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接人
??黎琛席上喝了點酒,不能開車,打了輛出租過去。途徑文印店,他讓司機停車稍等。
??司機大哥是個熱心腸的東北人,給他塞了個暖手蛋,說夜深了,風大天冷。
??黎琛謝過他的好意,口袋裏的一只手捏住随身攜帶的U盤,反正也順便了。
??薛斐在等黎琛過來的當口還在努力套話,他得摸清裴哥的想法再站隊啊,哪怕蘇狐貍之前說的頭頭是道。
??“哥,你為什麽不肯跟黎琛離婚啊?”陸裴不讓人碰他,薛斐只能縮在沙發的另一角,試探着問。
??茶幾上擺了一排酒,威士忌伏特加混在一起,烈得讓人頭皮發麻,但陸裴面不改色,一口一杯。
??薛斐分不清他是醉了還是越喝越清醒,但按照他對他哥酒量的了解,前者可能性比較大。
??他的問題自然沒得到回答,于是薛斐決定慢慢游說。
??正如蘇狐貍所說,如果黎琛真的決定離婚,那這件事對他們四個都有好處。
??他說了一大通,甚至搬出了以前陸裴和宋如深好着的時候的事,末了口幹舌燥。
??薛斐喝了一大口溫水,也挺不解的:“哥,難道你現在不喜歡如深哥了嗎?”
??他這句話不知道觸到了對方的哪個神經敏感點,一直沉默悶酒的男人擡頭掃了他一眼。
??薛斐心頭一跳,緊接着聽到他哥小聲嘟哝着:“我喜歡宋如深,我當然喜歡他,我應該喜歡他……”
??他湊過去看,盡管陸裴這麽反複呢喃着,但目光分明是渙散迷茫的。
??薛斐不禁懷疑,他哥現在真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而且什麽叫應該喜歡如深哥?
??感覺事情的發展有些超出他的預期範圍了,薛斐想到蘇越澤的話,決定還是勸勸。
??“哥,你看,既然你還是這麽喜歡如深哥,那就和嫂子離婚吧,這樣對你們彼此都好,不然擰巴着該多難受?”
??陸裴遲鈍地掀起眼皮看他,突然扯唇笑了下,語調冷涼:“連你也幫着蘇越澤嗎?”
??薛斐叫苦不疊,實在是這事兒離了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啊。
??他還沒來得及多說幾句,陸裴就把他撥到一邊,一副說什麽他都不聽的架勢。
??正巧黎琛找了過來,薛斐連忙招呼他上。
??“一直在這兒喝悶酒,也不讓人碰。”
??蘇狐貍身上挂了不少彩,陸裴也好不到哪兒去,那些傷口還都赤條條地露着呢。薛斐有心給他處理,奈何完全靠近不得。
??黎琛挽起袖口走過來,牛皮紙袋被他擱在茶幾邊角上,薛斐好奇掃了眼,“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赫然其上。
??完了完了,他只是喊人過來接個人啊,怎麽把離婚協議招過來了?裴哥明天酒醒了不得揍死他?!
??黎琛沒想到陸裴能喝這麽多酒,他挪開玻璃酒杯,按住那只伸過來的手。
??陸裴是醉了,但還沒到醉徹底的地步。
??說來也奇怪,往日別說這麽多烈酒了,就是普通的酒喝這麽多他也該醉了,可今天不說越喝越清醒,但确實想了不少東西。
??理智告訴他應該離婚,對方又不稀罕你了,你還死皮賴臉地扒着幹嘛?放過彼此不好嗎?
??而且這不是他之前一直想要的嗎?
??可情感又在心底對他吶喊,不能離。直覺告訴他,如果離了他将失去最為寶貴珍視的東西。
??可是你最為寶貴珍視的難道不是宋如深嗎?
