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謹獻給強迫症讀者麽麽噠
印漓刷完了牙,探出頭來叫景榮:“景榮,電話打完了嗎?幫我擰下毛巾。”
“跟媽說兩句。”景榮走過來,把電話放在印漓耳邊。
“印漓?你怎麽樣?真的只有手臂傷了?沒騙幹媽吧?”薛母的聲音急切地傳來。
印漓笑道:“真沒事。幹媽你放心,我就是不耐疼才暈的,身體沒大礙。”
薛母這才放心,又囑咐了印漓幾句,才挂了電話。
景榮已經擰好了毛巾,見印漓放下電話,就扶着印漓的腦袋給他擦臉。弄完了又皺眉說道:“沒有護膚的了,出去吃飯的時候順便買了吧。”
“不用了吧,今天就出院了。”
“你現在是鎮痛劑扛着,等藥效一過就該疼了,而且我想鎮痛劑還是少用為妙。王叔被安文軒帶出去休假了,要十五後才回來,等他回來了,你再出院。”景榮把毛巾挂好,抓了抓印漓的頭發,帶着人往外走。
印漓有些沮喪,但關系到自己的手,他還是沒有犯倔:“好吧。”
景榮拉起印漓的手揣自己兜裏,低頭親了親印漓的額頭:“日子會比較難熬,我陪着你。”
印漓輕輕一笑:“好。”
年初二開業的餐館很少,但不代表沒有。兩人在一家蒼蠅館子吃了晚飯,然後散了會步,直到印漓的手臂開始疼了,才回到病房。
沒了鎮痛劑的作用,從骨縫裏延遍全身的痛就張牙舞爪地撕咬着印漓的神經。印漓躺回床上,額頭布滿薄汗,他說不出話來,只閉着眼睛跟疼痛對抗着。唯獨空餘的右手,卻是緊緊抓着景榮的手腕。
“我不走,我哪兒都不去。”景榮坐在床邊,半趴在床上,跟印漓額角相抵,輕聲安撫着印漓。
雖然印漓沒有崩潰也沒有大哭,但是景榮知道印漓難受、也害怕。對跟家人的決裂,絕對不是印漓一句‘我無家可歸了’那麽輕松,這麽多年的期盼一遭落空,現在,他景榮就是印漓唯一的救命稻草、精神支柱。
對別人來說,或許印漓的這份感情太過沉重,但對景榮來說,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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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四,雖然年假沒過,但醫院已經開始上班了。當天就有病人住進印漓他們這間病房。景榮尋思着,去問了單間病房。正好,那裏空着,景榮繳納了差價,就讓印漓住到裏面去了。
要住小半個月,印漓一點沒為景榮的鋪張覺得浪費。他現在住的是骨科這層,好些都是些行動不便需要在床上解決大小便的,這樣的環境對印漓來說是種折磨。
藥膳館也在昨天開張了,nw商場裏的那個分店也開業,但景榮沒有去,而是讓顧夕顏幫忙去剪彩的。印漓對此有些愧疚。
所以這天剛換完病房,印漓就趕景榮走了。
“剛才文芳給我打電話了。她說有空可以過來,你去藥膳館看看吧,不是還有個藥材商要見嗎?”
景榮并沒有堅持留下,藥膳館才剛起步,有很多東西需要他親自操辦。景榮去茶水間泡了奶茶送到印漓手上,才問道:“她什麽時候過來?”
“說是已經出門了。”印漓抿了一口,溫度剛好,茶香濃郁,味道清甜,是他喜歡的口味。
“那等她過來我再走吧。”景榮笑道:“中午讓人給你送藥膳來,都是楊芹打電話問王叔要的方子,對骨頭好。王叔已經着手給你配藥膏了,中藥骨粉之類的,對付骨裂比西藥好多了。而且還有鎮痛功效。”
“那太好了。”印漓松了口氣,這幾天,他人都瘦了幾斤,每次一疼過後就會睡好久。那滋味太難受了。
兩人又等了一會,十點的時候,穆文芳來了。
穆文芳來的時候滿臉怒火,見着印漓就戳他腦袋:“你傻還是缺心眼啊?讓他們揍到醫院裏來?居然還不告訴我?現在要用人了才想到我,你能耐啊!”
