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回到酒店, 霍冬銳拉着趙芮就回套房了,甩上門,直接把趙芮按在門上吻了一吻。
趙芮閉着眼, 感受着霍冬銳的溫存和纏綿,拉了拉他的領帶,笑得妩媚。
她的左腿擡起, 抵住了他的身體,高跟鞋踩在門上,一手勾着他的下巴, 一手拉着他的領帶,她知道什麽樣的動作男人最愛看, 可是, 若她此刻已經雞皮鶴發滿臉皺紋, 這個男人還會要她嗎?
她恐懼衰老,卻阻不住時光流逝, 歲月,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
趙芮低下頭, 用長長的留海遮住了自己的臉龐,不想讓霍冬銳看到自己此刻,帶着哀傷的模樣。
霍冬銳捏着她的下巴, 讓她擡臉看自己,這般強勢的樣子,跟沈斯年當年, 如出一轍。
趙芮閉着眼睛,內心痛苦難當,顫動的睫毛,勾起了霍冬銳內心的恻隐。
霍冬銳湊在她面前, 溫柔問她,“阿芮,你打算跟我這樣到什麽時候?”
趙芮笑道,“冬銳,你還年輕,你還有很多機會,外面森林那麽大,你總能找到下一個的,比如我,愛了那麽多,總還能愛上新的,不是嗎?”
“阿芮,你別這樣。”霍冬銳撫摸着她的臉龐,想從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麽不一樣的感情來,趙芮卻是舔了舔他的手掌道,“冬銳,有些女人是拿來歡愛的,有些女人是拿來結婚的,我就是那種讓男人在床上體會男性魅力的,而你看,那些大家閨秀,就是放在家裏,用來維系婚姻的,比如……金景姬?”
霍冬銳怒道,“可是張載闵不愛她!”
趙芮嘆息道,“但是張載闵娶了她。”
霍冬銳一拳砸在門上,對趙芮道,“載闵愛的人也是大家閨秀,這根本沒有什麽固定模式,我愛你,你如果也愛我,那我們就應該在一起,不是嗎?!趙芮!”
趙芮忍着內心酸澀,拉下了他砸在門上的手,五指關節都紅了,她嘆息道,“砸壞門華總會讓你賠的。”說完,輕輕地撫摸着他的手,可是霍冬銳不願意放過她,也不願意再繞開這個話題,他抓着她的手道,“阿芮,你未來總要找個人陪你一生的,如果不是我也會是別人,但是既然我們相愛,為什麽不能是我?”
趙芮看着他問,“冬銳,你知不知道狗是怎麽死的?”
霍冬銳一愣,不知道她要說什麽。
趙芮沉默,然後笑了一笑道,“那些養在家裏十多年的老狗,如果知道自己壽數将盡,就會自己默默找一個主人家找不到的地方,然後安靜地等待死亡的來臨。你看,一條狗,從出生,就孤零零被抱到主人家看門,看一輩子,或者被抛棄,或者到老的時候,自己獨自面對死亡,人生也一樣的。”
霍冬銳聽着趙芮說出這番話,心痛到無以複加的程度,他用力地吻了吻她道,“是沈斯年那個混蛋跟你說的,對不對?!”
趙芮望着他,搖了搖頭道,“是我的母親。”
霍冬銳立刻住了嘴,再說不下去了,趙芮卻是無悲無喜,淡然地看着霍冬銳道,“冬銳,我就是那種渣女,我可以陪你上床,陪你歡愛,但是,你如果問我要長久,我沒有,我也不配,我這種人,就該跟着沈斯年那種人,一起沉淪在地獄裏,我永遠沒有資格跟你并肩站在一起,接受世人目光,因為,我真的不是賢妻良母的人選。”
趙芮說完,抱了抱霍冬銳,推開了他,正要推開門出去,卻被霍冬銳一把拉住,他鎖了門,把趙芮一把抱了起來。
趙芮掙紮不過他,閉着眼睛讓他抱着,霍冬銳幫她放水洗澡,對她道,“我們今晚分兩個房間睡吧,你要是害怕,就叫我。”說完,去裏面房間拿了她挂在衣櫃裏的睡衣,推門進來挂在了浴室門後的挂鈎上,然後轉身出去了。
趙芮坐在浴缸裏,被溫水包圍着,抱着膝蓋哭着。
這番話,終究是她內心的隐痛,即使她自己不說,總也有人要跟霍冬銳說的,趙芮想,那不如就自己說出口吧,得到一場最體面的退出,總好過撕破臉,大家鬧得難看。
她愛他,可是,她更知道自己是誰。
她不是适合居家過日子的女人,就如她的母親,最後死在了沈南麓家裏的置物間裏,為了得到體面的儀式,她的父親開車将母親的屍體拖去的殡儀館。
母親是猝死的,因為異物倒流吸入肺部,那一晚,她的母親陪着沈南麓去交際,回來以後躺在沈南麓身邊,卻被沈南麓的妻子李菲看到,拖下床,一頓暴打,扔在了置物間裏,然後第二天被發現,死在了置物間裏。
當時,沈斯年上初中,他得知消息之後,進的保姆房,抱着她,告訴她要堅強,然後就被保姆告發了他倆私下裏十分親密的事情。
随後主母李菲沖了進來,抓着她一頓暴打,一邊嘴裏罵着,賤婢生出來的果然也是愛勾引主人家的賤種。
沈斯年當年,好像只是站在旁邊看着。
還記得母親的葬禮,只有她和父親,而父親卻是為了完成沈家的任務,對母親,哪裏有什麽感情?
