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鳳逑裝不下去了, 睫毛動了動，慢悠悠地轉醒，像模像樣地打了個哈欠。
夜郤道：“醒了？”
鳳逑：“……”分明知道我在裝睡, 哪來的惡趣味？
鳳逑臉不紅心不跳地應了一聲：“嗯。”
夜郤俯身。
鳳逑下意識往後躲了一下。
“在看什麽？”夜郤垂眼，将一旁話本上的小字念了出來, “貌美強大——”
鳳逑笑得像偷吃了糖一樣，給他指了指上頭的大字：“誇我的，你看, 最上頭這塊兒寫着鳳凰二字。”
夜郤：“……”這人是多喜歡聽好話？
鳳逑嚴肅道：“我覺得非常客觀。”
夜郤：“是很客觀。”
鳳逑高興了, 跳下躺椅, 站在他面前，笑道：“來找我何事啊？”
夜郤：“我——”
“嗯？”鳳逑眼裏帶着亮亮的小星星。
夜郤斂了斂表情。
他的模樣太過鄭重其事，鳳逑也跟着鄭重其事起來, 不自覺站好，背挺得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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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郤道：“我想約你出去走走。”
“哦, ”鳳逑嗓子癢癢的，輕咳一聲，“随你。”
夜郤策劃了一個浪漫的約會, 告訴他，那個墳地歷史久遠, 文化底蘊深厚, 流傳着很多慘死的優美故事。
鳳逑：“……”我現在就可以讓你優美地慘死。
夜郤看着他：“怎麽站成這樣？”
這麽端正, 讓人忍不住想揉一揉。
鳳逑放松了下來, 道：“沒什麽。”過了會兒, 想到了一個問題，又道，“我問你。”
夜郤應了一聲, 餘光看到皺在一起的毯子，輕扯過來。修長的手指放在毯子上，十分賞心悅目，鳳逑忍不住道：“真賢惠。”
想娶。
夜郤道：“你要問什麽？”
鳳逑這才想起，輕咳一聲：“你剛才怎麽知道我在裝睡？”
夜郤道：“因為躺得太筆直。”
鳳逑：“……”
夜郤将毯子放好，看了他一眼：“太規整，不像你。”
鳳逑：“……”我平日裏的睡相是有多差？
鳳逑看着整整齊齊的毯子，浮誇道：“你給我疊的，我都舍不得蓋了，恨不得供在床上觀賞。”
夜郤面上沒反應，心裏卻動了動，很吃鳳逑的這種甜言蜜語。
鳳逑開玩笑道：“不如你以後專門疊被子給我看如何？”
夜郤道：“好。”
鳳逑沒想到他竟然說好，被逗笑：“好什麽好，我開玩笑的。”
夜郤不悅，看起來真的特別想給他疊被子，道：“以後這樣的玩笑可以常開。”
鳳逑：“……是不是少說了一個不字？”
“沒有，”夜郤清楚地重複了一遍，“以後這樣的玩笑可以常開。”
……鳳逑從沒想到有人能提出這麽大公無私的要求。
夜郤淡淡道：“聽着很令人喜歡，你也跟着可愛了不少。”
……什麽叫跟着可愛了不少？？？鳳逑黑臉，想撸起袖子和他打一架。
夜郤看了眼他的手指頭，又想拉他的手。
鳳逑受不了他的純情樣，指了指旁邊，道：“你看那處。”
夜郤看過去。
鳳逑立刻湊近，想要在他臉上偷親一下。
“什麽？”夜郤又轉過頭來，鳳逑沒及時剎住，猝不及防地一下子撞到了夜郤的嘴上。
嘴唇磕到牙齒了，鼻子也撞到了，怪疼的，鳳逑眼裏帶淚，特別狼狽地捂着鼻子。
偷親到這種地步也是沒誰了，沒親到就算了，還付出了這麽慘痛的代價。鳳逑閉着眼睛，蹲在地上緩了緩。
夜郤輕輕地捏了捏他的後腦勺：“讓我看看。”
鳳逑搖搖頭，過了會兒，擡起臉，露出紅紅的鼻尖。
夜郤的嘴角小幅度地動了動。
鳳逑：“你笑我！”
“沒有，”夜郤蹲了下來，“疼不疼？”
鳳逑搖頭。
夜郤的手指頭輕輕碰了下他的鼻尖，目光往下，停留在他的嘴唇上。
嘴唇特別紅，像是流血了，認真看，沒有傷口，是那種特別紅潤的顏色。
他看得出神，鳳逑的聲音響起：“你的鼻子撞到我了。”
夜郤好脾氣地跟他道歉。
鳳逑：“就這？”
夜郤側臉，看向別處。