印漓連忙求饒,好說歹說,把穆文芳給哄穩了。
景榮遞給穆文芳一杯奶茶,囑咐了一些事情後,才穿上大衣。臨走前,景榮走到床邊,彎腰給了印漓一個告別吻。
印漓吓了一跳,但并沒有拒絕。等景榮離開了,印漓才幹巴巴地笑着看向石化的穆文芳。
印漓:“嘿嘿……”
穆文芳:“……嘿毛線啊!這什麽情況?”
“就你看到的情況。”印漓聳聳肩,說道:“我們在一起了。”
穆文芳眼睛瞪得老大:“什麽時候的事兒?”
“沒幾天。臘月二十九說透的,我倆都一直以為自己在單戀呢。”印漓笑得眼睛都彎了,生怕穆文芳品不出那股甜味。
穆文芳徹底沒脾氣了,景榮好手段。她一直以為景榮是打算等到印漓畢業才說透的,沒成想……
穆文芳突然狐疑地眯了眯眼睛:“你們……做了?”
印漓:“……”
“作為一個姑娘家,你矜持一點。”印漓臉上泛紅,有些懊惱道:“做什麽啊。才說破,他就搭飛機去帝都了,接着我這裏又出事,他回來我住院。能做什麽啊?”
穆文芳無語:“你別用這種欲求不滿的語氣好嗎?算了,管你倆呢。”穆文芳臉色一整,語氣冷了下來:“你手是你爸打的、還是王家打的?”
印漓苦笑一聲,把事情的經過給穆文芳說了一遍。
“我覺得自己挺蠢的,跟他們談感情,多傷錢啊。他們才不會做這不劃算的買賣。”印漓自嘲說道。
穆文芳沒有安慰印漓,只是問道:“死心了?”
“嗯,死心了。”印漓落寞地勾起嘴角:“不過沒關系,我還有景榮呢。”
穆文芳氣結:“出息!要是景榮劈腿呢?要是他跟你分手了呢?”
印漓怔忪幾秒,抿着唇沉默了一會,說道:“那我大概也會死掉了吧。”
穆文芳頭皮都炸了,因為她知道印漓不是在開玩笑。
“你就那麽喜歡他?”穆文芳皺眉,她沒有過天荒地老的愛情,她無法體會這種為了一個人去生去死的心情。
印漓點頭,說起景榮,他的眼都是亮的:“喜歡,他說要跟我一輩子的時候,我覺得就算下一秒世界末日也無所謂了。”
穆文芳聞言嘆氣,随後作出一副惡狠狠的笑容道:“好吧,如果景榮真的有一天敢對不起你,姐替你削他。”
印漓笑了,穆文芳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一個親人。有了穆文芳的肯定,他覺得踏實。
穆文芳在醫院陪了印漓一天,到了下午晚飯前的時間,景榮裹着一身寒氣回來了。
景榮提着食盒進門,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親了親印漓。
穆文芳在一旁被閃瞎了眼,簡直想把這對狗男男燒死:“你倆膩不膩啊!這還有個大活人呢!”
“抱歉,沒注意到。”景榮毫無誠意地笑道:“跟我們一起吃了晚飯再走吧?”
