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黎粟又在睜眼說瞎話
看着餘二牛捧着衣服哭得稀裏嘩啦, 怕眼淚落到衣服上,還傻乎乎地托遠了一些。
黎粟,“……別哭呀!”
當初說好是有事做, 餘二牛才來魏家, 有事做才管飯,但實際上, 餘二牛從被魏向南找過來起, 就常駐在了魏家。
早飯不知道他是怎麽解決, 叫他來吃他也不來,中午晚上兩頓都是在魏家吃的,只每晚回餘家去睡一覺。
找黎粟拍照的人很多, 本子上一溜都是在排隊的,但安排得很松散, 她是佛系養老, 不是再次把自己活成個陀螺。
人生重來一次, 實在沒必要再像上輩子一樣那樣發狠。
有了這神奇的經歷,黎粟真正對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理解了個透徹,人生在世, 及時行樂,夠吃夠喝,再積攢得抗風險的錢財, 足夠了。
除了拍照, 她還得留出時間來做做衣服看看書,所以大部分時候, 都是上午幹拍照的活,下午幹別的,正好吃完午飯, 餘二牛就能回去。
開始兩天,餘二牛吃完午飯後,把他看得見的活都做完,就會立馬回家去。
留吃晚飯這事,還是魏林溪提出來的,黎粟這才知道,餘二牛回家,還得把餘家的家務做好,晚飯吃不吃得到,得看運氣。
做飯這事,魏林溪有絕對發言權,她想留,黎粟一點也反對。
至于衣服,黎粟早就想給餘二牛做了,小家夥已經盡他最大的努力穿得體面了,但他的衣服明顯就是撿別人不要的舊衣,又大又松,看着十分滑稽。
他自己的都不叫衣服,叫補丁拼起來的布袋?
前些天,黎粟是拿的魏念北的舊衣給他穿,魏念北才九歲,十三歲的餘二牛不僅能穿,穿的魏念北的衣服竟然還有點大。
可見餘二牛有多瘦。
不過家裏只之前給魏向南和魏念北做衣服時,有适合男孩子顏色的布料,用完後一直沒補。正好還器材的時候去買了一些,黎粟抽點時間就做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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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女性服裝追求修身不同,餘二牛的情況,還是做大一點好,這樣冬天可以往裏加衣服,明後年還能繼續穿。
不用講究剪裁,所以做得很快。
誰能料到餘二牛會哭成這個樣子,黎粟無奈極了,大概是她上輩子在孤兒院生活,又從小早慧的原因,她幾乎不哭,更不擅長安慰別人。
眼淚是這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除了宣洩軟弱,沒有任何用處。
但黎粟有點看不得別人哭,容易心軟。
“別哭了!”黎粟兇巴巴地沖餘二牛說,“去洗個臉試試衣服,好好做事,以後還給你做。”
把人趕去魏向南他們房間換衣服,黎粟才松了口氣。
“師傅。”沒一會,餘二牛就換好衣服出來了,紅着一雙眼睛,腼腆地站到黎粟的面前來。
攝影是服務行業,餘二牛做為助理,像見她時那樣邋遢肯定是不行的,第一天來,黎粟就教他洗幹淨手腳,要求他盡量每天洗澡洗頭發。
現在站在她面前的餘二牛還是黑,但卻是個幹幹淨淨,黑裏俏的小少年了,這段時間吃得比較好,餘二牛臉上還長了點肉。
“不錯,以後就這樣穿。”黎粟挺滿意的,長得好的小孩子,果然是套個麻布袋子都好看。
