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跑圈去
《zero》這首歌,是一首曲調悠揚的小情歌。淩熙非常擅長寫這種情情愛愛的曲和詞,他明明沒談過戀愛,卻天生自帶寫情詩的好腦子,張口就是風花雪月,兒女情長。由他嘴裏唱出的這首歌,空氣裏好像都彌漫着戀愛的粉紅色。
因為手機沒有地方放,淩熙特地讓出了屁股下的高腳椅,把手機安穩的放在上面。而他則站在凳子旁,調低麥克風,背着吉他開始了他的演唱。
他為了讓手機那段的人聽的清楚一些,演唱聲音比平時大了一些,但是聲音大也意味着消耗的力氣多,在音樂間奏時,他略顯粗重的呼吸聲透過麥克傳到了每個人耳邊。
握着手機的安瑞楓不知道現場的觀衆怎麽想,但是他聽到這聲聲喘息,即心疼又心軟。
他真希望自己能長出一對翅膀,直接飛到歌友會現場。
待一曲唱完,淩熙很搞怪的甩了甩手,往麥克風面前湊了湊:“其實我唱到一半就後悔了。像我這麽愛緊張的人,在這麽多粉絲面前唱歌就很害怕了,我還no zuo no die的非得讓我的朋友聽我唱,要是萬一沒唱好,多不好意思呀。現在我的手心裏都是汗,剛才solo的地方還有彈錯音的,你們會不會笑我?”
粉絲們嬉笑的跺腳拍手,齊聲喊:“別緊張!很好聽!”
淩熙妝模作樣的搖搖頭:“不行,光你們說好聽不作數,我得問問他覺得好不好聽。”他拿起手機放在耳邊,問:“剛才我的歌你聽到了嗎?”
手機聽筒裏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嗯”。
淩熙不滿意:“我這裏有這麽多粉絲,你就嗯一聲也太不給面子了吧。”
安瑞楓心中輕嘆,明白以淩熙大大咧咧的态度,絕對不會意識到他這個行為會讓敏感的八卦雜志記者産生什麽樣的聯想。……也是,以淩熙的咖位,估計見過的八卦記者還沒有小區裏的八卦婦女多。
而且他的這番話,即使真的被人抓住深究,只要一口咬定“是朋友”,也不會掀起什麽大波瀾。
于是安瑞楓放棄了謹慎的想法,開口說:“很好聽,但是這麽好聽的歌,希望下次見面時,你單獨唱給我聽。”
淩熙的手機并沒有開免提功能,安瑞楓的回答穿過電波與麥克風後,會場裏的粉絲只能隐隐約約聽到幾個詞而已。粗心的粉絲們只把對方當做淩熙的好哥們,起哄問淩熙那人到底是哪個明星,到底叫什麽。
淩熙挂了電話,目光巡視場內一圈,很狡猾的說:“你們就叫他大帥哥吧。”
他這個冠冕堂皇的回答引來衆人不滿,淩熙當作聽不見,給了身後的伴奏樂隊一個手勢,音樂響起,他随着前奏輕輕哼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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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淩熙粉絲們來說并不熟悉的男聲,在某位雙擔粉絲的耳朵裏,簡直比煙花爆炸的聲音還要清晰。
楓林細語從座位上起身,沒有在聽淩熙之後的演唱,低着頭快速向着體育館大門走去。
負責安保的守門同志見她出來,很好奇的問:“小姐,歌友會還沒結束,您确定現在要離場嗎?”
她語無倫次的說:“嗯,我要趕快出去跑圈去。”
※※※
這場歌友會一直開到晚上十點半,臺下的粉絲群情激昂,淩熙望着粉絲們熱情的眼神,根本舍不得下臺。他返場數次,唱到口幹舌燥也不願離開。
無奈在校園裏開歌友會,牽扯到學校學生休息的問題,校方派了人過來,跟他們說十一點學生宿舍熄燈睡覺,他們必須在那之前散場,以免影響學生休息。
在校方的多番催促之下,淩熙最後一次上臺與粉絲們告別,約好來年還會再見。看着臺下的他們興奮而滿足的表情,淩熙感觸頗多,八年走來,他算不上籍籍無名,但也不是大紅大紫,好在還有這麽多粉絲還在堅持聽他的歌,這讓他倍感溫暖。
下臺後,他趕快去卸妝換衣服。別看他是男生,但上臺前在臉上動的手段也不少,為了在燈光下顯得皮膚又白又光亮,淩熙的臉像是牆面一樣至少刷了一層膩子三遍漆,幾乎都能脫模成型了。
卸妝時,吳友鵬一直黑着臉低氣壓的瞪着他的後腦勺,化妝師見情況不對,把卸妝水塞給他,借口尿急跑走了。
淩熙拿着卸妝水在臉上比劃半天,一擡頭,就見吳友鵬陰森森的盯着自己的,吓得抖了抖。他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剛剛在臺上當着那麽多粉絲的面給安瑞楓打電話,這個行為并沒有經過經紀人的同意……
“吳哥……”淩熙腆着臉湊過去撒嬌:“你知道我最愛你了……”
吳友鵬一巴掌把他推遠:“不敢當,這種在舞臺上直接給另一個明星打電話的事情你都敢做,是不是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裏?”
“怎麽會!”