“我怕我消化不良。”穆文芳翻了個白眼,景榮這話說的是客氣,但不就明擺着趕人嘛。
“我送你。”景榮站起來道。
他把穆文芳送到一樓,還要往外走,穆文芳擺擺手:“就送到這吧。”
景榮卻笑了,指着通道那邊的藥房:“我再買點雲南白藥,印漓身上還有些瘀傷沒好。”
穆文芳:“……我早該想到,還送我下樓,你哪兒有這麽紳士啊。盡跟印漓跟前甩着狼尾巴裝忠犬呢吧。”
景榮笑笑不反駁,說道:“對了,我哥明天回來,你就不用再過來了。等印漓出院了我給你打電話,到時候給他開個慶祝派對吧。”
穆文芳白了景榮一眼:“我看我自己弟弟,用你操心。有空我自己過來,你……收斂點。”
至于收斂什麽,就景榮的笑容來看,他是聽懂了。
景榮正要貧幾句,結果一擡頭,笑容卻突然冷了。穆文芳随他視線一看,看到了正往藥房大廳走的幾個人——王家一家跟印家一家,還真齊全。
“你不回避一下?”景榮輕聲問穆文芳,穆文芳的身份問題,一直是印漓對這兩家人竭力保密着的。
穆文芳冷笑一聲:“回避什麽啊,現在他們跟印漓撕破臉,我還需要顧及他們什麽啊?”
“嗯。”景榮随口應了一聲,直直盯着那群人。
那一大隊人一起進來實在是有些顯眼,特別是前頭幾個都帶了點傷。明顯的是王英雄的臉,貼了一塊紗布;揚老太太則被印秀攙扶着,走路一拐一拐的,腳像是崴着了;至于印豪清,大冬天的右手衣袖卻挽起來的,手腕腫的老高。其他的幾個人,倒看不出哪兒傷着了。
明顯的這幾個,都是小傷,而且都是上過藥的,大概是情況沒有好轉,才來醫院。
“你說他們這是怎麽了?”穆文芳看清了,然後驚奇:“別告訴我他們打了印漓過後,自己還起內讧了?”
“呵呵,你覺得印漓會乖乖讓他們打嗎?”景榮說出了精髓,他的聲音冷冷的,印漓說那時候在王家,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出那時候的場面。
印漓身上的那些傷,這些人應該都有份。而那種混亂的場面,難免他們不誤傷到自己。
穆文芳聽明白了景榮的話,嗤笑了一聲,怒火騰騰的,卻是對着景榮:“你打算怎麽辦?”
景榮整了整衣裳,偏頭對穆文芳一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穆文芳皺眉,她以為景榮是要忍下去。結果就見景榮說完就邁開長腿,迎上了那一群人。露出了一個春風拂面的笑容。
“王總,真巧啊。”
63
醫院短交鋒。
可是,這是那個景榮?
王英雄這個年過得太憋屈了!
教訓印漓這件事,他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哪家人的兒子敢跟爹媽說他喜歡男人,那都是要挨一頓揍的,天經地義。
但是他沒想到,那時候印豪清打紅了眼,他去攔的時候,竟然被印豪清給了一下,燭臺上的蠟燭掉了,插蠟燭的尖刺在他臉上劃了一道。也幸虧他反應快,一把扭開了印豪清的手腕,不然那刺就直接戳進他臉上去了。
他臉上見血,家裏的混亂才平息下來,而印漓早不見了。
混亂一平息,餐廳裏那叫一個狼藉。他花重金買的、只有過年才擺出來的裝飾品都七零八落;這還不算,他們都大大小小受了點傷,楊老太太砸印漓的時候,被印秀攔住,結果沒攔好,兩人一起摔了,楊老太太扭了腳,印秀腦袋在餐桌上磕了一下。
過年不去醫院,這是約定俗成的事情。他們也就自己上了點藥。
結果哪知道,幾天過去,藥效沒有發揮不說,傷勢還嚴重了。他們這才發現,那些藥竟然差不多都過期了,還有些是開封後沒保存好,變質了。
這可怎麽得了,特別是王英雄,他可是傷在臉上。于是一大幫人,急急忙忙來了醫院。
結果剛進門,就見一個高大帥氣的年輕男人朝他們走來,笑容和睦:“王總,真巧啊。”
王英雄的眼睛都瞪直了。他當然認識景榮,可是,這是那個景榮?
