“等會兒出了事就往回跑,我做了補給,留了一包登山繩。”
周玦一臉愕然地看着胖三,胖三則苦笑着說:“我沒你那麽相信人,但是我相信我自家的兄弟。如果這兒真的出事了,咱們就往回跑,至少也要像顧老和老趙那樣,也好過嗝屁(死)啊。兄弟,我們還年輕,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啊。”
胖三拍了一把周玦:“走,跟上去吧。”
兩個人快速地跟上陳昊,陳昊一心都放在了找尋郭璞遺留下的痕跡上,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動作。周玦看着陳昊,心裏覺得非常不是滋味,就在咬着嘴唇盯着陳昊的後背時,發現陳昊的手臂好像非常不自然地抖動了一下,随後從他的手臂裏伸出了許多黑色的頭發。他倒吸一口氣,胖三連忙問:“怎麽了?”
周玦再定睛一看,那詭異的黑發不單單從他的手臂,甚至從背包的縫隙裏伸了出來。周玦覺得陳昊就像被一群頭發纏住一樣無法擺脫。但是他沒有吭一聲,一雙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墓道,不放過任何可能的線索。
此時,胖三幽幽地說道:“老二,這陳昊可能已經不是咱們認識的那個流氓老師了……”
周玦心中像被石頭砸開的深潭一樣,他看着胖三。胖三的臉色也非常難看,他說:“老二,雖然我不想打擊你,但你是不是應該問問他消失的那段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我覺得我們……”
周玦沉默了,他看着陳昊拼命尋找線索的背影,苦笑道:“胖三,如果,我說真的如果出事了,你就往回跑,不要管我。”
胖三呆了呆,馬上壓低聲音急躁地說:“你腦子又被門板夾啦?我準備了兩套工具呢,靠,你……”
周玦指着陳昊的背影說:“我會和他在一起。他出去我也出去,他出不去那……答應我照顧我的父母。”
胖三還要說什麽,但是周玦小跑着追上了陳昊。胖三張着嘴看着,摸着下巴嘆了一口氣,也跟了上去。
陳昊拿着火把照着四周,越往裏走通道邊緣的青苔就越少,青灰色的石板泛着暗淡的光澤,周玦說:“陳哥,我怎麽覺得這青石板越來越黑了?”
9:00 公主墳
此刻,公主墳內,葉炜掏出手絹,一邊擦着臉上的血痕和被瘦猴揍出來的鼻血,一邊看着地面說:“你是不是就是從這裏筆直的往前走的?”
馮老九捂着胸口說:“有點兒印象,前面有一扇很大的門,門兩邊就是那七根銅柱,但進去之後的路非常長。”
葉炜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蔑的笑聲,說:“這你的确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你是屍人的關系,你可能現在還在裏面轉悠,估計你都可以穿越唐古拉山脈了。”
瘦猴頓了頓,葉炜抓住了他的這個反應,繼續奚落道:“屍人就是屍人,他們不是活人,和僵屍差不多,就像你們嘴裏的殷叔一樣,死死生生與外界隔絕,只要被那泥板中的血氣纏住,就徹底完蛋了。”
瘦猴的額頭拂過一絲陰寒,他追問道:“如果我們死了,也會這樣?”
葉炜又露出了那種冷笑,非常興奮地說:“當然,你可以體驗各種死法,白血病、癌症、艾滋病,只要你大腦中能想得到的都可以輪番玩一遍。當你再睜開眼,你會發現你居然還活着,而周圍的人都不記得你已經死了,之後再來一次,不停重複。你只活在你的死亡世界中,而外界和你已經沒有關系了。多好,活着就是為了死,死是為了再一次地活。”
瘦猴同情地看了一眼馮老九,馮老九的臉色非常難看,他說:“說完了嗎?說完了可以繼續走。”
葉炜的心情因為前面的一番言論變得好了些,他蹲下身子,用手拍着地上的石板,自言自語:“但是……我有一個疑問。”
瘦猴問道:“什麽疑問?”