鳳逑心裏一動，心道，送上門的機會來了，快速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這次終于如願以償，鳳逑在他臉上結結實實地親了一下，彎了彎眼睛，心滿意足。剛才的小插曲被抛之腦後，全忘了去。
夜郤卻沒有很大的詫異，淡定地起身。
鳳逑也跟着起身，活蹦亂跳的。
夜郤并沒有提剛才的事，而是問：“還疼不疼？”
若是疼，再讓你親一下。
鳳逑搖搖腦袋，笑嘻嘻道：“不疼不疼。”
夜郤：“嗯。”
……
夜郤帶着他散步，美名其曰觀賞風景，其實就是夜游墳地。
哪有帶人來這種地方散步的？特別不浪漫。若別人碰到這種事，可以跟你散夥好幾次。
鳳逑覺得自己異常善良大度。
“光禿禿的，有什麽好看的？”鳳逑扯了扯他，道，“我們快回去，別吵到別人休息。”
夜郤道：“他們晚上不休息。”
鳳逑只好又跟他走了走。
夜郤一直在想感情問題，在心裏扯花瓣：他喜歡我，他不喜歡我，他應該喜歡我，原來他不喜歡我。
前頭有根垂下來的樹枝，鳳逑擡手，下意識護住夜郤的腦袋。
本來就傻，再撞一下說不定就更傻了。鳳逑松了口氣，擡頭，對上夜郤赤|裸的目光。
鳳逑：“？”
他果然還是關心我的。夜郤心裏一動，滿目柔情。
鳳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天很黑，墓地卻很熱鬧，不時從土裏沖出幾只張牙舞爪的厲鬼，剛探出腦袋就被鳳逑吓了回去。
鳳逑看了眼和自己保持距離的夜郤，忍不住想逗他，道：“有點害怕。”
夜郤果然挨他近了一些。
鳳逑道：“還是怕。”
夜郤挪了挪手，指尖碰到他的手背，終于捉住他的手，包裹在掌心。
“現在好了，”鳳逑舉起他倆拉到一起的手，晃了晃，滿意道，“謝謝你啊，我實在膽子小。”
夜郤聞言，直接把他拉到懷裏。
鳳逑：“……當然現在已經不膽小了。”
夜郤不聽，環緊他的腰。
鳳逑被束縛住，還有心思開玩笑，調侃道：“你看我們像不像兩只綁在一起的大白鵝？”
他說我們像綁在一起的鴛鴦。夜郤在心裏四舍五入了一下。
鳳逑終于察覺到這樣費勁了，拿胳膊肘碰了碰他：“這樣還怎麽走路？挨太近了。”
夜郤不為所動。
鳳逑動了動：“不要裝作沒聽到。”
他一直在吵，夜郤的手指屈起，随意在他腰間撓了撓。
沒想到鳳逑反應很大，輕抖一下，險些跳了起來。
夜郤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奇的開關，垂眸看他腰間，又惡作劇般撓了一下。
“喂！”鳳逑很怕癢，躲開躲去，掙紮間，和他面對着面，鼻尖幾乎挨在一起。
夜郤眸色平靜，手間的力度重了幾分，腰間不再癢，開始有種麻麻的感覺。
“好了好了。”鳳逑覺得太丢人，癢癢肉實在很不争氣，很影響自己的氣場。
夜郤不再撓他，手指輕輕搭在他的腰間。
鳳逑僵了僵，嚴苛道：“這樣也不行。”
因為能清清楚楚感覺到手指頭的存在，很別扭。
夜郤不言，松開手。
鳳逑快速和他拉開距離，安靜了一下，然後開始沒話找話：“你看那個飄來飄去的鬼火真好看。”
夜郤擡手，指尖一動，準備給這只沒見過世面的小鳳凰變一場更加好看盛大的煙火。
結果指尖只出現了噼裏啪啦閃耀的小火花。
閃了一下，又滅了。
夜郤：“……”世間一切都嫉妒我的才華。
鳳逑輕笑出聲，抱着胳膊看了他一眼：“還挺好看，讓我再看一眼。”
夜郤不悅，覺得被嘲笑了。
“真的，”鳳逑拿胳膊肘碰了碰他，小聲道，“我還想看。”
夜郤不讓看。
鳳逑扯了扯他的袖子，軟磨硬泡：“快點，我想看。”
夜郤擡了擡手指，指尖閃耀着小火花。
鳳逑彎着眼睛：“真可愛。”
夜郤手指輕輕靠近他的手指。
鳳逑忙縮手：“燙燙燙——”
小火花穩穩地跳到了指尖上。想象中的灼熱感沒有傳來，鳳逑愣了一下：“竟然不燙？”
說着試着彎了彎手指，小火花也跟着跳躍了一下。
鳳逑覺得好玩，伸出另一個手指，道：“這根手指也要。”
夜郤碰了碰他的指尖。
不一會兒，鳳逑幼稚地在空氣中抓了兩下，玩得不亦樂乎：“你看像不像是手指頭着火了？”
夜郤盯着微弱火光裏他的臉頰。