兩年前,那個跟着景世天上他家道歉的小子。明明就是個幹苦力的農民工的打扮,說話都是縮頭縮腦的,一點拿不上臺面。
但眼前的這個男人,外貌和體格不說,單說他的氣質。自信之中還裹挾着一種狂暴的戾氣;雖然他是笑着,眼中卻有讓人發寒的冷漠;舉手投足之間,運籌帷幄之中。哪有什麽上不了臺面,只怕臺面太小裝不下他吧!
短短兩年,怎麽就能讓一個人有這麽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認識了?”景榮淡淡挑眉。
王英雄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記、記得,是景榮吧。”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景家的那個變态嗎?”走在後頭的王旭見到景榮就炸了,聲音放得老大,生怕在亂哄哄的大廳裏沒人聽見似的。
實際上早有人注意他們這群了,保安的目光都鎖定住他們,只等他們一鬧事,立馬送走。
王旭一說這話,楊老太太和印豪清都反應了過來,楊老太太頓時哭喊起來:“原來就是你!你禍害我孫子幹嘛啊?你們有錢人就這麽不拿人當人吶!”
這一嗓子,爆點足夠,仇富在如今的社會是個普遍現象,走哪兒都不缺憤世嫉俗的人。頓時他們周圍就圍了好幾十號人,保安連忙提着警棍過來,艱難地擠進來。
“怎麽回事啊?”保安皺眉問道,這年頭的醫鬧是層出不窮,特別是這種有老太太老大爺的,那戰鬥力是一個頂十個,他們可不敢松懈半分。
王旭跳出來冷笑一聲,王英雄攔都攔不住。
王旭得意洋洋地狠毒說道:“那你得問這個變态了,自己是個同性戀就罷了,仗着有錢,竟然把我表弟搶了回去,還有沒有王法啦!”
嗡——
這上新聞頭條都夠了吧,圍觀的多是幫忙拿藥的家屬和護工,一聽這句話,全都津津有味地議論開來。
景榮臉色變都沒變一下,正想開口的時候,穆文芳一把扯開他,從他身後走出來了。
穆文芳對王旭那才叫恨之入骨,印豪清跟楊老太太對印漓做的事,穆文芳只是聽說過;但王旭這麽多年來怎麽對印漓的,穆文芳可是看在眼裏的。更何況,還有在白金漢宮的那一出。
穆文芳看了王旭一眼,然後冷笑一聲:“我說怎麽聽見狗叫了,原來是你這只色欲熏心的野狗啊。”
“你他娘的說誰呢!”王旭暴跳如雷:“不過是個——”
“王旭!”王英雄這下終于臉色煞白,怒吼一聲:“教你的禮貌都白費了是不是?不會說話就滾一邊呆着去!”
王旭本意是要讓所有人知道景榮是個同性戀,讓景榮掉臉的。哪成想,轉頭讓他爸削了他的面子。立刻不幹了:“我說什麽了啊?她罵我你怎麽沒聽見?”
王英雄氣得胸口疼,一個景榮就夠他受的,可現在出來這位,他是知道的——穆氏集團的千金小姐,雖然說不太可能掌管穆氏,但她可是現在穆家董事長的獨苗啊!
“你給我閉嘴!”王英雄瞪了一眼王旭,轉頭給穆文芳賠笑:“穆小姐,您大人大量……”
王英雄這低聲下氣的一聲,周圍人目光都聚集在穆文芳身上了。穆文芳一身打扮在那兒,從小生活環境所致,氣質談吐鶴立雞群,讓人一看就知道不一般。周圍人津津樂道,興奮自己遇上大戲了。
而穆文芳聞言立刻接了一句:“我量小着呢。還有,你王家跟印家兩家人,老大不小的加起來幾百歲的人,群毆我弟弟一個,現在人還在住院部躺着呢,你們就敢到處诋毀他?虧你們還曾經是他的親人呢!”