“怎麽不會?得虧你還有點腦子沒開免提,要是開了免提,明天你倆的出櫃緋聞絕對鬧的滿城風雨!”
淩熙臉一紅:“我們是純潔的男男關系。”
吳友鵬不知道別人信不信,反正他不信。還好現在淩熙對安瑞楓的感情非常朦胧,吳友鵬萬分期望這種朦胧的好感永遠沒有戳破的那一天。他閉上嘴不再糾纏于這個問題——電話都打了,他不敢在衆目睽睽之下沖上舞臺把他的手機搶過來,現在跳腳有什麽用?
“你慢慢卸妝吧,”吳友鵬垮下肩膀:“我去前面看看,一會兒回來接你。”說完,他轉身出了門。
淩熙懷疑吳友鵬大姨夫來了,要不然這脾氣怎麽一會兒一變?
他對着鏡子卸妝。上臺前,除了粉底以外,化妝師特地給他畫了內眼線,這樣不會顯得娘們兮兮,還會顯得眼睛有神又明亮。淩熙之前從沒有自己卸過妝,但大概的步驟還是見過的:先把卸妝水倒在化妝棉上,擦幹淨臉和嘴巴,最後對付難搞的眼線。
他臉上脖子上的妝非常厚,他奮鬥了十幾分鐘,化妝棉浪費了十幾片,才把一張臉擦得幹幹淨淨。
……擦臉都這麽麻煩,擦眼睛估計要用更多的卸妝水才對。
淩熙非常浪費的把一瓶蓋卸妝水全都倒在了化妝棉上,把它弄的濕漉漉,輕輕一碰就能擠出水來,然後他就把這麽一張浸透了卸妝水的化妝棉,直接蓋在了睜着的雙眼上。
“嗷!”
他一嗓子尖叫出來。
實在是太疼、太沙了,融化的眼線混合着過多的卸妝水落進眼珠裏,像是有粗糙的砂紙在打磨眼珠一般,疼的淩熙直接留下了生理淚水。
他被迷了雙眼,根本睜不開,在一片黑暗當中胡亂在桌上摸索着——他記得在桌子的某個角落裏放着一瓶礦泉水,他要趕快沖沖眼睛,要不然非得疼瞎了不可。可是他越亂越找不到東西,在一陣叮叮咣咣的響動之後,桌上一多半的東西都被他撲騰到地上,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皺着眉頭坐在那裏,雙手不停的抹着洶湧而出的眼淚。
靠靠靠,怎麽這麽疼啊。
他正手足無措着,忽然聽到身後化妝間的門被推開了,他忙轉過頭,也不顧臉上斑駁的淚痕,可憐兮兮的閉着眼睛對着虛空抓了抓:“是化妝師回來了嗎?”
來人并沒有否認,在看到他的窘态後,他反手關上門,加快腳步向淩熙走來。随着那人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一陣非常熟悉的男式香水味席卷而來。他來到淩熙面前止步,彎下腰,撿起滾落到地上的礦泉水,浸透了随身攜帶的手帕。
他一手擡起淩熙的下巴,一手舉起濕潤的手帕,輕輕的貼近淩熙的眼角。
他的動作很輕,像是在觸摸剛破殼的雛鳥一般,手法輕柔的拭去他滾落的淚珠,又緩緩貼在他的眼睛上,揉動他的眼皮,示意他眨眼。
淩熙聽話的眨眨眼睛,讓淚水與混進眼睛裏的雜質一同流出來,弄髒了眼前的手帕。
然後他重新閉上眼,待那人涮幹淨手帕,再一次重複剛才的動作。
幾次過後,淩熙眼裏的刺痛消退了大半,在手的主人再一次離開前,淩熙及時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順着他的手臂往下摸,摸過那人的手腕,摸上那人骨節分明的手掌。
貼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掌溫暖寬大,淩熙故意拖延時間,一根根的摸清那人的手指,從指根到指尖,從指甲到指腹,摸夠了,淩熙才喜滋滋的開口:“是安瑞楓吧?”
眼前的手帕移開,久違的光亮出現在淩熙的眼中。他眨眨眼睛,因為剛才的意外,現在他看遠處的東西都是模糊不清的,但眼前的這張俊美的容顏,卻清晰的仿佛刻在心頭。
“嗯,我來晚了。”安瑞楓沒有問他是怎麽發現自己的,他低着頭,與淩熙距離非常近,擔憂的觀察着淩熙通紅的雙眼,。
淩熙本想等安瑞楓追問時好好賣弄一下他的推理過程,可當安瑞楓靠過來時,他腦中突然一片空白,好像一下喪失了語言能力。
而在安瑞楓眼中,面前的大男孩帶着他特有的懵懂,眼睛通紅,臉上淚痕斑駁,眉毛輕皺,嘴巴微微張開,看着又委屈又可愛。這副惹人心疼的樣子他從未見過,像是有一只活潑的小鹿,嘴裏銜着玫瑰,一頭撞進了他的心。
心中奔湧着的感情再無回頭的可能。
淩熙坐在椅子上,看着安瑞楓低下頭,與自己越來越近,近到那雙漂亮的深灰色眼睛裏,出現了自己的倒影。
忽然,他覺得唇邊臉頰處微微一熱,一個輕的不能再輕,又重的不能再重的吻落在了那裏。
淩熙呆坐三秒,臉霎時變得通紅。