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顧添安回到樓上，自己久違的房間中，所有擺設還是之前的樣子沒有一點改變，但是卻看得出來一直有人在打掃，被罩和床單都是新換的，沒有一絲褶皺，黑灰色看起來沉甸甸的，就連床頭的閱讀燈都是金屬質感，整個看起來沒有一點“人”的氣味。

但是毫無疑問這是顧添安能夠放松的地方，他将穿了一天依舊板正的衣物脫下，取出睡衣到浴室中，溫熱稍涼的水沖到身上，沾濕稍顯淩亂的碎發。肩膀上好像依舊存留着清漣留下的那種奇妙的感覺——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近距離親身接觸到清漣的這種神奇的能量，是叫靈力？

清漣在樓下的魚缸中，看着樓上的門關閉，擡手頭也沒回，一道靈力射出，精準地擊中開關，燈熄滅，一片寂靜。點開顧添安剛才介紹的浏覽器，點開那個搜索框，嘴裏念念叨叨，斟酌着打字，用自己為數不多的差不多等于小學一年級的認字量拼着。

【占蔔師】

【人類最追捧的占蔔師】

【海龜占蔔】

搜出來的要麽是什麽奇奇怪怪的小說，要麽就是年齡起碼四十歲的中年人類的圖片，笑的十分的讓人不适，如果讓一個六年級小孩來，就能夠認出旁邊的大同小異的文字：算命占蔔大師，通靈掐算，50/次。

“切，亥癸還說自己人類世界超級受歡迎，特別受追捧，我就知道是在騙我……可這樣豈不是更麻煩了，這要什麽時候才能找到他啊……”清漣甩甩尾巴，有些郁悶。她再一次嘗試将靈力彙聚，合上眼睛，感受着尾巴的變化，骨骼與血肉交彙，被靈力纏繞，淡淡的藍綠色光芒在水中更為透徹。

不知過了多久，只見水中被熒光包裹的銀白色魚尾突然發生了變化，慢慢地變形，奇異卻不恐怖。很快，兩條人類的腿在水中浮現，柔韌而纖細，精致的腳踝與小腿，還有輕紗包裹的若隐若現的滑膩皮膚，兩只腳長得标準細膩，一絲不茍。清漣呼吸一頓，睫毛緊張地顫動，還未睜開眼，卻又覺得一陣脫力，不由自主地靈力四散，一眨眼的功夫，就又變成了魚尾。

輕輕地錘了一下水面，清漣咬牙，哼了一聲。

“這他娘的！”字正腔圓的帶了點生疏到讓人覺得青澀的聲音在客廳響起，剛正不阿。

是夜，顧添安平平整整地躺在床上，緊閉雙眼，呼吸悠長，顯然是在睡夢之中。可突然見他一個哆嗦，眉頭緊皺，咬牙，像是在經歷什麽痛苦的事情。

顧添安額角滲出汗水順着滑下，在灰色的枕頭上面洇出深色的痕跡。呼吸急促，牙齒咯咯作響，甚至有些顫抖，隐忍而痛苦的喘息，雙手緊緊地抓着被子。

在被子之下被睡衣包裹着的身體，如若被別人看到，會很清晰地發覺，有一股氣流在他的身體中循環竄動，皮膚鼓脹出不自然的鼓包，帶來劇痛。

過了不到一分鐘，顧添安便渾身都是汗水，突然他睜開了眼睛，其中黝黑而帶着複雜到可怕的情緒。撐着身體坐起，小口喘息，艱難地吞咽，身體還帶着隐隐的痛，只是卻莫名覺得身體輕盈了一些，不知道是否是劇痛之後的對比感覺。

喉間澀痛，顧添安的呼吸逐漸平穩，沉着臉，掀開被子下床，握着門把手想了一下，才按了下去，走出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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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旁邊的欄杆外是與一樓相通的跨層，顧添安沒有開燈，也沒有開夜燈的習慣，他扶着欄杆往下看，額角的碎發被濡濕有些黏膩，輕輕吐了口氣。樓下的魚缸在黑暗中能夠看清，因為其中的人魚浮在水中，銀白色的魚尾散發着淡淡的光芒，像是夜空的月光，皎潔無暇，蕩出氤氲的水波。

沿着樓梯下樓，拖鞋在木地板上發出聲音，在靜寂的夜裏也是輕輕的，但是帶着踏實的重量。客廳牆壁上的表在走動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音，很微弱。在黑暗中走到廚房，取出一個杯子接了些水，繞過茶幾沙發走到魚缸前，呼吸平緩而輕，水從口腔進入滋潤着喉嚨，緩解了一些難受。

剛才的痛苦，那股莫名的氣流，雖然顧添安現在能感受到身體相較于之前好像更舒适一些了，可是這很難讓他不與之前清漣為自己緩解疲憊時的靈力聯系起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雖說過于偏激了些，但是警惕心還是要有的，雖然這條魚看起來傻白甜的樣子，可絕不是人畜無害。顧添安突然嘴角扯出一絲笑，感覺自己真是荒誕，幫助這條所謂的鲛人，一個以前從未有過的沖動決定——他很少做這樣危險的行為，很多在別人眼中的沖動決策，背後都是深思熟慮與無懈可擊。