喲,戲反轉了。圍觀的群衆又是嗡的一聲,這麽多人群毆一個?也太不厚道了吧?
沒有人注意到穆文芳說的‘曾經’兩個字。
弟弟?王英雄抓住了這兩個字,頭皮都麻了。
這時候,印豪清卻冷哼了一聲:“我家兒子,怎麽管他是我的事。他得了那種變态的毛病,我揍他怎麽了!”
“你兒子?你貢獻了一顆精子,就活該他被你打死?”穆文芳第一次跟印豪清對上話,壓積在心裏十幾年的怒火燒着了,去他的氣質、去他的優雅。
穆文芳把手一叉腰,中氣十足地罵道:“他從小到大你們管過他嗎?十歲的小孩,高燒到了三十九度,你們不管。他自己去的醫院,昏睡了一整天,結果醒來就被你們指着鼻子罵說他浪費錢,讓他下次發燒喝開水捂一身汗就好;你們拆遷,一人一個月兩百多塊的生活費,十年了,他一分錢沒拿,因為你們說他讀書要用錢。呵呵,初中一周給他十塊錢,高中一周給他五十塊,想吃肉都得摳着算。他身體都是被你們給掏空的!他上了大學,你們又嫌學費貴,好,他學費自己打工、拿獎學金付了多半,你們還不滿意,生活費一個月就給他三百塊,別的學生都是一個月一套新衣裳不止,他連襪子穿破了都舍不得扔。
你們這麽苛刻他,他也沒有恨過你們。可現在,他自己辛苦創業,賺錢了。你們就嚷嚷着讓他給你出錢買車、給你侄子的女朋友借錢補洞。他出不了那麽多錢,你們就說他是舍不得,還把人打了。他住院這麽多天,你們別說看望他,連個電話都沒給他打過,哪裏管他死活。現在還想倒打一耙,你是他爸?畜生都比你有人情味!”
嗡——
人群第三次嘩然,有脾氣直的,已經開始對印豪清罵罵咧咧了——這是親爸嗎?還要不要臉了啊?
“呸!誰稀罕他的錢,我印家沒他那種變态,他就是個災星,天生來克我們印家,丢我們臉的!我老太婆說不過你,你也別颠倒是非、仗勢欺人!”姜還是老的辣,楊老太太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對方講**,她就講感情;對方講感情,她就講**。對方一占上風,她立馬哭喊裝弱。
罵街她還怕了誰了?
穆文芳聽楊老太太胡攪蠻纏的說法,登時就氣得臉通紅,她簡直恨不得撲上去掐死這些人。可就在這時候,一只溫熱的大手蓋住了她的腦袋。
景榮笑意溫和,拍拍穆文芳的腦袋:“別氣,印漓會擔心的。”
“……”
穆文芳白了景榮一眼,拍開景榮的手,心緒也當真平靜下來。她調整站姿,重新優雅地站到一邊,看景榮怎麽處理——要做印漓的男人,好歹拿出點誠意不是。
景榮的表情一直很平靜,甚至可以說是溫和的。他氣勢不凡,男人味十足,雖然有印家人說他是同性戀,但圍觀的人還是不相信的——同性戀不都是穿女裝、說話扭扭捏捏的娘娘腔嗎?電視裏可都那麽演的。跟前這個人,哪像啊,看着比好些男人都正氣多了。
“過去二十多年,你們是怎樣的人,你們怎麽對他的。這些我都懶得掰扯。”景榮聲音不大,但他一開口的時候,周圍的人都不約而同安靜了下來,整個大廳除了景榮的聲音之外,就剩下藥房報號的電子音了。
景榮眼睛冷冷地掃過對面一群人,一字一句道:“但你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傷了他。他是學設計的,他的手有多重要,你們該明白。你們把他的手臂打到骨裂,是想廢了他這輩子?他痛苦了,你們是不是覺得很開心?看他被你們折斷翅膀,你們是不是覺得很爽快?”