餘二牛點點頭,然後期期艾艾地看向黎粟,“師傅,我能把衣服放在向南哥那裏嗎?我每天來了再換上。”
黎粟點頭,“這是你的衣服,你想怎麽安排,你自己決定,這會沒什麽事,你是要看書還是要做什麽,自己安排。”
餘二牛高興地點點頭,珍惜地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我去給林溪摘野葡萄,回來再看書。”
野葡萄啊……
黎粟見過她們這邊山上的野葡萄,個小皮厚且酸,但肉是甜的,就是肉少而軟,沒什麽吃頭,皮上一層厚厚的白霜,應該挺适合釀葡萄酒的。
“那你多摘一點,我試着做做葡萄酒。”黎粟随口吩咐。
餘二牛正恨不能多替黎粟做點事呢,聞言眼睛一點,飛快地跑回對面屋子,換回他的舊衣服,背起背簍就跑了出去。
跑出去才想起來,不知道他師傅釀酒要用什麽樣的葡萄,一顆顆地摘下來的,還是要整串的。
摘整串的吧,他回來再摘成顆也不費事。
看着他歡歡喜喜地跑出去,想到葡萄酒黎粟也沒什麽心思再幹活了,幹脆騎自行車去鎮上買冰糖。
要說鄉下有什麽不好,就是吃的東西實在是太匮乏了,甚至想要自己做,都不一定能買到相應的調味料和添加劑,工具也是一大難題。
前陣子黎粟特別想吃烤雞,但沒有烤箱啊,只能生忍着。
早知道大學的時候,就跟室友去鄉下租房子,當生活種田類的UP主了,她倒是看過別人怎麽搭砌烤爐,但她只會在彈幕上打六六六,具體要怎麽砌,怎麽設計,完全不懂。
抛去腦中不切實際的想法,黎粟小心地騎着魏家的大二八杠自行車往鎮上去,這家夥太大太高了,讓騎慣了小型共享單車的黎粟,心有點發虛。
黎粟去到鎮上,再回來自行車架子上綁着大包小包,除了冰糖,就是各種零嘴。
正好魏林溪他們這時候也放學回家了,他們對黎粟買東西的架式已經習以為常,要是黎粟出門不買東西,他們反而會覺得奇怪。
聽說要做葡萄酒,幾個小的都很積極,全程不用黎粟動手,只需要她指揮就好。
葡萄整個用水泡幹淨雜物,撈出來晾幹水分,然後捏碎放進壇子裏……
葡萄和冰糖的比例……看着放吧,黎粟上輩子是釀過幾回,按着視屏裏的比例放的,做出來的葡萄酒非常好喝,當時也沒記,反正想做搜一下各種配方都出來了,以至于現在,具體的比例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甜一點也沒有什麽關系,還能當葡萄汁喝。
看着本是用來腌酸菜的壇子被挪進陰涼的地方,黎粟悠悠嘆了口氣,還是後世生活好,想要什麽器具,打開手機下單,物流三天就給送到。
不像現在,她去小賣部,想買他們放糖的玻璃罐子,被老板開出二十塊錢的天價。
這是看她賺錢了,就拿她當傻大款呢!
小賣部的玻璃罐子看上去密封性也不那麽好,在魏林溪的勸說下,黎粟接受了用新壇子做葡萄酒的想法。
舊壇子是萬萬不敢用的,黎粟可不想喝到酸菜味的葡萄酒。
因為這些野葡萄,黎粟對山上産生了興趣,不拍照的時候,她就叫餘二牛帶她去山上,摘摘樹莓,撿些山板栗。
山上的野板粟個頭雖然小,也難處理,但說實話,用它來燒雞,味道一流,又甜又粉,還帶着股那種大板栗沒有的香味。
發現黎粟愛吃,餘二牛這實誠孩子,隔天又去山上打了一背簍回來。
可惜魏家沒有那麽多雞可以殺。
板栗燒排骨也不錯……想着中午回去能吃到排骨,黎粟忍不住有點流口水,她真的是堕落了,吃回排骨都讓她這麽激動。
沒辦法,雖然魏家的錢在她手上,她自己也挺能賺錢,但要想頓頓吃肉,掌廚的魏林溪肯定第一個不答應,太奢侈了!
