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蘿蔔怪太過橫行霸道,影響到魔宮形象,被發配到人界去改造。

早上砍柴,中午挑水,起得比雞早,睡得比豬晚。不到兩天,蘿蔔身軀就瘦了一大圈,再也沒有之前的圓潤,幹巴巴地像蘿蔔幹。

再加上沒時間化妝,整只蘿蔔看起來蒼白邋遢,一看就是沒有對象的那種。

它們很難過,圍在一起哭,哭着哭着就因為對方哭聲太難聽互相撕打起來。

鳳逑過來時,察覺魔宮冷清不少,沒被那群小家夥糾纏,徑直去了夜郤房間。

他從窗口看過去,夜郤在房間裏皺着眉,不知道在亂想什麽。

鳳逑惡作劇心起,準備吓一吓他。于是蹑手蹑腳地打開窗,翻身而入,輕巧地落在地上,沒發出半點聲響。

夜郤轉身。

……這都能發現?鳳逑的動作一僵,索性靠在窗邊,懶洋洋環着胳膊,跟他打招呼。

夜郤斂住眼裏的光,淡淡道:“你怎麽來了?”

鳳逑走近,調侃道:“我再不來你還要在屋裏晃多少圈?”

夜郤不說話。

鳳逑随意一看,餘光瞟到桌上沒來得及收好的紙張,湊近一看,紙上寫着“小鳳凰的喜好”幾個字。

鳳逑被逗笑:“想知道直接問我不就行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夜郤一看無處可藏,道:“滿不滿意你所看到的?”

鳳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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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郤又拿出一張紙,遞過去,用施舍的語氣道:“這是你一直想要本尊寫的檢讨。”

寫檢讨有什麽可驕傲的?鳳逑看過去,看到他的檢讨書寫滿了“美貌是原罪”。

“……”鳳逑抖了抖紙張,盯着他的檢讨書看了好一會兒。

他想着夜郤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一筆一劃寫檢讨的畫面,忍不住輕笑。

這個笑落在夜郤眼裏,夜郤的心就被什麽勾住了一樣,不受控制地逼近,手按在桌面上,将鳳逑圈在自己和桌子之間。

鳳逑扭頭,瞬間跌落進深邃的眸裏,心跳慢了半拍,好半天才張了張口,裝作淡定道:“……有事?”

夜郤冷峻的臉近在咫尺。

鳳逑立刻惡人先告狀,指着他:“你緊張什麽?”

夜郤被戳中了,冷酷道:“本尊的事,與你無關。”

鳳逑推推他胳膊:“太近了,我要呼吸新鮮空氣。”

他是在暗示人工呼吸麽?夜郤喉結動了動,直接按住鳳逑的手。

鳳逑:“……”

“好了,”鳳逑知道怎麽對付他,腦袋在他懷裏蹭了蹭,小聲道,“快松開我。”

夜郤僵住,心都要化了,完全有理由懷疑這只小鳳凰也暗戀自己。

鳳逑剛好趴在他胸口,被他那兵荒馬亂般的心跳聲吓到了:“……你這心跳未免太瘋狂了吧?”

夜郤總算松開鳳逑的手,扭頭不看他:“你的目的達成了,本尊已經成功注意到你。”

鳳逑挪過去,又主動湊到他面前,道:“我的目的不是引起你的注意。”

夜郤抿唇:“那你——”

鳳逑認真道:“你快閉上眼睛。”

夜郤緊張地動了動手指,猶豫了一下,閉上了眼睛。那一瞬間,連成親後去哪兒玩都想好了。

鳳逑的聲音很近:“張嘴。”

夜郤輕輕撫上他的後腦勺,緊張地湊近,微微啓唇。然後嘴裏被塞了個東西,很快在舌尖化開,涼涼苦苦。

夜郤皺起眉。

鳳逑拍拍手,大方道:“護心丹,不謝。”

這種丹藥珍稀且昂貴。有病治病,沒病強身健體,他擔心夜郤的身體,專程找來的。

我看是助興藥吧。夜郤用看破了一切的眼神道:“是麽?”

鳳逑懶得理他:“廢話。”

夜郤嗤笑一聲,饒有興致地看着他,勾唇道:“心機很深的小家夥。”

鳳逑:“……”你他媽又腦補了什麽?還叫得這麽惡心?你才是小家夥,你們全家都是小家夥。

夜郤強硬地捉着他的手腕,成竹在胸:“本尊知道你在想什麽?”

鳳逑都懶得翻白眼。

夜郤的指尖在他光潔的手腕上摩挲,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仿佛千言萬語都在摩挲間,非常肉麻。

……鳳逑被他摩挲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夜郤看了眼他,欲言又止,抿着唇,繼續搞他手腕。

鳳逑頭皮發麻,天靈蓋簡直像進了花椒般酸爽。

……大哥,你是如何做到不說一句話就把氣氛搞得這麽肉麻的?

半晌,夜郤勾起唇:“很好,還算乖巧。”

鳳逑額角一跳,小暴脾氣忍不了了:“閉嘴,信不信我打你!”

果然還是不喜歡本尊。夜郤沒有親到鳳逑,還被兇了,心情大起大落,冷哼一聲。

你但凡好好用詞,我也不會這麽兇你。鳳逑往椅子上一坐,平複了一下心情,問道:“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夜郤渾身低氣壓,扔下铿锵有力的兩個字:“滅世。”

……滅世你個鬼!鳳逑無力吐槽,兇道:“信不信我先滅了你?”

夜郤的一顆心墜入冰窟。

果然,之前偶爾流露的溫柔都是假象,我只是說要滅世,他就要滅了我。

夜郤你錯了,錯得太狠,他終究還是不喜歡你。

鳳逑去拉他胳膊。

夜郤認真地将自己胳膊上的手扒拉下來,側頭不去看他,沉默了很長時間。

……這位大哥,你好難纏,你的心到底是水晶做的還是玻璃做的?