“不……”王英雄搖着頭,試圖解釋:“是他突然說那些……”
“說他喜歡我?”景榮話一出,鴉雀無聲。
最大的爆點落地,人群反而錯愕呆住了。穆文芳也呆住,她壓根沒想到景榮會直接承認。
然而她又轉念一想,是啊,這些人看法關景榮屁事。景榮的能耐可不是藥膳館那點,他嚣張霸道又如何,他有這個資本。
景榮嗤笑一聲:“他喜歡我又怎麽了?礙着你了?讓你少賺一分錢了?”
“那是變态!你們聽見了吧,他自己都承認了,他就是個喜歡男人的變态!”王旭又跳出來了,搖旗吶喊,好像他已經贏得了這場“戰役”。
然而人群沒有嘩然,圍觀的人都面面相觑——這樣的男人是同性戀?好像……跟普通人沒區別啊?
景榮掃了王旭一眼,依舊帶着笑:“那又怎樣?他是我的人,他受了傷害。我要是因為你一句‘變态’就不敢聲張、讓他吃了這個悶虧。那我就不配做他男人了。”
圍觀人群裏突然有幾個小姑娘低聲叫了出來,聲音雖小,卻讓安靜的圍觀人群都聽見了:“呀,好夠味,太帥了!”
景榮偏頭看了一眼,善意對那兩個小姑娘笑了一下,然後站直了身體,最後對面前的一群人說道:“不過你們是我的長輩,揍人這種事我自然不會做。王總,印先生,楊老太太,咱們來日方長,路還遠着呢。”
景榮說完,護着穆文芳從人群中走出去。留下王家和印家一群人呆若木雞。
而景榮一走,圍觀人群就像是被重新開了播放,嗡得就炸了。看向王家和印家一群人的眼神都帶着刺,被圍觀的人臉色青白紅紫,變幻不定。最後掉頭出了醫院,落荒而逃。
穆文芳這次是開車來的,走之前她很疑惑:“你就這麽放過他們?我以為你至少會揍一拳出氣。”
景榮站在車旁笑:“你覺得意外死和癌症死,哪種更難受?”
穆文芳:“?”
“我覺得是癌症死:宣布一個人‘你要死了’,然後接下來的日子,那個人就會活在死亡的陰影之中。”景榮似乎想到了什麽有趣的畫面,低頭手指擦過鼻尖,遮去那一瞬的笑意,才繼續說道:“印漓難過了這麽多年。而我剛剛才給他們下了‘診斷書’,自然要讓他們過一段‘好日子’才行。”
穆文芳細想一下,突然覺得脊背發寒:“……我有沒有說過,你有時候很可怕?”
景榮退開一步,對穆文芳揮揮手:“一路小心,注意安全。”
穆文芳無言,嘆口氣,開車離去——還好,這人不是她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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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發現了。
景榮一擡頭,卻看到了不遠處站着的景淵。
單間病房雖然不說豪華,但病床的寬度是很合适的。兩個人睡下一點不擠。
“早。”景榮側身撐着頭躺在床上,見印漓睜開眼睛,笑着低頭親了親印漓的臉。
印漓迷迷糊糊地看了景榮一眼,又困倦地閉上眼睛,往景榮懷裏鑽了一下,說道:“你不是說哥今天回來嗎?你不去接他?”