而且魏家沒有冰箱,買了肉也沒法囤,完全不可能像上輩子那樣,一頓飯裏又是炒排骨,又是炒肉,想吃什麽直接從冰箱拿。
反正就是迫不急待想回家就是了。
“這是沖好的膠卷和相片,你看一下,這是你要的彩色和黑白膠卷,彩五黑二,你點一下。”沖印中心的人把按黎粟要求洗好的相片,和她需要的膠卷都遞給她。
錢已經是交過的,黎粟拿了東西就能走。
工作人員喊住黎粟,“黎粟同志,你能稍等一會吧,我們這裏的大師傅想見你一面,不過他現在在忙……”
黎粟挑了挑眉,“行,我坐在這裏等。”
“謝謝,我催老張師傅快一點。”工作人員點頭,給她倒了杯茶,去了後頭。
黎粟沒有等多久,就等來一位穿着藍布工裝,帶着周色袖套,和圍裙,鼻梁上架着副啤酒瓶底的老師傅。
“張師傅。”黎粟忙站起來,先打招呼。
老張看了看她,一樂,問喊他出來的工作人員,“你跟她說了我?”
工作人員愣了愣,茫然搖頭,“沒有啊……哦,我剛剛說的是去喊老張師傅。”
黎粟笑着點頭,老張也點了點頭,笑着打量了黎粟兩眼,是個很靈秀的姑娘,難怪能拍出那樣與衆不同的照片。
拍結婚照真正在他們這個小縣城流行起來,其實還沒有多少年,攝影師技術普遍也沒多好,因為國情,也因為膠片相機的限制,現在拍照大多是靜态的。
甚至因為害怕眨眼毀掉膠卷,大部分攝影師都會要求被攝者直視鏡頭,或四十五度角看向燈光,控制住自己,保持動作,這也導致了拍出來的照片會顯得死板。
但稱粟拍出來的照片不一樣,動作設計得很有動感,表情生動,眼神富有靈氣,能看到被攝者跟攝影師有情感上的交流。
婚紗照就更不用說的,油畫布背影的照片簡潔素潔,端莊大氣,跟時下照相館的成片差不太多,但被攝者的表情放松,動作站位設計也更富美感。
至于外景的那部分,被攝者之間的情感交流相當多,光是看照片,就能感覺到情意流淌,還有有趣的故事設計,短款戴頭發的那套,更添了幾分活潑和幸福。
被老前輩這樣一頓猛誇,黎粟臉有些紅,不過她也不是多謙虛的性格,謙虛一直是美德,但後世的年輕人們,大多都已經能夠十分坦然地接受誇贊。
“謝謝,我一直認為婚紗照不是說把兩個人擺在一起,拍美了就行,而是一種不亞于婚禮的儀式,好的婚紗照,應該記錄新人當下的幸福,還有新人間甜蜜的故事。”黎粟笑着道。
其實她拍的照片很克制了,最多的是眼神上的交流,後世的照片可比她現在拍的要大膽開放得多,身體接觸更加熱烈直接。
“你現在在哪個單位工作,有沒有興趣調入縣國營照相館工作。”老張師傅是真的很看好黎粟,盛情向她提出邀請。
去國營照相館工作啊。
如果是黎晚春,或者是原主和魏向南,應該會很高興有這樣的工作機會,畢竟一旦進入,就是吃公家糧的正式工。
上輩子九零後的黎粟一點也不理解這代人對于吃公家糧的執着,反正能賺錢,她輕輕松松在家賺難道不好嗎?
黎粟搖了搖頭,“張師傅,謝謝你,我家裏情況特殊,沒有辦法要縣城來工作。”
老張師傅沒有深問,他摸出根煙來,皺着眉頭思索着,良久後才下定決心,“那你願不願意教學生,交學費的那種。”
學生跟學徒是不同的,收了學費後,黎粟就要把技術教給對方,最好讓對方盡快出師。
“當然可以,不過上課得去我家裏。”黎粟點頭,想了想,她揚了揚手裏的相片,“張師傅,不瞞您說,就這一套婚紗照,我收了一百二十塊。”
不管是老張師傅還是在櫃臺忙碌的工作人員,包括其時在店裏的客人,都同時張大的嘴,十分驚訝地看向黎粟。
拍照就是這個價格,學費想必不可能便宜。
黎粟肯定地點頭,把自己的地址留下來,便轉身離開。
只要有人願意學,黎粟是肯定願意教的,畢竟也是不筆不菲的收入,上輩子為了學習這些,她也投入了不少,各種線下學習班,線上網課,她都參加過。
想要得到豐厚的回報,前期付出肯定是必然,金錢和努力都是付出。
雖然她故意透露了自己拍照的價格,但老張師傅似乎并不多意外,“你這技術值這個價,這事是我自己的想法,還沒跟家裏商量,定好後,我應該去哪裏找你?”
