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臉蹲下來,正要把他們小閻王爺給捧起來。

忽然,一個不小心,原本就不牢靠的腦袋骨碌碌的脖子上滾了下來。

爪爪抽搐着,還沒徹底暈死過去的時樂,剛勉強睜開一條眼縫,就對上的那個在地上滾着的人頭。

時樂:“……”

時樂眼皮子猛地落下,這次是徹徹底底,暈死了個結實,連爪爪都不帶動的。

鬼臉嘤了一聲,覺得自己要完蛋。

他把腦袋撿起來按到脖子上,表情悲戚的把吓暈過去的小團子給撿起來,又拎上麻袋,跺跺腳,震開這個鬼打牆的結界,将作惡的那只惡鬼給召出來。

不等對方惶恐辯解,心情大受打擊的鬼臉,就一揮手,把他抓到近前,團吧團吧給塞進嘴裏。

“嗝。”

鬼臉撐的打了個飽嗝,手在衣服上随意擦完,小心翼翼的捧着團子回了白街。

被他捧在手心裏的時樂,由于暈死的太徹底,連個噩夢都沒有。

鬼打牆消失,藥效的作用發揮。

那個躺在地上,面容俊美恍若天神般的男人終于醒來。

他撐着手臂,慢慢坐起來。

耳邊似乎還有些嗡嗡的,一直在回響着聲音。是個小少年清脆但很啰嗦的碎碎念。

“我救了你,你要對我以身相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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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對我以身相許的。”

“以身相許。”

男人眉頭蹙起,不知道是幻聽,還是真有個少年在自己耳邊叭叭的太久,讓他到現在都耳鳴。

片刻後。

調整好的男人,坐回那輛輪椅上,獨自轉着車輪,緩緩出了巷子。

剛到巷口,外頭街道上停了一溜的豪車。

車旁邊,有西裝革履的下屬,正焦灼難安的來回轉着。

看到他來,所有人都圍了上來:“聞爺,您回來了,我們剛才怎麽找都找不到您。”

薄聞時一雙冷眸微微眯起,眼底劃過抹滲人的冷意:“去查,今天是誰洩露了我的行程。”

“好。”

不知過了有多久,白街終于到了。

白街,俗稱辦白事的街道,由于這條街上都做的是死人生意,久而久之,就有了白街這個名字。

五號房做的生意,比較雜。既辦白事,但又兼職賣古董。

正廳架子上擺滿了瓶瓶罐罐的古董,看着像是真品。就是不知道一年到頭能賣出去多少。

總之,肯定沒有棺材賣的多。

鬼臉捧着個小團子,哭喪着臉踢開門走進去。

“黑黑啊。”

鬼臉身材魁梧,可十分喜歡嘤嘤嘤,嘤的讓屋裏的黑無常範無救都險些想勾着他的魂,放到第十八層修羅地獄裏對着那些惡鬼們嘤,看到時候是他把惡鬼給嘤死,還是被惡鬼給打到魂飛魄喪。

“小閻王接來了?”範無救強壓下心頭煩躁,問他道。

“接來了。”

鬼臉将捧着的小團子舉到他面前,哽咽:“嘤,我好像把小閻王爺給吓昏過去了。”

範無救:“……”

範無救看着他那張可怖的臉,一言難盡道:“我不是叮囑過了嗎?最近要肅整鬼容,不能這麽血淋淋的!”

鬼臉心酸道:“我生前死的時候就是血淋淋的呀。”

他又嘤了下,解釋道:“要想把這些血遮住,得去買孟婆店裏的粉餅敷面,可好貴哦,我買不起。”

範無救的牙都要被他嘤的直泛酸。

他丢給他幾張紙錢,罵道:“滾去買粉餅!”

鬼臉看到錢,頓時不嘤了。

他把小團子塞給範無救,高高興興的拿着錢去買粉餅。

相比于面容可怖的鬼臉,範無救長的就正常的多。

他看着還在昏的小閻王爺,估摸着他還得再昏一會兒,于是,在房間轉了圈,只找了個金絲楠木的小棺材。

棺材鋪裏沒活人,就連歷任老板,都是通陰陽兩界的生人,平時不宿在店裏。上一任老板,前幾天剛挂,對方做夠了陰陽生意,剛挂掉就去投了胎。

投胎前,他想留對方在地府工作。

對方拼命擺手,拒絕三連:“不了,算了,饒了我吧。”

“等什麽時候,地府的建設工作做好,經濟能力提升上來,我再來上班哈。拜拜!”

等那人投完胎,範無救咂摸咂摸,品出來了。

這是在嫌他們地府又破又窮?

