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殿堂
這是一個寬敞的廳堂,或者說,殿堂。
用金碧輝煌來形容好像還差了點,于歌也去過靈寂國的宮殿,跟這兒的卻根本無法比較,可以說是雲泥之別。匆匆一瞥間,牆壁支柱上都是奇異的符號、猛禽的雕刻,一舉一動都十分傳神。
總得來說,十分高大上,和之前看上去非常原始的牧場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走錯了吧?
于歌怔了三秒,退回去,站在拐角處等了一會兒,重新走了過去。
沒變。
他已經看見,裴祈安、玄殊等幾個眼熟的修士都在席位上坐得端端正正,唔,雖然臉色有點微妙。
衣袍豔麗的侍女迎上來微笑行禮,引領着他坐在一個舒适的椅子上,椅背上還插着一支彩色的羽毛。又有幾個侍女袅袅婷婷來到他面前,微笑着放下了托盤。
于歌瞧着盤子裏炸成金黃香噴噴的各種蛹,陡然明白了衆位道友的感受。
這些侍者身姿輕盈,走起路來像是在飛一樣,聯系之前那或許就是金烏的十只大鳥,這兒莫非是上古時期飛禽的宮殿?
在他們看來,這的确是難得的美食了。
于歌的座位在醒目的中央,左邊是位不認識的女修,右邊是看上去不想說話的玄殊,不過畢竟兩人同屬于射月谷,這位灼陽峰的師兄還是會理他的吧?
“你好,我是清溪派的佩蘭。”正待和師兄打探情況,左邊的女修已友好地搭話了。
于歌含笑回:“我是射月谷的玄歌。”
妹子期待地看着他,羞澀地飛了個媚眼兒,于歌莫名其妙。
佩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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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場。
佩蘭作為一個長得不錯的妹子,和男修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對方引導話題的;于歌作為鬥戰峰的小師弟,接觸的女修基本只有門中的師姐,而師姐,尤其鬥戰峰的師姐總是頂天立地的,你懂的。
玄殊肩膀抖了一下。
半晌,佩蘭艱難地找了個話題:“我是跟着探寶鼠過來的,只可惜小老鼠一進來就被這兒的鳥抓走了,玄歌道友是怎麽過來的?”
身邊總是跟着白星壓根沒想起來要買探寶鼠的于歌:“……撞進來的。”
佩蘭:“……”
冷場。
玄殊肩膀抖了兩下。
良久,佩蘭重整旗鼓:“清溪派裏,我佩蘭種的最好,道號就叫這個了,玄歌道友又是為什麽叫這個道號呢?”
所以木通道友也是木通種的最好?于歌想起木通的功效裏有一項是通經下乳,眼神有些飄,對于妹子的問題,回答十分簡潔明了:“師父取的。”
佩蘭:“……”
玄殊肩膀抖了三下。
美麗的侍女嬌笑着來到于歌身邊,将他面前那盤個頭最大的蛹端走,另換了一碟子混合小蟲幹小魚幹,還順手捏了一把他的臉蛋:“小弟弟,這是壯陽的,你還是只幼崽,不能吃哦!”
于歌:“……”
佩蘭捂着嘴側過身去。
玄殊撲倒在桌上,肩膀抖動個不停。
被嘲笑了qaq
于歌怒啃小魚幹。
隔着一塊空地的裴祈安也發現了這邊的動靜,擡頭看過來,他果斷放棄了還沒到金丹期的于歌,傳音給了一旁的玄殊:“玄殊道友,發生了什麽事?”
玄殊笑完,擡起頭來又恢複了面癱且寡言的設定:“本門機密,見諒。”
被拒絕的裴祈安:“……哦。”
陸陸續續又有人進來,天穹宗、射月谷、清溪派還有其他門派,幾乎都是單獨來的,很少見到兩個一起。
沒有邵羽。
殿堂裏的位置都坐滿了,高處有個看不起面貌的人拍了拍手,歌喉動聽的鳥兒們齊齊唱了起來,彩衣鮮亮的美麗女子們在中央的空曠處翩翩起舞,一派歌舞升平。
也許是宮殿太華美,也許是氣氛太奇妙,沒有人大聲喧嘩,衆人都如癡如醉地觀賞着白霧中優美的舞蹈——
等等,什麽時候起的霧?
于歌察覺不對的時候,席上已經有一部分修士雙眼迷離,身體僵硬了,沒事的大概只有他和對面的裴祈安?
兩人對視一眼,于歌瞧見裴祈安身前的那盤少了一小半的蛹,恍然大悟:“你吃了?”
裴祈安驚訝:“你也吃了?”
随後他們回過神來,開始給周圍的人嘴裏塞吃的。
于歌開始還能塞小魚幹,後來就看也不看亂塞一通了;裴祈安桌上的東西就沒有和蟲沒關系的……咳,總之,清醒的人自動自發地加入了他們的行列,并且不乏打擊報複或者心态微妙者,明明桌上有其他吃的譬如看不出是什麽肉反正應該是家畜肉的東西,偏偏要喂蛹的,可能這就是自己倒黴也要把別人拉下水的心态吧=w=
“呸呸呸!你給我吃了什麽?”