“你怎麽會玩這麽幼稚的小把戲，”鳳逑想起那日小夜郤也把小火花往他身上彈，道，“不是，我是說真可愛。”
夜郤道：“還會其它。”
“都可以，”鳳逑玩得開心，甚至都沒有察覺自己說了什麽，“只要和你有關，什麽都好看。”
半晌，擡起頭，發現夜郤久久地望着他。
鳳逑：“嗯？”
他剛才的話真誠又煽情，夜郤整顆心都被扯動，不受控制地發燙，道：“沒什麽。”
夜郤覺得不能繼續再和他待下去，他感覺到了自己不正常的占有欲，想把眼前之人占為己有，藏在只有自己的地方，不讓別人看。
夜深露重，夜郤送他回去，鳳逑一路上都在開心地玩小火花。
終于晃蕩到乘虛幻境外頭的小樹林，這裏靜得不像話，平日裏飄來飄去的鬼火也滅了。鳳逑納悶道：“這是怎麽了？”
沒得到回應。
鳳逑又道：“黑小壯在麽？”
話音剛落，一只高大魁梧的黑影從棺材裏跳出來，一身黑衣很炫酷，杵在那兒就很吓人。
他不愛說話，在鬼群中很有威望，大家都很怕他。
黑小壯盯着鳳逑指尖的火花看。
鳳逑得意地彎了彎手指，道：“好看吧。”
黑小壯點頭。
鳳逑問：“怎麽這麽安靜，你們又在玩什麽？”
黑小壯搖搖頭，沉默地給兩人領路。
鳳逑好奇道：“怎麽了？”
黑小壯抿抿唇，猶豫了一下，還是不說話。
鳳逑嚴肅道：“在我面前不用拘束，我何時笑話過你？”
黑衣壯鬼這才張了張口。
事情是這樣的。一個時辰前，一個年老的鬼道：“我給大家講一個鬼故事。”
衆鬼罵道：“滾，大晚上講什麽鬼故事？吓死了！”
年老鬼很頑固，蒼老的聲音響起：“從前，有一個鬼林子——”
大家瑟瑟發抖地抱在一起。
“裏頭有很多孤魂野鬼——”
大家“啊”了一聲，吓出鬼叫。
“氣氛越發恐怖，這時他回頭，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紅衣女鬼——”
大家抱成一團，互相取暖。紅衣女鬼吓得罵道：“滾你媽的，吓到我了。”
所有的尖叫聲中夾雜着一個很嗲的聲音，衆鬼愣住，互相用眼神問：剛才那個特別嗲的聲音是誰發出來的？
面面面面面相觑，無人回答。
一時間氣氛更加可怕了。大家嗖地躲在棺材裏，不敢出土。
黑小壯用尖尖細細的小嗲音總結道：“事情就是醬紫。”
鳳逑輕咳一聲，道：“嗯，辛苦了。”
“不用謝。”黑小壯搖搖頭，返了回去。
前方有朦朦胧胧的光，快到了乘虛幻境門口。
夜郤的肩膀上落了只耀武揚威的小蛾子，鳳逑擡手，在空氣中呼呼了兩下，吓唬它。
誰料不小心扯住了夜郤的衣服，力氣有些大，衣襟被扯開。
夜郤愣了一下。
鳳逑也愣了一下，忙幫他整理衣裳，然後被按住了手，緊緊貼在胸口。
……鳳逑都能猜到夜郤會怎麽想。
若是不誤會，他都對不起自己奇形怪狀的腦回路和豐富的腦細胞。
果然，夜郤的聲音響起：“這麽迫不及待地幫我寬衣解帶？”
鳳逑冷漠臉。
“這裏不好，”夜郤看了看四周，淡淡道，“莫非你喜歡野外？”
鳳逑：“？？？”
鳳逑：“快滾。”
夜郤道：“我們還是去你房間。”
“……，”鳳逑兇巴巴地把他衣裳整理好，指了指他身後，“那個方向看到了嗎？直走，随便拐，回你魔宮。”
夜郤頓了一下：“那明日是否還一起游玩？”
鳳逑抱着胳膊，冷漠臉：“不了。”
夜郤：“若是你睡不着——”
“我能睡着，”鳳逑兇巴巴道，“再敢半夜叫我出來逛墳地我打死你。”
夜郤：“哦。”
鳳逑看了看他，張開手：“來，禮貌地抱一下。”
夜郤不為所動。
鳳逑自顧自地抱了他一下，太舒服了，沒有控制住，忍不住環住他的腰，多抱了一會兒。
說着禮貌，一點兒也不禮貌。
月夜靜谧，鳳逑心滿意足，抱得更緊，感覺到夜郤僵着想推開自己，懶洋洋地拍了他一下，道：“別動，我在幹正事。”
夜郤道：“什麽正事？”
鳳逑腦袋輕輕碰了下他的腦袋，道：“在聽東西。”
許久，鳳逑抱夠了，松開他。
夜郤臉色平靜，眸裏也很鎮定。
鳳逑心道，眸色越平靜，內心越放蕩。
半晌，夜郤終于開口：“聽到了什麽？”
鳳逑看着他眼睛，随手扯住他袖子輕輕晃了晃，不急不慢道：“浪的聲音。”
夜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