“啧。”

範無救把白團子給放到小棺材裏,目光殷切:“閻王說了,我們小閻王雖然膽子小,但在山裏可是學完了人類從小學到大學的知識,是個文化人。”

有小閻王在,他們脫貧致富,簡直就是指日可待。

昏迷中的時樂,還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寄托了怎樣的厚望。

他原本一生所求,無非混吃等死研究研究漫畫藝術,再臆想個帥批老公,傻笑兩聲,別的啥追求都沒有。

窗外的曙光将明之際,時樂終于醒來。

一醒來,他沒看到鬼臉,頓時松了口氣。

可很快,他就發現他松氣松的太早了。

因為,他終于看到了自己睡的地方。

棺材,鑲金邊,還翻蓋的。

挺潮流。

時樂哆哆嗦嗦的險些再暈過去,但還好,範無救及時看到他,并出了聲。

範無救沒直接叫他小閻王,而是恭恭敬敬的叫了聲:“小公子。”

範無救死的早,在他們那個朝代,叫人确實是這麽叫的。

時樂聽他聲音正常,長的也正常,哆嗦的小爪子微微不那麽顫了。

“拉,拉我一把,好嗎。”

時樂舉起自己的爪爪,卑微請求道。

他現在渾身都有點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

範無救笑了笑,直接把他從棺材裏抱了出來。

時樂出來後,在四周又看了看,确定真沒什麽鬼臉後,安心了。

“你是誰啊?我怎麽會在這裏?”

時樂被他放在椅子上,仰着腦袋,疑惑的看着他。

他還沒有變成人形,每次如果遇到什麽可怕刺激後,他都會變回本體,要緩到情緒徹底安定下來,才能再恢複人形。

範無救彎腰,直接朝他行了一個禮。

“我是您父親手下的人,這次,特意來接您回去。”

聽說是自己人,而且,還給自己行禮,時樂安心的同時,又有點不好意思。

“不用這麽客氣。”

他擺擺爪爪:“我應該謝謝你接我的。”

他謝完,沒忍住又問:“你是怎麽接到我的?接我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範無救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

“沒有。”

他面不改色的道:“我去車站附近接您的時候,您在地上昏迷,我就把您帶了回來。”

時樂“哦”了一聲。

沒見過那個鬼臉……

那,那就算了吧。就當那是一場夢,醒來之後還是不敢動。

“對了。”

時樂皺了皺小圓臉:“你有沒有在我身邊看到一個人?一個特別好看的男人?”

範無救壓根兒就沒過去現場,自然沒見過人。

他搖搖頭。

時樂見狀,小腦袋有點蔫吧的垂了下來。

他的心選對象,沒了。

兩個人又說了會話,時樂想套點信息,可套半天也沒套出來自己爹是幹啥的。

“您,您跟着我回去就知道了。”範無救垂着眸子,只這麽回道。

時樂點點頭。

“那咱們現在就走吧!”

他繼承完家産,應該馬上就要暴富了。

等他暴富,就再去找找昨夜裏遇到的那個男人。

找到,拐回山裏!

範無救将被鬼臉帶回來的麻袋也給拎了起來,在前面引路。

他們這五號房,也就是五號鋪子,連接着地府與人間的交接口。

從這裏可以直達地府。

“小少爺,請。”

範無救推開後院的大門,指着一面透明的屏風,對着時樂說道。

穿過屏風,可入地府。

時樂噠噠噠的跑上來,看着屏風,不知怎的,總有種不太祥的預感。

好像,好像有種馬上被坑的直覺。

“小少爺,您父親等您應該等急了。”範無救語調不緊不慢的催促道。

時樂想想時賀那張溫柔親切的臉,又想想還沒見過的爹。

畢竟自己是親生的。

天底下,應該沒有親爸親爹連兒子都坑的吧?

想到這兒,懷着對親情的無比自信,時樂挺了挺小身子,将爪爪朝前邁了一步。

“撲通——”

屏風後面的路一點都不平坦,時樂的爪爪一歪,直接踉跄着摔了個結結實實。

緊跟着過來的範無救,忙彎腰把他拎起來。

“小少爺,您還好嗎?”

範無救關切的問道。這地府裏惡鬼經常惹事,互相撕咬的也不在少數,雖說都會被鎮壓,但地面建築什麽的都總是被破壞。

再加上,他們地府這些年經濟不景氣,維護這些公共建築更困難。

他們也沒法子,只能這樣湊合過。

時樂被摔的臉疼。

他淚汪汪的用爪爪捂着臉:“我,我是不是摔醜了?”

“沒呢沒呢。”

範無救很有求生欲的道:“您的臉好好的,還是特別好看。”

十級自戀小團子時樂,聽到這話,吸了吸鼻子,放心了。

“把我放下來吧,這次我會小心的。”

“好。”

範無救說着,把他輕輕放到了地上。

時樂站穩身子,擡起腦袋,準備打量打量他爹所在的環境。

然而,舉目四望——

黃沙飛揚,處處都是荒涼。

作者有話要說:

樂樂:爸爸怎麽可能會坑兒子,我可是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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