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營救探春(二)
木益清遠遠的聽見一個說道:“看它上來不上來。”好似李紋的語音。一個笑道:“好,下去了。我知道它不上來的。”這個是探春的聲音,探春作為自己的營救目标,木益清定是聽不錯的。
又一個聲音道:“是了,姐姐你別動,只管等着。它橫豎上來。”一個又說:“上來了。”這兩個是李绮邢岫煙的聲兒,木益清只憑聲音還聽不出來,但是倒也猜到了是她們。
突然咕咚一聲,不知什麽東西落入了水裏,将四個人吓了一跳,驚訝道:“這是誰這麽促狹?唬了我們一跳。”
寶玉笑着從假山石子後跳出來,原來竟是他躲在假山後,見李纨探春等四人釣魚,忍不住拾了一塊小磚頭兒,扔到了水裏。
寶玉笑道:“你們好樂啊,怎麽不叫我一聲兒?”
探春道:“我就知道再不是別人,必是二哥哥這樣淘氣。沒什麽說的,你好好兒的賠我們的魚罷。剛才一個魚上來,剛剛兒的要釣着,叫你唬跑了。”
寶玉笑道:“你們在這裏頑竟不找我,我還要罰你們呢。”大家笑了一回。木益清見到這副歡樂景象,倒也一掃剛才心中的頹喪之氣,便也笑着走了過來,衆人見到她又是一番驚喜,其中寶玉最甚。木益清在心中嘆息一回,寶玉待女孩兒們的這份心意,還真不是假的。
寶玉道:“咱們大家今兒釣魚占占誰的運氣好。看誰釣得着就是他今年的運氣好,釣不着就是他今年運氣不好。咱們誰先釣?”
探春便讓李紋,李紋不肯。探春笑道:“這樣就是我先釣。”回頭向寶玉說道:“二哥哥,你再趕走了我的魚,我可不依了。”
寶玉道:“頭裏原是我要唬你們頑,這會子你只管釣罷。”探春把絲繩抛下,沒十來句話的工夫,就有一個楊葉竄兒吞着鈎子把漂兒墜下去,探春把竿一挑,往地下一撩,卻活迸的。侍書在滿地上亂抓,兩手捧着,擱在小磁壇內清水養着。
緊接着李紋、邢岫煙也都掉了上來,到了寶玉這裏時,他走下石矶,坐在池邊釣起來,豈知那水裏的魚看見人影兒,都躲到別處去了。寶玉掄着釣竿等了半天,那釣絲兒動也不動。剛有一個魚兒在水邊吐沫,寶玉把竿子一幌,又唬走了。急的寶玉道:“我最是個性兒急的人,他偏性兒慢,這可怎麽樣呢。好魚兒,快來罷!你也成全成全我呢。”說得四人都笑了。
只有木益清笑不出來,看着他們歡樂的釣魚說笑,還玩笑着說能釣上魚來的人今年運氣好,殊不知,整個賈府裏,就沒有人今年運氣好。應該說,他們之後這一生,再也沒有哪年運氣好了。
衆人正說笑着,只見麝月慌慌張張的跑來說:“二爺,老太太醒了,叫你快去呢。”除了木益清,五個人都唬了一跳。探春便問麝月道:“老太太叫二爺什麽事?”麝月道:“我也不知道。就只聽見說是什麽鬧破了,叫寶玉來問,還要叫琏二奶奶一塊兒查問呢。”吓得寶玉發了一回呆,說道:“不知又是那個丫頭遭了瘟了。”急急忙忙的走了。
木益清聽道寶玉的這一句話,又想起死了的金钏、晴雯來,心中一痛,仿佛和她們交情不淺似的。木益清自嘲的笑笑,自己明明連面也沒和她們見過一回呢。
李紋、李绮、邢岫煙也走了。木益清自然是找機會與探春說話,将話題拐到了迎春身上,“二姑娘在婆家的日子,我也聽說了。所嫁非人,竟受這些苦楚,她性子又是最軟和的——”木益清頓了頓,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到頭來卻只嘆了口氣。
探春聽了這個,心裏也難過,“又有什麽辦法呢。”聽語氣頗有些物傷其類的意思。
Advertisement
木益清提起迎春,自然是為了将話題拐到探春的婚事上來,“都說女子嫁人是第二次投胎,這話很有道理。二姑娘的婚事已經這樣了,不提也罷。倒是你的婚事,老爺太太可有打算?”
探春搖搖頭,“應該是還沒有吧,或是我不知道。”
木益清忙問,“那你可又什麽打算?”
探春笑了,“這種事我能有什麽打算?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盼着老爺太太能念着幾分情分,別像大老爺一樣将女兒買了就好。”
木益清眉頭一跳,探春還真是個敢說的,也能看出香菱與探春還是很親近的。木益清感到一陣無力,探春是個能争的人,可是對自己的婚姻上,的确使不上一份力。可是木益清知道,賈府大廈将傾,探春唯一的生機便在嫁人上了。
木益清一向是個迎難而上,愈挫愈勇的人,既然選了探春這樣一個有難度的營救目标,就一定要幫着探春過上幸福平安的日子。
首先要讓探春明白,賈府真的将要不行了,讓她意識到自己再也沒有娘家可以依靠,罪不及出嫁女,探春一定要在賈府倒臺之前嫁出去才好。而且還要嫁一個不會因賈家倒臺而欺淩探春的人家,這樣的人家,只能是不貪圖賈家權勢能為自己帶來的利益的人家。要麽是小富即安不貪圖富貴的人家,要麽是權勢更勝與賈家的人家。
這些都是以後的事,當務之急是自己與探春達成一致目标:通過嫁人來改變命運。
這話放在現代,自然令人不屑,可是在女子幾乎不能決定自己命運的古代,再加上探春如今的境況,這句話絕對是真理中的真理。
可是剛剛聽探春無奈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知道探春在自己的婚事上沒有燃起鬥志啊。
木益清努力激起探春的鬥志,“你一向是個争氣的,在這府裏這麽多年,有誰敢因為你是庶出的而看不起你?還在府裏的時候,二姑娘的日子可和你的日子有的比?你身邊的人是怎麽服侍你的,她身邊的人又是怎麽服侍她的?府裏的大小主子丫鬟們對你什麽态度,對她又是什麽态度?這日子,争和不争,可是大不相同吧?”
探春看着木益清,不知道她想說些什麽。木益清喘口氣,接着道,“婚事上也是一樣的,争和不争,可能就有了截然不同的結果,你甘心嫁到二姑娘夫家那樣的人家,過二姑娘那樣的日子?你一向是個争強好勝的,哪裏咽得下這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