“有顧夕顏去接。”景榮揉了揉印漓的頭發,昨晚印漓堅持去洗發店洗了頭,軟軟的香香的,景榮愛不釋手。
印漓轉過身,拍開景榮的手,再次跟景榮抗争:“我想洗澡。”
“再忍忍,今晚我給你擦一下。”
“我要洗澡。”印漓重複。雖然外面還有積雪,氣溫還很低。但他每次一疼就是一身的汗,這都四天了,他覺得自己都有味了,也虧得景榮親的下去。
景榮搖頭:“這裏沒有浴缸,水溫也不行,地板防滑更不用提。要是感冒了、或者再磕着了,你會後悔的。”
印漓煩躁地皺眉,但也明白後果。最後氣餒地嘆了口氣,妥協道:“那你幫我把畫本跟畫筆拿來吧,我想畫畫。”
“好。”景榮笑了,然後起身去洗漱,燒好熱水,收拾妥當了,再幫印漓收拾。
早飯是景榮自己在病房茶水間熬的粥,吃飯的時候,印漓跟景榮商量了件事兒。
“休學?”景榮詫異。
印漓點點頭,說道:“我學的專業本來也不是我的興趣,當初只是覺得金融學好了會比較容易賺錢。可現在我既然決定要好好學設計,那就沒必要再堅持那邊的學業了。我跟石磊商量過,他說開年這學期就可以介紹我去他朋友那裏的設計班,如今我手受了傷,進度肯定會落後。所以我想着就先休學一年,等手好了再去上課。”
景榮聞言點頭:“開學我們就去辦手續吧。石磊說的那個設計班在哪兒?”
“輝光大廈七樓。”
景榮笑了:“那離的不遠。”
印漓以為他說的是公寓位置,無所謂道:“上下課都是搭公交,遠近都一樣。”
“嗯,沒錯。”景榮點頭,他不會告訴印漓,映天公司離輝光大廈不過隔着一條步行街的距離。探班什麽的,不要太方便。
吃完早飯,景榮慣例帶印漓去醫院花園散步——中心醫院地處商業區,花園就臨着街道,熙熙攘攘的,雖不利于靜養,但是這樣的熱鬧也讓人不容易消沉。
印漓手臂穿衣不方便,于是這些天都是裹着景榮的衣裳。景榮體格比印漓大,外衣把印漓一條手臂裹起來,剛合适。
兩人在偏離噴泉的小道邊坐下,印漓抓着一根烤玉米,啃得臉上黑乎乎的。
景榮看得哭笑不得,見黑灰都蹭上了印漓的鼻子,才打斷印漓,把印漓的臉掰過來:“你剛才吃東西的樣子,就像一只倉鼠。”
印漓挑眉:“我就當你誇我可愛了。”
景榮一笑,快速地在印漓嘴上啃了一口:“嗯,是挺可愛。”
印漓瞬間瞪大了眼睛,連忙左右看看,罵道:“瘋了啊你,這是外……噗,你的臉,哈哈哈……”
景榮拿紙巾在自己臉上一擦,黑的。再看印漓的臉,原來嘴唇下方的凹陷裏沒擦幹淨。
景榮三兩下把印漓跟自己收拾幹淨,正要教訓印漓幾句,一擡頭,卻看到了不遠處站着的景淵。
景淵穿着厚厚的大衣,一邊的顧夕顏剛從停車場上來。顯然顧夕顏接到人,就直接來醫院了。
看景淵的臉色,剛才的事情都被他看到了吧。
景榮跟景淵對視了幾秒,景淵沒有上前,反而退後一步坐在了花園的椅子上。
景榮明白了景淵的意思,對印漓笑道:“我們上去吧,今天有些冷,你別感冒了。”
印漓沒有拒絕,住院這段時間,因為疼痛他都沒能好好吃飯,身體抵抗力的确不怎麽行。
景榮跟印漓回了病房,讓印漓在床上捂好後,說道:“哥應該快來了,我去樓下看看,如果他沒來,我就去給你把畫本拿來。我不在的時候,如果疼狠了,就讓護士拿止疼片。”
“我知道了。”印漓點點頭,笑着對景榮揮手:“快去吧。”
景榮揉了一把印漓柔軟的頭發:“我很快就回來。”
“好。”
景榮下了樓,在花園裏找到了景淵,顧夕顏不在,大概已經被打發走了。
“哥。”景榮站在景淵跟前,問道:“在這裏還是換個地方?”