水中的人魚睡得很熟，腹部在薄紗之下輕微起伏，蜷着身子眼睛緊閉，睫毛濃密而卷翹，像是一只蝴蝶停留駐足。細小的泡泡時不時從口中咕嚕吐出，尾鳍在水中被淨水器掀動像是風筝。毫無危險性，甚至有些嬌憨，世間不可能存在的神秘物種，上天塑造的最為完美的形狀。

顧添安喝下最後一口水，将杯子輕輕放到桌子之上，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回到樓上去，關上門。

一秒，兩秒，靜谧無聲的客廳魚缸中，一雙藍綠色的眼睛悄然睜開，清透見底，帶着一些疑惑與警惕，緊緊地盯着樓上的那個房間的位置。良久，牆壁上的鐘表一格一格地跳動着，卻始終再沒有那股奇怪而激烈的靈氣波動了。

清漣納悶地翻了個身，吐了一個泡泡，看它慢慢升到水面炸裂破碎，合上眼睛重新進入夢鄉。

第二天，別墅依舊安靜，清漣舒展身體，一聲□□，魚缸還算寬闊，伸了個懶腰，發出一聲舒适的喟嘆，這才睜開眼睛。沒有了任何人影，架子上的西裝外套也沒有了，旁邊的架子上面放着一個托盤，裏面是稀飯與小菜，還有一個煎蛋，圓圓的，是早餐，看樣子顧添安已經去上班了。

看一眼時間也才七八點，清漣啧啧兩聲，搖頭，人類都這麽辛苦的嗎？為了生存，也是夠難的，不比自然界的動物輕松，卻比他們更不自由一些。

清漣還不懂什麽金錢與消費這種人類的社會獨有元素。

簡單地清潔之後，熟練地打開電視吃完早飯，趴在魚缸邊感覺身子骨都懶散了。窗簾依舊緊緊閉合，但是還是有陽光透過纖維照射進來形成昏黃的色彩。

清漣拿起手機，在手中把玩了兩下，點開屏幕，對什麽都啓動看看，她并不是愚鈍的人，記憶力也好，顧添安昨天說的基本都記得住。但對于她終究是一個消遣的玩意，昨晚上試過化腿又失敗了，亥癸還是沒有線索，此刻心情實在算不上好。托腮挨個點開又關上，最後歪頭點開一個卡通圖标，界面逐漸加載，清漣眼睛一亮。

而在遠處的高聳入雲的顧氏集團大樓的頂樓，富可敵國，掌管着千萬名員工的顧添安，正逐字逐句地仔細看着文件，手側除了做工精細的鋼筆就是手機，屏幕黑色反光映照出一旁的秦助理面無表情地臉。

二十五次，二十六次。

顧總已經看了手機二十六次了，每次都是無意識地一瞥而過，可還是被敏銳而聰慧的自己捕捉到了，甚至眼中那一抹期待與自己或許都不曾察覺的失望。

顧添安手下不停，只是卻忍不住出神，昨天跟清漣說了怎麽跟自己發消息，有什麽事情就聯系，難道她就沒什麽需要幫助的？畢竟在島上待了一周，乍一回歸到正常的工作竟然還會有一些不适應工作，對自己可算是破天荒了。可轉念又想到昨晚的事情，顧添安吐出一口氣，擺擺頭抛開思緒，抖了抖紙張，可是眼睛卻又像是不受控制般瞥向依舊悄無聲息的手機。

清漣打了個噴嚏，啊啾一聲，手下一滑，一步錯步步錯，全盤皆輸。揉了揉鼻子，清漣哼了一聲，關上新寵消消樂，美滋滋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果汁。胳膊蹭到未息屏的手機屏幕，點開了一個自己還未開過，顧添安也沒有介紹的一個軟件，黃底，一個大眼睛在上面顯得頗為精神，炯炯有神。

點開，界面一變，率先加載的是開屏廣告，一個女人騎着電動車面無表情地駛近，面容精致帶着仙氣但又讓人感覺不到任何情緒，一頭烏黑長發飄揚。靠近鏡頭一個橫甩停住，對着鏡頭，淺色的眼瞳直勾勾像是鑽進了心底，同時旁邊出現大字——飛馳電動車，代言人，一串本就看不懂如今花裏胡哨的手寫體更看不懂的名字。

不過幾秒就消失，載入正式的軟件界面，可清漣卻毫無動作。只見她好看的杏仁眼眯起，一副深沉的樣子。雖然只有很短的時間，雖然名字看不懂，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說自己一事無成，默默無聞的她能夠出現在自己都懂的廣告代言上面。

但是清漣還是認出了這是誰。

水，母！

作者有話要說： 顧總就處在一個糾結的地步，忌憚危險卻又控制不住被危險吸引，一個一本正經按部就班的人對危險的渴望什麽的（說的有些中二的樣子）！小鲛人天使與惡魔并存！

另：水母是好人啦好人！好水母！

【由于科目二學習真的耗盡我所有精力，不僅黑成碳，天氣太熱導致我最近胃又不好了，過兩天就要考試，可能在我考過科二之前，本文都将緣更TVT當然我不會坑的，坑品有保證的！只是真的精力條耗盡了TVT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