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寵物與飼主(三)

新的生命,新的身份,還有新的身體。

這世界上果然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伴随着一個健康身體的同時也給他帶來了從未有過的情緒體驗。

像一個習慣了在烈日沙漠裏行走的獵人被扔在了波濤洶湧的大海裏;像一個從來都沒有嘗過辣椒的人生吞了一口辛辣的綠色芥末;像一個眼裏只有黑白顏色的人突然被扔進了染坊五顏六色的大染缸裏;作為一個游走在黑暗與光明之間習慣了麻木與冷漠的人,銘塵發誓,他在昏倒的那一刻體驗到了他上輩子積攢了幾十年都沒有的劇烈情緒,陌生而刺激,突然之間整個世界都變得鮮活了起來。

腦子已經清醒了,人還是習慣性地閉着眼睛躺在床上,做特工時留下來的習慣根深蒂固地刻在骨子裏。

他緩慢呼吸的同時用氣味分析自己所處的環境,淡淡的雨後花園的味道,這是他房間裏的味道,不是病房。

除此之外四周非常安靜,除了偶爾從臉頰上拂過的涼風以外感受不到任何除他以外的人類呼吸聲,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

“我為什麽不能進去?”門外傳來了一個年輕男人帶着怒意的吼聲。

是何文瀚,還有誰在外面?

“他還沒有徹底康複需要休息,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不要任性,不要亂來!何文瀚,安靜一點,銘塵還沒有醒。”

溫柔平靜的聲音聽起來有一些熟悉,讓他想一想,應該是……何文宣?

明明是一對雙胞胎兄弟,性格上卻走了兩個極端,聽何文宣的語氣多少對他還有一些關心。

大概沉默了有那麽兩三秒,何文瀚的語氣雖然還是透着不耐煩,在音量上已經比之前收斂多了。

“看着都已經沒事了,誰知道他怎麽就突然就暈過去了。”

在聽到了何文瀚的這句話以後,有沉重的帶着煩躁情緒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沒過一會兒銘塵就聽到有人推開房門的聲音。

沒必要再裝睡了,銘塵睜着眼睛半靠在床頭和走進來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我們吵醒你了?”

和何文瀚擁有近乎一模一樣的外表卻截然不同氣質的年輕男人,沉穩的腳步以勻速朝床邊走過來,何文宣看起來是一個性格溫和平靜的人,沒有何文瀚那樣外露的侵略性,是一個很容易從第一印象就博得他人好感的男人。

“沒有,我剛才就已經醒了。”銘塵輕輕搖了搖頭,刻意讓自己的聲音盡可能的虛弱一些,何文宣看起來是一個比何文瀚更容易講話的人。

何文宣坐在床邊靜靜看着男人,臉上帶着溫柔親近的像春風一樣淺而溫暖的笑容,他從床頭拿起一杯水遞了過去:“先喝口水,吃的一會兒就送過來。”

真是一個溫柔的男人。

雙手接過了水杯,銘塵低頭喝水滋潤喉嚨的時候發絲和耳廓處傳來一陣輕柔的撫觸,有一些不清不楚的暧昧。

瑟縮地一顫,他擡起頭不明所以地看着何文宣。

緩緩收回了手,何文宣略帶歉意地含笑道:“差一點忘了你已經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文翰說我是他的寵物。”

溫柔儒雅的男人看起來并不好對付,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個身體以前的主人具體是什麽性格,靠着僅有的線索大致摸索描繪出這身體主人的性格輪廓,銘塵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有那麽一些無辜和可憐。

正因為自己是男人,所以知道示弱這一招對大部分的男人都很有效果。

“理論上來講他并沒有說錯,”何文宣輕輕握住了銘塵的左手腕,銘塵的手腕上有何家的家族圖徽,他解釋道,“這是你屬于何家的标識,以後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外面沒必要稱呼自己為寵物,你叫銘塵,是一個人。”

“你屬于何家,屬于何家的主人何鴻雪,屬于何文瀚。”平靜溫和的聲音敘述着事實,沒有一絲保留和委婉。

一個言談舉止溫柔得體的男人,不一定就是個心軟的男人。

何文宣看着銘塵迷茫的眼睛:“也屬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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