母親的棺材板都沒釘,就直接被送進去火化了,而那個沒什麽印象的弟弟也沒出現,外公外婆怎樣,她也沒什麽印象了。
趙芮不記得當時自己是否有難過,其實,也沒有什麽感情,她想,自己也不過是一個冷血自私的女人,她愛沈斯年超過愛母親,母親死了,她仿佛都沒有哭過。
可是,當她的第一次給了沈南麓的一個重要客戶之後,卻是哭了整整一個晚上,她那時候就明白,她所有對沈斯年的幻想,都不過是奢望而已。
趙芮在浴缸裏坐了很久很久,她突然明白,自己這些年,心裏終究還是愛沈斯年的。
哪怕,他對她那樣壞。
那麽,霍冬銳呢?她到底愛不愛他。
沒有答案,混亂不堪。
趙芮坐在浴缸裏,水都冷透了,霍冬銳終于是忍不住沖了進來,一摸水溫,立刻把她抱了出來,用浴巾把她裹住,吹頭發,抱進房間裏。
趙芮靠在他的懷裏,閉着眼睛,一言不發,就像是自閉兒一樣。
霍冬銳內心難受,卻不知道還能說什麽才好,吻了吻她的額頭,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在床上,拖了個椅子,坐在她的床邊道,“你睡吧。”
趙芮閉着眼睛,背過身去側躺着,其實根本睡不着,過了很久很久,霍冬銳趴在床上累得不行了,趙芮依然清醒。
趙芮動了動,霍冬銳立刻就醒了,趙芮閉上眼睛假睡,霍冬銳起身幫她蓋好被子,繼續坐在椅子上。
趙芮內心痛苦到了極點,她哭着對霍冬銳道,“你出去吧。”
霍冬銳過了一會兒,站起了身,推門出去了,趙芮關上了燈,讓自己置身一片黑暗中,睜着眼睛,害怕到發抖。
她聽到浴室裏傳來的水聲,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她閉着眼睛,卻不敢睡。
沒一會兒,電吹風的聲音響起,然後停了,腳步聲走了過來,門被打開。
霍冬銳進來,身上帶着好聞的沐浴露的味道,他俯身湊上來看了看她,幫她拉了拉被子,那麽小心翼翼被珍視的感覺,讓趙芮感動到想哭,卻是一動不動地裝睡。
霍冬銳走到她身後的椅子上,還是剛才那把,坐下之後,拿着kindle看了一會兒,才趴在她的床邊。
趙芮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問他,“睡了嗎?”
霍冬銳沒有動,悶悶地回答道,“沒有。”顯然,他很清醒。
趙芮對他道,“抱我。”
霍冬銳嗯了一聲,掀開被子,鑽了進來,老老實實地抱着她,把她的腦袋擱在自己的臂彎裏,拍着她道,“睡吧。”
趙芮聞着他身上帶着陽光和沐浴露的味道,眼淚都把霍冬銳的浴袍給弄濕了,霍冬銳嘆氣,抱了她起來,用紙巾幫她把眼淚和被哭濕了的頭發擦幹,卻也不說什麽安慰她的話,如果語言那麽有用,那這個世界就能和平了。
一個人的想法,總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改變的。
愛情就像指間沙,握越緊,流越快,所以他學會了将她捧在手心裏,細細觀察她每一次因風拂過時候,帶起的閃動,尋覓這其中埋藏的秘密,有時候,他覺得也挺有趣的。
被霍冬銳溫柔地抱着,趙芮沒一會兒就睡着了,人啊,總是口是心非,嘴上說着傷人的話,身體卻誠實地告訴她,她有多麽貪戀渴望霍冬銳的懷抱。
在他懷裏醒來,不夠清醒的趙芮直接蹭在他身上,帶起了他最原始的欲望。
霍冬銳迷迷糊糊地,直接把手伸進了她的浴袍裏,兩個人一陣激情過後,才想起昨晚發生了什麽,霍冬銳卻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幫她穿好衣服。
而趙芮,也再沒有那般堅決地想要推開他,而是半推半就。
霍冬銳看着kindle裏,毛爺爺寫的《論持久戰》,想着,主席真是偉人,戰略戰術簡直精妙絕倫,而跟趙芮之間,就是一場持久的拉鋸戰,在趙芮內心兩端的,是曾經的沈斯年和如今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