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營救襲人(二)
“不論蔣玉菡知不知道我已經是二爺的人了,都可見二爺是不把我當人的。”襲人垂淚。
錢多多嘆了口氣,果真啊,人性哪裏是這麽簡單的。
想多少看過紅樓夢的人覺得襲人奴顏婢膝,認定了襲人一心相當寶玉的姨娘,甚至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不擇手段害了晴雯。覺得向晴雯司棋這樣的人都不得善終之後,襲人這樣的壞人不該嫁給蔣玉菡過上好日子。
是,襲人性格軟和、明哲保身、謹小慎微,給王夫人打小報告這事做得也不地道,孜孜以求的不過是給寶玉當姨娘,這個志向也足夠被人唾棄。
不過襲人也是命苦的。在社會底層成長起來的,從小就是丫鬟,成長成這樣襲人這樣的性子也不奇怪。晴雯的判詞裏,心比天高,也是褒貶皆有吧。有晴雯這樣心比天高的,自然也有襲人這樣聽天由命的。
不過再有奴性,再安守本分的人,她也是人。再貪慕富貴安逸的人,也有不能移不能屈的底線。
襲人或許不是喜歡寶玉本人,是喜歡寶玉的身份地位,喜歡寶玉能為自己帶來的安逸與財富。但也不是只要能帶給襲人安逸與財富的人,襲人就會貼上去的。
怎麽說呢,大抵人性都是複雜的吧。
那些認為襲人不配嫁給蔣玉菡過上好日子的人,從根本上就錯了,因為襲人是不會嫁給蔣玉菡的。
高鹗續書中,将襲人嫁給蔣玉菡,是因為曹公的原著裏寫過,蔣玉菡在和寶玉喝酒作詩的時候,和賈寶玉交換了那條襲人做的松花汗巾。而襲人賭氣寶玉将她做的汗巾随随便便就松了人,寶玉便趁襲人睡着時,将蔣玉菡的大紅汗巾系在了襲人身上。
這麽一來,襲人和蔣玉菡就相當于在寶玉的幫助下交換了信物。大家便認為這暗示了他倆之後的姻緣,并且還是寶玉做媒。
自古以來,才子佳人的橋段便是由着一方手絹,一個玉墜,來顯示姻緣天定。真是不知道不過是撿着了個小玩意,怎麽就能扯到姻緣天定上來。
曹公對這些怕也是嗤之以鼻的。他不喜歡這些有定情物的姻緣,否則也不會寫出個有定情物卻有名無實的金玉良緣和沒有定情物卻真心相愛的木石姻緣。
何況襲人在寶玉出去之後,終究将送花汗巾解下來擲在個空箱子裏,自己又換了一條系着。
錢多多将一切都看在眼裏,襲人對寶玉的衣食住行處處上心,寶玉屋裏的大小事項也都是襲人操心着。襲人每日傷身傷神,比誰都累。何況如今被抄家了,家裏的境況大不如前,下人們遣散的不少,留下的也多不當用,襲人比以前更不知多操了多少心。
錢多多勸襲人道,“你這般賣命又是何苦?你偷會懶寶玉屋裏又能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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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人道,“我一時不在,寶玉屋裏就不知生出多少事故來。”
錢多多道,“那你也提拔個能幹的上來幫着你呀?”
襲人噗嗤一聲笑了,“我提拔?我還是個丫鬟呢,哪裏就能提拔人了?好姐姐你快別拿我取笑了。”
錢多多皺眉,襲人這話也對,關鍵還在于她伺候的主子是個不省心的,她又只是個丫鬟,“那你就離了寶玉這屋吧!蔣玉菡不是要娶你嗎?我看這門親事就挺好!”
襲人登時便撂下了臉子,“怎麽又提起這樁來了?你誠心給我添堵是也不是?”
錢多多勸慰道,“寶玉對這門親事這門樂見其成,我也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可你得想想,或許寶玉是別有苦心呢?就算他沒有,只是把你當個丫鬟當個物件,那你更應該趁早離了他。這件事,還應當是你們三個攤開了說個清楚。”
襲人也不說話,只是搖頭。錢多多問不出來襲人心裏到底是怎麽個想法,便一摔簾子走了,“你不說也成,我先問問寶玉去,回來告訴你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錢多多便去尋了寶玉,問寶玉究竟是怎麽想的,“我就開門見山的問你了,襲人這事兒你是怎麽想的?她與你早就有了肌膚之親,這麽多年了,雖說領着和姨娘一般的月前,可別說姨娘,連個通房丫鬟都不是。如今蔣玉菡瞧上她了,你又要做媒。你是厭煩了襲人?還是擔心寶釵不答應?”
錢多多氣勢洶洶的扔下這一番話,寶玉愣住了,不過寶玉和丫鬟之間一向也是說笑無忌,每個尊卑的,倒也和顏悅色的答了,“當初我是與襲人有過肌膚之親,可也是多年前的事兒了。最近這幾年,她是越發尊重了,沒人的時候與我調笑兩句都不肯,更別說其他的了。我瞧着她是不願意屈做個姨娘的。有時也有些後悔小時候和她有了肌膚之親。不過如今蔣玉菡看上了襲人,蔣玉菡不是個迂腐的人,他的人品我也信得過,不會因為這件事委屈襲人的。”
錢多多聽到寶玉這番話,不由得愣住了。诶?寶玉覺得襲人不願意做姨娘?
不過錢多多仔細想想,寶玉這麽想也有緣故。襲人這些年因為得了王夫人的看重,便愈發自尊自重,不肯與寶玉親近。雖說在寶玉的飲食起居上樣樣用心,又時時勸谏着寶玉,可在寶玉看來,這根本反應不了襲人對他的愛,只不過襲人的性格一向如此。
“若是襲人心裏有你呢?”錢多多問道。
寶玉嘆口氣,“賈家現在如何,你也看見了,原先表面還能風光些,現在被抄了家,只剩下苦日子了。這時候我哪裏還能再收個姨娘?若是父親知道我有這個心思,還不得打斷我的腿?”
錢多多嘆氣,“也是,依如今的狀況,你是納不了妾的。”賈家走的走,病的病,家産被抄沒。試想若自己是賈政,得知寶玉這時還有納妾的心思,也要揍死寶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