“道友我是在救你啊!”
“滾蛋!”
歌舞還在繼續,卻已經顯出了一絲刻板和僵化,有火焰從光可鑒人的地板上席卷而上,炙烤着所有人,白霧濃厚起來,阻擋人們的視線,不時有呼喊聲和施法聲響起,于歌握緊劍柄,艱難地辨認着方向。
完全找不到破局的方法。
“三昧真火!”
有個驚恐的聲音大喊出了這火焰的名字,也讓衆人心生絕望。
莫非他們的命運,就是像丹爐裏的材料那樣,軀體甚至連魂魄都被煉化?
忽有寶光閃爍。
奇異的,在濃霧遍布的環境中,那寶光仍舊沒有一點阻礙地被清晰地瞧見,光芒既神秘又危險,似乎帶着種奇異的煽動,若是往常,衆人想必要經過慎重考慮才會在布下重重防護後接近,如今,卻沒有時間了。
慌亂間來到寶光附近的修士直接跑了進去,強光一閃而逝,也讓大夥瞧見了那一剎的景象:巨大的圓鏡邊緣,燃燒着和地面上如出一轍的紅色火焰,而在鏡面上閃爍着寶光的,是一幅精心繪制的路線圖,修士們的記憶都很好,幾乎是瞬間,他們便反應過來,這正是遺址中的路線!
如今,只有方向感極好、準确知道自己方位并記得廳堂布局的人還能找到路了,其餘還能行動的人,都抱着搏一把的念頭沖向了鏡子。方才那個修士,便是直接從鏡中消失的,說不定,這是個傳送陣呢?
于歌沖向了鏡子。
眼前無數畫面輪轉,如同處在時光的彼岸,他喘息着平靜下來,好奇地瞧着這些越走越快的圖像,直到一樣眼熟的東西出現在視線裏——于歌跨過去,來到了一個新的場所。
四周是龜裂幹枯的土地,遠處枯黃的野草已完全死去,近處熱浪滾滾,山洞中不知有什麽火焰在燃燒,将整個洞口映成一片金紅。如果不是确信自己還在遺址中,于歌或許會以為他來到了一片曠野。
茫然了一會兒,默默想了想小夥伴,于歌仿佛聽到一把熟悉的聲音若有若無傳來:“慕師兄,能不抱我的腰了嗎?”
“我怕高。”
“可是你的飛劍不是已經很安全了嗎?”邵羽終于知道為何季師姐說慕師兄膽小了,在飛劍旁邊弄了一圈高高的透明遮擋物防止自己不小心掉下去是什麽鬼?
“但高度還是存在的。”
于歌揉了揉眼睛,天邊果真有個黑點越飛越近,已經可以看到兩個人的身影,他高興地幾乎要跳起來,顧忌到還有人在才收斂了幾分,僅是快走幾步迎上去:“邵羽,你來了。”
飛劍在他面前停下,兩個人跳了下來,當先一個就是邵羽,和于歌的矜持不同,小夥伴跳下來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抱住了他。
于歌感覺抱了挺久的,分開後他回過神來發現飛劍上跳下來的另一個修士在看他,帶着種奇怪的目光,像是羨慕又像是嫉妒,對方穿着射月谷真傳弟子服,看道袍下擺的圖案,隸屬隐元峰,許是之前失陷在遺址中的師兄……內心柔軟的男主想:或許他有很重要的人遭遇不測了。
“這是慕熏慕師兄,師兄,這是我和你說過的,鬥戰峰內門弟子于歌,”邵羽介紹,他凝了個水鏡擺在于歌面前:“你被火燒了?看起來不太好。”
于歌趕緊對着鏡子把自己整理到能見人的地步,這才說起了落入遺址中後的見聞。
慕熏指着那個高溫的山洞,道:“我不知道那裏面是什麽,但我知道,那裏就是一切的關鍵,如果把整個遺址當成一個陣法,那裏就是陣眼,真正支撐着這個遺址的東西。”
于歌想了想:“我或許知道,那裏面是什麽東西。”
他坦誠道:“在鏡子裏穿行的時候,我看到一把眼熟的弓。”
一把古樸、結實、優美的弓。
邵羽脫口而出,肯定道:“後羿射日用過的那把。”
于歌點頭。
慕熏心中一動,抓住于歌的手,神态竟有些瘋狂:“那把弓長什麽樣子?”游歷途中那仿佛牽引着他們路線的一樁樁事件,遺址中更早失陷的師兄師姐、還有別派門人的陳述,以及在這兒幾年之中,看到的種種幻象……他感覺得到,一切的答案,就要水落石出。
于歌困難地描述中,邵羽已經把弓畫了出來:“諾,這樣的。”
慕熏死死盯着桃花扇上的弓,那目光讓小桃也感到深切的不安,他深吸口氣,突然頹廢地坐在地上:“你們知道嗎?這和射月弓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