想到可能會有新的進帳,黎粟心情非常不錯,她把地址留給了老張師傅。
所以說,無論任何時候,人多學習一些技能,都是有用的。
上輩子她如果不在公司上班,也可以和室們們和夥開個攝影工作室,或者繼續做專職UP主,都是出路。
換到現在,上輩子用心鑽研過的技能,現在也在給予她回報。
黎粟回到家就發現胡秀秀和胡香香姐妹已經在等着了,她們其實也想晚一點來,但想到照片,實在是有些迫不急待。
“照片都在這裏,你可以挑選兩張出來,我會去幫你放大沖洗。”黎粟可以理解這樣的心情,上輩子她沒接觸攝影之前,也是這樣。
胡秀秀激動地接過照片,這一打開就蒙了,這也……天哪!這也太好看了吧!
“……怎麽辦,每一張我都好喜歡!”胡秀秀發現拿到手的照片,比說好的一卷膠卷要多好幾張。
這簡直太超值了!
如果早看到這些照片,一卷哪裏夠,她還想再多拍一點,可惜她已經折騰過一回了,就是她丈夫願意配合,婆家那邊肯定也會有意見。
哪怕并不需要他們出錢。
不過婚紗照不能再拍,她再拍幾張像妹妹一樣的藝術寫真還是可以的。
“香香,你幫我選選,我選不出來。”胡秀秀幸福地苦惱着,她覺得每一張都好看,完全無法取舍。
胡香香也選不出來,還是黎粟過來,建議她如果放大挂在家裏,最好還是選端莊典雅一些的。
這也是她為什麽要拍油畫背景照的原因。
胡秀秀點頭,在最開始拍的幾張相片裏頭選擇,雖然都是是室內背影照,但這跟她之前在照相館拍的,也完全是天差地別。
明明照相館應該更高級一點,但現實卻是,完全錯了位。
“我想要這一張,我們互相看向對方的。”胡秀秀選來選去,先選定一張兩人對視的全身照,“再來這張一起看向鏡頭的。”
照片裏的她,真的是太美太優雅了,跟照相館拍的化得亂七八糟,仿若妖魔鬼怪的完全不一樣,而是光是看照片,就能看出她和彬哥的情意,看着就覺得這兩人很幸福。
黎粟把這兩張照片的底片留出來,跟她們約好下次取照片的時間,又約好了婚禮當天化妝來接的時間。
“黎粟,我可以這樣叫你吧,你放心,我肯定給你拉生意來,你這樣的技術,是個女人看了都要心動的。”胡秀秀拍着胸口,激動得不行。
黎粟笑,直接給誇回去,畢竟是又訂了一套藝術照的大主顧,“主要是你和張先生郎才女貌,底子在這裏,才能怎麽拍都好看。”
聽到這話,胡秀秀更高興了,好話誰不愛聽呢,“哎呀!其實也沒有啦……就是化完妝,确實變漂亮了很多,還是你化妝技術好。”
她也好想跟黎粟學化妝呀,可惜她沒有那麽多的時間。
“怎麽會!化妝只是錦上添花,又不能大變活人,就你和香香這眉眼五官,不化妝都很漂亮。”黎粟一開口,胡秀秀姐妹簡直要開心死了。
剛從學校回來的魏向南看了胡秀秀一眼,又看了黎粟一眼,“?”
明明就很普通。
黎粟又在睜着眼說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