鳳逑跳到他面前:“大哥你到底在想什麽?”

夜郤皺眉,道:“叫哥哥。”

鳳逑:“……”

鳳逑軟着聲音道:“好,哥哥,你給我說說呗,就說說你覺得我如何。”

夜郤很吃這一套,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只是一個惡意接近本尊,想親本尊臉的人。”

鳳逑:“……”我要瘋了,哪裏有治腦子的藥?

街上的鈴铛微弱地晃了晃,鳳逑察覺到響動,站起來,道:“我還有事,先走了,空閑下來再來看你!”

說完飛快地從窗口跳出去。

夜郤看着空蕩蕩的窗口發呆。他總是若即若離,讓人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正想去關窗,鳳逑的腦袋突然又從窗口冒了出來,誇道:“對了,檢讨寫得非常有意思,再接再厲!”

夜郤:“……”

鳳逑在城裏步了陣,滿大街的上空都連着繩子,普通人看不到。一有惡鬼作祟,繩子上的鈴铛便會響起來。

大街上,地府的鬼差在街上賣藝,看熱鬧的人裏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洩不通。

鳳逑循聲過去,發現并不是什麽惡鬼作祟,而是陰氣太重,惹得鈴铛亂晃。

四個黑衣人頂着一張喪屍臉,蒼白瘦削,個頭很高。眼眶下的淤青很重,黑色的袍子上印着血色的骷髅。

鬼差表演了胸口碎大石、徒手下油鍋、互相拽腦袋,收獲了熱烈的掌聲。

地上的大破鐵盆裏堆滿了銀子銅板珍珠綢布紅薯死老鼠……

一個鬼差突然打了個冷顫,察覺到不對勁,下意識擡頭。

不遠處的鳳逑沖他一笑。

鬼差吓得打了個哆嗦,趕緊戳戳同伴。

同伴看到去,喪屍臉出現了一絲驚恐,不過很快就淡定了下來,拍拍他肩膀,示意道:不要怕,我們現在很受歡迎,很有錢,剛一點。

于是大家有點飄,很膨脹,裝作沒看到。

鳳逑擡手,指尖微動,像是不急不慢地畫畫一樣,空氣中浮現淡黃色的輪廓。

那幾個鬼差被吓到了,立刻罷演,悶悶抱起地上的大鐵盆撒腿就跑。大鐵盆是不可能丢下的,畢竟裏頭是滿滿的血汗錢。

由于太過帥氣,臨跑時大鐵盆還被塞了很多香香的手帕。

鳳逑靠在大樹上等他們,調侃道:“不繼續了?”

鬼差們垂着腦袋,站成一排,抱着大鐵盆,聲音悶悶不樂:“神君大人。”

鳳逑帶他們去乘虛幻境,路上問道:“謝清發不是派你們去勾魂?”

鬼差們流下了委屈的淚水:“不想去勾魂,想賣藝賺錢,想娶媳婦。”

鳳逑:“……”

乘虛幻境裏,鳳逑随手一招,撲棱蛾子飛了過來。

他本想道,謝清發,過來接你的人,想了想,改口道:“謝清發,過來打牌。”

小蛾子受到命令,撲棱着翅膀飛走了。

鳳逑看了眼鬼差們辛苦掙來的血汗錢,提醒道:“謝清發要來了,你們把東西藏好,別被發現。”

鬼差感謝地點點頭,把東西塞在口袋裏。

鳳逑道:“這個就不要——”

“不行!”鬼差很兇地捂住口袋裏的老鼠。

鳳逑:“……”

沒多久,謝清發果然風塵仆仆地趕來,興奮道:“小鳥!你終于想通了!”

鳳逑指了指身後,平靜道:“把你的人接回去。”

謝清發愣了一下,這才發現被騙了,生氣地揮了揮袖子:“不是過來打牌麽?你怎麽能騙人?你太讓我失望了。”

鳳逑:“……”

謝清發環視四周,好奇道:“夜郤呢?怎麽不見人。”

鳳逑道:“瘋了。”

謝清發:“……”又秀恩愛!

謝清發好不容易和鳳逑單獨相處,非要和他打牌,最後玩到了天黑,輸得只剩下裏衣。

雖然輸得很慘,但很過瘾。謝清發意猶未盡地跟鳳逑道別,帶着鬼差開心地回地府。

謝清發走了幾步,忽覺自己很堕落,回頭看了鳳逑一眼,認真道:“小鳥,我要是再找你打牌,你就把我手剁了。”

鳳逑:“……”

謝清發回地府的路上,聽到了一聲冷笑,扭頭,對上了渾身煞氣的夜郤。

謝清發友好地朝他揮揮手。

夜郤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聲音沉緩,帶着震懾人的氣勢:“不要試圖接近他。”

謝清發:“???”

夜郤的聲音如鍍了層月色般涼薄:“你知道自己懷着什麽不可見人的心思。”

謝清發一臉懵逼。

夜郤冷冷道:“把自己的東西留在別人家不是好的習慣。”

說完謝清發的外袍從天而降,落在他腦袋上。

謝清發眼前一黑,手舞足蹈地扯外袍。

沒本尊帥,不足為懼。夜郤淡淡道:“本尊暫時放過你。”

說完就走了。

……謝清發愣在原地一臉驚恐。

難怪他今日匆匆離開。夜郤生氣地揮了揮袖子,玻璃心碎了,要回魔宮自閉,祭奠自己還沒萌芽便被掐死在搖籃裏的愛情。

以後不會再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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