??在他的情感即将戰勝理智之際,又一個聲音在他腦海裏炸響,像是冥冥中有什麽推動他、暗示他,去喜歡宋如深吧,他才是你最愛的人。
??你愛了他十年,從小到大。
??感性與理□□織沖撞,把他的記憶攪得一團亂,不對,不是這樣的,他到底……愛了誰十年?
??黎琛看見陸裴在他碰上去前痛苦地抱住了腦袋,以為他傷到了頭部,神色一凝。
??“你開車過來的嗎?”他轉向薛斐,問。
??“對,車就在外面,我們是去醫院嗎?”薛斐掏出車鑰匙,連連點頭。
??黎琛看陸裴這麽痛苦,緊扣的指頭印出深深指印,不由壓上去按住他的雙手,縛在身前,拿散在沙發上的領帶綁了。
??薛斐一臉震驚,他哥居然讓黎琛碰了?一點應激反應都沒有?要知道他剛才差點被扭折胳膊。
??陸裴面色蒼白,冷汗淋漓,像在抵抗什麽極大的痛苦和侵蝕,黎琛也不知道他怎麽會想到後一個詞的。
??在他們收拾妥當準備去醫院的時候,陸裴又恢複了一絲清明。
??“不去醫院,回家。”他把頭靠在黎琛的肩窩裏,難受得蹙緊眉頭。
??黎琛不理他的無理取鬧,想了想還是好脾氣地哄了一句:“你的傷口需要治療處理。”
??“你給我弄。”
??灼燙濃烈的酒氣噴灑在黎琛的領口間,他把湊上來的大腦袋推開,不顧這人醉酒後的黏人哼唧。
??駕駛座上的人半晌沒發動車子,黎琛疑惑地問:“車出問題了?”
??薛斐連忙回神,收回震驚不已的視線,發動引擎:“沒有沒有,沒出問題。”
??他只是驚呆了,這還是他那個喝醉後過分安靜的陸裴哥嗎?這簡直是超黏人的大型犬了啊。
??路上陸裴确實安分了不少,黎琛給他細細檢查了傷口,确實沒什麽大問題。
??薛斐時刻關注車後排的情況,見狀問:“咱還去醫院嗎?”
??夜深了,這會兒去只能挂急診,但看哥的狀态,應該還沒到挂急診的地步。
??黎琛抿抿唇,倒了點清水在紙巾上,輕輕抹幹淨陸裴眼尾唇角的血痕,說:“不用了,麻煩送我們會陸家吧。”
??薛斐連聲說不麻煩不麻煩,打轉方向盤換了個方向,随後總時不時掃一眼後排,欲言又止的模樣。
??黎琛看出他有話想問自己,說:“有什麽想問的直接問吧。”
??薛斐輕咳兩聲,有點不好意思地問:“你真要和我哥離婚啊?”
??黎琛“嗯”了一聲,見他不太相信,笑着補充道:“真的,比珍珠還真。”
??薛斐想追問一句,為什麽要離婚,可瞥見那人灑脫淡然的神色,又釋然了。
??離婚啊,過不下去了,想離了,不就離了嗎。
??說實話,他們甚至都不清楚黎琛當初和陸裴結婚到底有沒有真情實感的成分在,而且現在的黎琛和那會兒的黎琛比起來,變化太大了。
??“你要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直說。”薛斐不喜歡欠人情,先前黎琛救了他的恩情不是一場綜藝就能還完的,要是能幫着對方離婚,也是在幫裴哥啊。
??黎琛轉過頭,在後視鏡裏沖他笑笑,陸裴的頭發蹭得他下巴癢,他伸手壓了壓。
??“謝謝,不過離婚這件事,我們可以能商量出結果。”他握起陸裴搭在他腰上的手,修長有力,指腹覆着一層薄薄的繭,用來握筆寫字的話肯定很好看。
??黎琛捏了捏他的指頭,然後放在膝頭擱着的牛皮紙袋上,虛虛按住。
??在這上面簽字的話應該也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