葉炜皺着眉,表情有些許遲疑,他說:“按照書中的內容,他們死後是會變成屍人的,比方說第一個死掉的郎中。逃出來的三人中,乞兒和馮祿喜已經死了。雖然按照馮老九的話,馮祿喜死的時候也有怪異的事情,但是并沒有複活,也沒有變成屍人。這是小說與現實中的一個差別。”說完他瞟了一眼馮老九,馮老九只是聽着,并沒有表現出什麽異樣,但是拳頭捏得更緊了。
葉炜笑了笑說:“但是到了五年前,陳茹蘭那批人又出現了死後複生的現象,就像殷叔、藏刀人那批人那樣,他們是典型的屍人,這裏有一個斷層。雖然我不知道是陳昊有意不說破,還是他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總之,我覺得陳茹蘭她們肯定和書中所遇到的人是不一樣的,而最大的不一樣就是那本書。歸根結底,這本書裏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瘦猴蹲在他的身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葉炜看着瘦猴說:“那本書也是自林旭他們出來之後才有的,過去并不存在,所以不知道那個附身在翠娘身上的東西到底做了什麽手腳。她讓那本書成了儀式的一種契機,只要接觸過那本書的人等于就完成了屍人的開啓儀式,被強行拉進這個旋渦。”
瘦猴咬着嘴唇問道:“那這本書到底是好還是壞?陳昊不是說,這本書給了我們危險來臨的提示嗎?”
葉炜摸着下巴:“這本書已經不能用是好還是壞來解釋了,它本身就是兩面性的,一邊拉着你們這票不相幹的人卷進來,一邊又給你們提醒和導向。但是從根本來說,這本書是錯誤的,它有很多地方一定與現實不符合,陳茹蘭很可能就是吃了這上面的暗虧。”
瘦猴說:“老二說過,那箱子裏的屍體也說那本書是錯的,而且陳茹蘭也給出了書裏的內容與現實不符的現象……”
葉炜敲着地板,忽然擡起了頭,看着墓道的深處說:“哦,對了,你們還記得那本書封面上的血指印嗎?”
瘦猴努力地回想,他說:“好像的确有。就在邊角上……每一個要打開書的人都會碰到。”
葉炜就像一個猜對謎語的孩子一樣笑了笑:“那就沒錯了,那本書其實就是一個儀式的開頭。血和頭發都是精魄的存在,是螿族複活之術的起點。林旭既然保存了翠娘的頭發,那麽保存她的血液也是有可能的。這就使我們能夠介入屍人的世界,如果不這樣,你們根本無法接觸到螿族的秘密。陳昊沒有說錯,這本書其實就是一條紐帶,連接着我們和螿族。只是它也沒有什麽所謂的善意罷了。”
葉炜站了起來,看着石板說:“好了,和你們說這些,你們也聽不懂,現在我們的麻煩是怎麽能過去。再往前我們就會受到這座墳墓的影響,因為走過這條道就是明堂了。那七根柱子估計在那裏。”
瘦猴和馮老九對看一眼。葉炜笑了笑,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非常小的鉛球,說完他往地上一滾,那個球就往前滾,沒過多久,他們便聽到了鉛球撞擊的聲音。
瘦猴說:“前面沒有多少路,聽着聲音的間隔也就再走五分鐘吧。”
馮老九郁悶地說:“當初我走了很久……”
瘦猴看着蹲在地上的葉炜說:“你能,你牛,請你帶路。”
葉炜看着馮老九,毫不客氣地說:“固魂珀給我。”
馮老九警惕地問道:“要用這個?”
葉炜說:“當然。你如果不舍得也沒事,不過後面的還跟着呢。”
馮老九恐懼地盯着回頭路,心不甘情不願地從內側衣袋裏掏出那塊墨黑色的固魂珀。葉炜的眼神第一次變得非常怪異,說不上是渴望。馮老九捏在手中說:“原來是那麽回事……”
葉炜看了看馮老九,說:“這固魂珀內的蟲子其實就是螿蟲的蟲母,只要這個東西在你的身上,你就不會像殷叔那批人那樣被吞噬。那個女鬼是用這個複生的,那麽她在螿族的地位就太重要了,甚至高過了七宗主。那七個鬼就是七宗主,所以她倒是真的可以鎮得住那七個鬼魂,也可以解釋劉彧為什麽會把泥板留在這裏了。我覺得他們與其說是依附在泥板中,倒不如說是被困在裏面來得更加貼切,不過這一切都要等看了最後的七魂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