景淵皺眉,擡頭看了景榮一眼,一言不發地起身走了。景榮跟上,兩人去了不遠處的一個咖啡吧。
景淵靠坐在沙發裏,端着黑咖啡抿了一口,似乎不合心意,眉頭皺得更緊了。
景榮靜靜看着景淵,五分鐘後,景淵才嘆了口氣:“什麽時候的事?”
景榮輕輕勾起嘴角:“我喜歡了他兩年,不過年三十前一天才說破的。”
這個答案有些出乎景淵意料,他愣了一下,問道:“兩年……你剛見他的時候?”
景榮拿出看家本領——憨厚地一笑,不好意思抓了抓腦袋:“嗯,一見鐘情。”
景淵:“……”
景淵并沒有開口就跟景榮扯道德、說**,他又沉默了一會,問道:“不能改了?”
“就他一個。這輩子,就認準他了。”景榮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如果發誓一般對景淵說道。
“印漓是純同嗎?還是說你逼他的?他明白這樣的後果嗎?”景淵眉頭依舊緊蹙,盯着景榮的眼神有那麽一絲的不信任。
景榮心頭唏噓——到底誰是你親弟啊?
“他是。”景榮深呼吸了一口氣,狀若不安地捏着咖啡杯的把手,輕聲道:“他們家的情況你了解,他是真的很珍惜我們家對他的好。他也喜歡我,不過一直沒敢說破,因為對他來說,說破很可能就意味着要跟我們家決裂、甚至反目成仇。這次說破,還是因為年三十前的年會,我喝醉了酒……那個,抱了他。”
景淵瞪眼:“什麽!”
景榮擡頭,咬牙赴死狀:“我要對他負責,一輩子的。哥,如果你有什麽不滿就沖我來吧,別去跟印漓說。咱家對印漓來說才是真的家人,如果你對他惡言相向,他會難過死的。”
景淵扭過頭去,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回過頭,拿起桌上的菜單啪啪地打景榮的頭:“你出息了啊,你喝醉了酒就敢那麽胡來?要是他不喜歡你,你這不是禍害人嗎!”
景榮任由他打,等景淵打完了,他才不要臉地嘿嘿一笑:“幸虧他也喜歡我。”
景淵:“……”
兩人又陷入詭異的沉默,景淵皺着眉思考了好一會,才擡手捏了捏額角,說道:“這事兒你別指望我立馬就站你這邊。”
景榮點頭如搗蒜:“哥,你先別告訴爸媽就可以了。”
景淵白了景榮一眼,呼出口氣,問道:“印漓受傷具體是什麽情況?”
景榮神色沮喪,難過地說道:“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印漓開的網店,被王旭告訴印漓爸爸印豪清了,印豪清跟印漓奶奶就讓印漓拿錢給他們買車,還要印漓借錢給王旭的女朋友。印漓拿不出那麽多錢,他們就翻臉了。另一個原因就是,印漓跟他們出櫃了。他只是想告訴他家人,他找到可以過一輩子的人了……他心思簡單,覺得這種事是大事,要報備家人。哪想到,他家人跟王家人都罵他變态,還有好多難聽的話,最後還把他的手打成骨裂,直接攆出來了。”
景榮說着擡起頭,直直看進景淵眼裏,帶着祈求:“哥,印漓他現在雖然看着有說有笑,但他心裏特別難過。所以別在這時候讓他知道你知道了我們的事,不然他一定會胡思亂想,擔驚受怕的。”
景淵淡淡看了景榮一眼:“還知道心疼人了。別拿印漓壓我,臭小子。”
“我不是那意思。”景榮低着腦袋乖乖坐好,一副任打任罵的小媳婦模樣,看得景淵實在是好氣又好笑。
“別跟我眼前裝小綿羊,我還不知道你那臭德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